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路边抱了会儿,直到米可被路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才松开,继续往里走。
到了墓地,顾风停住脚步把花交给米可:“我猜你肯定想单独和叔叔阿姨说会儿话,我就在这儿等你,你好了再叫我。”
米可点头,走到父母墓碑前,将花放上去。
站着沉默了半晌才开口:“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好久没来了,清明节的时候在比赛没空过来,你们不会生气吧?”
“今年春季赛已经结束了,我们战队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不过有进步,至少不是8强。”他苦笑一声,接着说,“马上夏季也要开始了,现在的竞争很激烈,新人们一代一代的越来越强,不知道我还能再打多久就会被人喷退役了。”
“对了,我们今年重新组了队伍,队友实力都很强,现在就是配合还差一点点,新人的经验欠缺了些,心态也不够坚定...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只要我们打出自信来,运气好的话应该也能进世界赛。”
“我现在过得还行,战队气氛也不错,队友们对我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在退役前能不能拿一次总决赛冠军,希望能不留遗憾吧。”
“小姑一家去年出了些事儿,不过现在都解决了,你们告诉表姐让她不要担心...”
米可蹲了下来,视线落到花束上,酝酿了一番才说:“还有一件事,我...”
他有些难以开口,低着头哑然失笑。
又过了会儿才鼓足勇气重新开口:“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今天把他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他人很好,特别特别好,很爱我,也很尊重我,长得也很帅,就是脾气差了点儿。但我对却很温柔,还能看透我的内心,知道我想要什么。每次我最难过的时候,都是他陪在我身边。”他眼中晕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着远处坐着的身影,“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直到他找上门来...”
“其实我一开始的时候只是把他当小孩子看的,毕竟比我小那么多。我们在一起的过程有些漫长,但他却喜欢了我很久很久。我很庆幸,除了你们,还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地爱我...他肯定是你们找来守护我的对不对?”
“还有一个,就是...他是个男人。”说到这里,米可又笑起来,“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这个,但是没办法,你们儿子好像这辈子就喜欢他了。我猜你们应该也会高兴,能有这么一个人陪在我身边。...我让过来跟你们两句话吧?”
顾风坐在路边的石阶上,远远看着站在墓地边的人。似乎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笑得弯弯的,他不由得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对方似乎感知到视线,看了过来,脸红红地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顾风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长腿过去。
米可笑着说:“你要不要说两句?”
“恩。”顾风点头,转过身去,对着墓碑鞠了个躬,郑重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顾风,刚满21岁,上海人,是可可的队友,我们认识三年了,今年刚在一起。我家里有一对父母,都是生意人。还有个爷爷,退休了在乡下养老,家里有很多亲戚,比较亲的就一个舅舅,也是做生意的...”
“......”米可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这个干嘛?”
顾风没回他,继续说着:“我虽然比他小,但并不代表我幼稚,相反我这个人很早熟,特别懂事,也特别靠谱。”
米可有些无语:“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打游戏很厉害,也挺用这个特长赚钱,现在一年的签约费和广告代言之类的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两千多万,我的职业生涯还没到尾声,以后还会再涨。等到我退役了,肯定能攒很多钱。到时候就跟着我舅舅学做生意,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工作。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继承我爸妈和我舅舅的财产,他们都特别有钱,我和可可就是天天吃喝玩乐也能过一辈子了。”
“喂!”米可看他越说越离谱,上前拉住顾风的袖子,“你说这些做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顾风顺手抓住他的手,看向前方,接着道:“我就是想让叔叔阿姨知道,虽然我有很多小毛病,但优点也很多。我长相也还行,个人觉得挺帅的,而且我很勤快,除了不会做饭生孩子以外,别的家务活我都会做,实在不想做我就请保姆,绝对不会委屈他!”
“你别说了!”米可脸都红了,抬手想去捂他的嘴。
顾风偏头躲过,上前两步,直接跪了下去。
米可一下子愣在原地:“你、你干什么啊!”
他上前去拉,结果反被顾风拉下来一起跪着。
“...顾风!”米可被他震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到底要干嘛?你快起来!”
顾风没听,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露出手上的对戒。说:“上个月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的儿子给我求了婚。”
米可:“......”
“我已经答应了!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也结不了婚,但这个戒指就是他对我的承诺。我现在在这儿给你们保证,我肯定不会辜负他。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会是这辈子唯一一个爱人,我会用我余生去珍惜、去守护、去爱他。到时候你们就会见证,我们两个和别的夫妻并没有什么不同。”
米可表情微怔,心里酸酸甜甜的,停下来看着他。
顾风收回手,弯腰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就改了口:“爸、妈!今天是我头一回来见你们,我可能话有点多,以后我和可可有空了就来看你们。也请你们在天上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也保佑我俩以后都好好的。”
他表情认真,虽是跪着,背却挺得很直,米可目光从他高挺的鼻梁收回,看向前方,认真道:“爸、妈,我和小风会好好生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们就放心吧...”
