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伏灵异闻录>第5章 白凤

  霖州的州府名字简单直接,就叫霖城。自半路遇到花妖之后,伏灵司一行人并未再有其他意料之外的遭遇,一个上午便快马加鞭赶到霖城。

  伏灵司在京城的大本营并非是在繁华的帝都之中,而是与京城外十里的皇陵为伴,每日见到的除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差就是妖族野兽奔腾而过。因而,能够来到霖城一睹热闹的街景,对于这些天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年轻人来说,是一件美事。

  只不过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东市街头的糖炒栗子刚刚拿到手,戎策就听见由远及近一阵马蹄声。来人一身赭石红袍,黄铜软甲配一长一短双刀,腰上三道令牌一枚玉佩。

  白树生凑到戎策身边:“唉,这人从五品,带刀护卫。哟吼,还是轻重双刀,难不成是槐荫戴家?”

  戎策又是一声微不可闻的笑声,说道:“霖王自小就要了戴家长子戴佗入宫伴读,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在身边,怪不得他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还没被仇家弄死。”

  戴佗刚认出来前面站着杨幼清,立刻翻身下马,小跑着过来,单膝跪地一拱手,大喊一声:“请您助王爷一臂之力!”戎策被他这一声吼惊得栗子卡了嗓子,咳嗽两声一脸不悦。戴佗没瞧见他,继续道:“王爷在白凤楼设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戎策经常在杨幼清耳边说霖王殿下风流成性,还辅以风靡大街小巷的传闻,杨幼清虽说不以为意,但听多了也对这位未曾有缘面见的王爷有个初步的印象。所以,在杨幼清发现白凤楼并非是什么官方的接待场所,而是青楼的时候,他很好地保持住了自己的表情,面不改色对戴佗一挥手:“带路吧。”

  白凤楼一共九楼,八角宝塔形状,一到三楼都是空旷的大堂,四到六楼是雅间,而七楼往上,一般人可就进不去了。霖王宴请这几位刚刚帮了他一个“小忙”的客人,选在了闲人免进的第九楼。

  进门唯有一张八仙桌,连跳舞奏乐的地方都没有,四周都是红木的家具,窗户打开着,整个霖城的景色一览无余。这白凤楼占了个绝佳的地方。

  霖王已经入座,他身穿红色镶着金边的披风,内里是暗黄色长袍,广袖不见一丝褶皱,腰上挂着半米多长的玉佩,养尊处优几个字写在脸上。

  不过,这张面孔和杨幼清所想像的还是有所出入:他看起来太过年长。霖王,今年应当是二十五岁,正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年纪,眼前这人,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而且小腹突出,杨幼清想,莫不是他纵欲过度。

  戎策越过杨幼清的肩膀瞥了一眼霖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好在及时咬住嘴唇憋住。杨幼清悄无声息一拳捶在他腰侧,继而朗声问道:“霖王殿下如此破费,想必是这白凤楼并不简单吧?下官喜欢直来直往,殿下有什么吩咐,尽早说了。”

  “各位先入座,不急。”霖王招呼着众人,他身边有几名年纪相仿的男子,其中一人眉毛高挑,眼神迷离看向窗外。戎策留了个心思,叫来一旁端着茶壶的小厮,小厮说,那人名为张钟,是白凤楼的二掌柜。戎策能猜出个大概,霖城的乱,就乱在这白凤楼。

  酒过三巡——当然是霖王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单方面的饮酒,伏灵司在杨幼清来的第一天就立下了一条死规定,腰牌在侧不许碰酒——霖王终于将这几日霖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半个月前,父皇命令我来自己的封地,就是霖州,治理水患。这个月初,我带着一众治水官员,回到霖城想要修整几日。

  “那天,我路过白凤楼,进来小酌几杯,忽然听见楼上有异样的声响,后来有人说,是一个男客人突然中风,摔下楼梯,压碎了一个青花瓷瓶,碎片扎得满身窟窿。我只当做是他倒霉,可谁知第二天,竟死了两人,一个小厮溺死在澡堂,一个账房先生摔死在三楼的楼梯口。

