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杜小希的话, 张秀才明显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但看见这姑娘的眼神真诚又严肃,它明白杜小希不是在开玩笑。

  半晌后, 张秀才端正坐好。

  他微一拱手:“姑娘, 但讲无妨。”

  “张秀才,虽然我不知您是生于何年,又是卒于何时,但能猜测您生活的朝代是清末, 对吗?”

  杜小希觉得跟文化人讲话,自己也不自觉地变得文诌诌起来。她咳嗽一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猜得没错,我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张秀才点点头,举起手朝北方肃穆一拱,“在下死的时候, 皇上还未退位,这天下还是大清的天下。”

  接下来它脸色一变,突然有些哀伤,“但我知现在早就没有了皇帝,时代已经变了。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当时的模样。”

  说罢张秀才轻叹一声,眼神沧桑。似是在追忆往昔岁月, 又似在感叹岁月变迁之无常。

  “张秀才,您别怪我唐突。”杜小希决定不同它绕圈子, 干脆单刀直入,“您去世之后没去投胎,而是一直徘徊在此,是不是有心愿未了?”

  张秀才的惊讶溢于言表。

  “姑娘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它感叹:“虽然我看得出你非普通人,但没想到你不问我是不是遭受冤屈含恨而死, 却直接问我是不是有心愿未了。”

  “我看您不是地缚灵,应该不是自杀而死;怨气不浓,也并非被人害死。而且您也不是恶鬼,虽然不喜欢有人住您以前的家,但您从没真的伤害他们,只是恶作剧吓一吓他们。”杜小希坦率:“其实您完全是可以离开这个宅院自由活动的,对不对?但您这么多年不愿离去,我才肯定是有什么执念未消。”

  张秀才悲凉地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来,走向东厢房的院子。

  杜小希只好跟了出去。

  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

  月亮清冷地洒下光亮,将院子照得明亮清透。

  寒意顺着夜风直往人身体里灌,院子一角的富贵竹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秀才站在月下,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像是一根枯萎的树枝。

  “我恨……”它神情痛苦,喃喃自语,“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如此愚钝,如此不争气!”

  杜小希没有接话。

  她知张秀才马上就要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其实这是一个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故事。

  张秀才出身富商家庭,兄弟三个从小数他最聪明,也最好学。

  他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三岁能识字,五岁能背诗,七岁进私塾后没多久就能写一些简单的诗词。

  张秀才十四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成为全家人的骄傲,街坊邻里提到他都要夸一句:这孩子真有出息,以后定会高中状元。

  可谁都没想到,秀才就是他人生中的最高点。

  他成了书上写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那类人。

  无论张秀才怎么努力,如何苦读,却连举人都考不上。

  哪怕家庭美满,妻儿和睦,没能考取功名却成为他最大的心病。

  可是越想高中,就越是中不了。仿佛一个致命的魔咒。

  儿时的状元梦离他越来越远,终于在他四十岁那年彻底破灭。

  张秀才得了重病,再加上忧思过度,缠绵病榻三个月之后,抛下妻儿老小撒手人寰。

  杜小希听完整个故事,差不多也猜到了张秀才的执念。

  “您是因为没考取功名,耿耿于怀到现在,对吗?”

  张秀才看着天际一轮朗月,重重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能中状元光宗耀祖,到死却连中举都做不到。”他目光忧愁,“如此丢脸,我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里是我的家,就算钻地洞,我也只想钻家里的地洞。”

  杜小希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下是真的难办了。

  科举制度早就消亡,现在就算是想帮张秀才完成心愿也难于登天。

  总不能把它送到小学,让它念完十二年的学再去高考吧?

  而且那时候的状元跟现在的高考也不是一码事--硬要说的话,把张秀才送去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倒还相近些。

  可这也是不可能的啊,苍了个天。

  “姑娘。”张秀才回过头,微微躬身致以谢意,“你是个好人,我知你想帮我摆脱执念,获得解脱。可若是执念那么好消除,我又何至于做了一百多年的孤魂野鬼呢?没用的,真的没用的。”

  杜小希进入这一行几个月,撞鬼那么多次,也帮助过好几只鬼。

  第一次遇到连解题思路都没有的状况。

  她现在连脑仁都疼了起来。

  “姑娘,不用管在下。”张秀才飘到半空中,神情哀怨又无奈,“我就呆在这里挺好的。姑娘,你有你的事情,不用为了在下徒增烦恼,浪费光阴。”

  杜小希按着太阳穴,脑子飞速旋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真放任张秀才继续飘在步月庄,一旦步月庄换主,它还会继续捣乱。

  更重要的是,如果遇见个邪恶的法师,说不定还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她真的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杜小希头脑飞速运转的时候,煤球踱着步子从房间内优雅地走了出来。

  它轻盈地跳到石桌上,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张秀才,突然眼神一敛,牙一龇,开始口吐莲花地骂起了人。

  “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呜呜!”(你就是不敢走出这个家,只想当个缩头乌龟,胆小鬼!)

