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年翻了翻评论才知道, 原来自己真的有那么多粉丝了。
连粉丝名都有，就叫“年糕。”
刺猬直播有很多热门直播区，比如机甲区和游戏区, 有粉丝说，他和这些热区的一哥一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论坛里一个不撕逼，不爆八卦，就单纯议论他火得速度的讨论贴，就能从美食区冲上首页。
他的个人粉甚至比如今的大火Cp, 他和A老板的Cp粉还多得多。
本来前三福利全都只关于他，但A老板刚刚在鱼豆花直播间的那手操作又杀到大家。
“和A老板恋爱直播”的福利这才冲进前三。
顾年手指动得飞快。
顾年：投票结果出来了，我选第三个。//@小蓝莓：年年的福利投票链接。
——你又没说截止时间, 看见第三冲上去就赶紧选，我明白了。
——崽，听为娘的，捆绑Cp对你没有好处, 你现在的名气如日中天，只挂在A老板一人身上没好处。
——哎呦喂，顾年的粉丝现在这么牛逼？连A老板都看不起？
——是真的, 我听我朋友说（PS：我朋友是顶级富二代）, 她有个朋友, 是刺猬直播一个深蓝马甲的超级富豪，还挺年轻挺帅, 和A老板条件比起来不遑多让了，有点喜欢顾年，这种人出手肯定就只允许自己是榜一，但看顾年和A老板的互动，他又在观望。深蓝马甲是年消费一千万以上, A老板现在还不是呢。
这条热评底下的最热回复。
——和A老板抢榜一也不问问他配吗？再说不是深蓝马甲怎么了？要不是顾年挡着A老板消费，A老板早就是了。而且A老板的每一分钱可是都花在顾年身上，多专一？多难得？你问问你朋友的朋友养了几个小主播？
——也不能这样说，大佬们在打赏榜打起来，获益的是年年，但是年年和A老板的双向箭头很明显，确实会阻碍未来发展。
顾年刚刚还对自己的名气没有实感，但看见瞬间吵起来的评论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火很火了。
又有粉丝问他多久兑现福利，他回复：明天八点吧。
从全息世界里出来，房间里的时钟指向中午十二点，他打算吃完饭，下午和晚上去找父母的线索。
从暖和的房间出来，外面零下三十多度，比冰箱冷冻室还冷，顾年裹紧衣服往外走。
它这酒店不是高楼大厦富丽堂皇的那种，是十几个小木屋聚集的村落，餐厅离房间搁了几个木屋。
雪厚的连路都完全淹没，雪上有非常小栋但装修很童话的小屋。
芬兰三分之一的国土在北极圈，顾年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靴子落在雪地上喀嚓喀嚓的，他种族天性出来，在雪地里一蹦一跳。
他走过的路留下一串坑。
走了十分钟，顾年到达吃饭的饭厅，这里都是交钱然后吃自助餐，但饮食习惯非常北欧，顾年挑了牛排和蔬菜沙拉在白色瓷盘里。
幸好饭菜味道还不错，顾年吃完午饭，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
整个中午用餐人数也只有六桌。
有些旅客用英文聊天，顾年知道他们都是来看极光的。
顾年踩着喀嚓喀嚓的雪回房间，边走边说：“维恩，要不今晚我们也去看极光吧。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呢？”
“维恩？”
“维恩，你在干嘛？你沉睡了吗？”
“好的，少爷。”
晚上八点，天色浓黑。
顾年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其它小屋刚好也有人出来，一人拿三脚架一人拿摄影机。
只有顾年孤家寡人一个，还空手。
顾年一深一浅的踩进雪里，“维恩，好冷啊。”
“很抱歉少爷，我是脑力系统，不制热。”
“维恩，什尔星系有极光吗？”
“有。”
“我也觉得该有，这么美丽的东西全宇宙都该有。对哦。”顾年突然想起来：“全息世界的商城就有售卖极光天幕的，还挺贵，既然设计师能设计的出来，那肯定你们世界也有。”
大概是零下38度解锁了某项技能，顾年走了一路，小嘴都叭个不停。
“其实现在抬头就能看见极光了，真的好漂亮。”
