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等风等雨等君归>第79章 重振夫纲

  前脚刚踏进正和殿,南门笙立时上前抱住君扶,眉眼笑在一处:“小君扶,小半年未见,有没有想大师兄我啊?昆仑墟没你在,可闷死我了!”

  可君扶比南门笙高出大半个头,单从体型上来看,和小这个字实在沾不上边。

  君扶看见他和夏晚璃都来了,也觉得十分开心:“大师兄,二师姐,你们都来了,那太好了!我也惦记着你们。”

  南门笙上下打量了君扶一番,笑意渐渐转了探寻八卦的意味:“都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见你眉眼之间皆是春风笑意,有啥开心的事情说出来给大师兄也乐呵乐呵?”

  君扶瞥了一眼萧仲渊,心中草长莺飞,忍不住皮了一下:“人生四大喜事,大师兄猜猜?”

  南门笙还真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喃喃自语数着:“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猜是他乡遇故知看到大师兄我了是不是?”

  ……大师兄这自恋的毛病果然丝毫未变,但面上哈哈应承赞道:“极是极是!”

  秦戈啐了一口道:“你俩大男人还有完没完了?一堆人在这可不是来听你们互吹叙旧的。”

  南门笙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回头正想逮着看是哪个门派眼力差的教训一番,却对上秦戈一双写满“你要怎样,你敢怎样”的冷然凤目,立时就一百八十度地焉了,拉着君扶到一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萧仲渊和木芸槿依着规矩朝太清真人行了礼:“见过太清师尊。”

  太清真人的目光落在萧仲渊身上:“嗯。忘归的事情我听说了,谁也未曾料到有此突变,你心中也不要太过悲痛。”

  心中伤痛再次被触及,萧仲渊眼尾一红,但还是勉强道:“多谢太清师尊开导,弟子已经好多了。此事原委弟子一定会彻查清楚。”他本是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之人,但此刻却咬了咬牙,神情悲愤:“定会给无辜枉死之人一个公道,无论是忘归的妖族子民,还是仙门修士。”

  方俊吉轻哼了一声:“哪有什么无辜枉死?不过就是妖族本性难除,残杀我仙门中人。倒是可怜我仙门中人,原本好心好意想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君扶“咦”了一声讥讽道:“方督学,这落井下石,信口雌黄之事你说起来倒是十分顺溜,你当天都不在忘归如何得知真相,难不成妖族发狂之事你早就知晓?”

  方俊吉怒道:“胡说八道!说的好像你当晚就在忘归一样。你别仗着当年柒姑姑和几位师尊的故交之情,就得寸进尺,目无尊长,即便认你入了昆仑墟的门,你也得叫我一声七师兄!”

  “你这是要和我论辈份了么?……”

  “别吵了,你们俩既然都知道是昆仑墟的弟子,能维护点师门脸面么?当着这么多人面吵架,成何体统?三千仙规戒律还没背熟是吧!”太清真人黑着脸止了双方的唇枪舌战。

  两人悻悻地住了嘴,但目光依然胶着地在你来我往地厮杀着。

  太清真人道:“方俊吉回昆仑墟已将此事禀明,浔州城之事本来我们不便插手,但浮梦琴作为上古神器,事关六界安危,断不可落在妖族手上。所以,如果白长亭交出浮梦琴,昆仑墟便不再插手此事。但如果他拒绝,昆仑墟自然是要与之一战。”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战还是和?

  “如果白长亭交出浮梦琴,真人觉得我们是否要接受他的提议,解开木卿衣的封印,放归所有妖奴?”

  “若白长亭能够信守承诺,三界生灵免于战乱,自然也是功德一件。”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很显然,昆仑墟只为浮梦琴而来,其他闲事我们不管。

  君世宁哈哈笑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决断,真人旅途劳顿,先好好休息再议。”

  但无论最后昆仑墟是否加入,没有浮梦琴的白长亭总好对付一些。况且,诸人都觉得白长亭未必会接受这个条件,献出浮梦,岂不等同于自毁实力。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出使鸾川去做这个说客?