  “第三天,白凤楼里又死人,而且是四个。一男一女正在苟且,忽然没了动静,仵作只说是一时血脉喷张,如何如何。另外两个不知为何打起来,打到谁也不能再动弹。

  “大家都看出些异常,白凤楼的客人少了不少,我也给诸位递了密函。第四天,也就是昨天,死了八个人,其中五个,一同喝酒,吟诗作对,吃了不知什么东西纷纷呕吐不止,死的时候面色发青,又发紫。

  “其余三个,其实是母子三人,那母亲本还没到月份生产,忽然临盆,生下两个小儿之后撒手人寰。天刚黑,那两个小的也死了。人都说双胞胎不详,说是幼子克死了亲哥生母,但我仍是觉得,这母子三人,也是被这白凤楼里的脏东西所害。”

  双生子不详这个传闻,真的有不少人信,就算是达官贵人家里,若是生了一对双胎,定要瞒下来悄悄处理掉。戎策遇到过不少的双生童鬼,问,就是一出生被人按水里憋死了。

  但就算那两个婴孩是其家人忍痛淹死的,剩下的这些离奇却又让仵作查不出端倪的死亡,究竟是因何?

  杨幼清道:“我需要一份详细的清单,时间地点,死人的姓名生辰和身世。”

  “戴佗,明天早上送到杨监察手里。”霖王一挥手,站在后排的大高个子带刀护卫立刻推门出去了。

  “阿策,”杨幼清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声,让戎策回了神,眨眨眼看向他师父,“阿策,你带人去画符。注意这是八宝塔,按八卦方位画。”

  戎策向来不喜欢画那些歪七扭八的字符,他一向靠的是一双眼一把刀。不过杨幼清要求了,他必须照做,答应地不情不愿,还不忘问一句:“战文翰呢?我有几个混淆的符文,想请教请教。”

  言下之意,你怎么不叫他去画。

  杨幼清一挑眉,没说话,只是将盘子里一片姜往前推了推。过江这个词在北朔太过敏感,战文翰还在追查那个偷了鬼丹的刺客,戎策有数,没有追问,老老实实接下这份苦差事。

  戎策刚一脚踏入通向白凤楼八楼的楼梯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住他,而且称呼还特别奇怪,称他为“这位兄弟”。这位兄弟,戎策心里嘀咕,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说,霖城三景观光团两天一夜包吃包住了解一下?

  但今天来的都是大官或者富豪,戎策不想得罪他们。戎策一抬头,是白凤楼的二掌柜张钟:“张老板有何指教?兄弟我别的不会,斩鬼捉妖还是有一手的,您家里是阴风阵阵呢,还是恶鬼当道?”

  阴风阵阵,恶鬼当道?眼前这人阿谀是假,骂人不说脏字才是真。张钟两条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不劳费心,我家里平安得很。只是这白凤楼里有鬼,但我怕你道行不高,抓不住。”

  他说完啐了一声,忽然见由远及近走来一位姑娘,身穿一件半透的青衫,辅以莲花纹饰,清秀又不失风雅之气,落落大方。她便是不少人花重金都未能见上一面的花魁,石媛媛。

  “哟,这又是哪家的公子,惹您不高兴了?”石媛媛攀上张钟的肩膀,毫不羞涩望向戎策。

  “没事,别理这舞刀弄枪的粗人。媛媛,走,咱们去荷花落听曲。”

  粗人戎策看着他们暧昧搂抱着远去的身影,强忍着自己拔刀的欲望。他心里想,荷花落,白凤楼四楼的雅间。坐南朝北终日不见阳光,因在风口总是冷风习习,风水上,这是极阴之地。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身后杨幼清一声训斥:“还偷懒站着不走?”

  “您忙完了?”戎策调整好笑容,麻利转身凑过去,“我这不是在与白凤楼二掌柜询问情况,怎么算偷懒呢?老师,莫非这白凤楼风水不好,困住地缚灵,或招来无魂野鬼?”

  杨幼清丝毫不在意他讨好的神色,从他身边走过:“阴地?若是风水差,怪事能等到今日?此地依山傍水,龙盘虎踞,八宝塔楼依八卦而建——名扬科甲,贪狼在巽宫,听说过没有?”

  戎策立刻摇头,他常感叹老师竟然懂这些东西,不去算命真是可惜了。

  “此地出状元,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还愣着干嘛?”

  “唉,我这就去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