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说,什么是力量。”祁佑刚跑完步回来,还有些微微的喘息,见到映月,急不可耐地问。
“怎么讲。”映月笑着反问。
“昨天我和一个武师对阵,发现我力气并不是那么大,碰到专门练力气的人,就不灵了。”祁佑犹豫着说,“可是,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那不是我爹的霜剑所擅长的吗。”
映月大笑起来:“所以,你觉得月剑就是练力气吗。”
“仿佛,不是。那为什么要区分霜月剑。”
“双剑合璧,必定要互补,就是两套剑法的招式和侧重不一样。但是互补不是区分哪,如果没有共通之处,它也不是双剑合璧。”映月笑着说,“你看明儿虽然练霜剑,可是力气也不算小吧。你虽然练月剑,可是身形轻巧也是你的优势吧。”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没错。”映月笑着说,“虽然我练月剑,可是霜剑的招式我也非常熟悉,等到我二人已臻化境之时,不需要对方的辅助,一个人就可以使用这一套霜月剑。”
“原来是我太执着招式了。”
“你现在还年轻,打基础的时候,当然是注重招式,让你身体能受自己支配,出招能做到稳准狠,把身体的潜能开发到最大。”映月说,“人上了年纪之后,力气和反应速度都会不受控制地变慢,那如果年轻时候开发到位了,到老了也不会差到哪去。这玩意,就是从有招式练到没有招式的过程,融会贯通了自然信手拈来,不用恪守招式。”
“是要我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吗。”
“对呗。慢慢练。你资质不差,肯定比我强。”映月拍拍她的肩膀,“去吧,你也该去较武场了。”
乐明在一边喝着水,一个人出神,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映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乐明回过神来,给他倒水。
“刚刚在干嘛。”映月问。
“喝水。”乐明看看杯子。
“你刚刚听到祁佑问什么吗。”
“听到了。”
“有什么想法。”
“没。”
映月轻叹一声,挽住他的肩膀,向自己怀里揽,心说我的傻儿子啊,以后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乐明并不理解映月的愁绪,只是盯着自己的杯子,放空发呆。他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安全的地方冥想。此刻被父亲搂着,他觉得格外安全,就拿着两个杯子和茶壶,互相倒水玩。映月看他玩的高兴,就那么看着。
“你这两杯水,也不一样多啊。”映月看着看着,说。
“为什么要一样多。”乐明偏头看看他,“都是水,在哪个杯子里,有什么区别。”
映月忍不住笑了:“行吧,没区别。你自己玩吧。我去陪着庄主。”说着就站起来。
“佑姐姐去当教习,我也想去。”乐明随着他起身。
“是吗。”映月神情复杂地看看他,“你要和别人打交道哦。”
“啊,这样。”乐明有些犹豫了。
“别去了,你就好好练武,武功好了再说。”
“哦。星儿也这么说。”
“你的事,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映月轻叹,拍了拍他,转身离去。
乐明有些茫然。我拿什么主意?
岳宁星难得觉得精神很好,就带着乐明在花园里闲游。
“花开了很好看,可是我闻了就打喷嚏。”岳宁星绕着花丛,远远的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去水边吧,没有花。”乐明说。
“有小虫子。我不要去。我们还是回屋里吧。”岳宁星揉了揉鼻子,他已经感觉喉头发紧,呼吸有些困难了。
“小心!二哥小心!”岳安愉的声音。
乐明下意识挡在岳宁星身前,一个小动物从他们脚边窜过,然后停在岳宁星身后,用前爪抓挠他的小腿。
“啊——什么东西!”岳宁星差点被吓哭了。
“小狐狸。”乐明把这小东西拎起来。
“别怕,它不伤人的,它这么小。”
“我我我,我害怕。”岳宁星躲在乐明身后,乐明要挽着他,他却喊道:“别碰我,你的手摸过它。”
“不至于吧,这么小的东西,又不会伤到你。”岳安愉抱紧小狐狸,那小家伙还想从她怀里挣脱,奈何力气太小。
“快走,快走。”岳宁星颤抖着,还是挽住乐明的胳膊,几乎落荒而逃。
“真是的,二哥今天必定是又受了惊吓。都怪我。”岳安愉有些内疚地坐下,“我该看好这小家伙的。”
“也不怪小姐,这小东西怕生,很不好看管。”莫愁轻声说。
“虽然娘和二哥都不喜欢它,可是我要是不管它,它怎么办。”岳安愉摸摸它灰扑扑的毛。
“夫人和二少爷毕竟也没说什么。”莫愁也摸摸这小狐狸,“这小家伙其实很好看呢。”
“好不好看的,毕竟是一条命。”岳安愉轻叹一声。
突然,小狐狸被一个人揪着脖颈子拎起来,岳安愉抬头,正是柯延钰。
