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诸神后裔>第106章 梦醒

  ◎为了见到你,我已经死而复生一千次。◎

  “怎、怎么了, 房子主人回来了吗?”乐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凌……唔唔!”叶盏刚要脱口而出凌景的大名,身旁的祁渊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接过手机,一边和南枝确认一边说:“你现在去找一只登山包,墨绿色的, 在客厅的角落。”

  “哦哦, 好的,”乐铭一口答应, 又迷惑地问, “你是谁啊?”

  “我叫祁渊, 是叶盏的Alpha。”祁渊冷静道,“你不要挂电话, 一直保持接听状态, 听我指挥。”

  “……”他语气平淡地说完这句话, 电话这头与那头都沉默了。

  叶盏像是忽然在马里亚纳海沟捞到了自己的羞耻心, 耳朵一下子红了,电话那头的乐铭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快去。”

  “好、好的……”乐铭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客厅里, “我找到登山包了。”

  “很好, 打开, 里头有一本……”

  “木匣子, 上头贴着符咒封条的。”南枝连忙道,“咒语是‘林荒还钱’, 你喊一声匣子就开了。”

  乐铭虽然一头雾水, 但听她话里紧急, 连忙照做。匣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开了吗?里面有什么?”叶盏抢在手机边问。

  “一本很旧的笔记本……”乐铭道,“哦,笔记本里还夹着一只纸飞机。”

  叶盏的心刚刚平稳降落,就被乐铭后一句话吓得飞起,“你说什么?纸飞机?!”

  这里为什么会有纸飞机?!仿佛黑夜里闪过一道惊雷,猝然照亮藏在黑暗中的鬼脸,叶盏心脏狂跳,从五年前就缠绕着他的阴影,忽然再度浮现,好像他始终都被困在同一张网中,而那长脚轻盈的蜘蛛,正慢慢地收紧罗网……

  “对,”乐铭确认道,“就是普普通通的纸飞机,夹在笔记本里的,有点泛黄了……”

  连祁渊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立刻转向南枝:“纸飞机是哪来的?”

  “我从拍卖会买到林荒笔记的时候,纸飞机就夹在里面了。”南枝说,“可能是笔记的原主留下的。”

  叶盏离开花屿是十年前,林荒笔记出现在拍卖会上是八年前,这两年里一定有谁从花屿拿走了笔记,并将它放到拍卖会上,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玄城事件的幕后黑手,那个折纸人!

  “不是,原本笔记里没有纸飞机,肯定是后来有谁放进去的……靠!”叶盏猛地一拍桌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乐铭,你还在听吗?”

  “在、在的。”

  “你把笔记和纸飞机都带上,马上离开这里。再过不久会有坏人过来,绝对不能让笔记被他抢走知道吗?”

  “我知道了!”乐铭将笔记揣在怀里,拄着拐杖往门外走,“我该去哪里?”

  叶盏飞快地说:“在这之前你先去卧室,在我的床垫夹层里有一把枪,你带在身上。开枪前先拉保险栓,对准左胸口开。”

  “好……”

  “没用的没用的,枪对凌景起不了任何作用。”南枝抢过手机,“听姐的,姐在自由之都有好几个安全屋——”

  “你们Alpha懂个屁,拿枪不是防凌景的,”叶盏把手机夺回来,“像他这样一阵风能吹倒、还控制不了信息素的Omega,走在路上能从街头被强.奸到街尾——乐铭,拿到枪了吗?”

  “我在……努力……”枪藏在床板下,乐铭吃力地弯下腰伸手去够,因为焦急脸涨得通红,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叶盏的声音:“乐铭,你找块布把脸蒙上,绝对不能让外人看到你的长相。”

  对自己救回来的小鸡崽子,叶盏自动开启老母鸡模式,他看凌景就是个特大号纯种神经病,乐铭落在他手上还不知道会怎样。笔记重要,乐铭也绝不能出事。

  乐铭的身体本就是一团破烂,再加上心里焦急万分,气都要喘不上来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豆大的汗从脸上滑落,他使出了浑身的劲,终于够到了枪,又从床上拽了件衣服下来,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地裹住。

  “快,来不及了,现在马上就走,路上保护好自己,”叶盏飞快地说,“如果被抓到的话,你就马上把笔记毁掉,千万不要让坏蛋拿到,知道吗?”

