“警方是以意外事故结的案,因为从现场和尸检上看,并没有找到凶杀的痕迹。当时现场好几个人都能证明他是不慎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颈骨死亡的。”
陆广悦摸着下巴的胡渣,努力回忆这起案子的细节,“不过,根据傅家其他佣人的回忆,出事前几天这人似乎很倒霉。这些人比较迷信,都觉得是因为守灵长期接触死人导致的,还鼓动他抽空去庙里烧香去去晦气。”
变得倒霉?
卓羽燃眉心一跳。
楚亚悄悄对他说:“很可能这人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邪遇鬼都会影响人的磁场,从而霉运缠身。”
不过这只是她的猜测,真相究竟怎样三年后的今天谁也说不清。
陆广悦的身份背景,一定知道很多内幕,卓羽燃干脆直接询问他这次阴婚闹剧的根本起因。
人死了三年,总不可能突然凭空想要折腾这个。
不论是在道德还是法律层面,阴婚都是违背伦理底线的违法行为。
傅家敢这么招摇地办,和它在尚城的权势地位分不开,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们肆意妄为惯了,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心生畏惧。
果然陆广悦对这里面的猫腻知之甚详,当初就是因为知道了沈悠被沈家擅自配了阴婚,觉得太过荒谬,这才有了他联系楚亚,想要一起设法搞砸这桩“喜事”的后续。
“最近傅家不太平,柯老夫人有一天半夜看到了鬼影,老年人不禁吓,因为这事病倒了。”
卓羽燃和楚亚私下交换了个眼神。
这事说明不了什么。
老年人体质和精气神都比较弱,理论上确实比青壮年更容易碰见脏东西,但是也可能是柯老夫人眼花,错把其他东西的影子当成了鬼。
傅家有没有闹鬼,现在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老夫人卧病休养期间,多次梦到了死掉的孙子。”
“哦?”楚亚一听更来劲了,“她梦里的梵因怎么了?难道是变成了厉鬼来索命?”
陆广悦讳莫如深地摇头,表示更细节的东西他也不清楚,傅家人忌讳这个,嘴巴很严,实在套不出话来。
他说:“反正后来,傅容宪就把他很信任的一个风水先生请了过来。这人叫时元思,在G城风水界的名声特别响亮,那边的很多达官显贵都和他有来往,是块行走的活招牌。传闻说,十多年前,时元思曾为傅容宪逆天改过命。”
这就更耐人寻味了,需要劳驾一位据说能篡改命理的大师,绝不会是小事。
卓羽燃猜测,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重大隐情,傅家才会大动干戈请时元思出山来尚城,“就是这位大师说要办阴婚的?”
“没错,”陆广悦朝他竖起大拇指,无奈和愤怒令他硬挺的线条轮廓更为深刻锋利,“时元思先后查看了这座宅子和傅家祖坟,认定两处的风水都没问题。本质是梵因的幽魂作祟,解决的办法就是给他结一鸳盟。”
他作为公职人员,向来不信这些,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些江湖骗子坑蒙拐骗的把戏,上不得台面。
只是可恶就可恶在这次还牵涉到死掉的沈悠,这就让他活像吞了半只苍蝇那么恶心。
了解到这些前因后,卓羽燃和楚亚的方针不得不改变,之前还以为只要当上阴婚的负责人就能事半功倍,但现在看来,只要有时元思在,傅家人的决定就极难被其他人左右。
这样一来,只能先想办法会会这位时大师,再图其他。
说话间,陆广悦将他们带到一间会客厅,此时已经有好几波人等在了里面。
这些人有的是听到了消息上门毛遂自荐的,更多的是被其他和傅家有关联的人介绍来的。
他们代表了各方势力,虽然傅家人还没出现,这些人已经在不大的会客厅里暗中较起了劲。
三人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见他们脸生,年纪也小,在有人自觉当了出头鸟过来询问姓名后,更加觉得三人成不了威胁,也就不再关注了。
卓羽燃他们也松了一口气,现在成为焦点不是明智之举,扮猪吃老虎才是聪明人会干的事。
于是,他们低调地站在角落,暗中观察进出的其他人。
没过多久,一个趾高气扬的中年女人带着好几个人十分高调地来到会客厅。
她穿着考究,妆容精致,身上的配饰无不名贵闪耀,脚下踩的高跟鞋纤尘不染,随着她走动,不断发出“哒哒”的声音,每一声都像踩在人的灵魂里。
楚亚一看到这个女人,就嫌恶地偏过头去,连正眼都懒得赏对方一个。
沈育芝轻蔑地扫视众人,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让大家都听出了她的不满,“老四这个人自小泡在坏水里,一颗心烂透了,这么损人不利己的阴招亏他想得出来。”
楚亚嗤笑一声,悄声对卓羽燃说:“她是沈悠的姑母,排行第三。别看她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悔恨自己没沈老四脑子灵光,下手没他快狠准。”
言外之意,这女人和沈育成是一丘之貉,两人之间还有利益纠纷,彼此不对付。
沈育芝带来的人都以她为中心,不断地说着好话,顺带挑拨一下她和沈老四的关系。
她被捧得更加自傲,像个巡视领地的女王。
