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焰拿着他的大作就去找裴肆, 迎面就撞上刚回来的裴肆。
“小心点。”裴肆飞快伸手搂住他,“怎么冒冒失失的。”
低头看一眼狐焰脚下,雪白的脚冻得通红, 嗔怪道:
“怎么连鞋都不穿?快去把鞋穿好,地上多凉。”
狐焰嘿嘿一声,跳着脚去找鞋穿。跟着裴肆来蹭饭的裴奕在门口撞见那场景,惊得舌头都放不回嘴巴里了,呆呆地张开嘴, 感觉惊悚至极。
他是听说皇兄好像昨晚宠幸过什么人。但是吧,裴奕觉得那还挺正常的。
毕竟皇兄已经二十一了,别的皇兄二十一岁早就成家立家, 孩子都可以打酱油啦!皇兄连个后妃都没有,本来就挺不多见。
但是啊但是!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皇兄这不是普通的宠啊。
那年轻人身上穿的还是皇兄的衣服,还这样大大咧咧地自由出入皇兄的寝宫。
还有皇兄对那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这也太温柔了吧。
反正裴奕是第一次听见皇兄会对人这样温柔讲话。
这一定不是他的皇兄。一定不是!裴奕默默地在对自己说。
裴奕看得太专注,让裴肆也注意到了。裴肆冷哼一声, 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他是你可以用眼睛去看的吗?”
裴奕:“啊?”
“你不是吵着要吃朕小厨房御厨做的那道玉豆乳才跟来的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吃你的玉豆乳!”
“是,皇兄。”
裴奕灰溜溜地扭头走出去。以前皇兄也允许他进来啊, 怎么现在……
啊是了是了!裴奕想通了。以前皇兄孤家寡人, 自然无所谓, 但现在皇兄也“金屋藏娇”了,自然就要跟他有距离感啦。
想通的裴奕十分理解。
只是不知道那位俘获皇兄的神人究竟是如何模样。其实他刚才根本就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 就被皇兄赶了出去。
裴肆走进来,让人打了水让狐焰洗漱。尚衣局连夜给狐焰做好的衣服也送了过来。
一夜连制了八套新衣,红黄蓝绿紫各色都有。裴肆看了半天,从中挑了一件洒金猩猩红的大袄,内里则是鹅黄色桃花箭袖, 和蜜合色绸缎菱花裤。
明艳的红色,衬得狐焰更加面如冠玉意气风发。
“哎呀,这个怎么套进去的?”狐焰不会套头上的嵌宝紫金冠,纠结了半天也戴不上去。
“朕来吧。”裴肆接过手,将紫金冠戴在他头上。镜子里照出二人的身影,恰如其分地契合。
“哎!真好玩!”狐焰晃晃脑袋,头上的紫金冠就会弹一下,他玩得有趣,拿脑袋去顶裴肆。
紫金冠上的红色小球就会撞在裴肆脸上。
“几岁了,还玩这个。”裴肆拍拍他的背道。
狐焰嘿嘿一声,比了一根手指头给裴肆看。
“我这么多岁了!”
“这是几岁?”
狐焰又是嘿嘿一笑道:“是一百零一岁。”
严格来说,他在狐妖里还算年纪小的哩。
北山有只火狐,修出第二条尾巴时就已经一百五十岁,如今还差一条尾巴就修成九尾。那只火狐都已经一千八百九十岁啦。
在那只火狐面前,狐焰只能算是曾孙的曾孙的曾孙!
而他一百岁之前就已经修出了八条!年纪轻轻!天赋异禀!聪明狐狐就是他啦。
他说完还有些委屈,瞪了裴肆一眼。
“你当时还说要给我庆祝一百岁生日。可是我一百岁生日都已经过了——我现在一百零一岁了。”
“会补偿你,不要生气。”裴肆抓着狐焰的手指亲了亲。
狐焰的脸一红,不好意思低着头,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不过他喜欢裴肆亲’亲他。
亲哪里都好,总之他喜欢。
为了掩饰羞涩,狐焰连忙抓起那张画给裴肆看:“裴肆,你看呀,这是我画的你。你挂起来好不好。”
裴肆看了眼狐焰的大作,眼角抽了抽。实话说,他夸不出来。
这画上的人真的是他吗?裴肆有一刻深深地怀疑,在狐焰眼里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
难道自己在狐焰眼里便是这样潦草的长相?
