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是一直都有这个情况吗?”无争导演组的小姐姐听了外国导演的疑问, 向着DE几个首发队员转述。

  经过协商,奎勒同意无争纪录片的剧组跟随拍摄细碎片段的请求,两组人马和谐的挤在不大的摄影棚里, 几个主角被团团围在中间。

  第一组定妆照拍摄完毕,下面要开始录短视频和广告,陆信一改以往的随性, 面无表情地站在C位,脸臭得独树一帜, 但此时此刻却没人对此存在异议, 反倒都在担忧地盯准他的状态。

  随同在一边的宋青放看出陆信不想张嘴说话,代为回应:“是,好几年了,早上刚去医院做了胃镜, 现在不太舒服。”

  无争剧组来得晚, 奎勒的人早就知道陆信迟到的原由, 没说什么, 助理还送来一杯温热的红枣水。

  “谢谢。”陆信接过, 礼貌性地吸过一口就放到旁边, 被宋青放顺势拿在手里。

  “你怎么跟个明星助理似的?”他看看堂堂DE总经理一副随时候驾的勤快样子,禁不住牵起一弯淡淡的笑。

  “你还是别笑了, 有点惨。”宋青放看不下去, 又问:“吃药了?”

  “没,还没过两小时。”胃镜后两小时内不能吃喝,陆信现在嗓子有点疼, 刚才吞那一口红枣水就很勉强, 吃药应该还有难度。

  “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啊?”吕廉恒拍照时一直站在队长身边, 男神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每次摄影师叫停陆信都抬手捂着肚子,看得他也跟着揪心。

  “下午就出了,没事儿。”陆信笑笑,不动声色地收回身上的手。

  范寻不在,他就本能地调动起这几年自我养成的习性,面上习以为常地掩饰,仿佛真是个没事人一样,也亏得化妆老师给他补了一套面色红润的妆效,不然也没那么容易瞒混过去。

  大家见他不像昨晚那样疼得直不起腰,也就稍微放心了几分,一起去认真听导演讲接下来的视频拍摄安排,毕竟谁都不是范寻,做不到隔着他五年间淬炼的演技识别真假。

  直到范寻风尘仆仆地进了摄影棚,陆信的面具才得以揭穿。

  范寻会议一结束就立刻赶到这里,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却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惦记。

  正巧,他们的短视频拍摄进入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个摆拍造型就能午休收工,范寻拎着东西站在工作人员的后面,定定地看着正微笑的陆信。

  这人穿着一双配色跳脱的运动鞋,搭配着墨绿色收腿运动裤和白色半袖,被流线精硕的身材衬得异常干净和谐。

  他跟着指示摆动作换表情,可即便笑得再帅,范寻也能瞧出下面掩藏的疲惫和隐忍。

  随着一声“好”落定,一众人立刻泄力褪去虚假笑容,陆信条件反射地就要抬手捂着,眼睛一瞟,直接和熟悉的眸子对上视线,他惊讶地挑挑眉,笑着走过去:“怎么来了?不是要忙工作吗?”

  这弯笑倒是比刚才的真实很多。

  陆信作为被拍的“模特”本就是焦点,再加上病号的buff,更是备受关注,他一动,大部分人便跟着他的身影看过去。

  无争剧组的人是认识范寻的,宋青放特意打过招呼,让他们尽量避免这位出镜,摄影师也就没自作主张地对着他。但奎勒剧组却对这位十分陌生,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结果出来了,给你送药。”

  陆信看着范寻手里的粥店纸袋子,不正经地问:“怎么样?还能活几年?”

  范寻皱眉,捏捏他的后颈沉声道:“别闹。”

  “范总,现在正好午休,您要不和陆队长去里面的休息室吧?”带着范寻进来的奎勒负责人适时插话,扫视一圈周围人的眼睛,没几个不在盯着这边的。

  “好,麻烦了。”范寻侧头看向他,点头示意带路。

  “应该的。”

  两人跟着负责人进了面积不大的休息室,屋子里只有两个化妆镜、两把椅子和一个双人沙发,逼仄但明亮。

  范寻把袋子放到桌面,拿出里面的药和牛奶,正要插上吸管,陆信按住纸盒封口,“别插了,不想喝。”

