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妈妈......他们很擅长骗人, ”余清砚将没有和余鹤透露过的内情告诉傅云峥:“我应该早点告诉他的。”

  傅云峥苦笑:“说了也没用,你没看到他今天有多开心。”

  当时余鹤实在太过兴奋,傅云峥就算察觉到些许蹊跷也没法阻止余鹤出门。

  他也阻止不了。

  自称余鹤亲生父母的两个人突然出现, 傅云峥也只来得及调查那两个人的身份是否属实,确认了两人就是余鹤的亲生父母,傅云峥暂且放下心来, 心想总归不过是出去吃一顿饭,就在云苏又保镖跟着,总不会出什么岔子。

  是他的疏忽。

  傅云峥手握成拳,指甲戳在掌心带来些许刺痛, 提醒着他要冷静下来。

  余清砚问:“报警了吗?”

  “报。”傅云峥按响呼叫铃叫来助理:“去报警吧。”

  助理迟疑道:“傅总,余少爷是个成年男子,这失踪还不到六个小时,警察能给立案吗?”

  傅云峥没抬眼,冷漠地说:“谁让你报失踪了?报绑架。”

  助理考虑得很多,傅氏集团当家人傅云峥的伴侣被绑架, 这事确实比报失踪严重得多,也确实能更快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 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余鹤是被绑架的,万一最后闹了乌龙, 对傅氏的公信力会是致命的打击。

  助理斟酌道:“傅总, 报绑架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傅云峥的眼睛终于落在助理身上:“你有什么意见?”

  助理肝胆剧颤, 连忙说没有意见。

  直到助理离开, 傅云峥才收回那寒津津的视线,对余清砚说:“在找到余鹤前, 你就现在傅宅住下吧,绑匪挟持余鹤意图不明, 不知是冲着傅家还是余家来的,你也多注意些。”

  余清砚知道傅云峥并非完全信任自己,虽然嘴上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把他留在傅宅多半还是想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

  余清砚问心无愧倒不怕傅云峥怀疑,他此刻非常矛盾,既担心余鹤又担心养父母,留在傅宅也好,有什么消息也能最先知道。

  又一位助理进来,取走了余清砚的身份证帮他补办手机卡。

  晚上七点,助理把新手机和手机卡交给了余清砚。

  余清砚插上手机卡的第一件事就是定位自己的手机。

  设备显示离线,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距离云苏五百公里远的成荣港。

  成荣港与H国首都隔海相望,直线距离不超过二百公里。

  余清砚对傅云峥说:“我父母他们可能是乘船出国了。”

  簇新的手机屏幕上,设备显示为一个灰点。

  傅云峥没看那早已离线的设备信息,目光聚焦于淡蓝色海面,他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成荣港,裘洋裘老三在国内的一座港口。

  傅云峥独自在书房内思索良久,拇指在手机通讯录上来回滑动。

  一分钟后,指腹终于落定。

  傅云峥拨出了这通越洋电话,打给了傅氏集团北美地区项目负责人,李总。

  嘟嘟两声响后,电话接通。

  傅云峥略过寒暄,开门见山:“李总,J国跨海大桥那个项目是你在跟进吧。”

  “是的,总裁。”李总和傅云峥汇报了一下磋商结果,小心问道:“您是对工程价款方面有什么不满意吗?”

  J国是并不是经济发达国家,政府建跨海通道的项目搁置了这么多年,一方面是工程难度大,另一方面也有报价较低的缘故。

  傅氏集团项下贸易遍布全国,许多国家都知道带有FU标识的华国企业乐善好施,经常援助落后地区和国家进行基础设施工程建设,包括公路、电力、水力、医院、学校等等。

  在公益慈善领域,傅氏集团声名远扬,誉享全球。

  这也是J国政府找上傅氏的主要原因,他们相信这位高大英俊的华国总裁愿意帮助他们完成跨海大桥的建设。

  这座超级跨海通道将连接J国境内与其相近的两个岛屿,建成后对促进当地商贸旅游业有着重大意义,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可是这个工程动了裘洋的蛋糕。

  陆路交通的连接势必会冲击裘洋手中航线的竞争力,在J国政府与傅氏接触之初,裘洋就几次三番托人与傅云峥联系,就是不希望这座大桥的建成。

  表面上是一段200公里跨海通道的建设,实则是针对西大洋J国北部海域的重新洗牌。

  这座大桥打开的J国政府的经济,却拦了裘洋的财路。

  傅云峥垂下眼,藏住眸中不断酝酿的风暴。

  “不是报价的问题,”傅云峥对李总说:“是裘洋。”

