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眯起眼睛, 动作不可谓不粗鲁，他甚至揪起塔神的眼皮看看他的眼球里有没有红血丝，甚至还去看看塔神的鼻孔里有没有鼻毛, 还去戳塔神的牙龈试图看看能不能牙龈出血, 这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行为，他只是想看看塔神有没有作为人类肯定会有的特点。
但是显然全部都是有的，虽然塔神的脸看上去像是AI合成又或者是倒模出来的模样，可是这些小小的细节都非常完美, 肃霜甚至将手指贴在塔神的鼻下感受有没有呼吸。
“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个人类，可实际上或许是？”肃霜眨巴着眼睛对塔神表现出了好奇。
“亲爱的妖姬。”从头到尾塔神都没有对肃霜的行为加以阻止, 甚至是在刻意放任，在肃霜收了手之后, 说道, “请将您独特的优势，放在如何攻略魔塔之上, 相信您肯定会有不菲的收获。”
“你是人类, 那么你现在的年龄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吗？”肃霜却没有理会塔神非常公式化的语言, 反而对塔神整体的形象进行了判断, “你刚刚诞生的时候就知道要怎么创造魔塔吗？”
然而塔神却沉默了。
肃霜凝视着塔神金属一般的冰冷双眼, 居然没有再进一步进行探索, 而是安静的等待着塔神的回答。
“并不是我创造了魔塔，是魔塔创造了我。”
肃霜的眼睛一亮, 这还是塔神第一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塔神安静的闭上双眼, 似乎这样就能和肃霜正常的对答。
“你是直接被创造的吗？你有多久的记忆？”
“魔塔经过多少时间, 我便拥有多少记忆。”
“那岂不是你在魔塔内见过的所有的时间都会变成你的记忆, 你的大脑可以储存这么多东西吗？”肃霜伸出手, 手心贴在塔神的头顶, “这里不会爆炸吗？你所有的记忆都是清晰的吗？”
人类不会拥有太多细致的回忆，忘却也是人类身-体的一种机制。
“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全部储存，我可以随时调用。”塔神说道。
“真可怜，明明是人类的身-体却被赋予了不应该是人类身-体能承受的能力。”肃霜放下了手，认真的说道。
“我本是为此诞生，作为人类的形态诞生只是为了更好的和人类进行交流，如果可以我可以是任何模样。”塔神回应道。
“你的脸，看上去简直就是对人类审美的绝对平均后的结果，这样做也是为了和人类接触吗？”肃霜问道。
“是的。”塔神点头。
“那你有自己的意志吗？”肃霜直视对方的眼睛，企图找出一点点关于塔神自己的私自的情绪。
“我的意志，就是魔塔传递给我的意志的表达。”
“是吗？”
“那魔塔让我们拿走魔塔钥匙的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肃霜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男人，或者说是塔神，两个人的距离极近，美艳到能被世界赞叹的美丽又独特的容貌放大在塔神的面前，塔神的瞳孔中清晰的倒影出肃霜认真探究的模样。
塔神没有任何回答，而最终肃霜只是倒退了一步，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告终。
如果说塔神就只是魔塔意志的传达者，那可能就是和魔塔钥匙利用女人来给自己传递心意那般。
所以魔塔钥匙和魔塔应该是同等地位，亦或者说是完全同等的能力，所以相互之间才不能干涉吗？
“放我出去吧。”肃霜说道，“I5是无法攻略成功了，我承认我失败了。”
肃霜注意到塔神闭上了眼睛：“希望下一次在可攻略魔塔中，能见到您活跃的存在。”
突然之间，肃霜的眼前骤然只剩下了一片清晰的人造迷雾，而肃霜刚刚好是在一条船上，这是之前他进入魔塔的时候坐的船，现在居然还等在这里。
几个船员呆呆的看着站在甲板上的肃霜，迟疑的问道：“是，肃霜研究员吗？您回来了吗？”
“是的，我回来了。”肃霜对着几个船员点点头，失去了监控之后应该默认他死亡了才对，肃霜本身还担心自己离开魔塔后会不会直接坠落大海，“真是为难你们还要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是，是肃雾统帅要求我们在这里等待的，他说，您一定会出来。”船员有些迟疑的对视了一眼，分别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真的和统帅说的一样，您会安然无恙的出来。”
雾哥……
肃霜的眼神微微闪烁。
“那，魔塔攻略成功了吗？”船员忍不住抱着期待的问道。
“抱歉，我没能成功。”肃霜耸了耸肩。
船员的脸色难掩失望，肃霜也能理解，毕竟在海边的船员也需要一个不会被怪物威胁的安全的被攻略的地方。
肃霜突然之间脚下一个踉跄，坐在了甲板上，脸色有些发白，他……他又晕船了。
