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人界, 玄初打开手机，查看这段时间以来是否有新消息。
还真有。
两天前，米子一转发了个关于第五届丰收节的链接, 问：“老板, 咱们水果店要参加吗？”
玄初点开链接, 快速浏览起来。
原来，一年一度的丰收节即将来临, 本次丰收节正好在天海市举行。文章里介绍，丰收节活动相当于于大型农产品展销会, 届时将有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展出, 同时也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参与。
玄初越看越兴奋，一拍大腿, 也来不及打字，直接用语音回复：“参加, 必须参加！”
多难得的推广机会，还是在家门口举办, 岂容错过？
长逍：“你……”拍的是我的大腿。
玄初并未注意长逍的欲言又止，他甚至等不及米子一的回复，直接拨通她的电话：“小米, 帮忙打听下，参加这个丰收节都有什么要求？”
“是, 老板，我都问清楚了。”米子一办事细心，早就打听好了一切, 汇报道, “只要是生产或经营蔬菜、水果等农产品的企业或个人都能报名……”
“对了, 我还看到丰收节官网上在向所有报名者征集丰收节开幕式的节目。”
玄初眼睛一亮。
刚才米子一介绍过, 政府对这次丰收节很重视，不仅投入大量金钱和人力，届时将在电视上同步直播开幕式。
这可是一次绝佳的宣传机会，如果真能入选，不仅现场参加活动的人，全国人民都能看到他们的节目，认识奇妙水果店！
他再次兴奋地拍大腿：“好，咱们也报名参加节目！”
长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腿，陷入沉思。
玄初依然没察觉，兴致勃勃与米子一讨论起演出的事：“可是要报什么节目呢……要不你给我说说，这种演出都有什么节目？”
米子一回想起自己曾看过的那些个晚会，细数道：“通常就是舞蹈、演唱、器乐合奏、相声小品这类常见节目……”
玄初听了选项后，却不大满意：“就没有特别一点的吗？”
常见就意味着容易与其他人重复，很难在一众表演中脱颖而出。
“特别？”米子一想了想，“无人机表演算不算？”
无人机表演是近些年各大活动中流行的一种演出方式，通过操纵无人机在空中呈现出各式各样的图案和文字，新颖美观科技感十足，一次表演能引发好多天的热议。
“无人机？”玄初若有所思。
“老板，你该不会是想报名无人机表演吧？”
米子一欲言又止。毕竟无人机的价格可不便宜，以她对玄初的了解，自家老板真肯出那笔钱嘛？
玄初微微一笑：“是也不是。”
受无人机表演的启发，他已经想到水果店可以报什么节目。
他相信，那一定会比无人机表演更吸睛，更震撼。
***
因为有策划大型晚会的经验，天海市电视台的资深导演黄丹云被临时抽调为丰收节开幕式的总导演，统筹负责活动开幕式上的演出节目。
为了充分宣传这一活动，根据上面的安排，本届丰收节将首次采取对报名者征集节目的形式，既能让那些从事农业生产、经营的劳动者更好地参与到活动中来，也能增加噱头。
对黄丹云来说，这却是个大难题。毕竟表演讲究可观性，而表演者却不是专业的，一个弄不好，就会对节目的呈现效果造成不良影响。
为了思考如何才能让节目变得好看且有意义，黄丹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连做梦都在工作。
然而从目前已报名的节目来看，多是传统歌舞语言类节目，不是说不行，但缺乏新意，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又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黄丹云做了一夜直播事故的噩梦，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办公室，发现手下的几个年轻人都围在一台电脑前，讨论得热火朝天。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她好奇地凑上前问。
她虽是领导，但平时也不摆架子，与年轻人们说说笑笑，相处融洽。
“黄姐，你看这张报名表。”一个男生把一张报名表递到他面前。
“有什么特别的吗？”黄丹云莫名接过，粗粗扫了一遍，随即露出惊疑之色，“啥？飞鸟表演？”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因为缺少睡眠导致头晕眼花，看错了信息。
定睛一看，没有错，那张报名表上节目名那一栏填写的的确是“飞鸟表演”几个字。
再一看报名者信息——嚯，原来是你。
身为天海本地人，黄丹云当然知道奇妙水果店。
这家店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一家平凡的小店变为网红水果店，可以称得上是非常成功的营销案例。
其实奇妙水果店会报名节目她并不奇怪，这家擅长给人带来惊喜的水果店如果不报名反而是件怪事。
但问题是，这难道不是一家水果店吗，为什么表演却是跟鸟有关？这所谓的飞鸟，是真的鸟吗？