  他宁可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世的真相,宁可做一辈子Omega,也不要林荒笔记落在凌景手上,成为他疯狂计划的垫脚石。

  “嗯!”乐铭把枪塞怀里,猛地站起来就想往门外跑。然而这猛的发力之下,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膝盖针刺一般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一台报废的机器,所有零件都不堪负荷,一骨碌栽在了地上。

  乐铭只昏了片刻,立刻就挣扎着爬起来,向前爬了两步拿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摔得粉碎,无论他如何操作,屏幕都亮不起来了——他把叶盏送给他的礼物给摔坏了,还是在这样十万火急的时刻!

  忽然失去了指挥,没有人再教他怎么做了,乐铭耳边嗡嗡作响,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呜咽了一声,不争气地想要哭出来。

  不行,重要的东西还在我身边,坏人马上就要来了,我必须跑……乐铭撑起身子,扶着床沿,想要站起来。他刚把一部分重量放在自己脚上,就感到膝盖上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他才咬着牙向前走了两步,就狼狈地摔倒在地。

  好痛啊,为什么那么痛……那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刚刚沦落成性.奴的时候,总是要逃跑,那群人就将他摁在地上,用一个尖尖的锤子,一下一下将他的膝盖骨敲碎。那之后,他好像再也没能爬起来过,直到叶盏带他离开,他才勉强恢复到可以拄拐走路,但是不够,根本不够……

  乐铭趴在地上,手紧紧攥成拳头,愤恨地砸了下地面。为什么他这样没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好像他的存在就是让人失望,没有一点用处,他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活到现在啊……

  他拖着断腿,一步步爬出了卧室,没有朝着门的方向,反而爬向了厨房。炖着粥的小锅还在火上烧,咕嘟嘟的沸水顶开锅盖,食物的香气好似尘世的诱惑,虚虚地落在他身上。

  好香啊,乐铭爬向灶台,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在死前能够用热粥填满肚子的话,好像就不虚此生了。他凝视着灶火,幽蓝的火焰在他的眼里燃烧,他想,至少我还有最后一种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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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南枝梦中提供的线索,凌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叶盏的家,刚推门而入,就被一丝不祥的味道扰乱了心绪。

  那是纸在火中燃烧的气味。他快步冲向厨房,踹开紧锁的房门,入眼的画面让他瞳孔紧缩:一个身量枯瘦、看不见脸的男人,正举着一本笔记放在火上烧。幽蓝的火苗狂舞,火舌向上蹿升,将泛黄的纸页舔出噼啪的声响。

  凌景一把推开他,手伸进火中,抢下了残余的纸页,抱在自己怀中将火压灭。顾不上手被灼得生痛,他检查剩余的纸页,绝大部分已经被火烧去,只剩下写在边角的只言片语,已经毫无意义了。

  林荒笔记被烧,他将永远失去0号绯流的培育方法,他的帝国终将随着绯流一代代衰弱下去。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仿佛天神创造的、藏有一切幸福的国度,居然就被凡火烧成了灰烬!

  而他自己,将永远无法回到那个最初的美梦里和乐铭相见,他失去了一切希望,输得彻彻底底。

  太可笑了,简直不可理喻,他想过会被祁渊那不讲道理的强力所阻止,想过也许有一天会终结在叶盏手上,但居然是这个人,一个瘦弱的Omega——他的背佝偻着,残废的腿不自然地蜷在地上,怀中紧紧抱着煮锅,在几分钟前还在大口吞咽——这样一个人!毁了他的一切!

  凌景怒不可遏,掐住那人的脖子,生生将他提了起来,灰眸中满是凛冽的杀意。他的手指收紧,便听到“咔啦”一声脆响,他轻易地将那人的脖子折断,就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容易。

  这一切仅发生在数秒之内,乐铭压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Alpha在盛怒之中信息素外溢,他被调.教到纯熟的身体自发地做出了羞耻的反应。他明明已经打了叶盏给他的抑制剂,不会再对Alpha信息素产生反应了,然而这个Alpha的信息素似乎格外不同,乐铭只感觉小腹酸软得要涨出水来,脸颊不自觉地红透了。

  这是什么……好熟悉的味道……

  乐铭赶紧用衣服捂住口鼻,然后才抬起头,看到男人冷酷的下颚线条和苍白的头发。他认出些什么,又不敢认,希望和绝望都膨胀得过大,要把他的心胀破了。

  然后他才看见男人眼中冰冷的杀意,那双熟悉的手握住他的咽喉,将他提起来,轻轻一折,就捏断了他的脖子。他的脚离开了地面,无力地挣扎着,泪水溢出眼眶,却发不出声响。被Alpha信息素所引诱,他自己的信息素也缓缓浮现,淡淡的橘子气息飘荡在空气里。

