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阳也没料到会看见江以枫。
他抿抿唇, 绷着一张冷面。
离了镜头后，陈瑞阳看也不看江以枫一眼，只靠在房间的一角冷冷的问的助理：“还有多长时间？我晚上还有个直播。”
周围的小明星多多少少听过江以枫和陈瑞阳的事, 看到两人分别站在房间两处, 谁也不理谁，立刻便懂了。
只不过想象和事实有点出入。
“江以枫又炒作呢吧？”几个小明星凑在一块笑着嚼舌根：“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借着机会上赶着来试镜。”
“试镜哪里轮得到他啊？他不是海洋传媒的吗？这次试镜的消息就是海洋传媒传出来的……”
那人说话的时候故意扬起了声调。
江以枫听到他说话后诧异的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在小明星得意的神情中, 江以枫忍不住微微垂眸念叨：“不会是罗哥那天说话声音太高了吧？”
他好像看到了几个自家公司旗下的小明星，只不过他们不是罗琦名下的艺人。
江以枫骤然间觉得有点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 无奈而又腼腆的笑了起来。
远远看着江以枫的某位总监皱紧了眉头：“那是你们选来的代言人？我怎么看不出他有哪里合适。”说完, 他还顿了下, 补充一句：“除了他那张脸之外。”
“试试嘛，我们还有这么多备用选项。”另一位笑着指了指剩下的那十几位明星。
总监反倒是更加烦躁了。
由于是香水代言，因此每个人都需要在嗅过新品后，再根据自己的理解拍一张照片。
可以利用在场的一切道具，也可以选择隔壁的专业模特作为搭档。
江以枫听着试镜规则, 突然想起昨晚谢景深和他解释玫瑰喷香水的事情时说的话。
“因为那是我常用的香水, 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所以让他们在花上喷了我的香水。”谢景深说得温柔：“我也没想到, 真的可以送到。”
包括那张印了他印章的卡片。
似乎除了两人间隔的世界以外, 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可以互通。
谢景深可以在一定的限额内给江以枫赠送礼物——那是他前两次抽卡, 金额达到了系统的要求后, 系统给予他的额外福利。
他可以短暂的拥有给江以枫赠送他那个世界礼物的机会。
就像是他可以借着常用的香水和那张有着他字迹的卡片短暂的拥抱了江以枫似的。
江以枫也仔细嗅吻那残留的浅淡香水味，然后笑着和谢景深道：“谢景深, 你那么好, 香水味却这么冷吗？”
“嗯, 下回我改用更热烈的香水。”
谢景深丝毫不介意为江以枫做出改变。
其实他已经改变很多了。
谢景深拿出他常用的几款香水，仔细给江以枫讲着每一瓶香水的味道和故事。
江以枫听得认真，还在网上仔细搜过——只可惜网上没有任何类似信息，惹得江以枫都有种想要自配香水的冲动。
他走着神，直到听到“陈瑞阳”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作为最先被发了邀请函的几人，江以枫他们被安排到了后面，至于排在前面的一群小明星中，只有陈瑞阳一个咖位大点的。
也许是最近被竞争对手压得太厉害，陈瑞阳急需要一个可以彰显他格调的品牌代言。
他缓步走进那个小房间，闻过香水过后，挑选了一件艳红的衬衫，同时选择了一朵紫色的假花，挑选了一张布满了烟火的板子。
品牌方只允许拍摄一张照片，同时相机架在离人的不远处，明星可以自行调整。
陈瑞阳长得不错，再加上火了以后专门培训过硬照拍摄，将假花抵在唇边，抿着嘴唇，单只眼睛闭了起来，仰着下巴看向镜头的方向。
“表现力很不错。”总监缓缓拍了拍手，笑得很温和：“算是个不错的苗子。”
陈瑞阳把假花放到一旁，冲着总监点点头。
他出门的时候顺势将目光落到了江以枫身上，在江以枫淡定的目光当中，他竟然对着江以枫点了点头，然后倨傲的拿起外套站在一角。
那势在必得的表情让在场人恨得牙痒痒的。
很多人不敢调侃陈瑞阳，便对着江以枫嘲讽起来。
一言一句，说得江以枫也起了点脾性。
每人一张照片，很快二十多个小明星都拍完了。
江以枫是倒数第三个。
来试镜的大都是没什么名气的二三线小明星，拍摄硬照的条件不足，陈瑞阳试镜过后，有人甚至直接放弃机会离开。
轮到江以枫的时候，留下的只有十二三个。
他走进小房间，助理递上了香水。
那是一只装在紫色小瓶子里的香水，瓶外的色彩分了三层。
江以枫垂眼轻轻嗅吻着，那种馥郁而糜艳的香气几乎是立刻令人想起沉醉的糜烂，然而下一秒烈香凋零般只留下淡淡而又清冽的余香。
江以枫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给自己发邀约了。
