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撞邪>第93章 发生在2019年6月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四)

  如果是前者, 事情会变得更糟;如果是后者,倒是个好主意。

  一时间,所有人都摇摆不定,试图从好彩平平无奇的举止中找出答案来。

  不过, 这个问题的答案, 杨屿森比其他人更好奇。

  他眯着眼睛, 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捋了一把头发, 把失去摩斯效力的碎发梳到脑后去,露出线条优越的额头来。

  可惜,他的手泥泞不堪, 导致那些氧化后发黑的血很恶心的糊在皮肤上、发丝上,像干涸的劣质奶油。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一定有计划了吧?讲讲。”

  好彩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认为,目前最紧急的是两件事。

  一, 把“证据”销毁。包括尸体, 凶/器, 和这些可能被定位的车子。

  二, 把“事件”与探险队的关系撇清。包括不在场证明和小概率存在的监控一类。

  “威哥你早年间跑过货车,有A类驾照对吧?你负责把皮卡开到山沟里去……赵晓东的尸体也扔到皮卡里去, 混到里面。”

  “然后是红旗车, 陈哥,我记得你说你跑过赛车,那你的车技应该不错,你就把红旗开到山沟里去,越远越好。”

  冷不丁的被点名, 陈树下意识反驳:“你怎么不找七星?七星是职业的!”

  七星是大地之息的一个年轻男孩儿, 自称摩托车赛车手, 95后,穿着国产潮牌的登山装,假AJ,是巴结杨屿森的人之一。

  七星瞪大眼睛:“你他妈害我是吧?”

  杨屿森瞪了他一眼:“闭嘴!好彩,继续说。”

  “处理完车子,我们还要对好口供。因为我们是当着饱头村村民的面儿被官方的人抓上卡车的,我们突然回去,他们肯定会问刚才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个,杨屿森笑了:“这个还不简单?全杀了就是了。荒山野岭的村民,谁会发现他们死了?”

  好彩吓得手一抖,仍强行鼓起勇气说:“最好不要。杨哥不是说他们知道进山路吗?他们长年累月住在这儿,比我们懂地形多了,还有用的……”

  杨屿森想了想,勉强说“行”。

  见他不是不能沟通,好彩大了胆子,继续说:“差点忘了,还有凶\\器的事儿,我们可以扔在车里,伪装成赵晓东和那群人斗殴致死的情况!”

  其他人一听,多少察觉到了什么。

  杨屿森依仗的就是这把不知道还有多少发的气钉\\枪,没了这个,杨屿森就好制服了。

  可杨屿森不傻。

  他冷笑一声:“我警告你,我愿意听你说话是因为你说的有点儿道理,这不代表我是个傻逼。这事儿,没门儿。”

  本性暴露后,杨屿森已经毫不遮掩他的暴虐与杀意了。

  说这话时,他背着光,被鲜血染红的眼皮与充满血丝的眼一片赤红,狰狞不似人类,吓得好彩一瞬熄声。

  许久,好彩颤颤巍巍的说:“对不起,我没那意思,我就是嘴瓢了。但是我刚才说的您考虑一下,都是为了您好!”

  在一阵不安的沉默后,杨屿森点头了。

  “可以,”他说,“但是,人选由我来定。”

  “处理皮卡的,刘威,马健。”

  两个人被点名后浑身一震,对视一眼,支吾不出声音。

  “处理红旗车的,陈树,大重九。”

  “你们两人一组,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随机应变,”杨屿森笑了起来,“还有,不要试着逃跑。马健,你老婆在我手里。大重九,你走私的证据我可都有,你跑了,你全家、跟你干活的表弟可都要玩儿完。听明白了?”

  白梅怨毒的说:“你拿我威胁他没用。他巴不得我死了和小三儿双宿双飞呢。”

  杨屿森挑了挑眉:“行,你等会把他小三儿名字发给我。你们几个听明白了没?”

  “……”

  “听明白了吗!”

  “我!我不去!”

  所有人的视线猛地看向出声者。

  陈树。

  陈树戴着金属框眼镜,骆驼牌冲锋衣和登山靴,中产阶级模样。他是杨屿森老同学,天天吹上学时他俩好的像亲兄弟。

  杨屿森也确实和他近,起码比表弟林天羽要亲不少。

  所以他能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话,大家都眼前一亮,心想说不定能说服杨屿森。

  “老杨,我们悬崖勒马吧?咱们去自首,咱们,咱们可以串供,说是正当防卫……对,反正这一片儿没有摄像头!俗话说法不责众,统共也就一人判几年,不不,几个月!”