  凌景的注意力本来在笔记残页上,嗅到了一点熟悉的气味,忽地怔住了,他的手下意识松开,那个瘦小的Omega滑落在地,痛苦地咳出点血沫。凌景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遮挡,只一眼他就快疯了——这张脸他在最好的梦里见过,在机器人的脸上见过,但实际上这张脸要更瘦,满是多年折磨留下的痕迹。深陷的眼窝里,琥珀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好像又和记忆中别无不同。

  凌景的手在颤,毋宁说他的整个灵魂都在发颤。没有任何预兆,他的梦魇失去了控制,一同进来的手下“砰砰砰”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可怕的噩梦中。窗外传来嘈杂的响声和人的尖叫,以叶盏家为中心,半座城市的人遭到梦魇席卷,在同一时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自由之都的防御系统检测到了大规模的能量爆发,代表S级异兽袭击的警报声拉响,划破城市的天际。

  然而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空间仿佛陷入了凝滞,时间也好似停止了。

  凌景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仿佛中了魔怔,最强大的幻术师也辨别不了现实和梦境。他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让自己也很陌生,好像一团风在他的身体里回荡了十年,吹出了这样空洞的声响:

  “你是我的噩梦吗?”

  乐铭拼命摇头,温热的泪水溢满了脸颊,他哭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不是噩梦,是我啊,我还活着……一直还活着,凌景……对不起,我……”

  乐铭才想起自己的脸现在有多么丑陋,凌景认不出也是当然的,他又是羞耻又是难堪,手臂横过来捂住自己的脸。凌景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强硬地不让他遮住,同时轻轻一带,将他拉入了怀中。

  他哭泣的样子,他说对不起的样子,他的气味、体温、心跳、触感……就算这是梦,凌景也不想醒来了,让他死在这一刻也好。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粗暴,乐铭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凌景这才想起自己造成的伤害,手忙脚乱地捂住乐铭的后颈,“你还好吗?”

  隔着薄薄一层皮肉,都能感到脊椎骨的错位,想到自己可能在无意识中杀死乐铭,凌景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冷汗,心痛和后悔到了极点。唯一有治疗能力的雪婴因为消耗过大,被他留在了青崖沃土,此刻他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捂着,也许下一秒乐铭就会死,凌景的牙齿咯咯打颤,满眼红血丝,手脚居然麻痹到快无法动弹——他才知道极致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我没事,你不要抱那么紧,我要喘不过气了。”乐铭轻轻拍打他的背,说话有些艰难。

  凌景立刻缩回了手,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我不会死的,不要怕,”乐铭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那颗心有力的跳动,他微微笑道,“为了见到你,我已经死而复生一千次,死神都不愿意收我啦。”

  凌景无法回应他,连说句话也变得困难,只是捂着乐铭的后颈,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身体。而食尸鬼的血脉恰如其分地发挥了作用,凌景能感到那片坏死的地方正在被修好,简直像一个奇迹。死而复生一般,凌景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被冷汗浸得湿透。这十年他将自己心中的壁垒越建越厚,对外越是无坚不摧,芯子就越是脆弱不堪。所以他才会被叶盏算计,一招就垮掉,所以他站在真正的乐铭面前,就变成了一个傻子、疯子,一个坏掉的东西。

  见他不说话,乐铭也很忐忑,幸好他本来的期望就很低。这十年过得生不如死,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幻想凌景的事,他的Alpha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并且活得很好,所有Omega都喜欢他,而凌景会选择其中最好的一个,与他结成伴侣……现在,他的幻想实现了,甚至要好上百倍,凌景看起来真的过得不错,岁月让他变得更加成熟英俊,比那个青涩的年轻人更加让人心动。而且,从信息素来看,他似乎还没有与别的Omega结合……虽然现在的他不是自己这种残废能肖想的了,但乐铭还是感到格外的满足。

  他刚才抱我了,乐铭有些开心地想,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吻,当做重逢的礼物。不过在开口前,他要慎重地打探一下,如果现在的凌景有伴侣,那这个请求就太冒犯了。这么想着,乐铭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这些年你还过得好吗?你的头发怎么白了?你现在还住在玄城吗?那些秘密警察没把你怎么样吧?”

  不好,问题太多了,这让人家怎么回答嘛。乐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这样胆小如鼠的性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其他人在噩梦中倒下,甚至没有在意窗外越来越响的警报声,以及战斗机靠近时掀起的呼呼风声,有什么人举着大喇叭靠近,似乎在叫他们放弃抵抗……

  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凌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过得好吗?”