  杜小希跟张秀才都惊了。

  特别是张秀才。

  它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被一只猫给骂了。

  煤球继续骂:“喵喵喵,喵呜呜呜呜,喵喵喵喵喵喵!”(父母爱护你,妻子体贴你,儿子孝顺你。他们不曾因为你没考取功名而看不起你,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啊!)

  张秀才倒吸一口凉气。

  它被煤球的气场震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张秀才惊异地发现一只猫都比它懂人生理。

  “煤球其实不想骂你的。它在羡慕你。”杜小希领会到小猫咪的意思,赶紧助攻,“煤球的身世很可怜。因为时局动荡,煤球跟它的原主人分离了一百年。它一只猫在老宅里等到老,等到死也没等到它的主人。”

  紧接着她把煤球的事情简要地向张秀才说了一下。

  张秀才听得眼泪婆娑,一直用衣袖擦拭眼角。

  “小猫说得对,我就是个画地为牢的懦夫。”它哽咽:“我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宅子里。我的亲人朋友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我都不敢离开这个宅子。我甚至不敢踏出这里一步。”

  “要不现在就试着走出去看看?”杜小希突然瞧见了一丝曙光,她鼓励:“张秀才,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吧。现在的世界,可有意思了呢。”

  “可是我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好像已经失去了往外走的勇气。”张秀才很是忧伤,锤着自己虚无的腿,“我这条腿,它不争气啊。我害怕。害怕这个我一无所知的云津。”

  煤球漂亮的眸子转了转,耳朵尖动了动,原地起跳,化作黑影飞到半空中落到张秀才的肩膀上。

  “喵呜喵呜喵。”它在张秀才的耳边轻声叫了几声,像是在跟他讲悄悄话一般。

  张秀才听得频频点头,又看向杜小希,眼中全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杜小希:???

  这俩嘀嘀咕咕在讲什么呢?

  煤球感应到了主人的腹诽,又从张秀才的肩膀上跳下来,直奔杜小希而来。

  杜小希本能地伸开手臂抱住了这团淘气的毛球。

  “喵呜呜呜~”煤球躺在杜小希怀里,撒娇般地对她讲着话。

  杜小希听懂了。

  “你说让张秀才也进到我的手镯里,带他出去见见世界?”

  煤球的眸子泛出光彩,非常肯定地喵呜了一声。

  “这是个好办法诶。”杜小希眼睛一亮,摸摸煤球脑袋,“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样的话张秀才就不会再在这里捣乱整人,如果遇见心怀不轨的法士也不会受到伤害。

  带他去看看世界,也许会让它郁结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杜小希看向张秀才,真诚:“我知您暂时迈不出那一步,靠自己无法离开这个宅院。您可以呆在我的手镯里,我带着您去看看现在的世界。平时煤球也会呆在里面,有它在,您也不会孤单的。”

  “而且这手镯里之前也住过其他鬼。”杜小希补充,“相信刚才煤球已经同您讲了。”

  “这是否妥当?”张秀才有些迟疑,转眼它又摇摇头,摆手:“男女授受不亲……手镯又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沐浴就寝都戴着,不妥不妥。”

  “这点您可以不用担忧。”杜小希说,“我睡觉和洗澡的时候都会取下手镯。不信您问煤球。”

  煤球适时喵呜了一声,表示主人所说完全属实。

  张秀才终于放下顾虑,它从半空中落下,走到杜小希面前,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多有叨扰,还请姑娘见谅。”

  “客气了。有您陪着煤球,我反而放心许多。”杜小希举起手腕,“张秀才,请进来吧。”

  张秀才微微躬身,致谢之后化作一灰色的轻烟飞入了杜小希的手镯之中。

  “煤球,你也进来吧。”杜小希看了眼手机屏幕,“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坐车回云津。不然小圆就得过来找我了。”

  “喵呜!”