  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烫手山芋是没人愿意主动出来接的,且不说八大仙门和妖族之间的世仇恩怨,万一白长亭一个不高兴,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萧仲渊主动请缨道:“太清师尊,此事不妨交由弟子去做。”

  太清真人却看向木芸槿道:“芸槿,浮梦琴事关重大,此事就交由你去办,这也是你玉清师尊的意思。你可再选两人与你同去。”

  几番讨论下,便定了由木芸槿、南门笙和天虞山仙门的林天音同去。林天音记挂着还在白长亭手中作为人质的萧人王的安危,自己作为小辈,又有昆仑墟的两位仙君随行,想来白长亭是不会为难自己的。萧术和周睿山也都拜托木芸槿见到各自小儿代为关照。

  临了,太清真人语重心长对着萧仲渊道:“仲渊,我来浔州城的路上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闻,虽然可能是流言蜚语,但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你有妖族血统之事如今人尽皆知,很多事情就更应该懂得避嫌,维护昆仑墟的声誉。”

  所以这就是拒绝他去鸾川的原因么,怕他和妖族串通?就连上清师尊也是这般想他的么?他的妖族血统始终都会是那么洁白无瑕,那么高高在上的神宗昆仑墟上的瑕疵么?

  成见是一座山,从你出生起就注定了。

  萧仲渊只觉胸口堵得慌,心中酸涩,但面上依然恭谨道:“是,弟子谨记太清师尊教诲。”

  接下来的一天,萧仲渊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抄着仙规戒律,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始终无法静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君扶趴在书案上,无聊地翻着案头的一本诗词小令汇编:“阿渊,你在写什么?我都来了半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没写完?陪我说会儿话呗。”

  萧仲渊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淡淡道:“别吵,我在默昆仑墟的仙规戒律。”

  君扶不解:“写这无聊东西干嘛?昆仑墟上我都被罚的想吐了,不会是太清真人罚你吧?好端端的他为何罚你?”

  萧仲渊斜睨了君扶一眼,语气愈发端肃:“不是,我自己罚我自己的。”

  君扶更加疑惑了,将手中书一扔,凑近来看,但见宣纸上端正的魏碑体字迹写着:入我门者,需谨记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当着自己的面写这东西,这还真是愈发要上房揭瓦了,君扶打算重振一下“夫纲”。

  君扶从身后一把揽住萧仲渊,将他整个人圈进怀中。他喜欢他身上那股清冽温润的味道,带着淡淡草木之气。

  榭台外塘中的荷花已经生出青里泛白的花苞,挺着细细的腰杆,羞涩地打着朵儿,清风拂过,荡起层层涟漪,仿佛吸了养份似的,瞬间开了两三片,露出嫩黄的花蕊,带起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

  萧仲渊手一滞,饱蘸的墨汁顺着笔尖滴落,瞬间晕染了一片,很快就连笔都拿捏不住,吧嗒一声摔落在案台上,更是糊成了一团。

  君扶炽热而柔软的鼻息喷在他的颈侧,低低喘息道:“你看,怎么办,那该抄多少回啊?”

  萧仲渊阖了目,睫帘微微抖着,手指紧紧地抓住书案……

  榭台的轩门开着,清凉的夏风穿了进来,立时盈满整间屋子,翻得书页哗哗作响: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这何故乱翻书的风也不知吹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很久,连香炉里的盘香都燃尽了……

  面对着一团狼藉的书案,萧仲渊恨恨地将早就湿化成一片的宣纸揉成了团,扔在君扶身上:“你能耐!不默了,可满意了。”

  抽身欲走,但突然没了书案的倚靠,腿打着颤,几乎跌在地上。君扶赶紧扶了他略有纤细的手臂,颇有几分歉疚:“刚才有点没控制住,力道大了些,没伤着你吧?”

  “……”萧仲渊怔忪半晌突然忿忿地挤了两个词出来:“混蛋。”却回身抱住了君扶,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嗯,所以混蛋一词也不知道骂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