  杨屿森冷笑:“说这么多,你就是不想帮我销毁车子。”

  “不是!”陈树紧张的推了推眼镜,声音放的很大,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我真的单纯为你好啊,你想,你能遮掩一时,能遮掩一世吗!咱们杀得不是平民,是国安局警察!我们不如变被动为主动……争取减刑,争取从轻处置!”

  杨屿森猛地抬起手,一梭子铁钉,擦着陈树的脸掠过,直接打在了他的右耳朵上!

  “啊啊啊——!!”

  在陈树痛苦的尖叫声中,杨屿森笑的毫无温度:“你当我傻?串供、自首……想把我一个人推出去是吧?是不是还要我再提醒你们一遍,凶器上有所有人的指纹!局长是我堂哥!记住了吗?还要我再说吗!”

  陈树破罐子破摔的吼叫:“你休想让我帮你处理证据……马健!威哥!你们他妈的也听清楚!如果你们帮忙了,你们就都是从犯了,他这是要拉更多人下水!……啊啊啊!!”

  又一发铁钉,钉在了陈树的左耳朵上。

  铁钉冲力巨大,差不多撕下来了半片耳垂,鲜血奔涌而出,陈树痛的蜷缩在地上。

  “这两发打偏,是看在高中的交情上,看在你妈做饭好吃的份上。”杨屿森面无表情的说,“下一发,瞄准的就是你的眼睛了。”

  按照铁钉枪的威力,瞄准眼睛,大脑差不多也完了。

  陈树痛苦的吼了一会儿,妥协了。

  他颤抖的说:“我明白了,我不会再乱说话了……不过我这个样子,也开不了车了,你喊别人吧……”

  杨屿森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竟是同意了。

  他的视线扫过大气都不敢出的其他人,最后锁定了七星。

  “你替陈树。”

  “……嗯。”

  “去吧。”

  四个壮年男子怨恨的瞪着出馊主意而大显风头的好彩,后者缩在杨屿森身后,一言不发。

  四人捏着鼻子,打开了横尸遍野的皮卡门和红旗车门。

  但超出计划的是,因为皮卡后半段被□□炸的毁了,奇怪的仪器也碎裂了,车虽然没有严重损坏到爆炸的程度,却怎么都无法发动。

  “怎么办?先销毁红旗车?”

  杨屿森一番思索后,又冒出了别的想法。

  “为什么要随车抛尸到山里?”他纯真的说,“被发现后不还是很麻烦吗?我们直接把尸体和车子都毁掉不就行了吗?”

  好彩的脸一下子僵硬了:“你是说……”

  “上皮卡找找汽油,这种排量的车,应该都自备几桶油。没有的话,就从油箱里引出来,”杨屿森指挥道,“长途跋涉,肯定加满油了。”

  不行……全销毁的话,就真完了……

  好彩据理力争:“烧车可能会爆炸!周围都是森林,引发山火,可能会引来森林警察和消防!再者,车子都是钢铁架子,我们外行不一定能烧干净,烧不干净照样没用,还是弄远点吧……”

  杨屿森思索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那就光把尸体烧了,车子弄远点儿。你们几个,把卡车推下去山路,越远越好……”

  “烧尸体?!”七星无法接受的尖叫,“侮\\辱尸体是更重的罪!”

  “你不想做?”

  “我……”

  七星还想说什么,可上一个不想做的陈树还躺在地上□□呢,满地的血。

  林天羽不在,只有裴诗薰和白梅两个护士勉强先用纱布包扎上。虽然不至于流血过多致死,但这种程度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去医院打破伤风也很危险。

  于是,七星闭上了嘴。他暗地恨上了该死的陈树,要不是他不识好歹,这种恶心事儿也轮不到他做。

  没有人再出声。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最初,所有人站在脱轨的第一步,侥幸的想着事情还没那么坏,不去对其他人施以援手,不去试图挽回局面。

  然后,事情变得更坏,灾难降临在更多人身上,所有人被自己的手推往泥沼。

  等酿下无可救药的大错时,已经太晚了。

  火苗吞噬一切的时候,好彩恍惚着出神,觉得自己的灵魂其实已经不在了。

  她的灵魂,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都随着烟灰飞到了很远的地方。现在存留着的,只是尘世间肮脏污秽的一个壳。

  不该如此的……

  上个月她好不容易签了一笔大的代言,足够她吃两年,还有余钱整容。

  谁都嘲笑她不像个主播,还问她怎么一身廉价货,可她只是拿底薪的底层。

  她好不容易抓住了向上爬的绳子,她不能就这么完蛋。

  “冷静,冷静……”好彩骂着自己,“杀人、毁尸,这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活着走出这个破山,其他的,都与你无关!”

