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闯被张行客骂了两句,就打发走了,外人不在了,张行客拉着容臻去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喝咖啡,当然不是白喝的。

  赵一龙沉浸在自己是生魂而不是鬼王的设定里,沮丧的很安静。

  “张家小子肯定猜道了,瞒不住,怎么办?”

  “我也没打算瞒他。”容臻淡定的回答。

  这家咖啡店不大,大白天的,灯光却很昏黄,惹的人昏昏欲睡,容臻以前不怎么爱喝咖啡,简长宁喜欢,于是俩人老在学校的咖啡机旁聊天,渐渐的,他就也能喝点。

  “喝什么?”张行客顺手抽出咖啡单,简单的白纸黑字。

  容臻:“美式。”

  张行客:“太苦了吧。”

  容臻摇摇头,“后味甜的。”

  于是张行客点了两杯美式。

  “热的。”容臻跟服务员补充道,体质的问题,多热的天他都只喝热的东西。

  小店的咖啡意外的香,热气冒上来,看起来竟然挺好喝,俩人一时间没说话,都举起来喝了一大口,入口后的苦,从舌尖一直冲到舌根,弥漫整个口腔,跟抗病毒冲剂似的,张行客皱眉,这玩意儿后味也不会甜。

  “你身边有个生魂。”张行客一口咽下去,单刀直入的问。

  容臻不觉得苦,又喝下去一大口,“是。”

  刚才的情形太明显,骗张行客他也不会信,何况容老师不说谎。

  “生魂是紫府庙跟过来的?”张行客没绕弯子。

  容臻也没否认。

  “生魂可能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但不代表他不危险。”

  赵一龙听他污蔑自己,越过容臻把张行客的咖啡往地上推。“啪嗒”一声,咖啡杯落在地上,滚了滚,竟然没碎,可褐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服务员赶紧来收拾。

  “呦,脾气还挺大。”张行客对着空气评价了一句。

  “赵一龙。”容臻介绍了一下。

  张行客转过眼睛,盯着容臻。

  “他叫赵一龙,临时起的。”容臻示意让赵一龙老老实实坐下。

  这回轮到张行客不说话了,容老师可真行,把生魂当宠物养,还起名字。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容臻继续说,既然张行客知道了,不如让他来帮自己,他这种人,是朋友比是敌人强多了。

  “紫府庙那天,我一个朋友不见了。”容臻拿起咖啡,又使劲喝了一口,“他叫简长宁,是我学校的同事。”

  容臻这样的性格,在学校居然有朋友?张行客敏锐的第六感像雷达一样。

  “我们去紫府庙那晚,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我、赵平川、洪琴和简长宁,简长宁不见了,但没有人记得他。”

  “没有人记得他?”

  “是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他干的事,说的话,都平移给了别人,住的房子,教的课,也全都成了别人的。”

  容臻又拿起咖啡,猛地灌进去一口。“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家、警察局、学校,根本没人记得他。”

  张行客严肃起来,“那怎么论证这个人真的存在?”紫府庙那天,确实只有三个人,张行客去过现场,他只看到了三个人,没有这个所谓的第四个人。

  容臻从衬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木质的桌子上。

  一块怀表,张行客顺着链条拿起来,东西很重,是金子的,被他吊在空中左右晃荡,“是个值钱玩意儿。”张少爷评价。

  对面的容臻伸手把东西在半空按住,压一下怀表上面的按钮,“吧嗒”一声,表盘弹开了,里面的小照片映入张行客的眼帘,两个男人靠的很近,个头差不多,长的都很精神,其中一个把手搭在另一个的肩膀上,面上带着微笑,显得有些亲密。

  张行客眯着眼瞧着,眉头拧巴的能把蚊子夹死,因为被搭着的这个人是容臻。

  一个顶讨厌肢体接触的人,被人搭着肩膀微笑,这正常么?

  这回用不着第六感了,这俩人不正常。

  “这是简长宁?”

  容臻点头。

  张行客松手,让容臻顺势把怀表收了回去,眼神跟着容臻放怀表的位置,钻了进去,是左胸的口袋,挨着心脏。

  男人的身体向后靠向沙发,嗓子发哑,他想抽烟,“那你想让我干嘛,帮你找他?”