  乐铭才发现他的眼里有泪,啊,自己的惨相果然没法看了。他只能尴尬地摆了摆手:“不太好……你别哭吧,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不错的……”

  “轰”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轰开,全副武装的自由之都警卫蜂拥而入,手上端着高能粒子炮,“举起手来!”

  凌景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刚想下杀手又强行忍住了——他不想在乐铭面前出手伤人。而光是一个眼神,就让警卫们齐齐呼吸一滞。在最前方的是四个高级警督,都是异能者,反应格外强烈,竟然猛退几步。

  辛苦锻炼几十年,成为风光的异能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练得比普通人更敏锐一点。向后退了几步的异能者们,忽然感到背后寒毛直竖,齐刷刷回过头,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放倒在地。

  二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没有受到来自屋内的攻击,而是被身后为止的强大力量,在瞬间全部打昏。

  祁渊随手把几个人丢出门外,才清出一条路,叶盏率先杀了进来,“凌景,你给我把人放开!”

  他让祁渊用风把战斗机加速到了极致,最后却还是慢了一步。

  凌景应激一样,立刻把乐铭收到怀里抱紧了,“不放。”

  叶盏不和疯子纠缠,叫道:“乐铭!”

  乐铭哆嗦了一下,勉力推了推凌景的胸膛:“没关系,他是叶盏,是救我的人……你松一下,好好讲话,不要打架……”

  “救”这个字在凌景心中发生了微妙的反应,他看叶盏的眼神也变得略微不同:“所以,这是一开始就布置好的?”

  “布置个屁,我要是算好了拿乐铭威胁你,至于笔记都丢了吗?”叶盏亏得心痛,笔记没了乐铭也没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和笔记,你他妈至少还我一样吧!妈的给我把手撒开,你是强盗吗,狗屎玩意儿!”

  南枝在身后帮腔,喊得比谁都响:“强盗!狗屎玩意儿!”

  “笔记没了,被烧了。”凌景随手把几页烧焦的残片丢了过去,“你要的话你拿去,我已经不需要了。”

  叶盏一看那黑不溜秋的几页纸,快要背气过去,祁渊连忙帮他拍了好一会儿背才缓过来。他脑子一热,已经杀了过去:“操.你妈的凌景,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老娘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南枝跟着来劲了,正要蹿上去,被祁渊眼疾手快地提溜住后衣领,另一只手却没能拉住叶盏。

  “对、对不起,是我烧的!”乐铭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护住凌景,“你说不能被坏蛋拿到,所以我就烧掉了,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把笔记……”

  “轰——”

  正在这时,厨房的窗户被炮弹轰击,炸起耀眼的火光,祁渊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撑起风障,将众人从爆炸中保护下来。

  这一炮威力惊人,半幢楼都被炸了个洞,幸好南枝用簸箕抖出了点沙子,将楼板固定住,他们才没被埋在废墟中。

  外头亮堂堂的光照进来,只见百十架战斗机悬停在外,还有一架大型飞船,正在缓缓靠近,飞船上伸出黑洞洞的炮口,正冒着滚滚浓烟。狙击枪的红点对准了他们的脑门,异能的光从四周亮起,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声嘶力竭的喊着什么,防空警报乌拉乌拉叫个不停,楼板都震得嗡嗡作响。

  凌景只在乎他们差点一炮杀了乐铭,杀心再起,蓝天下那个巨大的灰色阴影蒙受他的召唤,像一场大雾降落下来。霎时间,成百上千的警卫失去了意识,失去控制的战斗机在空中一歪,直挺挺地栽了下来,像是被风暴送上高天又无端坠落的鱼群。

  祁渊头痛地啧了一声,用风将战斗机和大型飞船托起,送到了遥远的城外。他烂摊子收得太过顺手,以至于好像在和凌景打配合一般。

  瞬间天朗气清,城市里也没有一点声音,摇摇欲坠的房子仿佛与世隔绝的孤岛,连风都吹不进这紧张的气氛里。

  乐铭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上一秒还非常恐怖的敌人,转眼间就被送走了。

  不过远处的敌人被排除了,近处的敌人却杀了过来,叶盏掂量着手里的刀子,“想好怎么死没有?”

  “你可以试试看,”凌景寸步不让,“我今天必须带乐铭走。”

  空中的巨大梦魇回过头,凌景的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叶盏身后的祁渊和南枝都冷下脸来,摆出迎战的姿态。

  就在情势一触即发之际,乐铭忽然道:“你放开我。”

  凌景一怔,“什么?”

