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头子名叫耿虎,本来在圣洛里安做巡警。

  后来因为被戈德温·雷尼斯走后门关系抢去了大队长一职,他投诉无门,反而在警局被处处排挤和羞辱。

  甚至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影响。

  一气之下,他干脆辞职来了海上。

  其他几个兄弟和他的境况也差不多,都受到雷尼斯家不同程度的迫害打压,不得已背井离乡,在海上漂着。

  最近这段时间联邦高层大地震,总统下台被捕,莫辛和梁秋驰的名字又频频登上各大媒体,明眼人一想就知道,他们肯定在雷尼斯下台这件事中出了不少力。

  “总之,雷尼斯倒台,兄弟伙们都很高兴,也很感激!刚才的事真是对不住!不行我给两位偶像磕个头吧!”

  耿虎说着就真要跪,梁秋驰搀了他一把。

  “没必要,就当不打不相识。”

  耿虎窘迫地挠挠头,大手一挥,要求他的兄弟赶紧将翻乱的内舱收拾干净,搜刮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梁秋驰和莫辛无语地站在甲板上,看一群背着枪的大男人给他们的游艇打扫卫生。

  耿虎还有点过意不去,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自己驻扎的港口参观,梁秋驰知道莫辛肯定不想去,就婉言拒绝了。

  天已经彻底变黑,耿虎自知打扰人家太久,更加不好意思。

  他硬是不顾梁秋驰的拒绝,招呼兄弟把游艇的油箱加满,才率领手下回到各自船上,相继离去。

  临行前,耿虎还拍着胸脯向他们两人保证,“你们敞开玩,这片海域都是我罩着的,没人敢来骚扰你们。”

  深蓝色的夜幕下,游艇上并肩而立的两人,望着黑墨般的海面上翻腾而起的白色浪花,静默片刻后,默契又无奈地笑出了声。

  好好的一顿晚餐被搅了。

  不过干净整齐的内舱、被加满的油箱,姑且能抵消被打扰的不快。

  本以为这事就过了,结果第二天将近中午,耿虎又来了,把游艇上的冰箱塞满后,就挥挥手走了。

  莫辛不禁有点怀疑:“他真是做海盗的吗?”

  梁秋驰笑道:“是个热心肠的海盗。”

  隔了两天,梁秋驰正和莫辛在追海豚的时候,耿虎又开着快艇跟了上来,这次是送饮用水。

  梁秋驰也有些架不住他的盛情,和莫辛商量后决定开出这片海域。

  他们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后,找了个附近的港口补充资源,结果好巧不巧,又撞上了从渔船上卸货的耿虎。

  那些海鱼估摸得有几百公斤,莫辛似笑非笑地问:“从哪打劫来的?”

  耿虎羞赧地一笑,晒得黝黑的皮肤衬得他牙齿特别白,“莫将军真爱开玩笑,这是邻居家的渔船,我来帮忙而已。”

  “哦,”莫辛又问,“邻居不知道你的职业?”

  耿虎认真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我们的规矩。”

  这次相遇,相当于自己送上门来,梁秋驰和莫辛没能再推掉耿虎的邀请,在这座小型港口住了将近一个星期。

  等他们辞行,驾着游艇回到先前落脚的小镇时,距离他们离开圣洛里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手机在海上没电后,就被主人抛到了一边,时隔多日充好电再开机,一连串提示音争先恐后挤进来,响个没完。

  就连莫辛这种平时没什么社交需求的人,手机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也是爆满。

  两人各自回消息、打电话,乌雅惠让梁秋驰开扬声器,隔空把梁秋驰连同莫辛一起骂了两分钟。

  “之前怎么说的?电话保持畅通!畅通!你俩不懂畅通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不是!?他妈的我都想派侦察无人机去找你俩了!”

  梁秋驰默默地将外放音量调小了点。

  莫辛边回复他哥的消息,边小声地笑。

  梁秋驰自知理亏,只能柔声安抚电话那端语气激动的人:“是我不对,害你担心了,下次我……”

  “还想有下次?!我看这样,咱俩以后甭联系了,反正你也想不起来我这号人,还有什么交流的必要?”