绿色的灿烂光辉横跨整个苍穹，它的一部分美来自璀璨壮丽，一部分美来自不真实，梦幻又神秘。
顾年看了一会儿，突然双手合十对着绿色极光虔诚闭眼，声音轻微但诚恳真挚：“希望爸爸妈妈能平安回来。”
维恩不敢打扰他。
顾年睁眼继续往前走，“维恩，你说如果今晚没有线索我们该……”
顾年被定住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迅速的冲向右前方，在雪地里翻出一个挂饰。
挂饰是黑色身子吊着和田玉雕的一大一小两只垂耳兔，温润乳白，因为造型太可爱看上去十分少女，却是他爸爸喜欢揣身上的吊饰。
顾年一下红了眼：“这是我爸爸的东西。”
他向四周望了望，茫茫无际的雪和云杉树，看不见一个人。
他抬手在胳膊上擦了下眼泪，站起身继续走，既疾步冲冲又混乱。
维恩几次想说话，都止住了。
有时候他也讨厌自己太过人性化，当一个牛逼的第四维生物不就行了，还得有人类的思想，有了人类的思想就免不了有人类的情绪。
愁人。
顾年绕过两处游客，往北极圈更深处走。
爸爸的旧物刺激的他心情有点乱。
“他们肯定来过这里。”
“他们肯定是在找回什尔星系的方法。”
“维恩，你说没有回去的方法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说话啊。”
“维恩。”
维恩叹口气，正打算坦白。
顾年猛得转头，“谁跟着我！”
这一吼，不仅把一直跟着他的人吓一跳，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的维恩都吓一跳。
对方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芬兰语。
仔细一看，来人是他来酒店第一天，一见他就惊讶无比的芬兰女服务员。
顾年收起身上尖锐的刺，语气缓和：“你跟着我干什么？”
女生咿呀呀了半句，发现都听不懂对方的话，两人摸出手机，面对面用翻译软件聊天。
女生先说自己叫露米。
露米说：“我听店长说，消失的那两个人是你父母。”
顾年眼睛一寒：“一般人的反应应该是‘我听说你父母失踪了’，而不是‘消失的那两人是你父母’。”
他怎么也不会信是翻译软件的语法问题，就算是语法问题，露米为什么要大半夜跟踪自己？
顾年祈求的看着露米：“你一定知道什么？拜托，告诉我好吗？”
他的小鹿眼水盈盈的，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顾年。
就连还只是陌生人的露米也不忍，她因此更犹豫，像是在思考到底说不说。
顾年着急恳切，“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
露米垂下眼睛，开始在手机打字。
这等待的十多分钟，简直耗尽了顾年一辈子的耐心。
等露米编辑好信息，顾年赶紧拿过手机来看。
露米：大家都以为整个酒店是会中文的老板与你父母接触最多，不，其实是我。
你妈妈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她可以俏皮也可以温婉，我和她靠着翻译软件成了朋友。
但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却妄图染指天使。我有个同事对她起了邪念。
你父母决定要走那天，说要最后一次去看次极光。
同时，我得知我同事要利用最后机会对你父母下手，他甚至准备了麻醉针和锤头这些东西。但不知道你父母早走一个小时。
我怕你父母看完极光还会返回酒店正好碰上我同事，就给他们发消息。结果他们不回我。
我心里着急，就沿着路途找他们。
我找啊找，心里也着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去看，在我漫无目奔跑的时候，看见天空出现一个黑色漩涡。
你父母被吸了进去。
我惶惶回到酒店，朝老板举报了我同事。
老板报警，发现同事居然是在逃的杀人犯，现已在监狱服刑。
她特意提到同事下场只是为了让顾年顺心，而最后一段话是——
当然，我没对老板说你父母怎么消失的，只说了同事即将干的坏事。