  “我是说真的,你先放开我。”乐铭的语气同样坚定。

  凌景松开了手,失落地垂在身侧,“我不明白为什么。”

  乐铭看到他受伤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我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叶盏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他……”

  “那就不打。”凌景爽快地答应了,转头看向叶盏,“你知道可以伤害到我的手段,我不会回手。爱怎么折磨你随意,但不能杀我——留下这条命,我还有事要做。”

  “你死了就能把笔记换回来了吗?”叶盏冷笑,事到如今笔记根本回不来了,他只是无能狂怒,非要抓个人祭天泄愤。

  “不动手?”凌景拽着乐铭的手,“那就留到下次。我要带乐铭走了。”

  他拉了一下,乐铭却站着没动,嘴唇嗫嚅着,很小声地说:“那个,我想留下来……”

  凌景完全听清了,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叶盏简直想仰天大笑,听听,这是什么恋爱中的蠢货说出的话,不可一世的凌景变得如此失魂落魄,他必把这幕拍下来嘲笑他一万年。叶盏刚掏出手机,就被祁渊提着领子拎回来,“你也给我安分点。”

  “不是不要你,就是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配站在你身边了……”乐铭本来说话功能就没怎么恢复,一紧张更是话都说不完全了,手轻轻地去推凌景。

  “什么不配?你到底哪里不配,”凌景的心痛到刀绞一般,嘶声道,“是我配不上你吧?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找到你,我让你受了十年苦,是我不配!”

  “你不要这样……”乐铭吓得后退一步,凌景却只是逼上来将他按在墙上,“我、我还有事没有处理,有话要对叶盏说,就暂时留下来,不是不见你了,你冷静一点……”

  Alpha失控的信息素将他完全包裹,他本能地无法说出抗拒的话,只想臣服于Alpha身下,乐铭急得汗都出来了,终于崩溃地喊道:“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

  他爆发出的哭喊让凌景终于停下来,脸上的神情很受伤,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意识到把自己的Omega吓坏了,凌景用了好几个呼吸平复住情绪,低声问道:“只是暂时不见对么?”

  “对。”

  “我以后还会来找你。”

  “好。”

  “给我一个承诺。”凌景的手在他的后颈摩挲,“我想要一个标记。”

  腺体的位置被摸到,乐铭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脚趾蜷了起来。他主动撩开后颈的头发,将腺体献给他,“嗯。”

  最先的触感是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是有些湿润的舔舐,犬齿咬破皮肤,留下一个深深标记。凌景一路从后颈吻到乐铭的嘴唇,手插入发丝间,与他交换了一个绵密的吻。

  灰蒙蒙的雾气渐渐消散了,巨大的梦魇忽然消失不见。沉睡的人们疑惑地站了起来,完全不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城市中重又热闹起来。

  好像一个长长的梦,终于醒了。

  “我会来接你的。”凌景郑重地说完,又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叶盏一眼,“照顾好他。”

  叶盏朝他比了个中指。

  凌景又道:“谢谢。”

  知道他为了什么而道谢,叶盏点点头,“不必谢,不是为了你。”

  凌景带着手下离开之后,自由之都的警卫又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天边,叶盏一行人迅速带着乐铭上战斗机跑路。

  舱内,回想起凌景离开时不甘的样子,叶盏还是忍不住痛快大笑,然而笑到一半,想起被烧没了的林荒笔记,他的脸又垮下来,哀叹连天,脑袋“咚”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从自由之都到青崖沃土,风风火火地折腾了这几天,回顾起来简直像一场疯狂的梦,到头来什么也没捞到,只有一肩的疲惫,满身的伤,还有……哦,对了,也不是没有收获。

  叶盏撩开祁渊的手,把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躺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还有,也算是找到了个不错的Alpha。

  祁渊顺手在他头毛上撸了两把,就专心开飞机跑路,他们身后还有一群飞机在追,战斗机的超载警报一直在响,相当热闹。

  “那个……”乐铭拄着拐杖过来,似乎有话说。他刚才又打了一支抑制剂,脸上还带着些消不去的红晕。

  “说。”叶盏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虽然很满意乐铭最终选择了自己,但一看到他的脸,他就不免想到烧成灰的林荒笔记,因此心情不是很美丽。

  “之前我摔断了腿,所以没法带着笔记逃跑,后来我不知道来的人是他,就擅自把笔记烧掉了……”乐铭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嗯,不用解释了,”叶盏说,“我没怪你。”

  “但是笔记的内容,我已经保管下来了。”

  叶盏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嗯?保管在哪里?”

  “在这里。”乐铭指着自己的脑袋,那种自信的光芒第一次回到他的眼中,让他整个人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我已经全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