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琞把人生中最想抹去的一件事做个排行,  那么这件事一定能排进前三。

  江琞干巴巴地接话,“是还挺好看的哈!我也这么觉得………”

  两步踏入房里,江琞走到书桌边硬着头皮帮他把电脑充上电,  然后想不动声色地将领结拿回来。

  谁知那位仗着身高腿长,  把领结换了一只手拿,江琞就拿不到了。

  江琞:“…………”

  现在就希望这位不会察觉到不对。

  不然,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江琞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礼盒,想找点理由把它拿回来,  “好看吧,看完了我就把它收回去了,蛮贵的还………”

  但关绥似乎就是不想松手,  表现出来的兴趣也非常浓厚,  他把盒子举高放在眼前观察了会儿,  听见江琞那句话他表示非常赞同,  “是挺贵的,  ……唔,  我那就有一个差不多的。”

  江琞的表情逐渐由惊慌变成绝望。

  不不不,  你肯定是看错了。

  乌溜溜的大眼里几乎带上了丝恳求,  恳求他不要再继续往下想了。

  目光犹如实质,见者伤心,  闻者落泪。

  可偏偏关绥似乎就是没看到他这眼神,江琞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对这个盒子,  撑着下巴“思考”了半天,  而后恍然大悟道——

  “我真的有一个跟它很像的,  你要不要看?”

  不等江琞拒绝,  关绥将盒子收起,  大步越过卧室,  径直朝还放在客厅无处安放的行李箱走去。

  放平,打开。

  然后从夹子内侧掏出了一个外观几乎跟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盒子。

  就是一个大,一个小。

  江琞从房里跟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关绥两手同举,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音调颇高地说了句:“看,没骗你吧。”

  “你还记得这个吧?”关绥摇了摇右手拿着的比较大的盒子,“这可是你失联的那一年新年,送我的新年礼物加上成人礼。”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我手里这个是全球唯一一条,怎么现在又出来了一条领结?”

  江琞:“……………”

  不,听我说,我还能解释。

  把行李箱合上,关绥使了个眼神把人叫过来,“坐下。”

  此刻除了听话什么也不能做的江琞只能依言坐在了沙发上。

  关绥在他身旁坐下,沙发登时塌陷成一个小小的弧度,让江琞样他身边滑了滑。

  听见动静,毛毛也从狗窝里爬出来乖巧地伏在关绥脚边。

  在江琞一点一点变得绝望的眼神里,将两个盒子放在桌子中央,似乎是想将这两个盒子打开。

  江琞伸出手抓住了关绥要去开盒子的手。

  此刻他也没什么暧昧旖旎的心思去多想些什么了,满脑子都在盘算,怎样才能让关绥放弃打开盒子。

  光看盒子还好,可以解释是撞牌子了。

  但一旦看到里面的东西就…………

  那可真是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关绥微微笑了笑,左手按住那只似乎想要制止自己的手,“碰上一样的实在是难得,乐乐别急,我就是想看看这个盒子跟我的长得一样的里面会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巧合,是碰巧……总之,什么理由都有可能,但一定不会是乐乐在给我买礼物的时候顺手又给自己买了一个。”

  江琞的手被他一点点抹下,“来让我看看。”

  见关绥铁了心要打开,江琞只好默默转头,疯狂运转大脑,思考一会儿应该怎么解释。

  关绥将两个盒子同时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眼神抖了抖,很快便将眼里的深意收起。

  他将两个盒子拿起,然后放在一块,故作感叹道,“咦,没想到它们不仅盒子长得像,居然连里面的东西也长得像。”

  瞥一眼江琞苍白得几乎绷不住的表情,关绥对某件事几乎确定了七分。

  小徒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让人心疼,是个正人君子就应该在这个话题止住,然后善解人意地将这个尴尬的场面带过去。

  可他关绥从来就不以“君子”自诩,外头那些说他风流、骚气、狗的人从来都不止一个。

  虽说这些话太过于以偏概全,可这并不代表关绥骨子里没有这样的基因。

  苍蝇不叮无缝蛋,任何谣言都是从某些蛛丝马迹中传出来的。

  好巧不巧的,关绥在江琞面前,的确有这个恶趣味。

  有些事他想确认清楚,就必须得再加点火候。

  关绥将盒子放下,瘦长的手指轻轻从领结上方那道暗金色的花纹上方拂过,语气惊讶,“你看,就连这个暗纹也一模一样。”

  “哦,我不是说你当初买的时候就买了一对,一个送给我了我,一个留在自己那的意思,我知道这是巧合,只不过是你比较喜欢这一款的装饰罢了,一定不是故意的。”

  说完,关绥还特意转头看了江琞一眼,眼神认真,似乎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我说的对吧。”

  江琞嘴巴张了张,被他这话问得哑口无言。

  对?对什么对?