肃霜躺在甲板上，想想自己当初在小游艇上一点也没有任何不同的感觉，他觉得肯定是这该死的人造迷雾让他头晕脑胀的，虽然人造迷雾能保证人的安全，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世界，而不是一片迷惘的迷雾。
“肃霜研究员，您没事吧？”立刻就有船员围绕了上来关心的问道。
“还好，你们帮我联系一下肃雪，我需要和阿雪通个话……”肃霜话音未落，胃里翻江倒海，首先就趴在船边吐去了。
虽然肃霜离开魔塔的第一件事是找肃雪，但是自己和肃雪联系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将情况上报给肃雾，肃雾并没有着急着联系他，反正他们见面说话会比较妥当。
但是肃雪是不一样的，当肃雪接听了电话，听到了肃雾虚弱的声音的时候，本身担心到暴躁至极的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突然就哑了声，他不知道一直都很精神的肃霜为什么会露出这样虚弱的声音，能明显感觉到肃雪在对面压抑着怒火却又不敢真的对他说什么狠话，那个声音听起来憋屈极了。
肃霜突然觉得真的是晕船救了自己一次，他是真的不想听到阿雪一直训斥他。
肃霜后来才知道肃雪在没有他的讯息之后立刻就打算动身前往肃霜所在之处，但是直接被斐光冀压住了，将肃雪关了起来，肃霜也觉得斐光冀做的正确，就算是他来了也不能真正的帮到自己什么。
肃霜消失的时间一点也不长，甚至还凑不够两天，但是足够让肃雪心烦气躁，失去了监控直播，有不少人都开始对肃霜的安全很是怀疑，好在肃霜很快就从魔塔中出来了。
等颠簸着回到了研究所，首先迎接他的果不其然是肃雪和肃雾，而肃雪在见到了安然无恙的肃霜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大哭不止。
很久都没有见过自己弟弟哭的这样凄惨的肃霜，居然依稀真的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有些心虚，所以对着自己好一顿安慰，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在一旁肃雾十分复杂的，却也隐含着绝对担忧的神色。
肃雪很久都没有这么哭了，哭到缺氧后大脑晕眩，肃霜干脆陪着肃雪睡了一晚，而第二天又被魔塔钥匙抱了个满怀，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肃霜最终只能任由抱抱。
但是肃霜知道现在的魔塔钥匙和在I5魔塔中没有被带出来的未来的魔塔钥匙应该没有相通情感，现在恐怕根本就没有可以沟通的余地。
肃霜很好的休息了两天以后，才得到了肃雾要求汇报情况的召唤。
肃雾作为肃霜的唯一投资者，他对肃霜拥有的信息有绝对的掌控权利，而肃雪则是因为和肃霜的关系所以能被允许旁听这一次的汇报，斐光冀也是为了控制随时都有可能变得十分暴躁的肃雪在这里。
肃霜对于大部分信息其实记得很清楚，关于在魔塔内遇到的两种不同的钥匙，一个可以保护和进化人类，另外一个则是可是感染。
以及……
“我的怀疑应该是正确的，塔神有问题，又或者说是魔塔有问题，我有一段信息已经记不住了，是和能够救人的魔塔钥匙进行的对话，塔神，或者说是魔塔对我的记忆进行了模糊化，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那段时间沟通的内容是什么。”
斐光冀听了肃霜的话问道：“为什么这样就判断魔塔有问题？”
肃雪反而是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魔塔都是为了让我们也有无数的线索和信息，在魔塔内都会有很明显的提示，但是这一次别说是提示了，甚至都妨碍了，如果说是可以被知道的信息，那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呢？”肃雪帮助肃霜回答道。
“人类还可以获得各种各类信息，但是魔塔却在筛选我们所能得到的消息。”肃霜面对着斐光冀，神色冷然，“那么我们就可以判断出我所得到的那些被模糊的记忆是对魔塔不利的，并且和人类有关。”
肃雾沉默着，他肯定肃霜的判断。
“如果魔塔的诞生是绝对的优势，那么有什么是非要隐瞒人类的呢？”肃霜说道。
“那么你对魔塔钥匙怎么看。”此时肃雾问道。
“魔塔钥匙从最初应该是不具备自我思想的，而这个最初应该就是我们将它带出来的现在。”肃霜指的是现在已经被攻略的魔塔钥匙。
“它在未来很可能会成长成为可以威胁到魔塔钥匙的存在，所以现在魔塔很希望我们将还是初期的钥匙带走，让魔塔钥匙无法一直留到未来去威胁到他，可以这么考虑吗？”肃雪提出来一个构想。
“现在不能确定魔塔和魔塔钥匙到底是友是敌。”肃雾却说道，根据肃霜所描绘的各种信息，他却得不到一个很确定的结论，“但是魔塔却隐藏着对我们人类来说很重要的事。”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都沉默下来了。
