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森要离开圣美宫, 回荒漠之城的前一天晚上，扣扣蹲在爸爸房间的大门后面。
后背贴着华丽精致的大门，小身躯团成团，安静地蹲着。
他穿着奶白色的连体婴儿睡衣, 像一大颗白巧克力外壳的小奶糖。
江慕寒去书房取东西回到卧室, 就见到他两个粉粉的小手掌托住两腮, 蹲在角落发呆。
他远远地站定好一会儿, 决定等他发现自己。
约莫三分钟后，小奶糖才嘟起小红嘴巴, 对着不远处的爸爸伸出小手手：“拔拔~”
江慕寒慢悠悠走过去，弯腰托住他的小屁屁抱起这颗又大又圆小奶糖。
“蹲在这里干什么？”
扣扣在爸爸怀里蜷缩成一小团，有些小委屈：“小锦问我说, 如果他跟唐叔叔去基地，我会不会很伤心。”
江慕寒心道, 就这么一件小事情, 就让你们俩拉锯来拉锯去, 生生能演绎成一番苦情戏，只要空下来就开始垂眉耷眼，好似世界末日。
心中吐槽归吐槽，他手掌揉揉小家伙的后背, 说的话也是春风和煦：“所以你会很伤心吗？”
“嗯。”扣扣如实地回答爸爸，“可是……我今天看到小锦摔跤的时候, 叔叔去抱抱他了。”
江慕寒也瞧见了。
是下午的时候。
小锦在走廊上蹦蹦跳跳, 一不小心跌跤，刚摔倒，唐郁森大步流星过去把他抱起来细致地查看一番。
江慕寒想，小锦跟小家伙一样都是四岁。
他虽然对自己的孩提时代已经全无印象, 可是面对这样柔弱的两个小可爱，总忍不住心中柔软。
他如此，唐郁森亦如此。
扣扣没听见爸爸说话，自己絮絮叨叨地说：“小锦笑得可开心了。拔拔，你说小锦是不是很喜欢唐叔叔？”
他有些纠结地看爸爸，小手指戳戳爸爸柔软的脸颊，“超过喜欢扣扣吗？”
江慕寒将他放上床，掀开被子盖在他的小身体上，他坐在床边，托住他的小软手：“你的世界里就只有先后顺序排列吗？”
“嗯？”扣扣不明白。
江慕寒笑了：“不可以并列吗？一定要分更喜欢，最喜欢吗？”
扣扣翘起嘴巴。
“唐叔叔又不是小幼崽，小锦喜欢唐叔叔的感情，一定是和喜欢你的不一样。”江慕寒点了点他的小胸膛，“你心里对爸爸、姨奶奶、小锦、唐叔叔，还有伯伯，阿絮阿姨，海伦老师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吗？”
扣扣好难得听爸爸如此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讲话，大眼眸里闪动着真挚无比的光芒：“哦，拔拔我好像知道了。”
他挪动小屁屁，乖乖地偏过小脑袋靠在爸爸的手臂上，揪住爸爸的衣袖，“那我明天要跟小锦说，如果他想跟叔叔去基地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真的吗？”江慕寒想，他到底是听懂没有？
别明天小锦离开，他就开始哭鼻子，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扣扣懂事地点点小脑袋，嘀嘀咕咕地跟爸爸说悄悄话：“小锦都没有叫叔叔拔拔呢~”
他仰头，问：“拔拔，如果小锦和叔叔去基地很开心的话，是不是小锦会乐意叫叔叔拔拔？”
小脑袋略微思考几秒钟，他提出第二个小问题，“唐叔叔会想听小锦叫拔拔吗？”
紧接着是第三个小问题：“拔拔，你喜欢听扣扣叫你拔拔吗？”
江慕寒：还睡不睡了？
帝国幼崽培育中心发放的《幼崽抚养手册》中，怎么没有写如何让小幼崽“一键入眠”的方法？
他抬手拍怕小家伙的婴儿帽：“小朋友不要想很多问题。”
扣扣揪住爸爸的睡衣，轻轻地晃着，央问：“拔拔~你回答我呀~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明天……明天就和姨奶奶睡觉觉了！”
语气倒是央求，可是听上去更像是奶声奶气的“威胁”。
江慕寒不得不承认，“威胁”有效。
他握住小家伙的小手放进被子，一边给他盖好一边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不喜欢让你叫得这么欢？”
扣扣满意了，小嘴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往爸爸肩膀靠，还主动抬起爸爸的胳膊，自己乖乖地窝在爸爸的腰上，再让爸爸的手臂搭在身上。
江慕寒握住他小小的手掌，合在掌心。
次日。
扣扣一大早就奔出去找小锦，他虽然没有明显长高，可是能量不小，一路飞扑，把侍女们都吓一跳，纷纷在他身后喊：“小殿下早，小殿下慢点走。”
扣扣嘻嘻哈哈地回答：“小殿下就是很快呀~”
飞起来咯~
客房，小锦刚穿戴好，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扣扣来了，也跑过去开门。
两个小幼崽一大早就抱在一起。
