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偶是面具人的学生。
这件事除了他们两个人外, 没有别人知晓。
不过,魔偶上传到回音论坛技术交流区的教材资料,连鞠青都觉得不错, 这足以证明他老师的水平。
这个小年轻背后有一个超级大骇客, 对粉发青年来说, 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面具人说魔偶还不能出师,所以即便魔偶很想炫耀自己老师是知名的超级大骇客,也不能在任何地方,用任何语言,说出写出面具人这个名字。
这点甚至无需魔偶靠意志力杜绝, 这个时代,骇客老师给学生脑机埋病毒不少见, 魔偶只要敢说出写出名字,就会触发病毒。
看起来是对学生的控制, 但也是一种保护。
以魔偶的骇客水平, 若暴露出他老师是谁,要抓捕面具人的军方, 希望招揽面具人的大公司,与面具人结仇的人或势力, 又或者只是想挑战面具人借此扬名的愣头青,都会蜂拥找上他。
那个时候,魔偶还想过这种在网络上优哉游哉闲逛, 在论坛上装逼, 靠卖程序就能赚出生活费, 省一省还能给自己换“老婆”的好日子, 基本不可能了。
学习在指导下不会走偏, 也不用像其他的非法电子海深潜者一样东躲西藏。如果遭遇军方抓捕,他甚至能摇人喊老师帮忙。
这个时代,能活得比魔偶更好的人,不多。
如果他没有作死,招惹和他老师一样强的超级大骇客的话。
面具人已经是而今极少数没被军方抓住变成缸脑的超级大骇客了,大部分超级大骇客在电子海中十分谨慎。
想招惹上超级大骇客真的很难,偏偏魔偶就是能够完成这项成就。
近十天前,在那个巨大深潜碟板圆舱塞满了的地下室里,他好不容易勉强恢复了冷静,颤颤巍巍重新连接网络,要屁滚尿流喊老师救命时,他老师已经来到。
面具人甚至已经控制了魔偶的深潜碟板,欣赏了一会儿学生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惨样。
“你的深潜碟板是连接有线网络的碟板,给自己脑机断网后,也要记得给深潜碟板断网,不然你光断网自己有什么用。”然后她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这都要人教,傻逼吗?你是傻逼吗?”
魔偶能说什么。
魔偶只能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大傻逼。
老师重新检查了他的防火墙、碟板和脑机的系统,布置作业让他自己检查自己的数据大脑,如此破坏了超威白猫留下的数个木马和后门,那次事件才算结束。
或者说,魔偶觉得事件结束了。
他没想到,数天后,一个复古老婆婆敲响了他家门。
门铃响起的同时,突然跳出的保密通讯频道里,刚好消息发到魔偶眼前。
【面具人:上来。】
【面具人:给你老师开门。】
魔偶根本没见过现实中的面具人,老师和学生的一切交流只在网络和电子海上完成,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踉踉跄跄爬出深潜碟板圆舱,上楼梯的时候甚至摔了一跤,打开门看到穿旧式长裙披围巾的白头发老婆婆,张大嘴巴发出了“哈?”的一声。
然后被面具人举起手里的遮阳伞,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帮我提行李。”面具人说。
魔偶茫然点头,又按照老师的要求,订了两张去螺旋市的机票。
接下来他全程没有什么决定权,直到现在抵达螺旋市机场。
……那只擅长钓鱼的大白猫就喵喵喵地蹦出来了啊?!
一到螺旋市就被超威白猫发现,绝对是这只猫在自己脑机里留下的后门没清理。
老师好像知道有这个后门,为什么不帮他清理了啊?!
两个超级大骇客将他脑机当聊天室交流着,震惊到懵圈的魔偶就站在机场出站口大门前,像傻子一样发出意义不明的“哎哎哎”。
这个表现甚至吸引来了机场值班的救护仿生人,但他身边的复古老婆婆,仍旧若无其事聊天。
面具人甚至不觉得,拿她学生的脑机当聊天室用,有什么不对。
【超威白猫:找我?送货?】
【面具人:没错。】
【面具人:有来自螺旋市的买家,在《丝绸之路》上求购义体型深潜碟板。】
【面具人:直接将深潜碟板制作成义体,装进自己身体,是很不错,可一旦被扫描出来,骇客身份就会直接暴露。愿意用它的人只有大公司雇佣的合法骇客,也就是那些狗一样的网安人员,他们有自己的订购渠道,网络黑市上货源很少。】
【面具人:但我想,《丝绸之路》上的那个求购者,可能是你的人。】
【面具人:而我刚好收藏了这么一套义体型深潜碟板,神经漫游者10经典版,不如接下这单生意,顺便帮你送过来。】
体育场那边,鞠青躲着太阳,刚坐上出租飞车。
要求AI给车厢内遮光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看或许是面具人的骇客的回复。
义体型深潜碟板,确实是鞠青打算购买的深潜碟板。
总使用那个最初级的电子海碟板,哪天一定会遇到问题。甚至他已经遇到了问题,那就是前天晚上在宴会厅,他因为暴露在黛安娜·坎贝尔的视线下,甚至没法掏出那副电子海碟板戴上。
但将深潜碟板安装进体内就没有问题了。
这样也无需为装下巨大的骇客用深潜碟板,找个地方建立基地。
当然,这种义体型深潜碟板,就像笔记本电脑一样,在性能等等上肯定无法和同级别主机电脑相比。
但鞠青需要那点性能吗?
