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主角和作者HE了[无限流]>第71章 送肉粽5

  衬衫掉了个个儿, 领口朝下一晃一晃地悬在他们头顶。

  轰隆!

  一道闪电照彻夜空,电光穿过糊窗的旧报纸把墙壁照得白花花一片。衬衫的影子落到墙面上, 衣摆的褶皱好似老人脸上的纹路, 粗糙、发黄。

  姜荻咕唧咽口唾沫,往墙根一看,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大爷倒吊着, 树根似的手臂低垂, 眼看就要摸到他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

  “糟老头子你他妈摸哪儿呢?!”

  姜荻大喝一声,虚无缥缈的身体登时有了气力, 牙根一咬就扑向那老头,用力撞开他。

  灵体的触感诡异。姜荻曾抱过古曼童的灵体,摸起来像冰凉的井水。这老头却有所不同, 两“人”像两颗轻飘飘的氢气球,一左一右飘去。

  姜荻死死抱住铁艺床头, 才没生生撞穿墙面。他心头一阵后怕, 要是被撞飞去隔壁江鲟的房间也就罢了, 如果力气不到位,第二天顾延发现他神魂离体, 还卡在墙中间拔不出来, 那该多尴尬?

  衬衫落到床尾,又颤巍巍起身。姜荻一只眼睛盯着白衬衫, 一只眼睛斜乜着看墙上弓腰驼背的人影,心跳剧烈。

  顾延醒不来,这一回,只能靠自己了。

  紧张到极致后就是极端的冷静。姜荻定住心神, 夜鹰和十四面骰都取不出来也没慌了手脚。他努力适应失重般的感觉,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老头的方向飘去。

  噼啪!又一道闪电打向小镇上空。嚯嚓一声巨响, 窗外的海枣树落下一片肥厚的叶子。

  姜荻揪住衬衫领子,刹那间看清了老头的面容。

  皮肤宛如粗粝的鸡皮,面色青到发紫,脖子两头粗中间细,最细的地方仅有一指宽,绕着一圈黑皮带,像被活活勒折。

  老头的眼球暴突,嘴巴张得有鸡蛋大,一口黄牙没了大半,牙龈深紫,伸出一条细长而腥膻的舌头。

  姜荻被唬了一跳,霍地松开,一屁股坐到顾延腰上。他心若擂鼓,强装镇定一拳挥过去,却被吊死鬼老头的长舌绞住手腕。

  神魂没有血肉,但姜荻分明听到腕骨嘎吱一声,一阵冰冷的刺痛贯穿全身。

  他脸皱成一团,虎牙轻咬舌尖,索性忍住恶心反手揪住老头脖子上的皮带绕了几圈,反客为主把老头甩向墙面。

  衬衫袖子悄默声攀上姜荻的后背,近到能闻到一股子霉味。

  姜荻毛骨悚然,团身一滚躲开,霍然想起控肉饭店老板娘被上身时手里那的那根鞋带。

  鞋带、衬衫……抓交替?

  那些日常生活里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在副本中却是方便煞气上身,夺人性命的凶器。

  再拖延下去,保不齐被这皮带吊死的老头抓去做替死鬼。

  姜荻心一横,“手”紧跟着往下一沉,一根基佬紫儿臂粗的按.摩.棒突然出现在他手心。而今他没有实体,那根按.摩.棒好似凭空漂浮,滑稽又诡异。

  “我去!”

  原来那群二逼读者空投的神秘按摩仪在这儿等着他呢。

  姜荻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左右为难之际,那老头爬过来,手脚反向弯折,移动的速度比蜈蚣还快,阴湿的舌头抻得老长,发出窸窣、咕唧的水声。

  上回在《鬼新娘》本子里,他拿到的空投撬棍能斩杀无面鬼,这些道具搞不好都有类似的功用。

  吊死鬼老头的舌尖眼见着要舔上姜荻的脖子,他没时间思考,大吼一声:“呔,看棒!”

  姜荻轮圆胳膊,像扔手榴弹一样把按.摩.棒抛掷出去,嘭地砸穿老头肋骨凸起的胸膛。

  胸腔凹陷出一个大洞,边缘燃烧起耀眼的金色火焰。老头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挤出粗鲁的喉音,仿佛卡了一口浓痰。他双目圆睁,怨毒、不甘的目光火舌般舔舐姜荻的脸颊,连带那件白衬衫燃烧为灰烬。

  而那根按.摩.棒则穿过吊死鬼曾在的位置,咚的一声,砸到顾延额角。

  姜荻呆若木鸡。

  顾延睫毛微颤,猛然掀开眼皮。

  姜荻来不及逃离案发现场,他的神魂就无法自控地没入身体,像浸入一泡温泉,四肢恢复气力。

  顾延抬手摸到那根基佬紫的玩意儿,拿在手里愣了愣,凝视良久。

  姜荻浑身僵硬,背挺得比钢板还直,动也不敢动。等顾延低声叫他,他才悠悠转醒,眨巴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亮,眼神无辜。

  “这什么?”顾延挑眉。

  救命!姜荻想跳窗夺路而逃。

  “这个,”他往床头缩了缩,下唇颤抖,哭丧着脸,“哥,你听我解释……”

  嚎到一半,右手腕钻心似的疼,姜荻嚎得更大声殪崋了:“哎哟喂,我的手!”