  “我认为有人在背后策划这些事情,从紫府庙、我家邻居闹鬼、双胞胎,到这次的生魂,不是偶然,我必须找到这个幕后的人,你是局中的人,我当然希望你可以帮我一起。”容臻的回答很巧妙,张行客忍不住了,他掏出一支烟点了起来,“其实是一件事。”

  “也算是。”

  男人猛地吸了一口,浓烈的气味冲入心肺,他怀疑容臻有没有心。

  “我有什么好处?”既然没心就谈生意。

  “几件事都出不了你们四大世家的手,没我,你也是要查的。”

  得,对面的人生意都不想谈。张行客用力吐出一口白烟,他昨晚才睡在对面的男人家里,今天这人就翻脸不认人。偏巧人家说的都对,敢情好像他在发慈悲,给自己提供线索似的。

  “如果你身边这个生魂就是简。。”

  “简长宁。”

  “就是他呢。”张行客眼睛往容臻旁边的空座位瞪过去,打心眼里不想念出这个人的名字,“因为在紫府庙的某种意外,他的身体和魂魄分离了,生魂跟着你回去了。”

  “长得不一样。”这也是容臻第一时间没有这么联想的原因。“会长的不一样么?”

  “一般不会。”张行客看不到赵一龙,不知道他什么样子。

  “还有,如果是简长宁,那他的身体呢?”

  张行客没回答,他不知道,如果简长宁只是容臻的大学同事,一个普通人,因为意外被变成了生魂,那他的身体应该被扔在紫府庙,因为普通人的身体没有用,有什么必要拿走呢?

  但是当夜,他亲自去了紫府庙,现场只有三个人,很确定。

  生魂不会凭空产生,那么只能是有人拿走了他的身体,让他人间蒸发了,可是为什么呢?

  “简长宁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张行客半空弹了一下烟灰,“比如身体的特殊之处?”

  “应该没有。”他们相处的这一年多,容臻没听简长宁说过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没有他的体质异常。

  赵一龙听这俩人来回讨论自己是不是简长宁,心情很复杂,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张行客吞吐了几口云雾,想了想,爽快了一把,“帮你可以,我得要一件东西。”

  容臻有点不祥的预感,“什么?”

  “刚才那块怀表。”

  沉默。

  “打听人不得有张照片么?”

  张行客狡黠的眼神让容臻怀疑他肯定是故意的,犹豫了一下,把东西从胸口掏出来,递过去,两人就此达成了合作协议。

  张行客:“行,我得空先去查一下这个简长宁,然后咱们去趟终南山,找王闯他爸问个灵。”

  “洒酒问灵?”

  “没错,你带上生魂,王闯他爸厉害,一问便知。”紫府庙的事太邪乎,王闯问灵的话,怕什么也问不出来,再把自己折进去。“不过得等莫羡聪的事忙完了。”张行客说。

  莫羡聪!容臻心里一惊!怎么自己把这个人给忘了!他猛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碰到了桌子,咖啡洒了出来。

  “小心点,烫着没有?”咖啡早就凉了,张行客的手不凉,就这么贴上来了。

  容臻这会儿不想跟他计较,“咱们得快点回去,莫羡聪说不准有危险。”

  张行客不知道生魂和莫羡聪之间的联系,容臻却是知道的,生魂被人放出来了,能去找谁?

  还能去找谁?容臻一口把咖啡灌进嘴里,催着张行客起身走人。

  “会不会有事?”出门时容臻小声问赵一龙。

  “那谁能知道,生魂要是能找到他,怕是凶多吉少。”赵一龙明显更关心自己的事,有点心不在焉的。容臻刚才没说,他不相信赵一龙就是简长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简长宁并不会捉鬼、画符,也似乎不知道这么多四大世家的事情,至少在他面前从来没提到过。

  “你不是会那种瞬间转移的符咒么?”容臻问站在门口准备打车的张行客。

  “这么着急么?瞬移符很贵的。”

  “很急。”

  张行客还不知道这个生魂很可能是莫羡聪做阵困起来的,也不知道莫羡聪最近在被人渡命,晚去一会儿,他可能有生命危险。

  容臻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说到红线渡命的时候,张行客的脸很难看,似乎对这种邪术极其深恶痛绝。“怪不得功德这么浅薄,捐个医院都是为了整这种幺蛾子。”他明显也着急了,拿出张符,“你搭着我的肩膀,让那个家伙也搭着。”他指指赵一龙。

  黄符自燃,一阵清香,带着点樟脑丸的味道,容臻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莫少聪家门口,这符怪不得贵,比小狐狸的空间转移舒服多了。

  用符就能瞬移,“这符方便。”容臻忍不住感叹,可惜赵一龙似乎不会,没教他画过。

  “祖传的手艺!”张性格很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贫富差距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