只剩下肃雾思考的时候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
不仅没有解决魔塔钥匙是不是灾厄，甚至还有了更多的谜团。
“对外宣布，魔塔钥匙就是灾厄。”突然，肃雾直接下了一个决定。
“为什么？”肃雪完全不理解，现在不是没有任何证据吗？
“我们无法断定站在我们这边的是谁，又或者双方都不是，作为弱小的我们必须要想办法牵制住平衡。”大概是因为肃霜在，从来不会和其他人解释自己做的决定的理由的肃雾做出了解释，“不管是真心假意，只要魔塔钥匙和魔塔的现在的平衡还没有打破，那我们就只能成为棋子，现在需要打破平衡，让这些东西自己露出破绽。”
肃霜虽然觉得肃雾的决定有些偏激，或者说他的心多多少少是有点偏向魔塔钥匙的，被模糊的记忆足以证明，魔塔钥匙给他所说的话应该都是正确的，比起塔神，魔塔钥匙至少不会欺骗和隐瞒自己。
况且通过温游，肃霜了解了一部分魔塔钥匙对自己的期待，这种感觉让肃霜不自觉的有些偏爱魔塔钥匙。
毕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魔塔钥匙才是真正和他相处的东西，而不是高高在上任何时候都像是在俯瞰普通人类的神明。
“叔，阿雪，你们能离开一下吗？我有些事想单独和雾哥说。”肃霜说道。
肃雪一愣，立刻就不高兴了：“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还要悄悄的说。”
“阿雪。”肃霜有些无奈，诱哄一般的稍微放软了声调，一听到肃霜这样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肃雪冷哼了一声，最后还是在斐光冀半拉半拽的情况下，离开了肃雾的办公室。
看着面前的肃雾，肃霜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复杂：“雾哥……”
“阿霜，我很担心你。”肃雾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来到了肃霜的身边，身手想要触碰一下肃霜。
肃霜当然知道肃雾非常的担心自己，在自己回来的那天，肃雾的担心神色没有丝毫作伪。
然而肃雾的手在即将碰到肃霜的时候却突然停顿在空中，最后没有触碰反而是放下了手。
“为什么不继续碰我了呢，雾哥？”肃霜突然问道。
“我并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肃雾回过眼神。
“难道不是因为碰了我就会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了吗？”肃霜直白的说出了事实。
肃雾眼神之中的诧异没能掩饰，他凝视着肃霜的双眼，似乎是在确定肃霜自己想什么。
“上一次雾哥打算碰我，但是受到了攻击很难受吧，为什么不告诉我。”肃霜其实也是有些愤怒的，肃雾一直都没有在他和肃雪面前表露出任何的脆弱，而他被攻击了，肃霜却也是通过其他的线索判断出来的。
“你知道。”肃雾的神色非常的复杂。
肃霜有些诧异：“雾哥，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
肃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理由。
肃雾有些无奈：“从很早的时候你就容易招惹奇奇怪怪的人，为了保护你我可是废了不少功夫，不仅仅是很多高官，甚至还有不少掌权者，有时候我真的很庆幸，我的能力还能保护好阿霜。”
肃霜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突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段时间肃雾突然限制他出入其他场所，但是却允许肃雪出入，肃霜不理解，但是却没有反抗，只是对自由的肃雪羡慕得很。
但是时间久了，肃雾也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最后没有在继续关着他。
自己一直都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那样一段过去，后来在知道肃雾对自己有想法的时候他以为那是独占欲作祟，只是没想过，这是保护欲。
如果肃雾真的打算独占他，那就怎么会在自己的情绪影响下最后还是放任自己自由。
“雾哥……”肃霜有些哽咽，他一直都在被肃雾保护着。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肃雾深深地叹了口气，“阿雪说的是对的，不应该让你再去魔塔，也不应该让你再接触魔塔钥匙，而你现在已经被它缠上了，是吗？”
肃雾很聪明。
他一被攻击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阿霜实在是太容易吸引他人，甚至可能吸引的不是人类。