  煤球开开心心地答应下来,在杜小希的怀里变成黑烟,嗖一下也钻入了手镯之中。

  ……

  车子回到云津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繁华都市的霓虹在晨曦中纷纷熄灭,宽敞的马路上逐渐车水马龙。

  这座高大忙碌的钢铁森林又迎来新的一天。

  录制节目太辛苦,胡烁体贴地将杜小希一些可控的工作往后推了一天,让她好好休息。

  杜小希回家补觉到中午就起了床。

  趁着下午和晚上有时间,她准备带张秀才去看看这个崭新的世界。

  简单吃过午饭,杜小希穿上卫衣外套牛仔裤,戴上棒球帽,背上双肩包开开心心出了门。

  她没有打车,而是去取了一辆共享单车。

  “张秀才,我骑车带你逛逛现在的云津城。”杜小希把手指放到手镯上,用心念:“然后我带您去一个地方,我想这个地方您会喜欢的。”

  手镯传来一阵温暖,杜小希知张秀才这是在感谢自己。

  “不客气,那咱们这就出发喽。”杜小希将墨镜戴上,轻快地蹬着自行车,一溜烟便汇入了非机动车的自行车流之中。

  ……

  '

  金秋十月的云津天高云淡,阳光灿烂不晒。

  古老的城市在满城黄叶的装饰下,有种厚重绚烂的美。

  杜小希的车子骑得并不快,她想尽可能地让张秀才看清楚现在的城市。

  她带着老人家一路逛了不少老建筑和风景点,最后将共享单车停在一处大门前。

  抬眼看,云津大学几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杜小希锁好车子,闲庭信步地随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一进入校门。

  “这是我的母校--也就是我以前念书的地方。”她按着手镯,用心念向张秀才做着介绍,“现在的学堂书院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啦,但大家都很努力地在用功念书哦。我带您去看看。”

  两年了,杜小希一直忙于生计,这是她毕业后第一次回母校。

  校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可爱,操场食堂图书馆……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当时的模样。

  就连草坪上晒太阳背书的同学们好像都从未改变。

  张秀才明显有些激动,杜小希能感受到手镯上升的温度。

  --证明读书的氛围是会感染人的。

  哪怕岁月变迁会带来诸多隔阂,但在知识的海洋中,这种隔阂也会奇迹般地慢慢被消除。

  “张秀才,您想去课堂上看看吗?”杜小希问。

  张秀才没有回应,想必是有些怕生。

  “我们学校的选修课一直是允许旁听的。如果今天教学楼安排了选修课,我可以带您去感受一下。”杜小希很理解他,“如果您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咱们就找个人少的教室。”

  云津大学学风厚重又开放,选修课从来不拒绝外来人员去旁听。

  有些热门的选修课,要是去晚了就只能在走廊外听课。

  手镯传来更高的温度。

  张秀才用坚定的态度做出了回答。

  杜小希笑:“好,那咱们去看看。”

  ……

  杜小希现在算是炙手可热的明星,但她戴着帽子墨镜,一身朴素装扮出现在大学校园的时候,却跟这里头的学生没什么分别,可谓完美融入环境。

  学生们各忙各的,也没人注意到身边的人是电视里光鲜亮丽的艺人。

  杜小希很喜欢这种感觉,平等而自由。

  这让她感到由衷的放松。

  杜小希来到西侧教学楼的时候,正好听见一楼阶梯教室的老师宣布上课。

  老师声音洪亮,在讲她听不懂的统计学。

  看着教学楼外树荫下空空的长椅,杜小希突然改变了决定。

  其实在这里听也挺好的。

  可以晒晒太阳,吹吹风,又能清楚地听到老师讲课的内容。

  --更重要的是可以解决张秀才的社恐问题。

  征求了张秀才的同意之后,杜小希坐到长椅上,慵懒地将背靠到椅背上。

  老师的声音萦绕在耳,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到大地上,橙黄色的银杏树叶时不时缓缓落下。