  “还在难受?”范寻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忍不住摸上他的胃。

  陆信顺势按住大手,这会儿也不演了,木着脸实话实说:“还行,但是不想喝奶,想想就恶心。”

  “好。”范寻单手拿出一张热帖,说:“贴上吧,这个没那么烫了。”

  陆信松手,大咧咧掀开衣服,范寻手疾眼快制止,眉心收紧严肃道:“开着空调,别这么露着。”说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陆信也不客气,就着被伺候的姿势穿好。

  范寻撕开热帖包装贴到外套的里层,给他收拢好衣襟,让那个地方正对着难受的位置。

  陆信笑眯眯地看着范寻耐心的眉眼,修长的手指触上他的领结,两指夹着缎面丝滑的领带一路向下,到了末尾处用拇指揪着,暧丨昧地将人拽近几分,低声说:“范总现在,特别贤妻良母。”

  范寻搂住他的腰窝凑过去啄了一口,嘴唇却意外的润泽,远没有上午将人送来时那样干燥。

  “还有心情闹,看来是真不那么疼了。”

  陆信轻笑,“检查结果是什么?”

  范寻如实回答:“胃炎,好在有没有病菌,也不算严重,要配合吃药。”

  “哦。”陆信环上他的脊背,轻声问:“那你呢?”

  “?”范寻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望着他。

  “你得了那么久厌食症,还乱喝酒,这里……”陆信食指碰着范寻的肚子,沿着腹肌的线条逐渐放上整个手掌,抬起眸子问:“还好吗?”

  范寻怔了怔,被那双眼底的关切和强行收敛起来的在意融得心口发软,捏上他的手指再次倾身吻去一口,磁声哄着:“还好,没什么事。”他摩挲陆信的指尖笑道:“比你的好。”

  “啧。”陆信抽回手,身体力行地对范寻的拉踩表示不满,正要转身,目光在范寻色泽异样的唇肉上停顿几秒,他抬手触上去,有点滑,质感熟悉,“这是什么?”

  “嗯?”

  范寻没觉得自己嘴上有什么东西,刚想回头照镜子,陆信率先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他笑眯眯地扫视着对方,抿抿唇,想起来化妆时那个小姐姐给自己惨白的嘴唇补的颜色。

  范寻:“什么?”

  话音一落,更多润泽的东西被陆信吻到了范寻的唇面上,他并没有什么推拒男朋友的自制力,也不再多问,搂回去打算反客为主,但陆信也不知怎么了,这一次竟然吻得格外凶,好像被压制了很久一样,凶得直叫范寻忍不住反思自己这几天的言行举止,是不是哪里让男朋友失去了安全感。

  想来想去,只有厌食症暴露这件事能当得起罪魁祸首。

  范寻心底又虚又暖,唇丨舌上极力配合,在接纳和安抚间平衡得游刃有余,不过多久,陆信的动作便柔了下来。

  两人分开,各自缓着呼吸,灼热的气流顺着起伏的胸腔来回游荡,忽然,陆信没头没尾地笑了一下,握住范寻的下巴将人调转回身。

  范寻纳闷地被他困在怀里,看着镜中的自己。

  屋子里足足沉默了五六秒,紧接着,他们同时突兀地笑出了声。

  范寻用拇指擦了擦唇边斑驳的红色痕迹,撵在指尖蹭了蹭,留下一层顺滑的色块。

  “化妆师给你涂的?”范寻看着镜子里将下巴垫在自己肩头的人,唇角和唇线上的晕染也没比自己体面到哪儿去。

  “不然呢?我看着像是有化妆爱好的人?”

  陆信嗅着范寻身上的淡香,今早走得急,这人又一直在担心他,连喷香水的心情都没有,现在脖颈间只飘散着清爽的洗衣液味儿。

  和自己的一样。

  他用力吻上筋线浮凸的颈侧,残余的口红彻底被擦干净,全数转移到这处暧昧的地方。

  范寻盯着镜中的人,视线定在他那被近乎疯狂的亲吻蹂丨躏出自然色的唇肉,精致的轮廓轻启,露出里面纯净的白,“诶呀,这么明显啊。要是别人看见了怎么办?范总要怎么解释啊?”