魔塔钥匙痴迷肃霜几乎已经是公认的秘密，但是没想到魔塔钥匙明明是在被研究却依然守护在肃霜的身边。
甚至肃霜觉得比起自己，或许魔塔钥匙的守护，对阿霜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雾哥，对不起。”肃霜无法抑制的愧疚，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回报肃雾。
“我喜欢阿霜，我很想得到阿霜，让魔塔钥匙称之为灾厄，也是有我的嫉妒心在的。”
虽然肃雾这么说，可是对肃霜而言却并非如此。
“可是即便是私心，雾哥做的决定也的确是为现实好的。”肃霜有些心疼，对无论如何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肃雾。
“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就让我们寸步难行了，但是现在却更加危险，但是阿霜，虽然我讨厌魔塔钥匙……现在或许应该叫它灾厄了，但是我并不认为灾厄真的对我们就只有全然的危害的。”
“雾哥，这是什么意思？”以肃霜对肃雾的了解，如果没有证据是不会说出这么主观的话的。
“目前为止灾厄的确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人类有危害的现象，抱歉阿霜，你和阿雪的身-体检查资料我都已经全部看过了。”
肃霜点点头，一开始他也没有觉得能隐瞒肃雾。
“按照现在的信息看来，如果灾厄被带出魔塔就能保证安全了，那在过去的时候灾厄是如何变成灾厄的呢？或许并不是它主观的意思，而是被掺杂了别的，不符合它本来能力的东西。”
肃雾的语调很慢，是他一贯的风格，对比肃霜也早就已经很习惯了，安静的听着肃雾说。
“我做了个实验。”肃雾站在办公桌前，点开了加秘实验，在肃霜的面前打开，“我利用灾厄去感染了一整个人，虽然实验人员全身都已经被感染，但是没有任何怪物化的表现，反而在朝着某些方向在进行，这是我们一直在追求的——进化。”
进化，是末世中人类一直在追求的，更加适应末世环境的进化，能够抵抗感染的进化，身-体素质的进化，可以和怪物正面对抗的进化，肃霜也进行过基因筛选和优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结果很好，非常完美，灾厄简直就像是为了给人类进化诞生的钥匙一般。”肃雾的语气很平静，明明是摆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能为之振奋的现象。
肃霜无意识的抚摸了一下唇瓣。
“我做了不少实验，都是非常不错的结果，同样我让人在魔塔内进行同样的实验，但是结果却截然相反，立刻就出现了感染后要怪物化的表现。”
肃雾虽然不是研究人员，但是他提出来的所有建议基本都是正确的能够寻找到线索的方向，所以肃雾在末世中掌控了比任何人都要多的信息。
而最后肃雾做出的判断是：或许真正怪物化的条件，不是灾厄，是魔塔。
肃霜一直崇拜着肃雾。
但是却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晰的崇拜。
这些信息和内容，在他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消息的时候，肃雾就有了足够的判断。
“上一次因为我想碰你，被灾厄警告，随后我去做了身-体检查。”肃雾在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像是遇到了引人发笑的事，“它明明是想给我警告让我痛苦，后来我去检查身-体以后，却发现我身-体里的基因和实验添加基因完美的融合了哈。”
肃霜很少能见到肃雾笑，显然这件事戳到了他的笑点。
明明是想警告情敌却给了情敌好处，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塞了吧。
肃霜也觉得好笑，灾厄怎么可以这么蠢。
可是肃雾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了感慨上：“如果是这样纯粹的，没有任何杂念的家伙在喜欢着你，我要怎么样，才可以胜过它呢？”
肃霜一时语塞，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阿霜，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和灾厄沟通，让他明白我的意思。”肃雾此时再一次严肃了起来。
肃霜明白了，肃雾要将灾厄的信息传递出去，算是和塔神投诚。
但是又不能真的得罪灾厄，于是让他从中周旋。
自始至终，肃雾所在做的都是对末世有益处的事。
“我知道了。”肃霜点点头，突然对自己这一趟魔塔之旅模糊了重要信息感到愧疚，“在I5中，不同能力的灾厄同时存在，雾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理解？”
