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羽燃头疼,自己和沈悠两个大男人总不好也吃村长家现成的吧。

  他翻出两个脏兮兮的竹篮,洗涮干净后又回屋拿了点现金。料想村里应该不时兴扫码付款,还是现金保险点。

  卓羽燃和博皊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他想要和附近村民买些米面菜肉。

  沈悠的饮食不能松懈,得好好安排。

  在村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田,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种不种地。

  菜地也不多,看到的还大多长得蔫了吧唧的,很多人家院子里的菜地都荒芜着,土壤都干的结块了。

  这是怎么回事?卓羽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朝人家院子里一直看。

  一圈转下来发现这里的村民很少有养鸡养狗的,养猪羊牲畜的也不多。

  看来买只老母鸡并一筐鸡蛋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卓羽燃藏下这些疑惑,和几个村民买了一袋子米和一些腊肉、杂粮、调味料等。

  他又发现,村民们似乎对钱财不是很热衷,也许是民风淳朴使然,他们报价很随意,只让他看着给。

  卓羽燃不清楚当地物价,只能根据尚城的价格付给对方。

  遇到实在找不开零钱的,村民们还干脆不要钱,有的拿到钱还随意地往桌上一扔,颇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

  卓羽燃不想占便宜,村里不富裕是显而易见的,他不愿意白拿村民东西。

  结果对方把猪肉、面粉往他怀里扔,说:“拿走拿走,反正也没人吃。”

  卓羽燃没花多少钱就满载而归,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村子真是越看越奇怪。

  回去后,他把东西放好,开始生火做饭,他老家还留着土灶,所以现在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他煮了一锅白粥,蒸了些玉米,又炒了点买来的咸菜。

  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来他可以试着去山上转转,看能否挖点野菜丰富一下菜单。

  等把白粥和小菜摆上桌,沈悠已经起床,正和他师父说话。

  看他脸色,虽然还是病恹恹的,倒是比昨晚好了不少。

  只是他看到卓羽燃进来,就故意偏过头去不看他,吃饭的时候也只顾埋头喝粥,把高岭之花的姿态摆得正正的。

  卓羽燃十分不理解他这种对自己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自己有哪里得罪他了吗?

  之前的沈悠好像并没有这么傲娇的大小姐脾气吧。

  对面坐着的到底是何方妖孽?那个虽然毒舌还爱翻白眼,但是心肠柔软懂得照顾人的沈悠究竟去了哪里?

  一顿早饭吃得没滋没味,只有老先生一个人乐呵呵的。

  博皊吃完后,擦了擦嘴,然后说起了正事:“我打算进山一趟。”

  进山做什么?卓羽燃停下数米粒的无聊行为,抬头看他。

  沈悠也有同样的疑问。

  博皊说:“我想了一夜,小悠的伤不能再拖了,你身子扛不住的。这座山的背阴深处有一株几百年高龄的桃树。刚来这里那会儿,我急着进山探索,迷路时见到了它。桃枝能辟邪,百年老桃树更加绝妙。只要取到桃枝,小悠的伤就不足为患了。”

  沈悠不同意:“师父,你告诉我路线,我自己去。”让八十多岁的师父在山里奔波给自己治病,他坐享其成,实在心里难安。

  一个病歪歪,一个年老,叫谁去卓羽燃都不忍心,所以他也主动请缨:“我去找桃树,一定完成任务。”

  博皊摆摆手:“你们两个臭小子都把我当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糟老头了是不是?这几个月我经常往山里去,不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安分地待在这里哪也别去,这事你们没法代劳。山里地形复杂,光靠说的可找不到路。最多三天我就回来了,放心吧。”

  这老头固执得很,两人劝了半天也没用,还嫌他们一起去会拖他后腿,非要独行。

  最后沈悠只能同意,还和博皊约法三章,最多三天,即使找不到桃树也得赶紧回来,一旦三天后没看到他人影,沈悠就要上山去找人了。

  卓羽燃看师徒俩已经有了决断,自己就跑到灶台上揉面擀面,做足了三四天的干粮并两条蒸好的腊肉一起给了博皊。

  博皊不等吃午饭就出发了,走之前还吩咐两人,要是这几天有人来找他,帮忙应付一下。

  结果第二天早上,还真有人上门来找。

  对方叫马富,家里小孩惊着了,想请傅老先生去看看。

  结果被告知他进山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马富立刻皱了一张苦瓜脸,焦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沈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对马富说:“孩子惊着了用不着找我师父,他徒孙也会治。喏,你带他去。”

  马富惊喜地看向一脸懵逼的卓羽燃,就差激动地握住他双手,鞠躬再鞠躬。

  还没进入状况的卓羽燃指了指自己鼻子,满脸问号:“你是说我吗?”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先生的徒孙,平白矮了沈悠一辈?

