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派出所做完笔录, 众人返回客栈。明明才清晨四五点左右,其余艺人和工作人员们已经坐在大堂内等候了。
室内没有架设任何摄影仪器。看来节目组出了各种现实考量,十分上道的没将这件事当做提高收视率的卖点。
因而在与人拥抱或者握手致意时, 秦悦等人毫无顾忌地略过何宵和赵普。方鹿摇、任禾和韦知翔这三位性格外露者, 虽然忍着没有出口讥讽,但白眼险些翻到天花板上了,场面一度很尴尬。
不过何宵他们的脸皮着实比想象的厚,端着弧度不变的笑脸一直坐到最后。
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当着PD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面,方鹿摇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天呐!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任禾接过话, 一脸不可思议, “他们怎么好意思啊?!自己丢下我们逃走就罢了。还能自圆其说是因为害怕!先前上山来你们的时候, 他们一直托辞说自己受了惊吓, 记忆恍惚, 需要卧床休息!现在倒好, 神采奕奕得更吃了兴奋剂一样!!”
“就是!就是!!”韦知翔用力地点点头。如果不是乐廷一直用暗劲拦着他, 新仇旧恨, 恐怕一打照面,他就会冲上去打歪何宵的鼻子!
秦悦用眼神安抚众人, 不在意地笑笑,“好了, 今天真的太折腾了。大家还是快回房间休息吧, 去蓉城的飞机是明天上午十一点吧?”按原计划, 这是节目组在黔州的最后一晚。
反正因为过去种种, 他跟何宵这辈子注定不能和解。只要对方不主动犯贱, 他只当他是空气。
何况……这回因祸得福, 得到了他一直寻找的东西。所以秦悦此时的心情用“相当不错”来形容不为过。
他不计较,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闻言,关云横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阴沉。虽然没反驳,但看得出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韦知翔嚷嚷:“悦哥——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他做的那些事,是个人都想揍他!”
“确实,装什么白莲花啊!也就抱的大腿够粗,不然早《声名鹊起》的时候就翻车了!”方鹿摇哼哼道,圈里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她是有耳闻的,只是因为对何宵的印象实在太差,她下意识选择相信最糟糕的那种。
“好了,不值得。”
PD杵在旁边没走,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插嘴道:“咳,你们放心休息。我们这边已经和平台沟通好了,下一个目的地的直播和拍摄可以推迟两天。”
“其实,真不影响。”秦悦愕然,觉得这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不不,要的要的。”PD的态度很坚决。他按着秦悦的肩膀说道:“你们就趁这两天散散心,放松一下,要是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好吧。”闹了半天是认为他们受了惊吓,需要时间平复心境。秦悦推辞不过,应承下来。
*** *** ***
由于白虹夫妇一同失踪,至今没有下落,也没有子女或是亲戚,村委会成立特别小组暂时接手了客栈。
当地警察根据秦悦等人找到了古建筑的入口,但由于破解不了打开的方法,至今无法顺利进入。
当然,秦悦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无论是白合生一行人还是老板夫妇都是生机渺茫。机关位置也被他提前布下的障眼法,确保那里不会再有别的人闯进去。
从滞留的第一天晚上开始,所有人都察觉关云横的行为表现变得有些异常。原本和秦悦同时行动,几乎形影不离的人居然整天没踏出过房门一步,所有的餐食都是秦悦从附近的餐厅打包回去的。
到第二天中午,拎着盒饭的秦悦被PD堵在大堂,关切道:“关先生,他还好吧?”
“还好。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出门。”
PD表情稍稍放松,认认真真问:“确定没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确定。”秦悦露齿一笑,“他啊,少爷脾气。你想啊,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正跟我闹情绪呢。”
“哦,这样。那就好。”PD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这尊大佛节目组得罪不起,多关心两句总没错。
一转身,秦悦立刻收敛了笑容,走到房间。打开门,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厚厚的窗帘布青丝严缝地垂着。关云横的床上没人,反倒是他睡的那张有一个显眼的隆起。
那人缩成一团,蜷缩在他的被子里,从外面竟然透出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秦悦叹了口气,轻轻拍拍那团隆起,“快出来吃饭。”
男人慢吞吞从被子爬出来,头顶着一撮呆毛,上半身还光/裸着。等秦悦按开顶灯,他猛地闭眼再睁开,表情很怨念,“今天怎么这么久?”