肃雾回头，凝视着肃霜：“那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东西，阿霜，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两个未来呢？”
肃霜的眼睛缓缓睁大，这一刻好像听到了一种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个声音，名为希望。
一个是毁灭的未来。
一个是被守护的未来。
它们在I5相互对峙。
“阿霜，我会努力的让世界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肃雾的表情有些复杂，“抱歉，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雾哥。”肃霜突然上前，抱住了肃雾，只不过是做交涉，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但是肃雾，却是在真正的游走在钢丝之上。
“雾哥，我想做个实验。”肃霜终于，认真的说道。
肃雾轻轻的拍打着肃霜的后背，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般：“嗯？”
“我想做一些恢复记忆的实验。”肃霜从肃雾的怀里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我没有被完全剥夺记忆，也许是因为灾厄对我进行了保护，塔神没办的对付灾厄，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在这方面进行刺-激，看看能不能让记忆清晰，我觉得这肯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肃雾垂眸看着肃霜，却闭上了眼睛。
“雾哥？”肃霜问道。
“我希望你这么做。”肃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如此说道。
“那么……”肃霜心下安定，决定以后怎么安排。
“阿霜，这样我就逐渐的，失去和它竞争你的资格了。”
肃雾的话一开始肃霜还没有反应过来，在理解了以后心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阿霜。”肃雾站在那里，和以往不同，明明是身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可是却仿佛遥远的无法触及的天边，“你不爱我，我以后还能拿什么，让你成为我的呢？”
没有亲昵，没有触碰，没有傲然。
那个高大的仿佛什么都可以做到的男人。
在这一瞬间暴露了他身为一个追求爱人的普通男人的脆弱。
——
肃霜躺在研究台上，无法忘记肃雾的在最后的神色。
肃雾是想要保护他的，即便肃霜丝毫不认为自己需要被保护。
可是在肃雾的心中，很可能他现在做的付出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对待恋人那般纯粹。
让他进行刺-激实验，对肃雾来说肯定是很艰难的判断吧。
肃霜觉得自己无法爱上肃雾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内心的肯定、崇拜、仰慕，以及在面对肃雾的时候的自卑感，让他无法对肃雾产生爱恋。
“肃霜，在最后问一句，真的要这么做吗？”此时正在准备实验的人员有些迟疑的最后问了一下肃霜的建议。
“你心疼了？”肃霜本身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大概因为他是肃雾的弟弟的缘故所以才让周围的人会更加担心他一点。
“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说真的我还真是有点不忍心，你这么漂亮……”对方随便絮絮叨叨着。
肃霜眨了下眼睛，第一次觉得真的是有情商不同，朝阳和温游都只会称呼自己是大帅哥，在末世的人却只会称呼自己漂亮。
“开始吧。”肃霜侧头，看向了在身边放着的已经彻底没有拟态的灾厄。
只要有灾厄在，肃霜就迷之自信自己不会死亡。
人的大脑本身就是很复杂的地方。
即便是现在人类对大脑的探索都十分的浅显。
但是肃霜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末世结束的一颗螺丝钉。
和所有共同希望末世结束的人一样。
做出贡献。
当剧烈的疼痛猛然袭击了大脑的瞬间，肃霜本身的思维瞬间消散，身-体的疼痛还可以忍耐，但是大脑疼痛却根本无法抵抗，肃霜浑身都已经被束缚住，做了最完美的防护，可是肃霜的挣扎非常的剧烈，还是像是要伤到自己一般的疯狂的挣扎。
实验人员也不停的擦着冷汗，在肃霜的旁边不断的提醒让肃霜不要失去理智失去意识，要认真的回想他想要回忆起来的记忆。
疼痛和恐惧感几乎蔓延了全身，研究人员忍不住撤销了实验。
“为什么停手？”肃霜在勉强缓和了一下状况以后，才虚弱的问道，“不准停。”
