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呢?

  是两双绿油油的眼睛,有点熟悉。

  “是狼。”

  一个人充满恐惧明知故问。

  一只妖不解其意单纯回答。

  之前未知的危险没击垮这个坚强的少女,现在已知的危险就在眼前,坚强的外表褪去里面是柔弱的本质。

  苍菲后退的脚步因为腿软进行不下去,压抑的哭声响起:“姐姐怎么办啊?”,脆弱的时候,家人就是唯一的依靠。

  苍蔓扶着妹妹:“没……没事别怕,孔准你包里是不是有刀,轻一点慢慢的拿出来。”

  实际上那双扶着妹妹的手也在抖,这种生死关头,谁不害怕呢。

  这个时候真正不怕的只有时隙了。

  时隙站在那没有动,他在回忆,以前的人类是怎么对付野兽的,他要怎么做才能即赶走狼又能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那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已经慢悠悠的走了。不留下一根狼毛的那种,悠闲的背影仿佛在说:“紧张什么,我们就是来看看,看把你们吓得”

  确定看不见狼的身影后,几个孩子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软到了地上。而后是此起彼伏压抑的啜泣声。时隙有样学样的蹲在地上。

  没哭。

  他一个成年的妖怪要是被没开灵智的野兽吓哭了的话,那还要不要活了。但也什么都没做,静静的呆着,看着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被吓破胆的人类才缓过神来,互相搀扶沉默的往山下走。

  一路沉默。

  时隙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安慰一下这群可怜的人类,想了想才开口:“它们应该已经吃饱了。”

  所以不用怕,不饿的野兽是没有攻击性的!

  “吃什么吃饱了?”

  接嘴的基因好像刻在了贺溧溧的骨头里,不说话他就嘴痒痒一样。但是偏偏又没心没肺傻白甜,说话不过脑子。

  吃什么?狼的食物能是什么?是肉它都吃……

  寂静的深夜。耸人听闻的传言。传言……之前有人在祥宁山失踪了。

  没有找到尸骨。那他去了哪里呢……

  细思极恐、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瞬间起满了几个人类的身。苍蔓生气的低声训斥:“贺溧溧你别说话了。”

  自知说错话的贺溧溧这次终于闭了嘴。沉默的气氛延续,只听得到脚底踩着树叶的声音。没过多久,远方似有似无传来了呼喊声,中间还夹杂着狗叫。

  贺溧溧激动得差点原地起飞,“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是来找我们的人吗?啊啊啊啊啊我们终于下来了吗?!!”

  “好像是有声音,我好像听到我妈的声音了”,身后叫孔准的男生也很激动。

  “走走走,我们快点走”,几个人类不顾漆黑的脚下,一路跌跌撞撞往下跑,时隙慢慢悠悠在后面跟着。走近了呼喊的声音听得更加明显。

  “溧溧!贺溧溧!”

  “蔓蔓菲菲”

  “阮则孔准”

  一声又一声在呼喊她们的名字。

  “这里!我们在这里!”,几人跑得更加快了,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的回应着。终于,两拨人马汇集了。

  时隙躲在远处没有靠近,伟岸的树干挡住了他的身躯,只探出了个小脑袋暗中观察。他看到了好多的人,年轻的、年长的,还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不知道这些人是属于怎么样的一个帮派,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个叫贺溧溧的人类大哭着扑进了两个人类的怀抱,应该是他的父母吧,三个人的哭声直接掩盖了周围吵杂的声音。

  时隙离着老远都觉得耳朵有点吵,他好像感受到了人类遗传的伟大,这此起彼伏的三重奏,不愧是一家人。

  那位穿着牡丹裙子的女性应该就是贺溧溧的母亲,她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着,亲吻着他的头顶。

  看得时隙有点眼热,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为何物,自然成精的妖族没有权利拥有这些奢侈的东西。

  虽然很感动,但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贺溧溧头顶的那个位置应该还有暴躁的鸟儿留下的排泄物吧。

  原来母爱可以战胜污浊么,时隙觉得自己又了解一点现在的人类了。

  吵闹的声音大同小异,时隙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了。远处那个四只圆脚的大铁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视线。

  这是什么???

  他没有感受到生命的气息,那就是个工具咯。

  干什么用的???呜哇呜哇的叫得可真难听。

  时隙不敢贸然行动,悄咪咪的离开了人群。那边五个犯了错的孩子,终于接受完了来自父母和警方的双重关怀教育。

  心细的女孩子终于发现少了什么,苍菲东张西望没有找到,开口问:“时隙呢?你们看到他了吗?”

  另外几个人动作一顿,显然她们都忘记了。不知名的同学好奇的问:“时隙是谁??”