  少顷,顾延从行李袋翻找到一小瓶红花油,让姜荻坐在他腿间,长腿屈起把人夹在当中。药油在掌心搓热,打着圈儿在姜荻腕骨揉按,热意丝丝缕缕地浸入皮肉。

  姜荻舒服地唏嘘一声,脑袋后仰靠在顾延肩窝,瓮声瓮气把方才的经历小声说了。

  “延哥,你说那糟老头子会不会就是朱家用皮带上吊的阿公?”他的脸颊鼓起,透明的汗毛在昏黄的灯光下仿若绒绒的桃毛。

  顾延盯着他水红的唇看了会儿,没作声,良久才开口道,应该吧,刚才的情形……可能是煞气入梦。

  吊死鬼的凶煞之气极盛,可玩家对厉鬼的敏锐度非同寻常,他们想抓替死鬼,在后半夜趁玩家熟睡神魂最为不稳,阳气最为薄弱的时候出手,的确是个出其不意的法子。

  姜荻明白,他这是又被鬼当软柿子捏了,一时间有些不忿。但他转念一想,十一只肉粽里的阿公被他一击毙命,又有点想翘尾巴。

  “哥,你看我厉害吧?”

  姜荻喜滋滋地扭过头,就见顾延黑眸低垂,盯着那根基佬紫不搭腔。

  霎时间,周身的血液冰凉,姜荻磕磕巴巴地想解释。

  顾延斜他一眼:“编不出来?”

  “嗯……”姜荻眼神闪烁。

  “很好。”顾延勾勾嘴角,冷笑一声,笑得他打个寒噤,紧接着欺身而上,虎口掣住姜荻的脖颈,话音冷峻,一如剥皮剔骨的薄刃,“那就付诸实践吧。”

  实践?什么实践?

  都特么实践半晚上了还实践?!

  姜荻不敢反抗,抽抽噎噎不停,捂着腰子欲哭无泪:“哥,不行,真不行了。”

  *

  翌日,姜荻绷着脸,离顾延八丈远,三不五时瞪他一眼。

  莫问良打个呵欠,掏掏耳朵调侃:“吵架了?打架了?哦,我知道了,是妖精打架。我说昨天大半夜的怎么隔壁还在装修呢。”

  姜荻拳头硬了,恼羞成怒道:“就你知道的多!”

  平木玲子和朱迪的门都关着。

  姜荻等人下楼吃过早饭,面线糊和鸭肉粥吃到肚圆。饭桌上,姜荻把凌晨料理朱家阿公的事说了,提醒他们注意绳索、衣架、衣物一类的物事。

  江鲟掏出笔记本,哗啦啦翻到末页,一本正经地记笔录。末了合上本子,莞尔道:“昨天上身老板娘的可能是朱常立的妻子,算上小姜处理的朱家阿公,还剩下九只肉粽。效率不错。”

  陆小梢划拉纤长的指甲,小声嘀咕:“组长,我们总不能回回都等着吊死鬼找上门,趁时间充裕,不如主动出击啰?”

  江鲟点点头,和顾延小声商量一二就分成两组,分别去调查朱家老屋和镇子郊外处理尸体的殡仪馆、下葬的公墓。

  莫问良哈欠连天,跟上江鲟、陆小梢的队伍,姜荻没拦住,只好垂头丧气回到顾延身边。

  “还在生气?”

  顾延揽着姜荻,腕上使暗劲,宽大的掌心揉按姜荻酸软的后腰。

  “我都说了不要。”姜荻委实恼火,还有些委屈,“你以为谁都像你?忒,不许按了,滚蛋。”

  “滚蛋”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人也俏生生的。顾延叹口气,无计可施,只得放开姜荻,让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

  天气预报说有台风,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雨,白天雨停了,空气闷热。鹿港镇跟蒸笼似的,街上行人步履匆匆,时而翘首望天,怕台风来,又怕台风不来。

  朱家的老房子好打听,姜荻谎称小报记者一路街坊问过去,走过两个路口,就来到一栋三层小楼前。

  小楼不算别墅,更像农村的自建房,外墙贴着清水灰砖,临街的一楼出租给外人做铺面,如今门可罗雀,卷帘门拉下紧缩,上头贴着一张白纸:“旺铺转租,联系电话0937-174174。”