实验人员的表情也很复杂，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肃霜不知道曾经那些愿意亲自参与实验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是抱着怎样的恐惧，但是他也可以。
“那个，灾厄好像，有动静，在你进行实验的时候状况非常的焦躁。”终于有研究人员对肃霜说道，“我们害怕会出什么问题。”
肃霜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一直都很安静的灾厄，但是现在本身没有固定形状的灾厄却仿佛变成了一只刺猬，浑身上下都竖起了刺，像是要立刻攻击什么人一样。
肃霜却总只有自己能听清楚的声音非常浅声的说道：“不要管我，我绝对会兑现对你的承诺。”
从进行实验开始，自己就已经警告了灾厄。
他不希望灾厄来捣乱。
反反复复的让灾厄明白他的意思。
灾厄同意了，但是现在却这样，肃霜觉得或许它同意的时候根本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在理解肃霜想做什么以后立刻就反悔了。
“不要轻举妄动，听到了吗。”肃霜说道。
“嗯？你说什么？”此时实验人员看着肃霜，“抱歉，可以再说一次吗？”
肃霜深吸了口气，实际上对那样剧烈的疼痛也是怕的，可是还是说道：“继续。”
实验人员十分惊悚的记录者数据，第一次觉得一个实验能如此的难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肃霜身边的那个一直在变化的灾厄。
虽然实验人员不理解为什么要将灾厄和肃霜的实验放在一起，但是既然是肃雾的要求就没有人会拒绝。
魔塔钥匙一直表现出了十分焦躁的状态，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人类正在强行忍耐压抑着自己怒火的样子，记录的数据中也表现出了很多完全不同于平时的独特数据信息。
虽然传闻中灾厄对肃霜研究员有着不同的情感表达，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可能只不过是因为一开始肃霜是第一个真正接触到灾厄的人才会有这种表现。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真是奇怪。”此时有正在对灾厄进行数据测算的实验人员忍不住说道，“灾厄居然产生了和人类有些类似的反应，这种状态呈现出来的好像是人类的愤怒和悲伤的情绪。”
“是拟态吗？”有人问道。
“看起来不太像，以前的拟态都会有很明显的非物质表现，可是现在……”
他们在说什么？
肃霜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
很疼，但是奇怪的是在习惯了以后这样的疼痛好像变得可以接受了。
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难过，但是他的大脑在极端药物的刺-激之下只能飞速思考。
他从来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多的以为自己从来都不记得的记忆还保留着，那些忘掉的痛苦的过去现在正在一遍一遍的重现在脑海中。
肃霜从来不知道原来思考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他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的全身，身-体因为疼痛在抽搐，但是并不是生理的痛苦，而是因为思考和回忆带来的心理应激反应。
肃霜从来不觉得自己很辛苦，孩子的时候有父母，在长大了以后有肃雾，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他早就已经抛之脑后，可是实际上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吗？
肃霜仿佛还回忆起了垃圾的味道，甚至还有腐烂的尸体的味道，已经脏到坚硬的衣服，一直都弥漫着的尘土的气味，唯一的破碎的床垫被弟弟尿湿的味道……
这些不断的呈现在脑海中的东西让肃霜根本没办法自己专注的去回忆在魔塔中和灾厄的对话。
他居然是这么容易被记忆影响的吗？
肃霜一遍一遍的看着过去，无法让自己的思维停止，痛苦再一次浮现，肃霜几乎没办法决定自己的思考。
他想，做什么来着？
肃霜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父母还在的时候，母亲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道：“宝贝在家里看好弟弟，妈妈很快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就在这一刻，肃霜的情绪无端的崩溃了。