别说黄丹云等人，在听说玄初的计划后，奇妙水果店的员工们也存在同款疑惑。
“咱们店……有鸟吗？”孙朗挠了挠头，满脸不解。
“这个‘飞鸟’应该是代指？”张潮猜测。
“不是哦。”玄初摇摇头，笑眯眯道，“是真的鸟。”
众人哗然。
“难道老板你还有个身份是训鸟师？”
“表演用的鸟哪来的？马戏团吗？”
“这比无人机表演还难吧？”
面对七嘴八舌的的询问，玄初但笑不语。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个难题。
可谁让他有个羽族出身且弟控的好师兄呢？
***
收到玄初的请求，灵识通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九凤露出怪异的微笑：“放心吧师弟，你想借什么羽族，师兄都能给你找到。”
“那先谢过师兄了。”玄初大喜。
他并未注意到九凤的微表情。对一心想把水果店做大做强的他而言，当前最重要的便是丰收节的开幕表演。
九凤效率很高，不多时，便通知玄初，已经给他找来千把只羽族，让他最好找个空旷的地安置。
此前玄初一心思考该如何在开幕式上一鸣惊人，让所有看到节目的人都能记住奇妙水果店，却没考虑到鸟群的安置问题，这会儿也犯了难。
水果店肯定是养不了的，且不说没空间，就算有地安置，成百上千只鸟聚在一起，光是噪音就能让邻居报警。
——玄初的确想让水果店上电视，但并不想上法治新闻。
况且，光有鸟还不够，鸟群的配合才是取胜的关键。因此还得提前训练它们，才能表演出精彩的节目。
九凤提议：“不如就在青丘？”
青丘地广狐稀，即便那些鸟妖再吵甚至打架，也不会引起多少波澜。
玄初怔了怔：“这……”
青丘好是好，但有一点，这里长期对外封闭与世隔绝，突然来这么多羽族，只怕会引起从未与外界接触的九尾狐们的恐慌。
当然，此前为了宣传奇妙水果店，青丘有对外开放过一次，让人族参观果园。
但那次情况比较特殊。一是青丘开放的区域只是边缘地区，并不涉及核心地段。二是来参观的都是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族，几乎不可能对青丘造成威胁。
“师兄，你也知道我家那边的情况……呃，可能不是太方便。”玄初委婉道。
“那没事，我就是随口一提。”灵识通那头，九凤干笑两声，另外起了个话题，“对了，这次我会亲自带鸟群一起来。你知道的，这些羽族不那么听话，必须要有人镇场子。”
玄初有段时间没与九凤碰头，闻言很是开心：“那太好了。有师兄你在，我们的节目肯定会更精彩。”
“可场地的事……”九凤提醒。
“师兄放心，我会尽快解决的。”玄初保证。
九凤顿了顿：“……那就好。”
通话结束，竖着耳朵假意在一旁打游戏的长逍立刻放下手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了过来，不大客气地问：“你那个鸟师兄要来？”
玄初纠正：“人家有名字，叫九凤。”
“那不还是鸟吗？”长逍撇了撇嘴，嘟囔道，“要我说，这次演出就不该报什么飞鸟表演，改成走兽表演不好吗？虎，狮，豹，哪个不比那些臭鸟好看？”
自玄初定下表演节目后，他就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是被羽族压了一头。
“……”玄初哭笑不得，“咳，道君，你说的这些，以当前的条件，可能不大好实现。”
毕竟他们参加的是丰收节开幕式，而不是马戏团表演。
长逍：“唉，可惜。”
玄初：“……”
敢情他还真考虑过让那些猛禽上场？
为给表演鸟群找到个临时栖息之处，玄初发了条朋友圈，询问有没有合适的场地可以出租，最好远离城区和人群。
很快就有了新消息提醒，点开一看，是周栗的评论：“马场行吗？”
玄初立刻回复：“行！”
他想了想，干脆给周栗拨去电话：“你有马场？”
周栗：“是我一朋友家的马场，在郊区，面积挺大，平时也会对外出租。不过，你突然想租场地是做什么？”
玄初说了水果店报名参加丰收节开幕式的打算，希望能租下个场地，临时作为鸟群的住所及训练场地。
周栗听得一愣一愣，迟疑道：“等一下，可我那朋友的马场没盖儿，万一那些鸟飞走了怎么办？”
“这你放一百个心，鸟群都受过专业训练，绝不会乱飞，也不会对马场原本的环境和设施造成任何破坏。”玄初担保。
作为朋友兼合伙人，周栗信任玄初的人品，相信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撒谎。
他说：“那行，我问问我朋友，晚点给你回复。”
周栗的朋友听说他要借马场养鸟，开始有些犹豫：“你要是想借来赛赛马什么的，那我二话不说肯定借。可这养鸟嘛……”
且不说鸟群会对马场精心呵护的草地造成的影响，光是每天产生的鸟粪就有够叫人头疼。
周栗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想起玄初的话，深吸一口气，道：“你放心，如果鸟群对马场有任何损失，全部照价赔。”
听他这么说，他朋友也不好再拒绝，松口道：“这样吧，要不你让你朋友把那些鸟先带来看看？”
