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天台上，李时没什么情绪看着眼前这个他和又血缘关系的中年男人，对方一身破旧的皮衣，上面的皮子因为年代久远缺乏保养，已经掉落的七七八八了。
李建军看起来很不好，比上次李时见到过的样子，对方明显瘦了很多，大概率是还不清发哥那边的债务，吃了些苦头。
李建军是来要钱的。
这种事李时之前就猜到了，除了钱的事情他想不出李建军还有其他来找他的理由。
“你也满十八了，以后一个月给老子两千瞻仰费。”
“赡养费？”
李时冷笑一声，他觉得李建军大概是疯了，还顺带失了个忆，自他独立以来，李建军就再也没从他这里讨到过好，两千块，对方也真敢想。
“你找我就说这个？”
“一个月两千，你就说你给不给吧。”李建军吐了口唾沫，像是想到什么般，一脸的晦气：“我知道你跟那个什么郁衍住在一起，既然他都能把你从发哥手底下弄出来，想来也不差钱，2000便宜你了。”
“你跟踪我？”听到李建军的话，李时瞬间冷下了脸。
李建军像是突然被惹怒般：“跟踪你？我他妈要不是跟着你，还不知道我们老李家出了你这么个脸都不要的畜生，跟个男的混在一起，你可真行了啊！”
李时隐约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什么意思？”
李建军还在骂骂咧咧：“什么意思，你妈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恶心的二椅子玩意儿？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丢人现眼的小畜生。”
李时脸色已经变了，他声音冷的像是沁了水，打断了了李建军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把你跟那个叫什么郁衍的事儿捅到你们学校去，让你们全校师生见识见识你两之间恶心...”
李建军的话未说完，就被李时猛地揪住了衣领：“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老子亲眼看到的！”李建军一边挣扎一边骂道：“大街上就能干那些恶心事，说你畜生都便宜你了。”
李时沉默一瞬，而后猛地将李建军拖到了天台边缘，并对方一大半的身体拽到了半空中。
李建军立刻吓得想要呼救，但李时力气极大，他的喉咙被收紧的衣领卡的喘不过气，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天台一阵冷风刮过，李建军的身子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他脖子脸一片通红，手脚死命的想要抓住一点支撑物。
李建军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刚刚的嚣张，只剩下极度的恐惧，他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李时是认真的。
“爸，管好你的嘴。”耳边传来李时一字一顿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冷漠：“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给你送终。”
李建军走了，走的时候脸色苍白，像是看怪物般看着李时，李时哪里会在乎李建军的目光，确保了对方不敢乱说之后，李时拍了拍身上粘的土，随后回了教室。
耽搁了这么久，郁衍给他布置的任务都要完不成了。
但老天爷仿佛就选在了今天跟他开玩笑，这边李建军刚走，那边郁衍就接到了消息。
——外公外出的时候犯了迷糊的病，走错了路之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送进了医院。
李时赶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和郁衍说治疗方案，他跟着听了听，大概就是老人摔到了胯骨，需要动手术，虽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大手术，但是外公年纪大了，动手术的话会有一定风险，需要家人签同意书，当然也可以不手术，就这么在家养着，但这意味着老人以后都能只能躺在床上了。
“风险有多大？”李时问。
“这不好说，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谁都不能给你保证。”医生模棱两可的回答。
李时还要问，已经沉默了一会的郁衍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对医生说：“手术吧。”
同意书有十几张，上面大段大段的文字，所书写的内容看起来触目惊心，李时看着郁衍接过笔，平静的上面签了字。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李时陪着郁衍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看着那个正在手术中的红灯发呆。
医院走廊顶部惨白的灯光照下来，打在两人身上，在脚下生成几个交叠而模糊影子。
李时转头看了眼郁衍的侧颜，对方应该是紧张的，尽管面上不显露。
李时有心安慰郁衍，但他也知道，现在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又想抱抱郁衍，给对方一些依靠，但一想到今天李建军的话，李时终究还是没将手伸出去。
虽然两个男生的拥抱，在外人眼里可能并没有什么。
但李时还是畏惧了，他畏惧的不是别人异样的目光，他向来随心所欲，别人与他而言什么都不算，可郁衍不同，他那样骄傲的人，不应该遭受本不该遭受的东西。
在等待了漫长的两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两人立刻站了起来，紧盯着对方，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好在，老天爷也没打算将两人逼到绝路，医生宣布了手术的成功。
接下来老人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了再回家静养三四个月就可以了。
李时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郁衍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但是这口气没有出完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三四个月外公离不了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找一个人照顾外公，亦或是两人其中一个留在家里。
除了这个问题，外公的这次手术将两人的存款花去了七七八八，如果不想办法搞点钱，至多不过两个月，两人可能面临饭都吃不起的窘迫。
李时只是思考了一分钟，便决定他留在家里，钱的话可以先找王明借点，之后等外公好点了，他也可以再去打工，随后李时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郁衍。
郁衍还没等李时说完便拒绝了。
“我说过你不用这样。”
“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李时反问。
“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外公我也会自己照顾。”郁衍平静的回答，仿佛早就做好了打算。
李时眉头一跳：“你照顾？怎么照顾？休学吗？”
郁衍抿着唇没有回答，显然打的就是这个目的。
两人还在病房里，外公躺在病床上还没醒过来，李时焦躁的在原地徘徊了两步，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怒气说道。
“艹，你是不是疯了？休学？你不怕外公知道了气晕过去吗？你应该知道他对你给予厚望，要是知道你因为他的缘故休学，你让老人家心里怎么想？”
“只是不去学校，学习在哪里学都一样。”郁衍又说：“今年高考我会参加。”
李时又问：“我呢？”
“你继续上你的课。”
李时看了郁衍一眼反问：“这就是你想好的解决办法？”
不等郁衍回答，李时又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学习，去上大学，这有意义吗郁衍？”
“且不说我本身就不是学习的料子，就说如果没出这档子事，我可以随你的愿，安安分分的学习半年，最后考一个烂大学，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样取舍很难吗？你这样无意义的坚持只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单纯的不想欠我的人情。”
面对李时的质问，郁衍沉默了一瞬，随后回道：“你想多了。”
李时正想在和郁衍争辩，外公那边有了动静，像是要醒过来了，他看了眼郁衍，只能忍下了一肚子的话，丢下一句：“待会儿再说。”
就这个问题，直到一周多后外公出院，两人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
这一周都是两人倒替着呆在医院，外公醒来后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家里又造成了麻烦，老人心情一直很不好，两人一直忙着照顾外公的身体和情绪，也没有时间讨论其他的事情。
不过李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在回到家的第一天，李时破天荒没跟郁衍争论今天到底谁在家着问题，他一早去了学校，径直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李时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推开门的时候，郁衍刚从外公的卧室出来，他看到中途回来李时，皱着眉问：“你怎么回来了？”
李时看了眼郁衍，将外套脱下来挂好后，随后平静的丢下一句炸雷般的话。
“我退学了。”
郁衍脸色一变：“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