我后来每天都会花一点时间等他们，但那处空间却没有任何异常。
顾年十分懵逼，“被黑色漩涡吸了进去？”
“对。”露米说：“我知道你不可置信，我也不可置信，那之后我回家做了一个月的梦，每次都是你妈妈被吸进黑洞前看我的最后一眼。”
露米无法对他说中文，他也听不懂芬兰话。
空气一片令人心悸的沉默。
顾年满眼不可置信。
露米偷偷抹眼泪，她已经尽力说的轻巧了，实际上那天的场景比演电影还玄幻。
天空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似的黑色大洞，周围空间隐隐扭曲。
两个人像是被丢进绞肉机的小肉粒，一点挣扎机会都没有。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在原地等人的，而是在家里做了一个星期噩梦，才鼓足勇气到那儿等人。
但天空一如她生活了很多年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
“你能告诉我，那个地方在那儿吗？”顾年问。
露米带着他过去，两个人又走了15分钟。
最后在一处雪地停顿，脚下厚雪皑皑，周围满是云杉树，四周安静，头顶上的绿色极光隐隐在流动。
顾年点点头：“谢谢你，我想在这里待待。”
露米劝不过他，嘱咐他别想太多，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回酒店。
大概过了十分钟，顾年突然开口：“维恩，我记得你曾给我说过‘偷渡’这词，也说过身体会被空间压力压得稀碎，是……是我父母这种情况吗？”
维恩叹气：“少爷，虫洞不会出现在离地表那么低的情况。”
顾年哽咽：“虫洞是什么？”
“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可以完成空间转移或者时间旅行。”
“所……所以呢。”
“它能出现在离地球最近的位置比卫星甚至比太阳都要远多了，我最初的想法是，如果夫人的飞行器还在，利用飞行器从地球升上太空，找到虫洞，飞行器保护肉身不被虫洞里的空间压力摧毁，或许可以利用虫洞完成星际穿越，最后降落到什尔星系的太空。”
顾年颤了颤睫毛：“所以没有飞行器保护，人进虫洞肯定是不会活的？”
“所以那就不是虫洞啊少爷。”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不管如何，维恩的话让顾年在绝望中又燃起一点希望。
临近深夜，四周又低了两度，顾年的背影落寞。
维恩不禁开口，“少爷，回酒店吧，你自己也不希望在找到夫人他们之前就先病倒吧。”
顾年听话的回小木屋睡觉。
结果第二天又在原地等了一天，中途露米还来看过一眼。
第三天，顾年照常在父母消失的空间下等着，连续在这样的极端天气下待三天，就算穿得厚也受不了。
第四天，维恩劝顾年，“少爷，你上全息世界休息一下吧，你这样完全是无头苍蝇。”
维恩一说顾年才想起自己答应粉丝的福利。
他赶紧洗漱了一下，躺床上，登录全息世界。
一登录全息世界，他的私信箱直接被挤得瘫痪。
好多骂人的，他都没点进去，而是点开几个置顶留言的消息。
别说安琳发了几百条私信，就连傅刑司都连续发了好几条。
安琳说他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是其它几个大主播的工作室下场狙他带节奏。
顾年心里不安，又连忙又去动态树去看。
最新一条动态比他下线的时候多了五倍的评论，随便点开瞄一眼就是吵得不可开交，措辞激烈的要把人眼睛戳瞎。
而最能反映事件发展的论坛更是如此，吵得那叫血流成河。
反方说顾年不会感谢金主，没有基本的主播业务能力，美食做得一般般，名气倒挺大，红了还甩大牌，根本没有把你们粉丝放在眼里。
正方说我们年年是难得的颜值与实力都顶尖的选手，他鸽我们，我们愿意。
反方又说正方贱，太把顾年当回事。
正方说关你屁事，你主子先有顾年这么红再说吧。
最骚的是赵明诚还给荆小草打赏了五十万，让靠模仿顾年红的荆小草一时风头无二。
网友评论：
——赵老板在火上浇油，不嫌事大？
——赵老板在恶心顾年吧哈哈哈。
现在别说美食区了。