  “你出的消灭证据的主意,也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对……警察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都是警察的错,不是我的错!”

  想到这,好彩自欺欺人的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她才看见,云烟和登喜路不知何时站的离火堆很近。

  她吓了一跳,要去提醒她们离得远点儿,却发现这俩人是在一左一右拿着手机拍照。甚至转过身子去,用美颜相机拍合照。

  与那些扭曲的、死不瞑目的肢体,与发出烤肉香气的肉山一起。

  好彩想吐。

  “你们在做什么?”她胃中翻滚,“拍照?你他妈在想什么?”

  云烟满不在乎的撇嘴:“拍照怎么了,你想拍也拍啊。我们又不发网上去,就做个纪念,你急什么啊。”

  好彩不敢置信:“你还有人性吗?”

  “哈?”云烟笑了,“你问我人性?这个主意不是你提的?人家死都死了还要被烧不是你提的?你这个始作俑者装个几把圣母呢?”

  被戳到痛点,好彩说不出话。

  她们两个动静不小,裴诗薰赶紧来劝架:“云烟你长点心眼儿,她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你手机里有什么东西人家网警都看的见!到时候发现你手机有这个,你就害死我们所有人了知道吗!”

  云烟不满的放下手,还想骂两句裴诗薰。可一想到她和杨屿森搞在一起了,忍住了没出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梅也拉了拉好彩的衣服,小声道:“你少说话吧,多说多错。……刚才谢谢你。”

  这是在说好彩打断了杨屿森处置白梅的事儿。

  好彩抿嘴:“我也没做什么。”

  处理红旗车的人回来后,剩下的人也成功把小型军用皮卡推下了山路。

  车子翻滚着在林子间滚落,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绿里,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点。

  望着恢复干净的,用水桶冲洗过的泥土路,大家心里是一片相同的麻木。

  他们回不去了。

  ——

  下午1点10分,一行人再次抵达饱头村。

  到达前,他们对好了口供。

  因为成员由22人变成了18人——杨屿森爆发前被审讯的555和文森特·齐,早就上了越野的林天羽,死掉的赵晓东,探险队里一共少了四个——他们就说,这四个人吸\\毒被抓了。

  最初的说法,是政府车队人手不足,找人去帮忙。

  但这个理由很快被推翻:如果问到具体帮什么,为什么只找四个人,还把唯一的外国人给带走了,又是一长串的谎言要圆,倒不如编个一劳永逸的谎言。

  “如果问他们为什么吸\\毒,吸的什么,警察为什么会发现,一律说不知道!说你们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人!陈树的伤是他自己从山林中滚下去导致的!记住了吗!”

  “嗯……”

  “还有,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要是等会儿我听到不该听的,小心你们的脑袋。”

  “嗯……”

  他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看到浩浩荡荡一行人的又回了村里,村民们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如果不是村里几乎不来生人,几乎认不出来这片如丧考妣的脸和刚才喜气洋洋的是同一伙儿。

  而且,好像还少了几个。

  村长正在吃饭,端着一个缺口的碗出来迎接:“哎?怎么回来了?”

  好彩假笑:“……不好意思哈,您费心帮我们准备吃的……刚才这不有事儿么,耽误到现在。”

  几个高大的村民警惕的对视一眼,拎着锄头、扫把的凑上前来:“刚才那群当官儿的,为什么抓你们?”

  好彩犹豫了一会儿,在杨屿森威胁般的瞪视下,说了刚才编的理由。

  “……就是这样了,我们也没想到那几个人竟然这样,”见村长面色不佳,好彩继续解释道,“我们也和他们不熟,就是凑一堆一起爬山而已。”

  “真的?”村长声音很哑,“吸大烟……放以前是要砍头的……这东西可不能用啊……”

  “真的!您看当官儿的都我们放了,不就说明我们是清白么?”