扣扣兴奋地说：“小锦！我知道了！你跟唐叔叔去基地玩！我会很想你，你也要很想我。”
他的小婴儿帽都跑得差点飞掉了
小锦将松开的绳结揪住，给他拉拉好，抿着唇边笑边点头。
他昨晚上和唐叔叔说了很多话，他很喜欢唐叔叔把他当成大朋友那样对待，认真地听他说事情，也会认真地给他建议。
唐叔叔说不管他想留在圣美宫和扣扣玩，还是去基地，他都支持。
现在扣扣又说支持他去基地。
小锦忽然好感动，抱住扣扣揉揉：“扣扣真好，小锦喜欢扣扣。”
扣扣用额头顶了顶小锦：“我也是！最喜欢小锦了！”
唐郁森走出来，同时抱起两个小幼崽：“走吧，我们去吃早饭。”
“小殿下，你爸爸呢？”
“拔拔睡懒觉哦。”扣扣嘻嘻笑着，出卖爸爸。
“谁说的？”一直倚在门外的江慕寒出声，他抱着双臂，狭长的双眸看看三人。
扣扣捂嘴小嘴巴，笑得眉眼弯弯：“拔拔！你没有睡懒觉呀？”
江慕寒戳他的小屁屁：“自己走路。”
“哦。”扣扣只能扭动扭动，从唐叔叔怀里下来。
小锦也要自己走，他想牵着扣扣。
扣扣拉住小锦的手后，仰头对爸爸伸出小手：“拔拔，我要拉着你。”
江慕寒递给他两根手指。
小锦则在另一边拉住唐叔叔。
四个人在走廊中并排，慢悠悠地去餐厅。
分开在两边的大人看了看彼此。
江慕寒注意到唐郁森眼下的乌青，声音淡淡地问：“没睡好么？”
“醒得有点早。”唐郁森今天就得离开，凌晨时分就醒了，静静地躺着看小锦睡觉，又在想其他事。
“去的路上再睡会儿吧。”江慕寒也没说什么，见小家伙仰头，大眼睛瞧着自己，他道，“走路的时候看着路。”
扣扣踢一个小小的正步，挺起胸膛：“嗯！”
小锦跟着扣扣一起踢正步，比扣扣那软绵绵的小腿儿稍微像样一些。
唐郁森也跟着走一个正步，力量和气势立现，引得两个孩子同时扭头去看他。
江慕寒不自觉地发笑，却也自觉地加入他们。
于是走廊上两大两小踢着正步往前走，唐郁森还在喊“一二一二”，走得颇有声势。
侍女和侍卫们听见，都忍不住瞧瞧。
圣美宫的早晨，可很少出现这样有趣而活泼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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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扣扣已经做好准备和小锦暂时分开，等真的见他被唐叔叔抱着上车时，小鼻尖还是发酸。
两个小朋友一直在挥手道别。
等人都远去，扣扣倒在爸爸怀里，小拳头敲爸爸的肩膀：“拔拔很坏。”
江慕寒：“……我怎么了？”
扣扣理所当然地说：“拔拔让唐叔叔到圣美宫工作就好啦。”
爸爸不是可以管很多事情么？他觉得爸爸可以做到这件小事。
江慕寒抱着他转身回去。
过完年节后不久，他的确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唐郁森在左右协助，方便处理。
几个军团也需要进行调整，到时候唐郁森可以稳住军心。
但是这种话自不必跟小家伙说，所以他还是继续扮演严格的父亲更为合适。
江慕寒一板一眼地说：“唐叔叔有自己的责任和工作，就像是你饿了要吃饭晚上困了要睡觉。等过了年节，你也得去上学。”
“啊？”扣扣懵了，怎么回事吗？
他们不是在说唐叔叔和小锦，怎么说到他要上学？
江慕寒见他愁眉苦脸，沮丧不已，问道：“你不准备上学？准备在圣美宫一天天地玩？”
扣扣对对小手指
——怎么办，怎么把话题改成别的？
跟爸爸说点什么好呢？
小脑袋浆糊住了，什么都想不到。
扣扣只能嘟起下唇，对爸爸做一个特别无奈的小表情，试图蒙混过换。
江慕寒用指尖戳一下他的下唇：“放心，爸爸已经帮你想好请多少厉害的老师来教你，一定都是帝国最优秀的，每天都帮你安排好。”
扣扣：现在有点绝望。
他拼命扭头，往后看向小锦和唐叔叔离开的方向，哭唧唧地低声呼唤：“小锦，你不要自己走，你把扣扣也带走好不好……小锦……”
江慕寒被他逗笑，搂住他走得越发快：“来不及了。你以为小锦逃得掉？到时候他也要学习。你们一起做功课。”
扣扣揉揉耳朵，甚至有点不耐烦地抓一下耳垂，弱弱地商量：“拔拔，有没有小朋友是可以不学习？天天玩的那种小朋友呢？”
“没有。”江慕寒斩钉截铁地道，“我早就下令必须让全帝国的小朋友接受教育。没有一个帝国小朋友可以避免上学。”
扣扣两眼一闭，倒在爸爸肩头，咕哝：“我其实已经长大了。”
他像是发现了避免上学的好方法，小手推推爸爸的肩膀，“拔拔，其实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你信不信？！”
江慕寒哼笑：“是么？那我下令，让全帝国一边多岁的人也要接受教育。”
扣扣：……怎么这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