这里明明是傅家的地盘,但她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姿态始终摆得很高,十分盛气凌人。
沈育芝在会客厅待了五分钟不到就不耐烦地走了,只留了两人继续候在这里。
其他人在会客厅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傅家人始终没有露面,就连派个人来招呼他们都没有。
原本各自为政的人都开始躁动,频繁地进出大厅,更有甚者因为浮动的心思需要靠烟草来缓解。
之前大家冲着傅家的门楣都或多或少地端着,现在会客厅里烟雾缭绕,众人的仪态越发自由散漫。
卓羽燃以前也看过一些面试案例,会有一些雇主对应试者的举止修养特别关注,往往会在正式见面前故意晾着大家,以便于从暗处悄悄观察。
他让陆广悦看一下这间大厅里是否有监控设备,对方扫视了一周,摇了摇头。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不是为了考验他们,那么这种纯粹晾人的举动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似乎他们这些人根本没被傅家人当回事,可有可无的,可之前分明就是他们放出消息需要“人才”,大家才蜂拥而至的。
楚亚等的耐心尽失,她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上个洗手间。
可她去了四五十分钟也不见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陆广悦担心她迷路,想出去找她,偏偏这时有警局同事的电话打进来,事情还挺复杂,他暂时脱不开身。
这个重任只能交给了卓羽燃。
会客厅旁边就有洗手间,卓羽燃在门口喊了好几声楚亚的名字,也没人回应。
他又试着打了两次电话,仍旧没能联系上。
卓羽燃只能去附近找人。
这处宅子是傅家的根,建的古色古香,曲廊回环,从表面上看到处都是死角,但他知道这里一定有极度严密的安保措施。
所以卓羽燃只规矩地寻人,免得因为某些可疑举动引起傅家的注意。
在会客厅周围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楚亚的人影,他只能去远点的地方找。
路过一处假山时,花丛里嘻嘻索索地响,没一会儿窜出一只皮光水滑的大猫,体态健壮,毛发浓厚。
卓羽燃吓了一跳,这种大型宠物猫还是第一次见,又离得这么近,确实挺唬人的。
他平时对猫的品种不太关注,只在网络上见过类似的照片,一时叫不出名字来。
这只长着斑纹的大猫将花丛踩踏的惨不忍睹,它突然一个猛冲跃上假山顶,身姿灵活矫健。
还不等卓羽燃松口气,假山背后忽然传来大猫尖利的叫声,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女人叫喊。
卓羽燃警惕地躲到一边,小心地窥视那边情况。
只见沈育芝惊慌失措地跳出来,死角看不见的地方又传出男人驱赶大猫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大猫才从假山后现身,抖了抖柔软的皮毛,窜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沈育芝拍了拍领口大敞的胸口,潮红的两颊在方才的惊吓后逐渐恢复平静,只是眼角的春,情短时间内压都压不住。
她娇弱地倚在假山旁,如同一枚熟透的蜜桃,她拢了拢头发后风情万种地朝男人伸出了手。
男人六十多岁年纪,保养得宜,他扑上去搂住沈育芝,两人边亲吻边往死角里靠,很快假山背后就断断续续地传出了亲密的响动。
这两人胆子真大,光天化日之下就天雷勾地火,看着也不像正经情侣,也不怕被监控拍下小电影来。
卓羽燃十分无语,他可没有听别人这方面墙角的爱好,他小心地挪动脚步,想趁这两人沉醉在情,欲里无暇他顾的时候赶紧偷溜。
结果就听身后男人一声低沉的怒吼,紧接着是女人发抖的娇,喘,最后归于平静。
卓羽燃更加无语,竟然这么快。
要是现在走,不知道动静会不会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他左右为难,只能先蹲在原地不动。
只听男人餮足的声音若隐约现,“听说你把庄园卖了?”
沈育芝说话懒洋洋的,全身的骨头像是泡在了酒坛里,“消息很灵通嘛,你派人盯着我?”话里透着不满,趾高气扬的调子深入骨髓地刻在了她灵魂里。
接着就是一串暧昧腻歪的亲吻声,卓羽燃听得差点反胃吐出来。
这两人只开弓不射箭的亲热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沈育芝似乎被哄高兴了,“我那几个兄弟眼里哪有我这个姐妹,要是现在还畏手畏脚,我连口剩汤都喝不到。他们呀,现在只顾着盯大块的肥肉,一时还想不到这个。我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办好的,花了不少钱,要不然,等死亡确认下来后,还要走继承流程,真到我手里的时候,能剩几个子儿。”
男人哈哈大笑,说:“你真该好好感谢你侄子,没给你娶个侄媳妇就早早地死了,要不然……”
沈育芝不屑道:“他从小病歪歪的,能不能睡女人还难说。结婚?哼,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