  当然不对!

  关绥漫不经心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便将他藏了好多年的往事揪出来,那些隐秘而磨人的情绪,一瞬间犹如狂风过境,压得他心中片草不宁。

  一想到当初战战兢兢地模样,江琞犹坠冰窖,浑身发冷。

  他不敢让关绥知道他的一些小心思,怕好不容易又重新找回来的一点点羁绊再次拦腰折断。

  就像上次他坦白自己其实是个男生的时候。

  是了,对于这个人,他本身就不该有过多幻想。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都不是一路人,从始至终,都不是。

  江琞忽然有点悲伤,就好像埋藏多年的心事被突然挖起,但他又无法将它拿出来,从此,不见天日。

  “不对,这个领结和领带本来就是一对,你没看错。”江琞压根儿都不敢和他对视,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低着头,强忍着心中涩意继续说,“我去店里的时候,老板跟我说买这个领带,会送一个领结。我那时候钱不多,又非常喜欢这个样式,正好我也缺一个领结,想着买一送一很划算,没过多久就买了。”

  “不过这个领结买来我一次都没有戴过。”

  因为他根本没我在戴上的勇气。

  关绥抿着唇,沉声道,“一次都没戴过?”

  这语气,听在江琞耳里便成了其他意思,以为他是在意有没有人跟他戴一样的领带——听说豪门少爷都在意这些。

  他连忙道,“你放心,买了我就后悔了,一次也不敢戴,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跟你买一——”

  “等一下,”关绥突然打断他,“这个话题我们先跳过,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关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认真,黑如潭水的双眼里有暗光流动。

  江琞被他这严肃的语气弄得微愣,先前想好说辞也一下全忘光了,

  ——甚至还不轻不重地吓出了一个冷嗝。

  江琞丢脸地捂住嘴。

  “看着我。”关绥把他身板板正,迫使视线跟自己对视,只见他薄唇轻启,语气淡淡,“我想问,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你是不是喜欢男生?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在江琞脑海,久久不绝。

  G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江琞下意识就想挣扎着逃离地球。

  就,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好吗。!

  “我……我想去上个厕所。”江琞几乎是六神无主地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也没注意自己找了个什么破理由。

  关绥把人摁住,“才上了厕所多久又上?”

  “别跑,回答我。”关绥眼神直直地望进去,江琞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突然就没了再动的心思。

  像是诱导孩子的家长,关绥非常有耐心的、逐字逐句地问,“不要骗我,回答我,好不好?”

  救命。

  关绥这是在□□!

  是在犯规!

  受美色蛊惑,江琞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摊牌。

  不仅喜欢男生,还是喜欢你!

  但说是不可能说的,一说,他俩的关系就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江琞沉默半天,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问。”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看自己像看异类的准备,江琞双眼一闭,像个等候发落的犯人。

  可犯人等来的不是斩立决,而是无罪释放。

  关绥大大地松了口气,许是心情愉悦,语气非常轻快,“那可太好了。”

  江琞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眼角眉梢的笑意。

  江琞:“?”

  他缓缓睁眼,然后对上了关绥盛满情绪的眼神。

  有庆幸、愉悦、还有几个他说不出来……

  总之,没有他想象的厌恶。

  江琞有点没搞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关绥慢慢地直起身,定定地望着他,“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琞像个无法自主行动的傻子,只会别人带着他走,别人动一下,他跟着反应一下。

  “什么?”

  “既然你喜欢男生,那不知道我这个男生可不可以。”

  关绥眼角弯弯,语气温柔至极,蓝封  “我虽然不喜欢男生,但我喜欢你。”

  “不知道我们的小江同学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行行好,喜欢喜欢我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皆有可能,反正不可能是我们乐乐喜欢我买的情侣款哦哦~

  今天的关总有点狗。

  没想到写个破情节就写了3k,先发出来,晚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