“狐狸啊?”柯延钰笑着问。
“见过舅舅。”岳安愉行了一礼。
“好说。”柯延钰把小狐狸抱在怀里,“长姐最怕这些东西了。”
“娘亲十五岁出阁,那时候舅舅才一岁,怎么知道娘亲的好恶。”
“哦?这话什么意思。”柯延钰干脆坐下,“我毕竟也是她的兄弟。”
“没什么意思。”岳安愉莫名的不喜欢他,就抱着小狐狸,转身离去。
柯延钰倒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
“小姐刚刚未免有些失礼。”莫愁忍不住说。
“他才不配我行礼。”岳安愉嘟囔着。
“小姐不喜欢他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好讨厌他。他一点也不像娘亲,他,他也配提娘亲是他的长姐。”岳安愉把小狐狸撒在自己的屋子里。
“小姐,这有点没道理。”
“才不要讲道理。”
“小姐别气,想来他也不会和小姐计较的。”莫愁笑着说,“我去给小姐做杏仁茶。糯米一早就泡好了。”
“我也去,我也去。”岳安愉转怒为喜,跟着莫愁就往厨房去。
岳安愉托着腮,看着莫愁不厌其烦地舂捣杏仁和糯米。莫愁有些累了,就停下来甩甩手,岳安愉探头看看石臼,里面的杏仁和糯米还远远没被捣成该有的样子。她小声说:“好费事,要不然别做了吧,看起来好累。”
“还好。”莫愁笑了笑,“当年我和我娘常做来吃,做出来好吃,就值得辛苦了。”
“那倒也是。”岳安愉笑了起来,“我能做什么吗。”
“你等着吃就行了。”莫愁忍不住掐掐她的脸,好像娘亲经常这样掐掐自己一样。突然,她反应过来,变了脸色:“小姐恕罪,奴婢……”
“没有,你没错。我喜欢这样。我喜欢莫愁姐姐。”岳安愉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晶亮亮地看着她,“我何曾把你当成仆人哪。”
莫愁看看她,忍不住笑起来,鼻子又有些发酸。她亲生姐妹这样多,然而对她,无一不是阴阳怪气的待她,反而是这个小丫头,让她知道姐妹该是什么样子的。
“小姐,庄主有事传唤您和莫愁,让你们尽快。”一个丫鬟进来通传。
“爹?他有什么事。”岳安愉嘟囔着,还是带着莫愁去。临走吩咐那丫鬟,把杏仁茶接着做好。
二人来的是岳景霖的寝殿,显然并不正式。岳安愉见他面沉似水,只觉得不妙,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奴婢见过庄主。”莫愁规规矩矩地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岳景霖问。
“莫愁。”
“事到如今,还要隐瞒吗。”岳景霖慢慢地说,“李姑娘,你何必来庄里做一个侍女呢。”
“庄主真是明察秋毫。”莫愁扯扯嘴角,“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了。只不过,我绝无害人之心,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知道。李家和岳家素来交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岳家如何交代。”
“庄主私下见我,就是李家还没有发现。”莫愁笑笑,“既然如此,您就偷偷放我离去,也算放我一条生路。”
“不行,我不要你走。”岳安愉看看她,跪在她身边,“爹,你想想办法,把她留下来吧。”
“胡闹。她是李家的小姐,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留在岳家,成何体统。更何况,她还是偷偷跑了出来。”
“爹,你怎么不想想,她怎么会偷偷跑出来。”岳安愉申辩着,就把莫愁的袖子挽上去,露出她的伤痕。将近两个月过去,伤痕未退,有的甚至留了疤痕,新伤老伤叠在一起,触目惊心。
莫愁忙把袖子放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李家家规苛刻,倘若我被抓回去,也要被处罚,生不如死。”
“你毕竟身为小姐,何以。”岳景霖皱眉。
“我是庶出女儿,娘亲是烟花女子,当年爹娶她,也就是一时新鲜。娶回来不久,就嫌弃娘亲,地位低贱。”莫愁有些恨意地说,“他冷落娘亲也就算了,还对我们打骂不休。娘亲一走,也就没人再护着我了,姐妹们出身高贵,当然可以肆意欺凌我。”
“他?竟然……”岳景霖很难把那个道貌岸然的李家家主和一个打骂妻女的混蛋联系起来。
“这是别人的父亲,对女儿呵护备至。”莫愁看看岳景霖,眼泪一瞬间掉下来,又看看自己的手臂,“这是我的父亲。他简直,不配为人父。”莫愁擦干眼泪,笑笑,握住岳安愉的手:“多谢你收留我,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也不叫你们为难。”说着一头就撞在一边的柱子上。
岳安愉抱住昏迷的她,吓的哭不出来,只是瞪着她流血的额头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