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奚白轻声道：“我没说过我的手痊愈了。”
“奚白。”陆桡嘴里说出这两个字让人有种牙酸的感觉, 气极了才能有这种效果。
奚白抿抿唇，的确在手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来打职业比赛是件挺荒唐的事，但是他也只是来试试, 如果说试训队员里面没有人比他现在的状态还好的选手，那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临时顶上一会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是代价或许是巨大的, 比如他这只手。
“你每天训练十多个小时？”陆桡问道。
奚白讷讷的, 打国服排行榜的时候他还可以边玩边打, 实在混不到榜一他就不要了，也不觉得可惜。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AOK, 面对的是职业赛，他在和自己绞着劲，似乎只要这个训练坚持下来了, 他就能上场打比赛了。
原本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的奚白，面对陆桡的质问却没法张口。
陆桡脸色黑得吓人：“既然手没有痊愈, 为什么在我递给你奖杯的时候你也敢接？”
奚白一愣, 奖杯？他脑海里浮现出英雄杯奖杯的时候陆桡给他颁奖，沉重的奖杯递向他的右手, 不过后来的力又被陆桡承了去，那时候他还奇怪，现在看来是一场试探。
原来……第一眼陆桡就认出了他。
亏他还各种掩饰, 他想起了救他的李奶奶, 在家里一年又一年地等着爷爷, 那时候他想这三年有没有人也等过他，他抬眸看向陆桡。
如果让他形容自己, 他第一个想到的词一定是“孑然一身”, 爷爷去世之后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就少了很多了, 只剩一个AOK，起码还会写着他的名字，PUBG就像是一根线连接着他和世界。
穿越到三年后，连AOK都没他的名字了，顶着一个不能见人的名字到处躲闪，有时候他也有点厌烦，甚至会想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他就像是生活在边缘一样，连他也被边缘化了，哪里都不属于他，也哪都不需要他。
面对气极的陆桡，不知道为什么奚白心里却隐隐浮出一丝喜悦，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陆桡，“那时候你的手可能再次受伤。”
奚白乖巧点头：“明白的。”
陆桡眼中的红血丝更明显了些，“你不明白。”
奚白有点慌，又发挥了他那勇于承认错误的品格，“以后我会注意训练时间的，训练之后我会冰敷，尽量把这只手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陆桡眸子中狂风暴雨的气味更浓烈了些，“你还想训练？”
得到肯定的回答，陆桡视线在他手腕上停留片刻，问了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疼吗？”
奚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疼，怎么可能不疼，有时候不吃止疼药晚上连觉都睡不着。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这么高强度训练的，脑中似乎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打比赛，他不甘心。
奚白的沉默让陆桡把所有的怒气收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些别的东西，他平静地说道：“在你手痊愈之前，我不会让你出席任何比赛的。”
奚白：“……”
他皱着眉：“陆桡你不可以这样，如果我赢了这次的选拔，我就是这次春季赛最合适的人选，我不会在比赛场上给你拖后腿的，我保证。”
陆桡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握，又重复了一遍：“在没有绝对能获得冠军的把握下，我不会让你上场的。”
陆桡的意思奚白明白，所以他更想要上场了，他尝过一次失败已经够了，他不想要陆桡也一样，网友或者是外人的评论，他们的确可以视而不见，但他们终究也只是普通人，完全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
奚白眨了眨天生比别人浅一个色度的眼睛，看向陆桡的眼睛，眼神纯粹，却又像燃着一把小火苗，闪动着，永不熄灭，他语气有点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陆桡说道：“我想打。”
“……”
瞬间破功是什么样，陆桡今天算是体会到了，咬牙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
奚白应了声也不问等他干嘛，窝在沙发里喝着没喝完的豆浆。
过了会，陆桡拿了件棉衣递给奚白：“套上，我们走。”
穿上那身尺码略大的棉衣，奚白有种自己变成球的感觉：“去哪？”
陆桡抬手把他拉到一半的棉衣拉链拉到头，盖住了奚白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时候，他才说道：“去医院。”
这三年陆桡联系过很多这方面的专家，虽然奚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但是怎么说呢，人生还是挺奇妙的，起码以前的无用功现在就起了作用。