一直忍耐的肃霜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哭了，是身-体极限了吗？”此时研究人员看着肃霜，突然感觉到心惊。
绝对的美貌之下，被脆弱折断了他的傲气，因为疼痛而浑身的虚汗让他的上半身皮肤上都挂着晶莹的汗珠，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散落在四周，汗水湿润了发丝贴在了面颊上。
漂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虑，似乎在记忆中逐渐的绝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没办法挣脱束缚，他痛苦的悲鸣却不能被任何人拯救，本身就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的人现在脆弱的仿佛什么人都能随意的欺辱他。
现在的肃霜是破碎的，可以被任何人轻而易举的掌控，当这样的人散发出如此破碎的气息的时候，没有人还能够坚守本职。
终于，年轻的研究人员无法自控的朝着肃霜伸出了手，而这一次，带着的却是私心，和杂念。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被肃霜吸引了注意力之时，有一声小小的破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实验室内，突然在所有人的惊恐声音中，实验室的器械发生了爆炸，研究人员还没有来得及恐慌，直接就摔在了地面上，没有人注意分这里，整个实验室都陷入了安静中。
肃霜觉得自己还是有意识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在自己的回忆中。
他拼命的想要回忆起I5魔塔的内容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维胡乱的飘散。
然而肃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自己的记忆，并不是以第一视角，而是在以第三视角观看他的记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实验的副作用吗？
在肃霜疑惑的时候，肃霜突然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正在他的身后。
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他被拥抱了。
这个拥抱的感觉或许熟悉，那仿佛背靠着生命感觉，以及虽然拥抱着自己的是双手，却没办法拥有真正的人类手指的形状，肃霜知道，是灾厄。
灾厄的确是没有阻止他的实验，反而是来帮助他了？
这个家伙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肃霜再一次看向自己记忆，之前的身临其境完全变成了幻灯片，强烈的曾经的情感并没有再给他带来过分的精神控制，仿佛情感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爱护着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让他不会被记忆刺伤。
肃霜仿佛觉得自己被呵护了。
奇怪的感觉。
但是很舒适。
疼痛也消失了。
肃霜没有回头看灾厄，而是看向自己的记忆，他想要寻找到自己想看的地方。
在肃霜没注意到的时候，一只圆润的手去触碰了肃霜的记忆。
在这一瞬间，肃霜突然感受到了莫名的，仿佛是被洗涤了一般的清明感。
肃霜有些惊讶，然而在他的眼前呈现出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他突然间又回到了第一视角，以及在看着来自未来的灾厄。
肃霜察觉到自己看到了温游，似乎是在确定温游有没有熟睡。
对温游的记忆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可以看到他的发丝的程度，而终于，肃霜的视线转移到了灾厄的身上。
与此同时，肃霜看到了灾厄正在逐渐的贴近他记忆中的灾厄，和灾厄重合。
肃霜的心中咯噔一声。
一种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感觉突然笼罩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回忆起这一段被塔神还写的记忆。
但是同样的，本来不应该拥有这段记忆的灾厄，似乎也正在观察着什么。
肃霜听到自己和未来灾厄的对话。
但是他却隐约觉得现在正在和自己对话的，明明是未来的灾厄，可是正在看着自己的，却是现在的灾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