周栗把这一结果告诉玄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要不还是算了，我再帮你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大型鸟舍之类。”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玄初信心满满，“你把地点发来，我这就带鸟儿们去面试。”
***
或许一只鸟的体积还没巴掌大，但当千余只鸟聚在一起，带来的视觉冲击也时惊人的。
此时此刻，周栗和他朋友就处于震撼当中。
他们头顶的天空几乎要被鸟群张开的羽翼铺满，大大小小种类不一色彩斑斓的飞鸟或低旋，或高飞，舒展身姿，尽情展示优美的姿态。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拿出手机，录制下这罕见的一幕。
“太震撼了！”
“好美！感觉跟拍电影一样。”
长逍郁闷地瞟了眼面带标准化微笑的九凤，嘴唇动了动，不知在嘀咕什么。
想来也不会是好话。
玄初给九凤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手指捏在唇前，随即，悠扬的哨音响起。
伴随着哨音，原本自由散漫的鸟群在空中集结，按照个头大小和羽毛颜色有序排列，随着高低起伏的声调，变幻出各种图案和字样。
周栗震惊地发现，那文字连起来读居然是“祝第五届丰收节圆满成功”。
这些鸟都成精了吗？！
“卧槽！”朋友的惊愕不比他小。
还没等他们看过瘾，哨音渐止，鸟群也跟着停下，纷纷落在马场精心养护的草地上。
奇迹再次发生。
上千只鸟，竟没一只低头去吃新鲜的草叶和草籽。
全场没人说话，只有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玄初轻轻勾起唇角，打破沉默：“怎么样，考核算过关了吗？如果还是不行，那我们就只好换地方了。”
周栗轻轻推了朋友一把，后者猛地回过神，伸出尔康手：“别！”
由于他声音太大，把附近落下的鸟被他惊到，扑腾着翅膀纷纷飞起。
九凤立刻做了个手势，受惊了的鸟群又缓缓落下，仿佛无事发生。
“玄初，你这位训鸟师朋友好厉害！”周栗简直要惊掉下巴，“你们这个节目一定会出名的！”
玄初笑得矜持：“那就承你吉言啦。”
在见识过群鸟的厉害后，马场主人戴齐一改此前的不情不愿，不仅答应把马场租给他们，还免除租金。
但有一个条件：让鸟群与马场里的马群一起拍个短视频作为宣传广告。
对玄初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也刚好能试试水公众对飞鸟表演的接受度和欢迎度，便一口答应。
“我这就让人把马牵过来。”马场主忙道，给客人做介绍，“我们马场里有两匹明星马，追月和踏雪……”
追月是匹浑身雪白无瑕的公马，踏雪则是匹四蹄皆白的黑色母马。两匹马无论是从外表、能力还是血统上都数一数二，为这家马场带来了不少人气。
不多时，驯马员分别牵着一黑一白两匹四肢修长、体态健硕的马朝人群和鸟群走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面前，那两匹马突然止步不前，双耳挺立，前脚刨地，紧夹马尾，任凭驯马员怎么哄，就是不肯向前一步。
“怎么回事？”马场主皱起眉。
“是不是咱们人太多的缘故？”周栗问。
马场主摇摇头，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之前他不是没少带两匹宝贝马见人，它们也都适应良好，从未有过这样反常的举动。
它们这模样，明显是在害怕什么。可此地除了他们几个人，就只剩下鸟群了。
“或者是鸟的原因？”周栗与他想到了同一点。
“也许？”马场主也不确定。
虽然两匹马平时没事时也会追鸟玩，但那时面对的都是一两只鸟，不像现在这样，成百上千只鸟聚集在一起，场面的确震撼恢弘。
正当马场主周栗分析两匹马害怕的原因时，玄初眼底也闪过一丝疑惑。
就刚刚一瞬间，他似乎感知到了一股令人不喜的气息，但想要捕捉时，气息很快消失无踪。
他下意识看向长逍，恰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多日来的默契让两人在瞬间互通心意。
看来道君也有相同的感觉！
玄初精神一振，就听耳边响起欢呼声，不由分散了注意力。
原来，踏雪和追月两匹马终于从恐惧的情绪中走出，在驯马员的牵引下走来，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真是怪事。”马场主抓了抓后脑勺，嘟囔了一句。
但既然一切恢复如常，他也没打算深究原因。
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利，两匹明星马都有丰富的拍摄经验，在驯马员的引导下在草场上如风般驰骋。
在它们身后，是无数飞鸟追逐着骏马，阳光下，鸟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与黑白的马匹形成鲜明且冲击的视觉对比。
马场把这个飞鸟逐马的视频发到自己的官方抖音号上后，转发和点赞量远高于以往的视频，还引起一阵热议，有不少人质疑视频的真实性，认为那些鸟是用特效合成。
争论持续到丰收节开幕式表演那一天才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