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看得恶心,莱尔岿然不动。

  画面持续到他们结束,然后才转到下一个镜头。

  马塞利坐在床上,光脑在他的手腕上,镜头被被子遮挡了一半。

  “马塞利!”一个声音进入画面,紧接着米尼上了床,“真的吗?告诉我这是真的!我有虫崽了对吗?!”

  米尼抱住了马塞利的腰,这个动作让后者把手抬了起来,光脑在手腕上俯视着米尼那张漂亮充满期待、惊喜的脸。

  “是的,雄主,”马塞利说,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您有虫崽了。”

  得到肯定的米尼蹦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大喊大叫,然后当着马塞利的面呼叫雄虫保护协会。

  “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我米尼的雌君怀上虫崽了……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们这群废物东西给我登门道歉!……嗯哼,等等,你说什么?只是给我钱?!我要你们爬到我家门口道歉!……”

  米尼在那里发泄完,又来看马塞利,克洛在屏幕前看到米尼满脸笑容地又和马塞利说了很久,最后说觉得他的光脑对虫崽不好,拿走了。

  画面再次暗下来。

  第三个镜头还是一个房间,光脑的镜头前还是有什么挡着,好像是被一个花盆挡住了。

  房间里有两张床,马塞利平躺在外面的那张上,头朝向另一张。

  米尼和之前镜头里没有的雌虫在那儿纠缠,雌虫身上满是伤痕。

  又是一段恶心的过程。克洛想要低下头,又怕错过马塞利的信息,忍着看了下去。

  期间马塞利只是看着,一直到结束,他才把头转了回去。

  “马塞利,”米尼赶走那个雌侍后洗了个澡,他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坐在床边,挡住了马塞利的头。他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表情,“今天感觉怎么样?我的虫崽有没有乖乖的?”

  光脑没有办法透过米尼的身体看马塞利的脸,克洛直觉认为那不会是开心的一张脸。

  似乎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米尼声音都带着喜悦:“太好了,之后我们再做一个检查好不好?”

  他这样问完,又站起来轻轻趴在了马塞利肚子上,声音稍微有点小,但光脑还是可以录下来:“怎么办,根本就放心不下虫崽,以后做什么都要和虫崽在一起。”

  像一个粘人的孩子一样。

  进度条已经到了最后的一点,画面也消失了,只有一段音频。

  “马塞利,不要再看这些东西了。”

  “好的,雄主。”

  ……

  “马塞利,今天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雄主。”

  ……

  “马塞利,你生完虫崽一定要好好陪我,那些雌奴都比不上你,他们被打几鞭子就晕了,你是最好的。”

  “……”

  “马塞利?”

  “好的,雄主。”

  ……

  “马塞利,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忧愁?能不能开心一点,过分忧郁会影响虫崽的发育的。”

  “……我会调整的,雄主。”

  ……

  “听说雌虫怀孕的时候要喝点有营养的,马塞利,快点,把这个喝下去。”

  “雄主,这个是……?”

  属于米尼的声音说出答案,克洛终于忍不住,他胃部翻腾,去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厕所的呕吐声和客厅里马塞利的尖叫混杂,莱尔坐在沙发上,嘴唇和舌尖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克洛一直不抬头看他,也没有发现过。



  视频最后一点,是吞咽的声音。

  克洛走出来,正好听见这段。

  他嘴唇微颤,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散开。

  “雄主。”克洛走到莱尔身边。

  “马塞利,”莱尔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看到克洛浑身僵硬,“是你的战友,你们还是同一年毕业的学生?”

  “是的,”克洛回答,“他是我的挚友。”

  莱尔不再说话,他站起来,轻轻拥住了克洛。

  后者身体更加僵硬,呼吸都不自觉停下。

  “不要忘记马塞利。”

  他因为这种原因死亡,相当于蓄意谋杀虫崽,帝国子民之后提到他的时候就只能想到这个他们会责骂他,再提那些卓越的战绩也不会有人相信在意,帝国历史上甚至都不会提一句这位战士。

  而和他作伴的克洛卡密斯他们,则会有专属的碑文记载,每年还有有人来祭拜感念。

  克洛受不了这种落差,他知道马塞利是多么骄傲又自持的人,他重视自己的荣誉超过生命,同样的,马塞利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做出任何对不起国家的事情。

  他曾经在帝国旗帜下宣誓,在那里写下自己的愿望,满怀希望。

  “‘他是一个热爱国家的战士’——我希望后来的子民这样评价我。”

  “我不会……”克洛回抱住自己的雄主,声音沙哑,“我不会忘记这位热爱国家的战士。”

  窗帘没有被拉上,月光洒在庭院,清辉淡淡,却胜过屋内的光。

  ……

  “等等,您最好跟我解释一下,”卡密斯拉住在前面走着的上将,“马塞利就那么躺在那里,为什么自杀都还没搞明白呢,你现在告诉我不管了?不管什么?那是个中将!无缘无故的自杀了!!凭什么说不管就不管!?”