  李总微微一顿,裘洋既然能找上傅云峥,自然也找到过项目负责人。

  李总如实说:“他也联系过我。”

  傅云峥并不意外。

  “狗急跳墙。”傅云峥淡漠评价裘洋的行为,继续对李总交代道:“李总,这个项目你先不要跟了,两个小时内和傅遥完成对接,让傅遥来找我。”

  “两个小时?”李总吃了一惊,很快意识到不寻常。

  超级跨海通道的建设是个非常庞大的项目,仅仅是海岸港口卫星图以及土质砂纸分析等辅助资料就足有几个G内存,这样大项目交接一两个星期都不算长。

  这么短时间的对接分明像不想做这个项目了,所以只给出两个小时时间,象征性的把核心资料交接一下就完事。

  就算裘洋很棘手,但如此仓促就决定撤项绝不是傅云峥的行事风格。

  李总斟酌着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傅云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天气还不错:“裘洋带走了余鹤。”

  闻言,李总心中一阵凛然,难免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被裘洋盯上。

  这个裘洋常年混迹在大西洋一片的海面上,手段残忍肮脏,为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这次为了逼傅氏退出跨海大桥的项目建设,居然带走了.....带走了谁来着?

  李总常年在国外,并不清楚傅云峥的私事,不由问道:“傅总,这个余鹤是什么人啊?”

  傅云峥声音的冷意褪去些许,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柔:“他是我爱人,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李总猛然一惊,骂了句脏话:“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是绑架!”

  傅云峥又恢复了波澜不惊:“只是我的猜测,骗走余鹤的人最后行踪出现成荣港,那是裘老三的地盘。”

  李总问:“那裘洋联系您了吗?”

  傅云峥摇摇头,很快又意识到他是在打电话,对面看不到他的动作,不由捏捏鼻梁集中精神:“他现在还没联系我,应该是想等我自乱阵脚,好趁机狮子大开口,跟我谈条件。”

  挂断电话后,李总起身整理有关J国跨海大桥项目的核心资料,同时派秘书提前将相关资料传真回过国内。

  理智告诉李总专业些应该先做正事,尽快完成和傅遥的对接,可感情上又忍不住思索这个余鹤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成为了的傅总爱人,又怎么被裘洋带走了。

  傅云峥不愧是傅氏总裁,只凭借成荣港这个地点就推测出带走余鹤的人是裘洋,心思实在缜密,这样提前准备起来,在裘洋找过来时也能不失主动,掌权者果然沉得住气,听傅总那不疾不徐态度,显然没有因为爱人在裘洋手中就受人胁迫,任由裘洋漫天要价。

  他们手中关于跨海大桥建设的资料越多越能牵制裘洋,裘洋和傅云峥无冤无仇,既然是利字当头,想来不会贸然采取行动伤害余鹤。

  不愧是傅云峥,能掌权硕大的傅氏集团,心性果然高深莫测,令人叹服。

  李总收拾着手头的项目资料,还不忘分神在心里将自己的顶头上司吹捧了一遍,愈发觉得自己没有跟错老总。

  核心项目资料摞在一起足有半米多高,李总在通讯录里查询傅遥的联系方式,正准备拨通时忽然觉得不对劲。

  刚才已经说过,两个小时不够把整个项目完全对接完成,那只对接核心资料——

  不就意味着要放弃建设跨海大桥吗?

  所以他们傅总是.....准备退出跨海大桥项目了?

  李总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即愣在原地,只想把刚才称赞傅云峥的话全部收回来。

  哪有什么临危不乱,傅云峥是早打定了主意用项目换余鹤,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还有什么可乱的?

  太不可思议了。

  裘洋还没联系傅云峥,傅云峥就已经把要割的地赔的款全部准备好了。

  这会是傅云峥能做出来的事儿?

  这不等同于楚歌未唱,刘邦不过是擒了个虞姬,项羽就自刎乌江了吗?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能想到冷血无情的傅云峥也会有一天为情所囿、落入凡尘。

  要不网上都流传一句话叫什么‘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你看看,你看看,这傅总有了爱人以后成什么样了。

  想当年李总陪着傅总在中缅边界进行野生动物救援,当时傅云峥被偷猎者拿枪指着头,也不肯把怀里穿山甲交出去。

  这还是当年那个雷厉风行、凛若冰霜的傅总吗?

  最可怕的是,他们傅总明明清楚裘洋的意图,还冷静分析什么‘等我自乱阵脚’、‘裘洋准备狮子大开口’。

  您也得有阵脚才有的乱啊,项目这都不打算做了,裘洋狮子再开口还能开成什么样。

  论理说国内治安挺好的,料想那裘老三也不敢把余鹤怎么样,傅总怎么就慌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