  乌雅惠的怒火都快从听筒里冒出来了。

  她深吸口气,下一秒便换上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联邦调查组昨天宣布了初步调查结果,具体情况自己看,拜拜,拉黑了。”

  听着“嘟嘟”的忙音,梁秋驰无奈地看了眼莫辛:“雅惠姐这是真生气了。”

  莫辛低头划拉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然后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梁秋驰,“你看看。”

  梁秋驰看他表情凝重,想到刚才乌雅惠的通知,呼吸不禁一滞。

  他敛起笑容,定睛看去,屏幕上是一则发表在联邦安全局官方网站上的调查报告。

  标题是:关于前国防副部长梁毅走私军火、出卖情报等情况的调查通报

  梁秋驰接过手机,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

  看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驰哥……”莫辛搂住梁秋驰的肩,声音也有些哽咽,“一切都好了。”

  梁秋驰紧盯报告最后的结果,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颤声向莫辛求证:“上面写的是真的吗?罪名不成立……”

  “是真的,”莫辛将他抱得更紧些,“你为你父亲正名了,一切指控都是恶意构陷。”

  苦苦坚持了近九年,梁秋驰这一路走得实在太孤独,太痛苦。

  此刻终于有了结果,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一股悲怆难言的沉重感压得他胸口憋闷,种种复杂的情绪不停交织冲撞,急需一个发泄口。

  莫辛坐直一些,把着梁秋驰的后脑,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想哭就哭,我陪你。”

  梁秋驰把头埋进他颈间,两手穿过腋下紧紧环住莫辛,没有放声痛哭,唯有微颤的身体与沉闷的呜咽泄露出几分内心的脆弱。

  赶巧的是,再过一个星期便是梁秋驰父亲的忌日。

  联邦调查组这次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赶在这节骨眼上公布初步调查结果,还梁毅一个清白,估计也是想利用这件事挽回一点政府形象。

  九年了。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给父亲献一束花。

  梁秋驰和莫辛离开海边的小镇,驱车去了最近的机场,买了两张返回圣洛里安的机票。

  扫墓这天,梁秋驰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买了一束花去了他父亲的墓前。

  莫辛也是同样的正装打扮,乖巧安静地站在他身边。

  墓碑很干净,周遭也没有杂草,梁秋驰明白这几年都是莫辛在替他打理。

  他攥紧莫辛的手,向墓碑上的父亲照片念起了那份迟来的调查报告。

  “爸,你一辈子把个人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现在我把您最珍视的东西要回来了,您可以瞑目了。”

  梁秋驰把莫辛拽近了点,“这是我爱人,他很厉害,也很可爱,您如果在的话,肯定也会很喜欢他。有他陪我,您大可以放心。”

  莫辛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攥紧梁秋驰的手,冲墓碑上的照片鞠了一躬,低低地叫了声“爸”。

  梁秋驰笑了笑,又对他父亲说了许多关于他这几年的生活,照片上一身军装的男人眉眼冷峻,目光是从未被风雨侵蚀的坚毅温暖。

  两人离开墓园时,意外碰到了一身素色、戴着墨镜的切伦西。

  他手里捧着束黄白两色的鲜花,显然也是来祭拜的。

  见到梁秋驰,切伦西摘下墨镜,笑容有点惆怅:“好久不见了,秋驰。”

  “叔叔,”梁秋驰冲他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切伦西上下打量着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错”。

  梁秋驰没心情多和他闲聊,称还有事便想拽着莫辛离开,切伦西忙叫住他,双手略显局促地捏着花束的包装纸。

  “有时间聊聊吗?过去的事,我一直都想当面和你解释一下……”

  “叔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说到底那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必要再自责。我确实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梁秋驰便牵着莫辛离开了。

  待走出一段距离,莫辛回头看了一眼,切伦西仍捧着那束花在朝他们这个方向看。

  他想起先前切伦西在议会上的表现,不禁问:“怎么回事?”

  梁秋驰说:“以前我举报雷尼斯的材料,不是交给了一位和我爸私交不错的内部人员吗?”

  莫辛了然地点了下头:“跟切伦西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梁秋驰说,“溏淉篜里是切伦西的姐夫,当初我爸和他结识也是经过切伦西介绍的。”

  莫辛懂了。

  “切伦西一直因为他姐夫出卖我爸感到内疚,这些年他也私下联系过我,想出资帮我在卢戈站稳脚跟,但我拒绝了。”梁秋驰叹了口气,“他确实没必要自责,我也不想拖他下水。”

  “嗯,”莫辛看了眼时间,问他:“还早,再去看看项北吗?”

  梁秋驰点头,当然要去。

  项北葬在另一个墓园,他们到达时,项北的大哥和父亲也在,梁秋驰只身过去,和他们寒暄叙旧。

  莫辛把花束放在项北墓前,深深看了眼他的照片,和他的家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沉默地走到一旁静静等着梁秋驰。

  梁秋驰辞别项北家人时,回头见莫辛在树下低头看手机,便快走几步,来到他面前。

  见莫辛眉头皱着,梁秋驰关心道:“怎么了?”

  莫辛又看了几秒手机,才抬起头来。

  表情和语气十分凝重。

  “我哥……宣布丹加独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