  沈悠才不管他怎么想,已经自顾自站起身跟着着急的马富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上吃饭的家伙一起走。”

  “哦哦哦!吃饭的家伙!”卓羽燃连忙跑到里屋翻行李箱,把自己认知里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全部带上,又风风火火地去追沈悠和马富。

  他们穿过大半个山村,才到了马家。

  马富家在村里属于比较偏僻的,昨天卓羽燃出来买东西都没有走到过这个地方。

  他发现马家和隔壁大门紧闭的人家院子里倒是养着牲畜,菜地也湛清碧绿的,长势喜人。

  卓羽燃看得眼馋,决定待会儿去问问这两家人能否卖点蔬菜给自己。

  一进马家,发现除了马富的父母、媳妇和娃,还有个男人束手无策地站在一边。

  经马家人介绍,这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因为一大早孩子就开始哭闹不止,还发着烧,马富就叫了对方来看病。

  可是赤脚医生越看越觉得不对,认为孩子可能是惊着了。马家人也用了当地的土方来治,却没什么用,所以赶紧来请博皊。

  沈悠给卓羽燃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别光顾着看热闹,等着我直接公布标准答案。

  这是我给你的阶段性测验,还不快点滚去答题。

  作为一个学了没几天的半吊子,第一次下场实战,学渣卓羽燃慌得一比。

  然而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小孩四五岁大小,被马富的老婆抱在怀里哄,小脸哭得通红,四肢不停在半空扭打挥舞。

  马家人察觉不出来,但卓羽燃能看到孩子脸上黑里透灰,笼了一层极淡的死气。

  确实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惊着了。

  卓羽燃问马家人:“孩子这两天都去了什么忌讳的地方?你们清楚吗?”

  马家人讨论了会儿,得出结论:“前天傍晚隔壁邻居家出殡,他跑出去看热闹了。小先生,你说会不会是……”

  说起出殡,卓羽燃想起前天进村时路上碰到的那队人,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孩子眼睛干净,也许看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那该怎么办?小先生,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娃。”

  卓羽燃想了想,从包里掏出红纸和笔墨,又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依次写在红纸上。

  再把写好的纸放在灶台上,上面搁一碗水。

  做完这些,他不放心地回头去看沈悠,见对方神色平静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心下大定,知道自己的解题思路没有问题。

  于是他信心大涨,继续做下去。

  他点了线香开始叫魂,一连叫了七八遍,孩子果然停止了哭闹,开始回魂。

  马家人大喜,千恩万谢地不停弯腰鞠躬,又要去杀了棚里的猪送给他。

  卓羽燃连连摆手,虽然他很想要他家地里的青菜,但他害怕自己开了口,对方为了报恩会薅光所有的蔬菜送给自己。

  还是等他们冷静些自己再来吧,现在身上也没带现金,就不要多事了。

  卓羽燃谢绝了他马家人相送的好意,和沈悠一起往回走。

  路过隔壁人家,里里外外两道门还是严丝合缝,今天天气晴好,也不见这家人开扇窗透透气。

  也许是全家都出门去了。

  卓羽燃没太放在心上,就是透过篱笆矮墙,瞅着绿汪汪的菜地望洋兴叹。

  傍晚,沈悠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山头西沉的落日说:“希望师父明天能准时回来。”

  卓羽燃把晚饭端上桌,安慰他:“老先生一定不会爽约的。”如果……自己也会和沈悠同进退。

  两人端起碗开始吃饭,可吃到一半马富又来了。

  他比早上还要心急火燎,仿佛有人在他脖子上套了根绳子,随时能要了他的命。

  连院门都顾不上敲,他直接撞开两扇烂乎乎的门板冲到他们面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先生,你快去看看我家娃,我求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来给他们磕头,还好卓羽燃这次反应不慢,拉住了他。

  他家孩子不是回魂了吗?

  卓羽燃和沈悠知道对方绝不会拿孩子的事骗人,恐怕情况有变,连忙跟着他再次往马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