...
两个人跪着说了会儿话,最后一起又磕了几个头,米可才红着脸把人拉起来。
“就要走了吗?”顾风看见米可将碑前打扫了一下就准备要走的样子。
“不走干嘛?”米可眼睛鼻子都还红红的,瞪了他一眼,“你想留在这儿被人参观吗?”
顾风抬头看了看四周,远远的有好几个人都探着脖子往这边看,不由失笑,伸手将米可裤子上的杂草掸干净,才去牵他。
米可把手缩回来背到背后,抬起下巴示意:“我自己会走!”
顾风闷笑一声,强行把他手抽出来握在掌心,对着墓碑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话后才牵着人走了。
-
下山后时间还早,顾风头回来米可长大的地方,有些好奇,就跟着他四处转了转。
米可带他去了当年上小学的学校。
今天是儿童节,学校举了很热闹的演出。小孩子们开心地在校园里跑来跑去,朝气蓬勃、欢声笑语一片。
“这个秋千竟然还在这里。”两人来到一片小树林里,米可抓着秋千的铁链感慨,“还以为早就被拆了。我当时很喜欢坐,但人太矮了,脚点不到地上,被老师抛出去的时候特别害怕,每次都哭,但下次还要来坐。”
顾风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起来。他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头顶茂密的树荫,有点点阳光从缝隙中倾泄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
米可轻轻晃着,将顾风缓缓推了出去,秋千小幅度的荡起来,带起一阵凉风。
“有时候被同学孤立了,也会跑到这里来坐着,抱着秋千能哭上一中午。”米可看着顾风头顶的发旋回忆,不禁失笑,“那个时候怎么那么能哭。”
顾风转过头看他:“你们还搞孤立?”
“对啊。”米可淡淡地说,“那个时候我成绩差嘛,同学们都不愿意跟我玩儿。”
“你不会告诉老师吗?”顾风有些好奇,“而且你爸妈不是老师吗?为什么成绩还会差?”
“告诉老师也没用,只是警告一两次,下次还是一样。我爸妈确实是老师,但我三年级以前的成绩也确实是真的差,后面才渐渐补起来。”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欺负了?”顾风脚踩在地上,将秋千停住,手覆在他手背上,“要是早点认识我,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米可一听笑了起来:“你那时候才多大?”
“那又怎么了?”顾风一脸坦然,“我从幼儿园起就跟人打架,还保护不了你?”
“欺负人是很骄傲的事吗?”
“什么欺负人,从来都不是我主动挑事好吧。”
米可懒得跟他理论,拉开他的手,用力将秋千推了出去。
“喂!”顾风被吓一跳,匆忙拉住链子,“好歹说一声啊!”
米可噗哧一笑,随后抬腿跑了。
两人又从小树林来到教学楼旁边,顾风看向前面背着书包穿蓬蓬裙的小女孩,突然想到什么,笑着问米可:“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像那个小妹妹一样可爱?”
米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笑起来:“我哪里可爱了?”
“明明就有。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洋娃娃一样。”
说起这个米可就有些尴尬:“小时候我妈总喜欢给我打扮,她喜欢女孩子,在我出生之前就买了很多小女孩的衣服,但偏偏生的是个男孩儿。没办法那些衣服也不能扔了,出去玩的时候就给我换上。我那时候也不太懂,穿着个裙子到处跑。”
顾风猜测:“肯定没人认出来。”
“...你怎么知道。”米可有点不好意思,“我小时候长得是挺乖的,嘴也甜,见着人就叔叔阿姨的叫。那些大人看我娇滴滴的,都以为我是女孩子。我爸经常跟我妈说不能这么惯我,说什么男孩子要硬气一些,别动不动就哭,还爱撒娇...”
顾风听他他说着,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样环境下长大的米可是什么样子,要是这个人一直那样开开心心地该多好。要是没有那些事发生...
不对,要是没发生那些事,他们可能就不会遇见了。
那样的米可现在应该在A大上学,再过两年就该毕业了,有一份不错工作,交上一群好朋友,然后会遇见另一个人...
他想到此处忍不住心底又有些发酸,也许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里,他们此生都不会遇见,又或许早已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
“你在想什么?”米可见旁边的人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顾风抓住他的手握着,轻声笑了笑,说:“我在想,你现在也挺会撒娇的。”
“哪有?”校园里人多,米可把手抽回来揣在口袋里,“我什么时候撒娇了?”
“前天晚上。”顾风看着他神秘一笑,“也不知道是谁,哭着求我说自己不行——”
“你别说了!”米可脸倏地红了,出声打断他,小心地看了附近一眼,“也不分下场合!”
“哦。”顾风点头,“那回去再说。”
“...”米可瞪了他一眼,往前快步走了。
顾风跟上去,弯着背将脸贴在他颊边,低声耳语:“生气啦?”