  听语气,活像个故意惹事还事后装可怜的绿茶。

  范总就喜欢喝这口茶滋味儿,笑着侧头仔细看了看脖子上形状一目了然的唇印,说:“爱人还小,喜欢胡闹。”音色柔和得仿佛被这盏茶润了喉。

  爱人。

  陆信感觉自己胸口的什么地方似乎因为这两个字溃塌下来,稀里哗啦地摊成一片。

  他环上范寻的腰,紧紧抱着,低声说:“我也就比你小一岁,让你说的好像至少差了十岁一样。”

  范寻轻笑:“心理上,确实是。”

  侧腰上一紧,他下意识攥住作乱的手,五指插进指缝间握劳,防止再次偷袭。

  “吃药吧,下午还要训练呢。”

  “嗯。”陆信答应着,却没有动,依旧抱着他。

  “范寻。”

  “嗯?”

  叫完这一句声,陆信沉默了许久也没接入下文,一双桃花眸望穿镜面锁定在男朋友身上,范寻隔着反射与他对视,似乎从那看似平静的眼中读出些似有若无的波动。

  “没什么。”

  陆信又亲了一口嘴边修长的脖子,挪开视线走到化妆桌前查看纸袋子里的东西。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特别想把胸口压抑多年的感情说给范寻听,他想让对方知道,无论他们之间分开过多久,只要重回那个节点,他就敢肆无忌惮地打开自己,敢接受任何经历任何样子的范寻。

  可那短短数秒的沉寂让他脑中翻涌的冲动渐渐冷却下来。

  他发现自己说不清楚,表达不出来。错综复杂的情绪团在心里,他知道这一团里每一个纠缠的线都在爱着范寻,却抓不住一个头,抓不住完整的思绪。

  他这辈子都无法参与进范寻孤身一人的那五年,就像范寻无法了解这一千八百多个日夜里完整的陆信一样,曾经的节点早已过去,他们接轨的,是一个全新的起点,只不过这个点刻满过去的划痕。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陆信有耐心可以等,等着范寻愿意向自己敞开一切的那天。

  ……

  为了尽量减少占用训练的时间,代言的拍摄被最大限度地压缩,午休短暂过去,范寻也压着开工的点离开摄影棚回去处理烦躁的工作。

  吃了药又从男朋友那榨觑不少“阳气”,再开拍前的陆信照比上午堪称精神焕发,胃不疼了脸不僵了,补妆也不用那么刻意精细了,不过他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却比帅度拉满的本人更加吸睛。

  陆信骨架比范寻小一圈,但个子足够,撑起这件高级定制也自然没有太多勉强,可一个老总大老远亲自跑来送粥送药已经十分奇妙,走时竟还把外套留在他身上,任谁都禁不住将两人联想至友谊之外的领域。

  连姬耘这种心大如足球场的人都难得地开始陷入沉思。

  当事人压根就没做藏着掖着的打算,对那些扎在背后的目光和猜疑也毫不在乎,兢兢业业完成工作,老老实实回战队训练。

  彻底放松了一天,吕廉恒的状态顺利调整过来,前三天那股阴沉沉的倔强消失殆尽,剩下的都是陆信希望看到的冷静和平和。

  回程的车里,除了陆信几乎人手一包薯片,吃得咔嚓声交叠更替。他歪靠着座位,被他们仓鼠般的进食声响吵得耳膜麻木,生无可恋地略过路边一家家店铺牌匾。

  车正开着,他毫无征兆地开口:“前面停一下。”

  “啊?”姬耘琢磨事情的思路被打断,怔怔地看向身边的人。

  “你要干嘛?”宋青放坐在前排,回头看着面色如常的队长。

  “办点事儿,你们先回去吧。”司机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陆信开门,没给其他人多打听的机会,说:“很快,不影响训练。”随即,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众人凑到窗边看着陆信的背影,上半身西装下半身黑色队服长裤,着装搭配不可谓不奇怪,但这都不是重点。几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插着兜走得潇洒自在,一头钻进一家门店装修炫酷高端的店铺,牌匾写着设计感十足的“纹身”,落地窗上挂着LED灯牌,闪烁着几个清晰的大字:打耳洞。

  作者有话要说:

  陆老师,用行动播撒爱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