  村长沉着面色,似乎在考虑。

  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站满了村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两只手能数过来的破屋里,竟然住了如此多的人。

  他们均瘦骨嶙峋,瘦到四肢的关节外凸,像人偶关节。

  而且与身子比,头颅显得额外大,大的像一个枯枝上摇摇欲坠的果实,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脖颈上掉下来。

  一个人还没那么突出,几十个人凑在一起,这种无端联想就额外明显了,越想越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同样紧绷的探险队队员,尚无精力去察觉不对劲。他们都在后怕:幸亏没有听杨屿森的硬碰硬。

  短暂的僵持后,村长突然笑了。

  “说得对,既然你们都没被抓,那就都是好娃娃……有朋自远方来,好啊……”

  “洪福,”他喊一个人的名字,“那锅‘三百岁’是不是都凉了?赶紧拿去热热,要招待客人呢!”

  一行人又被安置到了之前的房子里休息。

  这一次,没人有心情聊天,也没人有心情四处乱晃了。

  小团体之间的隔阂更加明显,大地之息和窥世探险队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拨人坐在一块儿,其中关系好的又三两再凑一堆。

  杨屿森则独自坐在屋里最深处的一把老椅子上,晃着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杨屿森离得远,听不到议论,好彩突然坐在两拨人中间。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不安地说,“先不说杨屿森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他为什么这么想让我们上山?你们有头绪吗?”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知道。

  杨屿森的发疯,就是从发现进山路被封开始的。不让大家下山,强行进村问路,甚至被抓后杀了那么多人,还坚持着要继续爬山……太奇怪了。

  艾春生附和:“现在一想,国家安全局的人那几个问题也很奇怪……问我们为什么去饱头山、饱头村、黄泉之眼都正常,但为什么要问‘太岁’?”

  “我正好也想问,太岁是什么啊?”黄金叶小声问,“我只能想起皇帝被称为太岁爷。他一问我都蒙了。”

  “太岁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天材地宝,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永恒再生。还有一些志怪话本中说,吃了能长生不老,类似于人参精啊,仙桃啊之类的。”秦小酒熟悉这些玄学传说,“在宗教以外的民间记载中,太岁更广泛的认为是‘肉\\灵芝’的俗称。”

  “肉\\灵芝又是什么?”

  “本草纲目中记载,‘……状如肉,附于大石。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说它可食用、入药。但是现代学者认为,所谓肉\\灵芝只是种复合粘菌体,就是真菌细菌黏菌的一种复合物,吃了毒不死人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太多的药用效果,也没有所谓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和长生不老。”

  众人平时听过太岁的传说,这么详细的还是第一次听,均若有所思的点头。

  百乐门却问了个很突兀的问题。

  百乐门是大地之息的边缘人,很沉默寡言的一男的,穿着“阿迪达达”的运动装,背包也破损着边儿,存在感很低。

  “这个说法不觉得很奇怪吗?”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是说‘食之不尽用之不竭、吃了长生不老’的是太岁吗?然后你也说了,肉灵芝只是可食用、入药。这根本是两种东西吧?”

  秦小酒一愣:“不是啊,太岁是肉灵芝俗称……”

  黄金叶也嗤笑:“什么狗屁俗称,扯淡。名字和用途都不一样,怎么就是一种东西了?古诗遗传下来都有误传,更不要说这种无依据的事儿了。我还说皇帝是我的俗称呢。”

  “行了,这个有什么好吵的!不看看时机吗!”

  好彩烦躁的打断他们:“我还是觉得那个人问‘太岁’也太突兀了……总不成饱头山真有太岁,他们不想让我们发现?”

  登喜路很看不起好彩,但特殊情况下,她还是缓和了态度:“好彩说的没错。说不定那群政府的人来饱头山就是为了这个……”

  黄金叶却不这么觉得:“你们想多了。人家还问黄泉之眼了,山里难道真有黄泉之眼?说了去考察坍塌区的嘛,那坍塌区的牌子我专门看了一眼,特别新,应该就是这两天刚摆的。可能是新坍塌的路,他们来看一眼能否修复复用……”

  没有证据,也没有人真的见过太岁和肉\\灵芝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东西,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不一会儿,两个村民一起端了一个大锅上来。

  这锅大的离奇,直径将近一米,管豹说他在炊事班给200多口子人做大锅饭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锅。