米可哼了声不理人,继续和他拉开距离。
顾风笑了笑,三两步并上去拉住他找了个角落,反手将人困在墙角。
“你干嘛!”米可有些着急地挣扎着,“这是在学校,注意影响!”
顾风却不管,搂着他的手没放,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往他唇上吻了下去。
“唔...”米可费了好大劲,终于把人推开,他气息有些不稳,红着一张脸嗔怒道,“突然又发什么神经,现在是在外面。”
顾风舔了舔嘴唇,又贴近两步,噙着笑看他:“就是现在这样。”
米可一愣:“什么?”
“撒娇啊。”
“你!”米可气结,一把推开他往外走。
刚走两步,就遇上了两个小孩儿。
小女孩儿窃笑着跟旁边的男孩子说:“我刚刚就是看到这两个哥哥抱在一起。”
小男孩听她一说,好奇地看着两个大人说:“哥哥们抱在一起做什么?”
“不知道。”小女孩摇头,“不过我们做游戏的时候就会抱在一起,老师说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那、那我也要和你抱抱。”
“好呀。”
“......”米可看着说着就要抱在一起的两个小朋友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头瞪着顾风。
顾风嘴角的笑藏不住,踱步上来,走近两个小孩子。
小朋友们看着他忍不住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顾风蹲下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小弟弟小妹妹,刚刚我和这位哥哥是在做一些表达爱意的事情,就像你们的爸爸妈妈一样。”
“可是你们...”小女孩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歪着脑袋看着旁边的男孩子。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蹲在面前的哥哥,又看看站着的另一个哥哥,呆了片刻,突然拔腿跑了。
“哎,你怎么不等我!”小女孩看他跑了,连忙追了出去。
直到两个小朋友跑没影了顾风才笑着回头,米可脸还红红的,正垂眸睨着他。
他不禁失笑:“干嘛这么看我?”
米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改口愤愤道:“走了,回去了!”
两人开车回到杭州。
刚进米哥家里,顾风就把外套脱了随手扔掉,躺在沙发上惬意地叹道:“好久没来了。”
米可靠在旁边的沙发上闭着眼休息:“你有空了想来就来。”
顾风拉过他的手摩挲着他清瘦的手指:“还以为下次再来肯定得好久以后,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米可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勾起嘴角:“那我是不是答应太快了?”
“哪儿快了!”顾风亲了亲他的手指,“都三年了。三年,你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米可笑出来:“神经。”
顾风嗯了一声:“我想喝水,能不能帮我倒杯水过来?”
“我也想喝。”米可声音懒懒的,“你去倒。”
“我好累啊。”
今天两从在山上走了许久,又逛了一圈,现在累得不行。
“我也好累。”
“可是我不想动。”
“你去好不好?”米可晃了晃他的手,尾音拉得很长,“求你了...”
顾风腾地才起起来,捏着他的脸颊咬牙说,“还说不会撒娇?嗯?”
米可睁开满是笑意的眼睛看了看他,随即又闭上,侧过身将自己的脸埋在沙发里。
顾风笑着揉揉他的头发,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从柜子里找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接了壶水烧着。
他扫了眼厨房,厨具还是上次他来摆放的模样没动。
不过吃饭的碗筷、汤勺、刀叉都换成了成对的新的,洗碗机的插座也被换了。
他手撑在流理台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嘴角一直弯弯的挂着笑没垂下去。
背后突然有人抱了上来,随后有温热的吐息透过薄薄的衬衫喷在皮肤上。
“柜子里有矿泉水。”米可闭着眼睛慵懒地说。
“没注意。”顾风握着环在腰间的手,“不是说累了?”
米可闷闷地嗯一声,人却没动。
顾风轻轻拉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揉着他的脸颊,和他抵着额头对视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米可睁着惺忪的眼睛:“什么?”
“我在想...”顾风眼珠转了转,随即低下头,在他耳后浅浅地亲了一下,看到怀里的人睫毛抖了抖,才用低沉的嗓音说,“一定要在厨房里干你一次。”
“你!”怀里的人眼睛瞬间清明过来,红着脸骂他,“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话,又听见顾风说:“还有那个吧台上,不过有点儿高了,你肯定会难受,所以还是沙发吧,刚好沙发挺软的。”
“你有毛病!”米可从他怀里起来,刚想跑就被抓住。
顾风把他抱起来放到流理台上,分开他的腿将自己卡进去,在他唇上舔了一下:“不如今天就在这儿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米可抵着他的肩膀,呼吸有点不稳。
“我想在这儿,行不行?”顾风看着他继续说道,“明天再在沙发上...”
“我...”米可脸红得快滴血,半晌憋出来一句,“明天要回基地。”
顾风亲了亲他下颌的小痣:“那就下回,今天先把厨房解锁了。”
“我不要!”
“胡说,你明明喜欢的。上回在阳台上的时候你明明——”
“闭嘴啊你...”
“好,那直接做吧。”
“你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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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耶,完结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