  他们绕到侧面的楼道入口,不锈钢防盗门紧锁,门板上郑重其事贴了五张雷符。风一吹,符纸就唿喇喇地响,边缘卷起,朱砂浅淡模糊,看着不太靠谱。

  姜荻侧过身,冲顾延抬抬下巴。

  顾延抬手,一道黑雾荆棘抿成细线,钻进锁眼,咔哒几声,防盗门咣当咣当晃荡,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也要学撬锁。”姜荻嘟囔,“你会,莫问良也会,连江鲟都会,没道理我学不了。”

  “我教你?”顾延眉尾一扬。

  姜荻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在顾延这儿欠下的,都要用另一种途径讨还。

  他捂住尾巴骨,酸胀的感觉如影随形,叫人面上发烧。

  傻逼才上顾延的当!

  “我自学。”姜荻呵了声。

  一走进朱家,周遭的气温就陡然一凉,空气中弥漫久未通风的霉味。

  外头是阴天,屋里也阴森森的。姜荻去开灯,一楼客厅和餐厅的的吊灯没亮。顾延四下转转,移开玄关柜上的一幅画,露出电箱,把老旧掉色的电源往上推,依然没有动静,看来朱家出事后镇上给断了电闸。

  客厅没什么特别的,拐角的楼道却阴气浓重,远远看雾蒙蒙的一团,走近了却是十分寻常的铺水磨大理石的石砖楼梯。姜荻只在小学教室和他们在副本里的租屋见过这种灰色地砖,古早、难看但耐脏。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姜荻打头,右手紧贴大腿上的枪带,随时准备掏枪。

  二楼比一楼还要阴晦,窗帘紧合,碎花图案在背光下仿佛飞溅的点点血液。

  一共三间卧室,一间厕所,看家居布置能轻易认出朝西那间是朱家大女儿的卧室,朝北的屋子贴满彩虹小马贴纸和明星海报,应该是朱家二女儿的住处,看得出她的年纪不大,应该还在读中学。

  朝南的主卧住着朱常立夫妇,大床旁摆放一张小床垫,看来朱家老三,五岁幺子,平时都跟着爸妈睡。

  姜荻在门边战战兢兢绕一圈,被里头飘飘渺渺的阴煞之气劝退,寒毛倒竖,动物的本能在血液中叫嚣着快跑。

  顾延抱着胳膊,倚墙而立,低笑一声:“不进去?”

  姜荻哪受得了这份气,嘴里咕叨着“禁止使用激将法”,壮起胆子率先走入朱家大女儿的闺房。

  “朱舒馨。”姜荻拿起摆放在书桌正中的遗照小像,相框上的落款在两年前,皱了皱眉头,“她死的时候才22岁。”

  黑白照片上是个温柔木讷的年轻女孩,嘴角抿着羞涩的笑,眼珠子黢黑,空洞无物。

  姜荻把遗像放回去,咔嗒一声,相框夹层松动。

  顾延眼神凛然,反手自脊骨取出龙牙刀,微微颔首。

  有龙牙刀镇场子,姜荻吸口气,指尖拨开夹层的搭扣,取下毡木板,巴掌大的遗像翩翩坠落。

  夹在其间的几折画纸也落入姜荻手中,他硬着头皮把画纸铺平放在桌上。

  最夺人眼球的是一幅落款为朱舒馨的刮蜡画。黑色的蜡纸,用牙签或是竹刀刮开表层,露出色彩鲜艳的底层色块。

  刮蜡画不方便操作,一般人拿来玩只会画些烟花、城堡、花卉等简单又热闹的图样,朱家大女儿画的却是一幅极其诡异的图画。

  线条纷杂交错,画着尖叫的小人,红眼、尖牙的魔鬼高举纺锤,将梳马尾的女孩开膛破肚。背景是层叠、打圈、支离破碎的色块,仿佛打碎的万花筒。她下笔极重,有几处甚至划破了蜡纸。

  姜荻眉心紧拧,看了眼神露不虞的顾延,顿时明了他们心里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另一张纸,是一张粉红草莓兔信纸,散发着劣质的花香,落款“朱舒雅”,约莫是朱家二女儿的名字。

  光线昏蒙,姜荻拿起信纸眯起眼睛读给顾延听。

  “姐姐离开的第三天,他就来找我了。国中三年级入学要交书费,他不肯给我,我没有办法。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吧。”

  文字简单,却哀思绵绵。

  姜荻挠挠脖子,有些痒,仿佛一条流苏长裙悬在头顶,慢慢抚过他的后颈。

  “姜荻,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