  “就是带我们下山的人”

  “没看什么人啊,就只有你们五个出来了”

  “……”

  这话里的信息有点诡异。片刻后,贺溧溧放低声音带着气声神秘道:“你们说,他不会是…………”

  贺溧溧话还没说完,后背啪的就被拍了一巴掌:“是什么是!人家可能从别的路走了”

  有时候吧,父母的爱完全不影响他们打人的力道!贺爸爸揉了揉有点疼的手,真是的!什么倒霉孩子,瞎说什么呢。

  怪吓人的嘞!

  贺爸爸拢了拢身上的短袖,企图把它变成一个外套包裹住虽然高大强壮但胆小无助的自己。不过效果甚微,泡面不可能凭空变成满汉全席,短袖当然也变不成厚实外套。

  这个时候老婆的存在就尤为重要了,贺爸爸搂紧了自己媳妇。贺妈妈显然很懂,反手就是一个拥抱,毕竟身上的裙子……它也变不成大衣。

  周围的众人:???

  这么恩爱的么???

  是我尔等凡人愚昧了,不懂中年夫妻的爱情。

  悄咪咪溜走的时隙不知道自己让一对中年夫妻的感情更上了一层楼,他沿着小路下了山。

  这个时候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是万物要苏醒的前兆。接近那个大铁怪的时候,时隙怂兮兮的一步三回头,好在这个东西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经过农家乐的时候,时隙往里面看一好几眼,是什么东西这么香?而且这个房子也好漂亮啊,他记得以前人类明明住的是那种草木堆的房子,稍微大点的风都能吹倒,现在已经变成他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顶的高度。

  可真厉害!

  时隙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张西望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俊俏的贼。走到大路上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目光还是狭窄了点,这大铁怪怎么到处都是。不同的就是叫声跟形状不一样,跑得都挺快。

  时隙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一晃就是好几天。

  这天晚上,凌晨一点钟,时隙来到了一个开放的公园。

  这几天,他从这个城市的西边走到了东边,逛完了半个城市的面积。时隙坐在椅子上,这就是他今晚休息的地方了。

  “唉……”,第十一次叹气。

  几天的时间,他了解了不少现在的世界。人类的数量多到让他数不过来,他一个妖族都没看到,遍地的人,当然还有人类所说的……鬼。

  时隙伤心极了,坐在椅子上双腿蜷缩,纤细的胳膊附在小腿上,抱紧孤独的自己。难道大战的时候妖族都灭绝了吗?

  那神族呢?魔族呢?都没有了吗?

  时隙低着头,脑袋埋进臂弯,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身上环绕着一种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我落脚之处的沧桑。微微卷的闷青色短发紧跟主人的步伐一起耷拉着。

  远处一个流浪汉盯着时隙看了好一会,目光太过炙热还带着恶意。时隙抬头坦然迎着那恶意的目光,湿漉漉的眼眶奶凶奶凶。

  看什么看呢。

  他没钱。

  是啊,他不仅没找到同族,他还没有……钱。

  流浪汉手里拿着一个馒头,那也是时隙现在不配拥有的。

  在没有灵气的世界,原来妖族也会饿。这是时隙这几天才知道的事情,土壤和空气中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维持日常的消耗了。

  他……

  真的好饿啊!!!可是他没有钱!人类的食物都是要钱的,不给钱会被抓起来。

  流浪汉盯着时隙,时隙盯着流浪汉手里的馒头。目光一个赛一个的炙热。

  最后……

  流浪汉走了,可能是怕自己折了夫人还陪了馒头。时隙又耷拉着脑袋坐会了椅子上。馒头走了,怎么就走了呢。

  他原本还想着要是这个人攻击他,他就可以趁机抢个馒头了。反正不是他先动的手。

  在之前妖界就是这样,打赢的人可以拥有战利品,这是大家约定成俗的事情,人类世界应该也是这样吧。馒头可是个好东西啊。

  两天前他有幸吃了一次,那是一个好心的人类老奶奶,她给了他两个,还不要钱。时隙感动坏了,热泪盈眶的帮老奶奶搬了重物,算是感谢。可惜那个老奶奶看着也挺不容易的,他不能一直吃。

  “唉……”

  时隙叹了第十二次气。他真的好想知道别的妖族是怎么生存的啊,可能他会成为史上第一个饿死的妖。

  难道别的妖也是饿死的???

  时隙瞬间觉得自己偷窥到了真相。算了,研究这些也没什么用。睡觉吧,睡着了梦里什么都有。

  时隙抱紧自己准备躺下。

  突然感觉自己被一道视线锁定,比刚才的恶意要强成千上万倍,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