全息世界里的主流派系，包括种田流，基建流，机甲流，风景流，PVP混帮派打架流的玩家，非主流派系，花园布置流，小裙子收集流，积木搭建流等等的玩家。
全都来吃瓜，其场面不亚于上次A老板豪掷六百万压过赵明诚。
如安琳所说，带顾年节奏的都是几个大主播的工作室，真正因鸽直播而生气甚至脱粉的粉丝少之又少。
一旦路人下场事态就更明显。
——我种田流的，吃瓜吃了半天，小哥哥也没杀人放火吧，鸽直播而已？有些人太上纲上线了。
——我风景流的，小哥哥的颜值杀我，立马垂直入坑。
——呵呵，就是这样，什么本事都没的顾年才那么火，埋没了一群真正有才华的人。
——我靠前面怎么那么酸啊，我就不和你多逼逼吧，但凡看到这条评论的人请移步顾年的橱窗，花个几毛钱让自己感受一样什么叫舌头这些年都受委屈了，什么叫才华比颜值更惊为天人。
明明是想趁机黑一把顾年，最后却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夸张的是，有几个蓝色马甲和一个深蓝马甲的观众一起给顾年打赏。
唰唰唰，一次性几十万，还是在他未开播的状态。
这些人都是刺猬直播的老熟人了，放在全息世界都是有名有姓，家室赫赫的，他们就喜欢在直播间看小主播，出手也阔绰。
给顾年打赏无可厚非。
但顶着这个时间点打赏就有点微妙了，大佬们几乎把态度写在脸上：我们很喜欢这主播，别给我把他的名声搞臭了。
带节奏的所有帖子同一时间全停。
但即使这样，大家吵都吵起来了，一时也收不了场。
傅刑司这时发来一条消息。
有事找我。
顾年立马回复：我上线了。
傅刑司问他：我能帮你什么？
顾年深呼一口气：开直播吧，你有时间吗？说是我俩户外恋爱直播，你可以吗？
傅刑司：当然可以，我早知道。关键是你可以吗？
顾年：我可以。
傅刑司瞬移到顾年的花园里，看了顾年一眼：“你状态不好，还是……”
“那我能怎么办？等着他们说我一直鸽直播然后骂我吗？”顾年嗡着鼻子说话。
傅刑司淡声道：“有事给我说。”
虽然也不是什么海誓山盟，但莫名的就是安全感很强。
顾年垂眼：“先直播吧，我不想被骂。”
顾年发动态：抱歉，来晚了，现在就开直播。
傅刑司趁机开了马赛克特效。
一瞬间，直播间差点挤炸。
【慕名而来。】
【哎呦，大牌主播终于开播啦。】
【可不是嘛，同人不同命，你以为你也可以这样作？】
【垃圾主播，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年年别信他们啊啊啊，我们真的粉丝不会怪你的，他们都是职黑，搞你心态来的。】
【我爆哭，年年，你脸色怎么那么憔悴。】
顾年朝主镜头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我鸽了你们，为了补偿，未来三天我的橱窗都是五折。”
【呜呜呜原谅原谅。】
【本来也没怪你。】
但弹幕总要有一批人跳得很高，说着非常刺眼的话。
【我顾年耍大牌就耍大牌了，你们又能怎么样？】
【顾年：恕我直言，各区的一哥一姐人气加起来也没我一人人气高。关键我还不务正业，欸？气不气？】
傅刑司的手掌挡在顾年的眼前：“别看。”
他的手掌不像一位皇室宗亲该有的娇嫩金贵。
有茧，宽厚温和，看着十分令人舒心。
他没有碰着顾年，而是隔了一段距离。
顾年眨眨眼：“我不看。”
顾年深吸一口气，转身问他：“说是户外恋爱，我们怎么做？”
“体验情侣会做的事，你看可以吗？”若是平常，傅刑司绝对不会这样说。
顾年呆呆点头：“可以。”
【啊啊啊，A老板你狼子野心！】
傅刑司想了想，最后带顾年到了蜀景龙泉，两人走在林间，脚下土地软趴趴的。
四周山清水秀，绿意盎然。
林间有花香果香，有鸟声瀑布声，还有泥土芬芳的腥气。
顾年眼睛不聚光，傻子似的跟在傅刑司旁边走。
傅刑司开始说话，他的语气沉稳有力：“你在不开心的时候还坚持自己的职责，已经很棒了。”
那低音炮又磁又苏：“我很担心你。”
顾年停下脚步，眼尾微微发红，抿唇的样子一看就是觉得委屈了。
【A老板你不讲武德，你趁虚而入。】
【我的傻白甜大兔子呜呜呜。】
“我可以抱抱你吗？”顾年软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