——确实很适合。
江以枫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种表演方式，然而再想起陈瑞阳，江以枫打算恶心他一把。
他先是走到镜头前调了角度和参数——江以枫此时万分庆幸自己跟徐晨学了一段时间，他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镜头语言。
江以枫挑选了两只玫瑰花，一朵放在地上，一只抵在手指间。
江以枫脱掉了鞋子和外套，小心的将自己唯一一身西装外套折叠好摆在椅子上，然后光脚踩在了玫瑰花上。
他的脚上戴着只黑色脚环，微微曲起的动作让裤脚位置自然拉起，露出被脚环勾勒得更细的脚踝。
江以枫一只手将白色衬衣抓得皱巴巴的，却没有解开扣子，他抓乱了头发，然后拿起玫瑰花轻轻咬在了唇舌间，咬破的花瓣染红了唇瓣，从下颌滴落的红色汁液散落在了领口。
他的眉眼微微撩起来，眸色深得如同一汪潭水。
总监下意识直起了身子。
他的目光追随着江以枫，看着他在镜头中垂眸，又看他抬眼。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然而仅仅是站在那，明明是素色的背景，却如同在糜烂的深渊中开出了朵花。
围观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声音。
有人朝着陈瑞阳看去，有人痴痴地望着江以枫。
连陈瑞阳的目光都凝在江以枫身上——他们两个几乎用了一样的造型和一样的动作。
可他甚至没办法把注意力分出来去怨恨江以枫。
他挪不开眼。
几张照片拍过，江以枫捡起了花朵。
“抱歉，两朵花放在哪里？”江以枫的脚趾间还沾着淡淡的红色，勾着嘴角笑的时候，却看不出多少亲近。
总监亲自走上前去接过了江以枫手中的花。
他的眼底还残留着惊艳，在江以枫平静的眸色中，总监竟然欺身上前给了江以枫一个拥抱。
“My Jesus~”
两人相贴的那一刻，江以枫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
冷冽，而余味悠长。
江以枫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下意识抓住了总监的衣服，在对方离开的时候，惶急地靠近问道：“您，您身上的香水是从哪里……”
“什么？”总监愣住。
“您身上的香水，很好闻。”
江以枫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红晕，眼底蕴满了笑意。
那总监听清了，才挑着眉笑道：“是一款不成功的香水。”
“可是您喷了。”
“因为这是我制作的一款香水。”总监的目光落在江以枫的脸上，他仔细观察着江以枫的表情，语调也缓缓的：“它的销量并不好，太过冷冽，味道单调。”
“它是我闻过的最独特的味道。”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江以枫没有再说那么多，他问了香水的名字，便出了屋。
后面几人的表演都差强人意，总监没有公布最终结果，只是一人请了一杯奶茶后便将人送出大门。
江以枫捧着白嫖来的奶茶，低头在手机上输入了香水的名字。
购物网站，无。
江以枫不死心的又在各种网站搜索那款香水，然而却只找到一个代购商，代购价800，外币。
江以枫算了下汇率，纠结又犹豫的凝望着手机屏幕。
——怎么那么贵啊。
可是那是他能找到的，这个世界和谢景深唯一的联系。
江以枫捧着手机，有几分不知所措。
“怎么，在筹划着怎么献身才能把代言给你吗？”一个略带恶意的声音响起。
江以枫面无表情的回头，就看到陈瑞阳冷着脸站在不远处。
“不自量力了吧，江以枫。”陈瑞阳见江以枫没开口，他憋不住语气中的恶念，几乎是阴暗的揣测道：“想要借着卖身的手段……”
“什么样的卖身手段？”江以枫安静的看着陈瑞阳：“搞CP的那种吗？”
陈瑞阳猛地咬紧牙关。
江以枫弯着眼睛笑笑。
“你猜我们今天用同样的一套动作，谁拍的照片更好？”
陈瑞阳脸色冰冷。
他太清楚江以枫今天的表现如何——连他都挪不开眼。
他甚至分不清是江以枫那张脸太漂亮，还是他的表现力足够强，才能让人挪不开眼，久久回不过神。
“陈瑞阳，希望你能如愿。”
江以枫没再和他多说什么。
他走下台阶，骑上路边一辆小电驴，戴着帽子将挡风衣服小心地披在腿上——这个天气下骑电动车虽然冷，却能省下小二十块的打车费。
想想那只800外币50ml的香水，江以枫的手脚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他开心的骑着小电驴离开，而陈瑞阳则站在台阶上目送江以枫消失。
他的眼底满是愤懑。
却也藏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