到了医院之后，医生早就看过奚白的病历本了，所以对他的情况不至于完全不熟悉，一系列检查流程下来。
两人到了一个休息室，陆桡开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处理一点事。”
奚白点点头，“好。”
一般来说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所以奚白也没有多心，以为他真的还有事要办。
走出门口几步的陆桡又返回去，语气还带着几分初春早晨的清冷，“伸手。”
不明所以的奚白摊开掌心，不一会落下了几颗奶糖，也不知道陆桡从哪变出来的，陆桡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很是挺拔，虽然戴着口罩但一点没有掩盖他的帅气，剑眉英目气质干净，出门的时候甩了部手机给奚白，虽然没说什么但奚白猜可能是怕他无聊？
另一边，陆桡敲开今天帮奚白看手的医生的门。
医生看着报告啧啧称奇，“他这个倒是不像三年的旧伤了，神经恢复得很不错，对普通人来说这就够用了，正常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比三年前的情况好了很多。”
说着顿了顿，“不过要是做职业电竞运动员的话，还有点难度，劳损过度了，我这边暂时也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案，只能是说保守治疗。”
阳光被百叶窗分割成一条一条的，倒映在桌子上，明暗边界十分分明，给人一种错觉，光明与黑暗也能并存。
陆桡抿抿唇，觉得舌根有点发苦，“钱叔，保守治疗中如果高强度训练会有什么后果？”
“疯了吗？”医生瞪了瞪眼，“那他除非是不想要手了，本来就是因为劳损导致的，现在最好的恢复就是离开这一行，让手好好休息，强撑着打下去可能短期还可以坚持，时间一长就没办法了，之后可能还会引起别的并发症。”
“运动员退役多半都是因为各种伤病，要想有成绩就得多用，人体就像是零件，用多了就会磨损，一个死循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也应该退役了，而不是再继续下去。”
每年都有很多运动员因为各种伤病来找他，他看多了因为伤病而无法不退役了，钱叔叹了口气：“梦想这事和现实永远是有距离的。”
……
休息室中奚白剥开一颗奶糖，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许久的疲惫也涌了上来，不过一会就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并不知道在离他不远的一间房间内他又再次被下了“死亡通知书”，希望就像是个肥皂水泡泡，脆弱地一戳就破。
等奚白再次醒来，日头已经晒到另一个方向了，一睁眼就对上了陆桡的视线，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刚醒来睡意惺忪，“陆桡？我睡了多久？你事情处理完了？怎么不叫醒我？”
“没多久。”陆桡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没说报告已经出来的事。
等着奚白晃过那阵睡意之后才问了句：“饿了没？”
奚白愣了一下，摸了摸身上盖着的毯子，很认真地问道：“陆桡你最近是不是多了个养猪的爱好？”
他发现和陆桡见面后不是吃就是睡。
陆桡：“……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
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人还是出门吃了个饭，定了个私人包间，吃的都是奚白这个小土鳖平时没机会吃的东西。
体会了土豪一日游的奚白暗下决心，他要去把他的银行卡找到来，虽然卡里余额在陆桡这有点不够看，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也是一笔巨款了。
就是不知道失踪人士银行卡突然有了消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察觉到。
……
而后陆桡来试训室的次数增加了不少，每次训练不过四个小时他就会被安排各种事情。陆桡第二天也没有把检查结果告诉他，奚白基本也猜得出陆桡这么做的原因，所以他也都有尽量配和，陆桡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做，如果这样能让他放心一点的话。
反正短期训练量降低一点就导致技术下降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可能这么说自信了一点，但是好歹三年前他也是大名鼎鼎，榜上有名的天才电竞选手，联盟第一狙击手人称狙神的奚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乐观了，这种情况还想着来救场，打眼前这场比赛，然后他发现陆桡比他还乐观，竟然还想着养好他的手打以后的很多场比赛。
老赵不知道内情，觉得是陆桡在影响奚白，他就像是抓学生早恋的教导主任一样，只要陆桡在他的眼睛就不会离开，一双大眼盯他都盯出了血丝，生怕一个不小心，宝贝就被玷污一样。
就连叶青都发现了端倪，他偷偷凑到奚白耳边道：“大佬，你说陆神和教练是不是不合啊？”
奚白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合不合他是不知道，就是一个试训三个教练真的不浪费吗？