  “卡密斯!”上将从案发现场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卡密斯这样逼问,心里也有点郁气,开口的语气自然不会多好,“我再重申一遍,这是军部一致的决定,和我没什么直接关联!不要再这样质问我!懂吗?!”

  “那军部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马塞利杀死了虫崽!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都很遗憾,但是他谋杀了肚子里的虫崽!!明白吗!虫崽!!”

  他们面对面,一个暴躁一个不可置信,卡密斯的手被甩开,上将直接离开了。

  卡密斯维持着被甩开的姿势站了五分钟,等到有写士兵看不下去来问候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说了声没事,也离开了。

  卡密斯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神情有点呆滞。

  其实马塞利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之前就有一例,一只雌虫怀了虫崽却选择自杀,他是跳河自杀的,但是没死成,被他的雄主感到捞上来了,活是活了下来,但是虫崽因为这事没了。

  那只雄虫虽然不像米尼那样得到一个虫崽不容易,但是雌虫一直都被视为雄虫的所有物,包括虫崽也不例外,现在自己的一个物件把另一个更好的弄没了,那只雄虫很生气,在家里把雌虫打死了。

  这件事让雌虫的朋友和雌父都十分愤怒,可雌虫的雌父被雄父压制着,没办法做什么,他的朋友就来到了法院,要求处死雄虫。

  “处死?为什么?”法官问。

  “因为他杀了我朋友!”雌虫回答。

  “可你的朋友杀死了虫崽。”

  “那么雄虫也该受到惩罚!”

  “法律是平等的,先生,对于谁都是一样,但是我不想有一天这句话只有雌虫和亚雌能听到。”

  这是当时那位雌虫提供的对话。

  可以看出,从以前到现在,陆陆续续也有了很多不满于雄虫地位和权利的雌虫和亚雌,但是这些不满能改变什么呢?

  让雄虫变得卑贱?在雌虫的虐待下灭绝?

  还是雌虫雄虫亚雌平等,然后让这个柔弱的群体郁郁致死?

  你想要改变什么,想让这个社会发展成长,让后代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但前提是你要有后代。

  卡密斯眼睛干涩,他眨眨眼,眼角泛红。

  “马塞利……”

  这个名字也只能在无人处默默提及。

  古往今来不缺有心想要改变世界的,缺的是有能力改变世界的。

  卡密斯吐出一口气。

  ……

  虽然备受打击,但是到了出发的日子,克洛还是要动身的。

  马塞利的尸体没有被善待,是克洛和卡密斯还是拜托了一些自己稍微熟悉一点的朋友妥善处理了。

  离开的时候克洛一再劝说,莱尔看着他那副疲倦的样子,还是目送克洛登上了军舰。

  莱尔站在平地上挥手向他告别,轻轻笑了一下。

  克洛弯腰行了一礼,走了进去。

  他走后,莱尔站在那儿待了一会,然后离开了。

  他这次没有伪装自己,直接带着口罩和帽子去找了勒库里。

  “是你啊,”勒库里看着他,“怎么今天又来了?”

  莱尔摘下口罩,说:“突然想吃点东西,就过来了。”

  “吃什么?”

  “腌黄瓜?”

  “……”

  “要特别咸的。”

  “……”

  最后莱尔也没吃到特咸的黄瓜,因为勒库里的黄瓜都是腌的刚刚好的。

  “你最近教的小孩怎么样了?”勒库里看着他一嘎吱嘎吱满脸不爽的表情,问道。

  “唔,”莱尔咽下嘴里的黄瓜,“出了点意外,小孩受了一点打击。”

  勒库里:“接受打击不算坏。”

  莱尔耸肩,低头咬了一口,又啃了一口勒库里额外给的馒头,含糊道:“谁说得清呢,我尽量把它变成一件好事。”

  一碗腌黄瓜让他这样吃了个干净,馒头都消灭了两个半。

  吃饱喝足,莱尔拿张纸巾擦擦嘴,心满意足地又拿了一瓶腌黄瓜,义正言辞地说拿回去拌着辣酱吃,勒库里一脸不相信。

  分明是想多塞点盐吧。

  莱尔不管他怀疑的眼神,笑嘻嘻地戴上口罩走出了店门。

  克洛是早上出发的,他这一顿也算是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宝贝们~

  因为最近开学事情很多,所以更新可能会出现一点滞塞,日更但是每次更的会少点。

  (我发誓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就恢复正常速度!)

  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