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SE的教练抱着胸站在一边看热闹, 楚之本收起笑容，平静的语气带着些许严厉，“对任何战队都不要过早下结论, 任何选手也非你我能否决。我希望你们能认真队待每一场比赛，每一只战队，每一位选手。”
“如果做不到, 请离开SENSE。”
训练室里的队员被训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教练才来打圆场, 挥了挥手，说道：“之本说得很对, 你们要听进去。继续吧，比赛不是还没打完吗。”
练习赛打完后，AOK输了, 但两队的气氛同样沉闷。屋子里温度正好，奚白后背的衣服却已经湿透了, 他手扶着鼠标看自己刚才比赛录像, 狙.击准确率太低，补位太慢, 没有预判，低级错误一堆。
而圆月的问题就更大了，他这会已经瘫在桌子上了, 黑得发光的皮肤和木制桌子形成强烈的色差, 老赵气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哐”一声把文件夹仍在桌上，“打得什么狗屁！”
“我抱只鸡来踩键盘都你们的输出强。”老赵深深吸了口气, 等会又要被SENSE的教练嘲笑, 想到这个他就头大, “复盘，等会来会议室开会！”
奚白皱了皱眉，是不是他影响到圆月了。
就在这时，桌面上突然落下一颗糖，橙子味的，奚白往糖果的来向看去。
陆桡拆了颗糖，说道：“和你无关，别担心，圆月每次比赛前的练习赛都会状态不好。”
苏文星补充道：“每次都这个傻样。”
圆月急了，“祭天懂不懂！这是我的秘诀，哥告诉你，比赛前的训练赛紧张完了，比赛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神经绷久了就绷不起来了，正式赛的时候就可以放松的打。”
奚白一边听圆月解释一边把糖果剥开，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比青柠味的甜一些。圆月这理论听起来还有那么点道理，那他现在状态这么糟糕，等到比赛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停了一天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保安大叔刚刚打电话给奚白说有人找他，他撑了把伞就往外走，心里想着谁会找他。
还没越过铁门他就看见了楚之本。
他穿了件浅棕色大衣，细雨中他撑着伞站那，便让人觉得时光都静默了下来。
楚之本也看到了他，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好久不见。”
奚白握着伞的手倏地紧了紧，“好久不见。”
老友见面一个眼神就胜过了所有话语。
两人撑着伞并肩走在雨中，楚之本提议，“很久没有一起喝一杯了，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小酒馆。”
奚白欣然应下，“求之不得。”
奚白是个酒痴，对酒的热爱仅次于电竞，但是酒痴的他是个一杯倒，酒量差到惨绝人寰。
小酒馆的生意一般，没多少人，楚之本还是要了个包间，他们点了几碟小菜还有一瓶烧白。
点完之后，楚之本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来一杯果汁吧。”
奚白：“……”他觉得他被瞧不起了。
“点果汁干嘛？我事先申明一下，我要喝酒的，都是爷们得喝酒。”
楚之本没有和他争辩，只是笑道：“有备无患。”
可能是因为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了，老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那杯果汁放在奚白桌边，奚白嫌弃地瞪了眼果汁，打死他今天都得喝酒，他已经好久没有喝过烧白了。
奚白耸了耸被风吹红的鼻头，好奇问道：“老楚，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们连手都没交，你就知道是我了。”
楚之本手上拿了个夹子，夹着两个酒杯放进开水中润洗，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不是用了瞬狙了吗？”
“就这样？”奚白不解，“你就不会怀疑有人学了那招吗？”
楚之本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温润的眸子看向奚白，“因为我不相信三年内能再出一个奚白。。”
奚白一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缓缓垂下眸子盯着开水里泡着的玻璃杯，半晌才道：“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奚白街上一抓一大把。”
楚之本摇了摇头，“三年了，我还真是没再见过第二个像你这么野的电竞选手了。”
“至少没人敢举着队旗去别人战队打擂台的。”
曾今一场小比赛其中有一个队作弊被奚白他们发现了，裁判因为摄像头没有拍到的原因没有判他们作弊，这事在奚白这就过不去了，比赛结束当天就扯着AOK的队旗找到别人的基地去。
AOK队旗就地一插，奚白嚣张得不行，“有本事作弊，有本事打赢我。”
电脑前一坐就算是AOK战队的教练黎老都拉他不回去。
那战队的教练就一直骂奚白，什么小流氓什么神经病，七七八八说了一堆。
黎老也是护犊子的，当即就和他吵了起来，“别一口一个小流氓，这电竞圈子里最不流氓的就是他了，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伸张正义，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不要脸的时你们队！没拍到就没作弊吗？！”
那个下午对那个作弊的队伍来说实在是过于黑暗，被奚白这么一搞整个圈子都知道他们作弊了。
奚白听到楚之本又提起这些事，脸微微一热，诸如此类的事只多不少，还有拿着扫把去打群架，带着别队队员逃训去网吧包夜等等。
只是现在再听到这些过往，奚白就臊得慌，实在过于中二，他连忙岔开了话题，“啊，快别说了，杯子应该可以了吧。”
他又摸了摸酒壶，“酒还是温的呢，这个温度比较好入口。”
楚之本笑了笑，不想聊楚之本也就不聊了，他把杯子放在奚白面前，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说是一杯其实只有底部一点点。