老赵加上陆桡再有俞礼。
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陆桡的到来总是会让试训队员太过紧张，所以老赵干脆在门口贴了一个“陆桡禁入”的纸条。
老赵和余囹也开始盯陆桡的训练，再加上春季赛的临近，尽管实力和天赋点都在，但也紧迫了不少，特别是今年他们得赢来一个新队员，这个队员可能会让整个战队都改变不少，但是往好的方面改还是往不好的方向，谁都不知道。
一队训练室，圆月和苏文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被临时拉来替补的赵亮健硕的体格下也是藏不住的疲惫。
太累了，陆桡简直不是人。
圆月哼了一声，原本乌黑发亮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变成了哑光的了，外卖就在他手边，但是他仿佛连坐直的里其都没有了。
陆桡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约了各种训练赛不说，还和老赵商量出十多种战术，细致到不可思议的那种，大家一遍一遍地试过去，训练时常也加了，不到时间不准直播不准回宿舍。
圆月回光返照一样，突然坐起来喊了一声：“OH，NO！陆桡是不是吃错药了，谁能把陆桡给我变回去啊，我可真是谢谢他八辈祖宗了。”
苏文星虽然也有点顶不住，但是嘲讽技能一点没收，对着圆月说了句：“菜鸡。”
圆月：“……”算了算了，他还是省点力气吧，等会还有训练赛呢。
苍天啊。
这天一下训，奚白和往常一样，准备去食堂，一出门就看到了倚在墙边的陆桡。
奚白恍然，尽管在一个战队里两人也有好几天没见了。
试训队员都已经走光了，整条走廊空空荡荡的，只有奚白和陆桡两人，奚白低低喊了他一声，然后问他怎么在外面等不进训练室。
陆桡缓缓抬眸，屈指敲了敲他背后的门。
奚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陆桡禁入”的那张纸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陆桡的眼神中带着点幽怨，一定是他看错了。
而且贴张纸条就能阻止陆桡的行动，这又不是小朋友过家家。
陆桡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眼下有一片乌青，看得出来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纸条自然是不能控制陆桡的行动，他只是不想自己的状态被察觉，一队从来没有这么练过兵，他不想让奚白有别的负担，反正一切都推到老赵身上就对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奚白对于陆桡爱好养猪这件事越发笃定，别人在训练室都是脱了一层皮，唯独他油光发亮的，甚至还重了几斤。
训练的日子是枯燥的，所以在下训之后，试训队员们也会操起老本行，例如直播。
老赵他们也都不拦着，能留在AOK的屈指可数，剩下的都还得回去生活，要是真把他们赖以生存的渠道给掐了，那让他们回去之后怎么生活？
来参加AOK试训的队员里面不乏外面已经名利双手的游戏主播，有着实力的同时也有高人气，代表人物就是交际花叶小青同学。
“嘘，我带你们去夜探大佬，不过就只能看看宿舍门。”叶青压低着声音，像是做贼一样狗狗祟祟猫到走廊转角处，“嫌弃？你们怎么能嫌弃呢！是你们硬逼我要看大佬的！”
“什么？想看大佬本人？”叶青眨了眨眼，略显稚嫩的脸怼到了镜头面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有一件好玩的事，试训室队员之间避免不了要切磋，这么久过去，基本都两两切磋过了，其中奚白的战绩是百战百胜，所以每个主播直播的时候都会提一嘴BR大佬有多厉害，这么多主播的粉丝加在一起那人流量可不是一个大字能说的了。
BR直播间经过这些同行的吹捧，瞬间涨粉百万，不过他本人在试训期间就没有直播过，所以连粉丝涨了不知道，粉丝们抓耳挠腮就像看看BR本人，所以才有叶青被怂恿过来拍大门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拜托，我们是偷拍，拍拍大门就不错了，怎么能拍人呢，你们要是想看大佬，等我下次征求了大佬的同意再走。”叶青整个人扒在拐角处的墙壁，“好了好了，从这边数弟第三间就是大佬的宿舍，大佬运气贼好！他是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
叶青突然感叹了一句：“啧大佬就是大佬，总觉得他的房间门都长得眉清目秀的，不像我的房间门那么丑。”
弹幕直接笑疯。
【青青对大佬是真爱了！】
【单身久了，连一块门都长得眉清目秀。】
【说实话我以前不知道这位大佬的存在，然后突然之间各大直播间都在给我科普，我现在就想看看这位神秘的存在！求求了！】
【楼上+1，我也想看看这位神秘的存在！感觉我关注的实力主播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说到实力，我就想起了天花板陆神！青青去拍拍陆神的门好不好！】
叶青直接吓傻：“……你可快闭嘴吧！想要我死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话音刚落，BR大佬的门“吱嘎”一声开了，镜头里面出现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开奖的那个抽奖的最后中奖人不是我抽的，是系统抽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