  是那种老式的手工铁锅,至少用了十几年,表面被油和火保养的光滑如镜。

  里面则是一锅白腻腻的汤,脂肪融化的白,星星点点的油沫凝固了一圈,隐约能看到里面翻滚着大块儿的肉或者蘑菇块的东西。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极其浓郁的肉香。

  精神紧绷是极其耗费心力的,又从凌晨就奔波到现在,所有人都饿了,这汤又这么香,没人嫌弃碗筷老旧、环境简朴了,都饿狼般咕嘟咕嘟的和汤。

  这汤也不愧被称之为特产,是真的好喝。也不知道加了什么,黏稠又润滑,一口下去满口满脑子都是这股勾人味儿。

  男人们每人至少喝了三碗,饭量小的女生也喝了两碗。

  那个村长也挺有意思,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喝汤,一个劲儿的乐呵呵的笑,劝他们慢点儿,锅里还有,然后很亲切的帮每个人满上。

  等饿劲儿压下去了,大家才缓下来了速度,得以细品。

  锅里翻滚的大块儿东西露出来了面目,像是蘑菇。

  白的像脂肪粒的蘑菇。

  “这蘑菇真鲜啊!他们说刚摘的蘑菇有甜味儿,我还不信,还真是!”七星含糊不清的嚼着蘑菇,“这是什么品种啊,下了山我买去!”

  村长笑呵呵的说,这是蜜环口蘑,下了山你买不到。

  “蜜环口蘑……?”白梅皱眉,“没听过啊,不会有毒吧?”

  “怎么会有毒呢!”村长解释说,“这蘑菇,我们土话都喊它‘白白菇’。前几年来了几个支教的大学生,说这东西学名蜜环口蘑,我们才知道具体叫啥。他们还说,欧洲这玩意多得很,华夏的气候不好长,所以才少见!”

  “这样啊……”

  见他们吃得开心,村长还出去了一趟,拎了两瓶五毒酒来,说是酿了五六年了,过年都没舍得喝,今儿高兴,分给大家尝尝。

  可没人有心情喝酒。精神紧绷的档儿,酒精麻痹了思维能力也不是好事儿,都拒绝了村长。

  一锅汤量很大,大家又都故意放慢速度喝,喝了将近半个小时还剩一半。

  说是喝汤,其实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煎熬,耳朵竖的很高,不时抬眼看一眼村口有没有警察到来。

  期间,几个人想去厕所,杨屿森都不允许,让拿瓶子原地解决。其它借口也都不允许,他是铁了心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1点30分,30分……”百乐门像疯了一样复读着时间,“31分了,31分……”

  他们的期望注定白费了。

  下午2点整,杨屿森站直身子,说:“都饱了是吧?走吧,我们一起去问村长上山路。”

  几个男人站起来,想说些废话继续拖延时间,却突然感到手脚发软,眼前泛花,晃了晃身子,就软倒在地。

  在云烟夸张的尖叫中,更多人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最后,只剩好彩、管豹、大重九、百乐门、白梅、裴诗薰还站着了。

  还有杨屿森。

  所有清醒的人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杨屿森。

  但杨屿森的面上,竟然也是少见的困惑。

  “看我做什么?”他不耐烦地说,“不是我干的。我他妈要杀你们,废的着这样?”

  裴诗薰恐惧到牙花子打战:“那他们怎么回事?难道是蘑菇汤有毒?完了,完了……我也喝了,我们都要死了……这就是报应,我们都要遭报应了!”

  她的精神状况从看到赵晓东的死后就很不好了,给陈树包扎的时候,更是比陈树的手抖得还厉害。眼下,她浑身颤抖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蜷缩在地上,哭的无比可怜。

  可现在谁都没有怜香惜玉的功夫,只有好彩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确实可能是蘑菇汤的问题,”管豹突然说,“我走南闯北多,从来不吃野山菌做的菜,处理得再干净也不吃。所以我没喝汤,吃的压缩饼干。”

  他这么说,白梅的也点头:“我洁癖,我看那个碗筷陈年老垢的,那么脏,没敢喝。吃的面包。”

  百乐门也说,他对蘑菇过敏,吃的压缩饼干,没喝汤。

  好彩和大重九都说自己和管豹一样,因为警惕不吃野山菌的菜。

  但如果是蘑菇汤的问题,裴诗薰也喝了,怎么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