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也不说话, 只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在狐焰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要狐焰稍微分心偏个头就能看见他。

  倒要看看他的笨蛋皇后几时才能发现他。

  歌伎一首弹完,狐焰不曾回头看见他。再弹一首结束, 狐焰还是不曾听见。

  呵。裴肆眼睁睁地看着狐焰跟人竞拍起来了。

  和狐焰争着竞拍的那人倒是很眼熟。不过裴肆实在记不起是谁了。一个烂人,没有资格让裴肆记住他。这人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废物。

  过了一会儿,那人忽然不想竞拍,反而对着狐焰笑眯眯地说:“这位公子相貌堂堂, 在下愿和公子共享……”

  他甚至想走过来,摸’摸狐焰滑’嫩的脸颊。

  裴肆脸色一沉,从桌上拿起一个核桃, 隔空丢了过去,正中对方脑门。对方捂着脑袋,站起来四处查看。

  “谁打我?站出来!谁敢打我?敢打本大’爷是不要命了吗?出去问问,爷是谁?再去问问爷的表姐是谁?”

  裴肆忽然想起这人是谁了。就是那个李二!当时关进顺天府里打了三十大板又罚了三万两银子才放出来, 放出来之后自然也被革职了。

  狐焰捂着嘴笑:“打得好。你活该!”

  “小’美人,你这嘴巴可真不乖。是想让我好好收拾收拾你这张嘴吗?”

  裴肆又丢出一颗核桃,这回直接砸进李二的嘴里!

  核桃硬生生卡在嘴巴里吐不出去也吞不进去。还是左右帮忙才把那颗核桃取出来。

  “谁做的, 给我滚出来!”李二涨红了脸。

  狐焰还想再痛骂几句, 裴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他拉到屏风后面去。狐焰下意识就要将拍他肩膀的人来一个过肩摔!

  眼角扫到裴肆手腕上挂的菩提珠串,才登时松开他。

  “你怎么来了!”狐焰有种被抓’奸的窘迫感。

  裴肆捏了捏他的手腕, 压低声音揶揄道:“我要是还不来,恐怕朕的皇后就要弃我而去了。”

  说着,裴肆隔着屏风冷冷瞪了一眼台上的歌伎。歌伎全身一瑟缩,差点没控制住,当场现行。

  “怎么会呢!”狐焰踮起脚亲了亲裴肆的脸颊说, “别吃醋。我心里只有你。”

  裴肆哼了一声。那边李二已经一掷千金拍下歌伎的初’夜。他已经在这里听了鸣凤弹了一个月琴,早就不耐烦了。琴有什么好弹的,没意思。好不容易这才等到鸣凤开始正式接客。

  狐焰一听,就要跟过去。裴肆拉住他道:“阿焰,你到底是要……”

  “别问,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狐焰拉着裴肆的手,偷偷摸’摸地跟着向房间走去李二和歌伎。

  那李二色心早已起了,一路上动不动就想对歌伎动手动脚,被动作灵活的歌伎频频避开,顺手还用抱着的琴顺势把李二一撞。

  裴肆:“……”好灵活的歌伎。

  歌伎推着李二进了一间房,狐焰趴在窗户看,过了一会儿,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来开门了。

  却已经不是那位歌伎,而是之前见过的红怜。

  “九尾狐大人!您快进来!”红怜见到狐焰很欣喜,不过抬头看见裴肆,他就脸上一白。

  救命!怎么是这个人!恐怖。

  狐焰似乎完全看不出红怜对裴肆的害怕来,拉着裴肆就进了房间。

  李二屁’股朝天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床’上还蹲着已经吓傻了的那名歌伎。

  这名吓傻了的歌伎绝对不是刚才那位还能用琴打人的歌伎。

  果然真正的歌伎鸣凤抓着被子害怕地看着进来的三个人。

  “你们是妖怪吗?”鸣凤看样子是被吓坏了,说话结结巴巴。

  他今天第一次正式接客,原本很紧张,很害怕,谁知道要出去的时候就被人按住,然后关在这里。接着鸣凤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他的模样,接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狐焰没说自己是谁,只是走到鸣凤面前道:“只是有点事要问你。”

  “你很紧张?喝点水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狐焰倒了一杯水给对方。

  鸣凤接过水喝了。

  狐焰的面相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鸣凤终于没那么紧张了。

  “你,你问吧。”喝了口水后,鸣凤看起来似乎好多了,但仍然结结巴巴地说。不过抬头看见裴肆,又有些害怕。这个人看起来就凶巴巴的。

  狐焰见鸣凤看了裴肆就紧张,把裴肆推到屏风后面坐下,丢给他一把瓜子:“你嗑瓜子,别打扰我!”

  裴肆:“……行吧。”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最近的传言你知道吗?”

  鸣凤一愣道:“您是说那件事吗?那件事我可不敢说呀……”

  红怜负责当打手,窜到鸣凤面前,呲牙威胁:“快点说,不然我吃了你。”

  见过红怜大变活人的鸣凤:“……”妖、妖怪啊!

  “听、听说。您说的是和那位有关事情吗?”鸣凤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

  “嗯,就是那件事。”狐焰点头,“我听说是你们这里最先开始传出来的。你知道吗?”