他只需要碟板提供进入电子海的渠道,普通骇客要用碟板给自己提供运算力和防护,但什么碟板在鞠青这里都比不过他的心算力。
于是从伊丽莎白女王号游轮酒店返回后,他就要求梵妮帮忙,从黑市渠道购买义体型深潜碟板。
看来梵妮也找不到进货渠道,只能上暗网求购。
那么问题是——
【超威白猫:你怎么知道我在螺旋市?怎么知道我需要碟板。】
面具人并不惊讶这位同行问出这个问题。
每个骇客都会保密自己的住址,不然哪天不小心就会关进缸脑监狱。
【面具人:你和魔偶交流时,羡慕过他的碟板,你没有好碟板用吧?】
【面具人:至于怎么知道你在螺旋市……我观察了你和“黑影”、“自我无常”的那几架,直接的代码攻击不算,你使用的程序,虽然有修改,但都能看出原型。】
【面具人:这很少见,我确认你是和我同水平的超级大骇客,绝非新人,但你竟然没有独属于你的骇客程序。】
独属的骇客程序藏着骇客最精通的技艺,无论这个程序是入侵是攻击还是侦查和解密,ta们都不会将这个程序卖出去。
不然被人针对破解怎么办?
但为了不被破解,就完全不用自己的独属程序,只使用几个刚买来几天,稍稍修改了的骇客程序……
这位冒出来的新人,是哪位抓进缸脑监狱的大前辈,被放出来披马甲替军方执行任务的吗?
要不是超威白猫放过了她的傻学生魔偶,面具人一定会这么认为。
那姑且往好的方向考虑……
【面具人:独属程序丢失了,有时候是会发生这种事。】
【面具人:那你也就失去了很多手段,或许当初在回音论坛上购买的程序,是你如今少数能用的程序。】
【面具人:这个时候必须尽快重新武装自己,像是控制人在其他城市购买程序安装包存进储存卡,再快递送来,效率上太慢了。】
【面具人:我猜想你会直接在自己居住的城市下载,而魔偶查过,那是螺旋市第三区的一家超梦吧。】
于是他就暴露了,是吗?
鞠青面无表情想。
虽然没完全暴露住址,但居住城市被找出,暴露真身的可能就极大增加了。
面具人这种找上门的行为,无论在这个世纪初,还是在2077年,对于骇客都是一种极难堪的挑衅。
【面具人:是的,你一定会认为我在挑衅你。所以,为表现诚意,我送来了我学生魔偶的真身。】
茫然在机场大门前,充当两个超级大骇客聊天室的魔偶,看到这条消息,突然脸色一变。
什么叫“为表现诚意,我送来了我学生的真身”?
他第一次插话发言:
【魔偶:我的真身……可老师你也来了啊?】
【面具人:……】
【超威白猫:哦,你老师用的仿生人身躯代替自己来的。你没发现?】
什、什么?
从见到老师那一刻起,魔偶完全没怀疑过这个复古老婆婆的身份,根本不知道她是个受骇客远程操纵的仿生人!
【面具人:……见笑了。】
【面具人:虽然我这个学生是很傻,但我将这么傻的他培养成一个骇客,也是花费了很多功夫的。】
【面具人:我将他暂时抵给你作为担保,只想向你寻求一次合作机会。】
【面具人:如何?】
荧光蓝信息在魔偶的电子义眼视野上,停顿了数秒。
然后新的信息发来。
【超威白猫:你们可以先找个地方安顿。】
【超威白猫:我会给你们发个地址,具体的见面再聊。】
回完这句话,鞠青抬头看向车窗外。
出租飞车正在降落,他能看到道路旁侧,一座铅灰色写字高楼直插云霄。
写字楼三十六层,是“白化儿电子义眼手术福利基金会”,挂在官网上的办公地址。
是已经改名为“坎贝尔白化儿爱心基金会”的,前“白化儿电子义眼手术福利基金会”的,办公地址。
*
作者有话要说:
魔偶:等等?等等?
魔偶:我就这么被卖了?完全不需要经过我本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