“裴肆,你说话呀。”
裴肆沉重地点点头:“好,挂起来。画的非常……非常有灵气。”
裴肆委婉地夸奖。狐焰眯着眼睛盯着裴肆,他才不是笨蛋狐,他是聪明狐。
“裴肆,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当然不是!”裴肆连忙拿起画,“我看看挂在哪里合适。”
“要显眼的地方!最好天天都能看到。”
“王福,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到御书房。”
王福沉默地接过画,让人裱了起来,当天就大喇喇地挂在了御书房的正对门的墙上。
每一个出入御书房的人都能被这幅画冲击到。
两只憨厚可爱的狐狸旁边的那到底是什么鬼哦,恐怖。
狐焰满意了,摸’摸肚子道:“裴肆我饿了。”
“去吃早饭。”裴肆拉着他到了外间,早点膳食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裴奕等得花都谢了,才见到他姗姗来迟的皇兄以及……那位令他好奇不已的据说虏获皇兄芳心的神人。
竟然看起来年纪这么小,和他差不多大的样子。眉眼很精致,但也不是那种会勾人的模样,反倒清清爽爽的。
“见过皇兄!”裴奕看呆了,半晌才匆匆地给裴肆行礼。
“行了,起来吧。”裴肆不满裴奕多看了狐焰两眼。
裴肆坐在主位上,狐焰见下面设下的两条椅子都和裴肆特别远,很不高兴,自己主动地拖了条椅子拖到裴肆旁边,桌子那么大,非要挨着裴肆身边。
裴奕坐在另一条椅子上,看得目瞪口呆。这位仁兄……怎么说的,这胆子好大,性子也太活泼了。
真的不会被他哥一怒之下直接拉出去砍头吗?
果然他哥并没有砍头的意思,反而非常细心。狐焰的袖子太长了,裴肆便帮他将袖子挽上去。
狐焰伸出双手,听话地让裴肆给挽袖子。
裴奕:“……”喂,你当皇兄是伺’候你的小弟吗?
裴奕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狐焰这才注意到饭桌上还有第三个人。
长得和裴肆有点相似,这么大了,肯定不会是裴肆的私生崽啦。狐焰想起上次遇到的和裴肆很像的那个裴肆的弟弟。
“哦,你也是裴肆的弟弟吗?”狐焰开口问道。
“你……你怎么可以直呼皇兄的名讳。你知不知道这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是什么?文盲狐有听没有懂,疑惑地看向裴肆,“不知道呀,大逆不道是什么意思?”
“食不言寝不语,裴奕,吃饭就吃饭,废话不要多。”裴肆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裴奕,严重藏着警告,裴奕乖乖闭嘴。
骂完裴奕后,裴肆转头耐心地给狐焰解释。
“这是个成语。”
“哦,不过是成语,有什么了不起吗?裴肆,我都会背《诗经》啦。”
裴肆哦了一声,给他剥鸡蛋。
“会背哪一首了?”
狐焰便脸红红地看着裴肆说:“会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
“真厉害。来吃鸡蛋。”裴肆将鸡蛋放到狐焰碗里面。
“我还会作诗了呢。”狐焰一口咬下半个蛋,得意地说,“软软狐狐,在雪之山。窈窕……”
狐焰念到这里,偷偷看了裴肆一眼,这才接着道:“窈窕裴肆,狐焰好逑。”
吃着东西的裴奕听罢,一口气提不上来,卡着嗓子眼了。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小乡巴佬,竟然还会写蹩脚诗调戏他皇兄?
不要命了都!
“怎么了嘛,我写的诗不好吗?”狐焰不服气地看着裴奕。他觉得自己老有天分了。
“很好。你很有天分。”裴肆夸完,扫了眼裴奕,“你吃饭的教养去哪里了?不想吃就别吃了。”
裴奕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委屈地只想消失。为什么感觉他是那个多余的人。
好嘛,人家成双成对,他就是那个多余的。
狐焰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有多余精力看向裴奕。
和人类看到路边的猫猫狗狗不会多花时间去区分以外,狐焰看到人类也没有心思多去在意。
“裴肆,你有几个弟弟呀。”狐焰好奇地问。
“活着的就剩两个了。”裴肆漫不经心回答,“这个是老四裴奕。”
裴奕心里猛地一颤,是啊,除了年纪小的老六以外,活着的就剩他了。
不得不让人感到胆寒。
这当中究竟有多少是皇兄的手笔呢?
“哆嗦什么,朕是不是还没和你介绍过。”裴肆看向忍不住抖了下的裴奕说,“这是你……”
裴肆想了半天称呼最后道:“你未来皇嫂。”
没时间发抖了,惊天大秘密啊。
裴奕连忙道:“皇兄,你是说真的吗?那母后知道吗?还有那些秀女都还没送出去……”
“母后不能干涉我的婚事。任何人都不能。”裴肆如此说道。
和他同时开口的还有狐焰。
狐焰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裴肆。
“那些秀女还在呢!?”狐焰狐疑地看着裴肆,“裴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准备吃着盆里的,看着桶里的!”
裴奕小声指正:“皇嫂,那句话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狐焰瞪了他一眼。
“就是盆里!我这么大只的,碗里不够放!”
裴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多话。”
裴奕:“……”行吧,他闭嘴。
您是皇嫂,你说得都对。您是皇上,您说得也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