秦悦望着他眼底的黑眼圈和下巴的胡渣,不禁又叹了口气说道:“刚回来就遇到PD,他担忧你的状况,所以问了几句。”
“哦。”男人捧着盒饭坐在床沿边,一只脚踩在拖鞋上,一只搭在另一只的膝盖上,吃了没两口便放下,“今天的菜和肉不新鲜。”
秦悦第三回 叹气,“你不能老是闷在房间里。明天还得乘大巴到机场呢。”
关云横抽抽鼻翼,满脸嫌弃,“外面全是一股子死人味儿。”
“……”下山过后,关云横的嗅觉增强非但没有减退,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通天城沉没已经是许多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那味儿依然很浓,闻着让人想吐!”
秦悦无奈地拍拍额头,“关云横,你必须去适应这种被放大的感觉,而不是揪住不放,不然你只能生活在真空里了。”
“离开这里了之后,会逐渐消失吗?”因为连续两天无法入睡,男人的眼皮显得有些浮肿。
说话时,他无意识地用指尖勾着脖子上的伏魔扳指,就像秦悦曾经花了很多年才养成的习惯那样。
秦悦不禁回想到前天凌晨关云横取下扳指,却突如其来引发了一场呕吐与高热。他这才意识到,伏魔戒指的存在实际上能够稍微缓解了关云横的不适,因而坚持不能拿下。彼时,关云横还躺在床上发抖,自然无力反抗他的决定。
“秦悦,我在问你话!?”
“不太清楚。”
“……”男人的眉毛之间几乎能夹死苍蝇。他不禁烦躁地追问,“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确实超出了我认知范围。”
“那你总该有点头绪吧!”关云横把盒饭重重放在桌面,表情流露出不满。
他站起来,倾身向前,几乎要与秦悦的鼻尖碰到一起,呼吸浸润进青年的毛孔,叫他没来由的心虚。
“你这么一个谨慎的人。曾经说过这一切与伏魔无关,这在我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推测。”
男人的眼珠子黑黑亮亮,眼底的光就像湖面上的柔波,引诱着岸上的人奋不顾身跳进来。他盯着不放,语调像裹着蜜糖,“秦悦?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秦悦神经一下紧绷起来,装傻道:“什么瞒了你什么事?”
关云横轻轻笑了两声,“你又出汗了。”
他分神看了眼空调控制板上的数字,“唔,现在这房间里只有二十二度,依你的体质,甚至会感到冷。所以你怎么热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靠得这么近的关系!我紧张啊!”秦悦迅速后撤,把盒饭塞回他手里,“先吃饭。”
关云横整张脸都垮了,倔强地别过脸,咬牙切齿道,“我不要!”
望着前一刻高深莫测霸总,甚至逼出他一身冷汗的男人现在瞬间退化成幼稚园小班的学生,秦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命令道:“吃——”
男人委屈地瘪瘪嘴巴,哼哼唧唧抱怨道:“凭什么我必须吃这些鬼东西?!”
“因为你不是在辟谷修仙!”秦悦一面盯着他吃饭,一面说道:“还有,刚才说话的时候你注意力分散,不是一下感觉正常多了吗?”
“正常?你是指着灯上铁锈的味道,还是指这被子上挥之不去的霉味?”
“……不要吹毛求疵!”
关云横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深深望着秦悦问道:“你当时是怎么习惯的?”
“嗯?”
“小的时候,你的灵力不是被秦爷爷封印过吗?封印消失之后,你是怎么习惯的?”
秦悦不由地愣住了。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当时爷爷已经失踪,灵器们因为能够彻底认主,弹冠相庆;而曹卓等人忙着四处寻找爷爷的踪迹……
“你那是什么表情?”男人拧眉,再度靠近他。双手把持住他的两个肩膀,专注地望着他。
“就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秦悦迷茫地想了又想,“好像……就那么过来了,也没什么难的。”
因为当时爷爷失踪的焦灼与痛苦,压倒了身边的一切。他好像自然而然地适应了喧嚣的世界,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
但当他看向关云横的时候,对方的神色里飞速闪过一丝疼。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关云横正在忍受嗅觉的折磨与困扰,“慢慢来,别着急。当你适应了,就会发现这一切也不赖。”
至少他当时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能看到越多的东西,对寻回爷爷越有利。
“你啊……真是我见过最笨的人。”
“???”突然开始人身攻击?
“自以为是又迟钝!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适应的!”
“关云横……”
“干嘛?感动了?”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勒这么紧?我难受。”
“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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