奚白皱了皱眉，“老楚，你不厚道，给自己倒满满的一杯，给我就倒这么一点。”
楚之本轻轻抿了一口酒，烧白劲很大，一般人都会辣得龇牙咧嘴，他却连眼皮都不带跳一下，淡淡回了一句，“如果你喝完那点还能站着我就继续给你倒。”
奚白无法反驳，凑进闻了闻，酒香扑鼻，他还真不敢确定这点酒下肚他还能不能站着。
老朋友这么久没见，一见面话还没聊几句就醉倒好像有点不地道，奚白舔舔唇，认命地拿起了旁边那杯黄橙橙的果汁。
楚之本看得好笑，举着手中的酒道：“果汁随便喝，管够。”
奚白：“……你这样出门会被打的。”
“不过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没退役？二十五了吧？”
楚之本：“你都回来了，我怎么能轻易退役。”
他说着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不会打职业了。”
奚白嘴角勾了起来，身影轻且温，“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一看你们这些人都还赖着没退，我就手痒，我可比你年轻。”
“一岁而已。”楚之本视线微微向下，不着痕迹看向奚白的手，但是因为对方戴着手套，所以什么也看不见。
小酒馆的包间用竹子装饰，上上下下都被竹编包裹着，照明的是两个悬起的灯笼，灯笼的光不是很亮泛着微微的黄色。温酒的炉子将水蒸腾出袅袅烟气，小小的空间酒香扑鼻。
两人阔别已久，什么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得拿出来数落一番，说了半天，唯独没有问奚白的手也没问他这三年的事。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绕到了陆桡刚打职业的事，奚白皱眉道：“我好不容易从网吧挖一个大神回来，还被你们SENSE给截胡了，害得我还和黎老打了包票。”
说话声戛然而止，“黎老”两个字像是禁区提都不能提，楚之本尝试转移话题，但被奚白拒绝了，“你不用这么顾着我，没什么不能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相信黎老看见现在AOK一定会很开心。”
楚之本背总是挺得很直，不笑的时候就会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比如现在的他，奚白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过了会，楚之本道：“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陆桡没有来SENSE，而是去了AOK，会不会是不同的结局。”
奚白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最庆幸的事是什么吗？就是陆桡去了SENSE。”
两人一阵沉默。
楚之本浅浅啄了一口酒，眼睛如深潭一般，让人望不见底，“三年不见，奚白，你变了。”
奚白砸吧了下嘴，“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想到以前的事楚之本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举了举杯子，说道：“不管变没变，都欢迎回来。”
奚白端着果汁和他碰杯，笑了：“SENSE等着输吧。”
“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楚之本扬了扬眉，指着酒杯问道：“要不来一口？”
早就馋得不行的他迫不及待地举起酒杯，刚抿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听见包厢的门被打开了。
楚之本眼睛微微眯了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看好戏的眼神。
奚白缓缓转头，背后是眼神不善正盯着他的陆桡，他瞬间就把手中的酒杯放下。
奚白：“……”
楚之本去死吧！
陆桡倚在门框那，懒懒道：“逃训喝酒，你想怎么罚？”
奚白：“……”
他舔舔唇，说道：“我想叫服务员加双筷子。”
陆桡把他面前的杯子拿开，然后又给他点了一杯果汁，“你的手还没好全，不能喝酒。”
奚白虽然不服但是表示接受。
陆桡来了之后奚白就彻底喝不上酒了，偏偏另外两人的酒量深不可测，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就喝了起来。
奚白看着看着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起来，他用力闭了闭眼，连脑子的反应都开始迟钝起来，晕呼呼的，眼皮似有千斤。
陆桡眼疾手快，手托住他的下巴，才避免磕到桌子上。奚白头歪了歪，陆桡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直到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了他才罢休。
楚之本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两人，眉眼中藏着善意的戏谑，不过他也当没看见，没有点明，只是说道：“他的酒量又刷新底线了，一口就倒。”
陆桡抿抿唇，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那人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楚之本说道：“奚白状态不对。”
今天打训练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才有了这酒局。
陆桡“嗯”了一声，“放心，他会调整好的。”
毕竟没有人比奚白还在乎赛场了，他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自己上场的。
“行。”楚之本起身把大衣穿上，“那我也回去了，春季赛赛场见。”
“赛场见。”
“哦，对了，我这有张纸条帮我转交给奚白吧。”楚之本从口袋里拿了张便利贴递给陆桡。
陆桡接过，看了眼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