  鸣凤脸色一变道:“小人没有传过这件事啊!都是他们说的。小人从来没参与啊。”

  “我不是追究你的责任。只想知道,你知道是谁最早开始传这件事的。”

  鸣凤脸色青了又白道:“最早传的人我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和我说过。”鸣凤指了指躺在地上死猪一样的李二,“就是他。”

  “那李二天天来找我,我迫于无奈只能应承他。但此人实在是个狗屁不通的蠢货,我与他也没有半分可聊的。他有时候吹牛,就会跟我提起这件事。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说罢,红怜一下子把人打晕。

  狐焰:“人没事吧。”

  “没问题,大人!等待会儿我就给他下点幻术,保准就把今天给忘了。”红怜邀功道,接着又把地上的那坨死肥猪给叫醒了。

  “喂,醒醒!”

  李二鼻青脸肿地站起来,只见面前两个美人。一个柔媚,一个精致,色心顿起,便也忘了疼忘了痛,一叠声地喊着美人,仿佛生在梦里一般。

  李二并不认识狐焰。若他知道狐焰就是那个天下闻名的男皇后,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调戏,何况还是裴肆在场的调戏!

  裴肆听不下去,站起来,抬脚就是对李二一踹!李二当即铺地,再次怼到了地上,鼻子流出一管血来。

  “哪个王八羔子敢踢你老子我……”

  李二大怒地回头,正破口大骂,却猛地认出站在面前的是谁。

  “皇、皇上……”李二面如土色。

  “见到是朕,惊不惊喜?”裴肆冷笑一声,看在李二眼里和恶鬼也没有区别了。

  当日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李二再次被送去了顺天府,这回恐怕是没机会再出来了。

  李二的母亲转头就去向老国丈求情,被老国丈骂了出去。

  “滚!你生的那个糟心玩意儿,你知道那混账东西干了什么吗?调戏皇后,还摸了皇后的手,对皇上口出恶言,还辱骂皇上,犯了大不敬之罪,没诛你九族就算皇上仁慈了。”

  李母从来没被人骂成这个样子,赶紧去求助她的姐姐。

  国丈夫人沉声说:“这件事求我也没用!他这次实在是祸闯大了。”

  “不能去求求太后娘娘吗?娘娘从来都很疼他这个表弟的,这会儿怎么忍心就这样放他去死。那可是娘娘的好弟弟呀。”

  李玖拾正走过来,冷冷地说:“我这个正经的弟弟还好好地在这里呢!姨妈,您平时对表哥疏于管教,才养成他这个贪花好色的德性。如今可就闯出大祸来了。幸好,皇上没降罪于我们。”

  他估摸着皇上早就想找个由头收拾李家了。这李二平时还招摇过市不知收敛,迟早惹祸上身。这不就惹到皇帝头上了。

  李玖拾估摸着皇帝估计更想收拾他李玖拾。只是暂时还找不到借口罢了。

  他平时做事谨小慎微生怕惹祸上身,哪知道这李二却是何等顽劣。也不知他不在京中这些日子,李二究竟闯出多少祸事来。若皇上当真要清算,恐怕城门失火会殃及池鱼。

  姨妈脸色阴沉,知道这几人恐怕只想着明哲保身,不愿得罪皇上,不会为她儿求情了。

  姨妈立刻告辞,转头却去求见太后娘娘了。

  娘娘可不能就这样让她儿身陷牢狱。须知皇上这次可不仅是将她儿收监,还有在她儿名下的所有店铺田地也一并充国库了。

  那些店铺田地加起来可有七八十万两白银。

  这几十万两虽在她儿名下,可实际上却并不是她儿的产业,不过是替人保管……如果太后娘娘不管……那就切看看,究竟谁要坐不住了。

  王福一样一样地给裴肆报名单。

  “粮油店三间、成衣店两间、钱庄……共计八十三万四千五百二十两纹银。”

  狐焰听得嘴巴越张越大,不淡定了。

  “哇塞,好多钱。听起来怎么比你还有钱?”狐焰回头对抱着小钰的裴肆道,“裴肆,你好穷哦。你能养得起我吗?我很能吃的。”

  王福眼皮子抽了抽,皇后可真敢说啊。

  “朕的私库还真没有他的钱多。”裴肆倒是承认得快,“不过养你和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狐焰点点头。狐狸的生活很简单,有鸡吃有窝睡就够了。

  王福笑着道:“皇上怎么能和李二之流相提并论呢。皇上您宅心仁厚抚恤百姓,每年要拿出多少私库的银子去赈济受灾的百姓,自然丰盈不起来。还有各种军中拨款,哪回不是皇上从私库里另外加。”

  见狐焰星星眼地望了过来,王福吹捧得更加激情。

  “就前段时间南方水患,除国库外,您就从自己的私库里拨了二十万两做赈济灾民之用。圣上之光辉如日月……”

  “打住。别吹了。”裴肆叫停,“朕的百姓,朕多花点银子也是应该的。不过分内之事,没什么可歌功颂德的。不过能宰了这样一头肥羊,也算是不错。”

  “他怎么有这么多银子啊?”狐焰疑惑地问。

  裴肆笑意一淡。他早就查过李家的账面,简简单单,看起来李家的人真是清正廉明得很。

  不过查到李二的账面时,这人所拥有的私产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