  虽然杜小希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但她觉得一切都舒服极了。

  张秀才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手镯一直保持着温热。

  ……他喜欢就好。

  杜小希伸了个懒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

  在校园这样舒服安静的环境里最适合的不是打游戏,也不是聊天看八卦,而是看书。

  这本小说她买了一个月了,现在才有空看看。

  杜小希看书,张秀才在手镯里听它听不懂的现代课程,他们就这样一直呆到了下午四五点。

  在这期间张秀才听了统计学,现代影视赏析以及大学语文等课程。

  黄昏的日光洒落到杜小希的眼睛上,她眯了眯眼。

  差不多该撤了。

  “张秀才,下午的课程结束了,咱们也该回家了。”杜小希按住手镯,用心念跟里面的老秀才沟通着。

  手镯传来舒服的温度。

  “好,充实的一个下午结束了,咱们撤。”

  杜小希起身活动了一下稍微有些僵硬的四肢,收拾好东西,迎着夕阳离开了她美丽的母校。

  ……

  回去照旧是骑共享单车。

  杜小希换了一条路回家,这样可以让张秀才领略到不同的风景。

  在路上碰见卖小吃的小摊儿,杜小希会停下车买一点,这样她的晚饭就有了着落。

  这样慢慢悠悠边骑车边逛街,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

  刚关上公寓的防盗门,煤球就迫不及待从杜小希的手镯中蹦了出来。

  “喵喵喵,喵喵喵!”

  它看上去有些焦躁,一下地就四处乱晃,嘴里骂骂咧咧。

  杜小希一怔,“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煤球抬起头,扔给杜小希一个白眼。

  杜小希:……

  好家伙,这小傲娇脾气还挺大。

  这时张秀才也从手镯中飞了出来。

  “姑娘。”他微微鞠躬,笑:“煤球被迫听了一下午先生授课,可能心情有些烦躁。”

  杜小希恍然大悟。

  她的小煤球是只小猫咪,小猫咪是不用学习哒。

  “哎哟,让我们煤球学习听课,整得还挺委屈。“杜小希蹲下|身子,揉了揉煤球的脑袋,“我马上给你泡羊奶粉,整小鱼干。”

  说着她把沙发上的布耗子递给煤球,“先跟它玩玩,我这边马上就好。”

  煤球傲娇地接过布耗子,随即把它当成了沙包,抱着又是咬又是蹬,场面看上去异常激烈。

  杜小希与张秀才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您先休息一下。”杜小子指了指沙发,“我去给煤球弄吃的。”

  张秀才点点头,从半空中落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杜小希把煤球吃喝的东西弄妥当,又把自己买的晚饭放到茶几上。

  见张秀才还端端正正坐着,她突然觉得自顾自吃饭显得有些不大礼貌。

  “您要不要喝茶?”杜小希问,“我这里还有一些好茶,是我老板给的。”

  说完她看了看正狼吞虎咽的煤球,不好意思:“我在想煤球都能吃能喝,您是不是也能喝喝茶什么的。”

  “喝是能喝,但是不喝也没什么问题。”张秀才礼貌地摆摆手,“姑娘不用费心。”

  “既然能喝,那就给您泡点。”杜小希笑,“您喝茶,煤球喝奶,我吃饭,咱们仨都有事情做。”

  说罢她不由分说起身,找出胡烁给的小茶罐,用瓷杯给张秀才泡了一杯。

  “好茶。”

  茶刚沏上,张秀才就吸了吸鼻子,露出有些陶醉的模样。

  “请喝茶,小心烫。”杜小希把茶杯放到茶几上,又很自然地坐到小板凳上,开始吃自己带回来的小吃。

  两鬼一人,就这样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奇妙时光。

  “姑娘,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鬼还能喝茶还能吃饭?”张秀才放下瓷杯,突然开口。

  杜小希正在吃一串炸里脊肉,惊讶得嘴边的油都忘了擦。

  “您难也跟我老板一样,会读心术?”

  张秀才哈哈大笑。

  “姑娘,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呢。”它露出慈爱的笑容,“我死的时候,我儿子跟你一般大,我孙子都两岁了。”

  杜小希差点被呛住,连忙扯出纸巾擦嘴。

  这位去世一百多年的老人家不会是要催婚吧?

  还好是她多虑了,张秀才自己就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以前活着的时候也以为鬼只能闻闻香火气,人的饭菜绝对不能吃。其实啊,那都是假的。鬼跟人一样,能吃能喝。只是不吃不喝也不会饿不会渴。”

  “明白了。”杜小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说吃喝对于鬼来说成了身外之物。”

  “没错。”张秀才端起瓷杯,浅浅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随后它正经危坐,“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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