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鹿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明明又困又累,但竟是睡不着了。

  她心里担心无头鬼他们,但也知道自己腾不出手。

  万象自然,世上有诸般善良美好,亦有诸多奸邪苦厄,她不可能每件事都去管,

  本应观众生皆如日月草木,凡是尽其所能便可。

  她留在人间只该为了报答阿容才是。

  随即想到龙溟容,想到他刚刚追问她的话,她的心脏骤然一紧。

  阿容那双泛着柔情的星眸,至光至美...漂亮极了。

  鹿灵柔软的心底第一次升腾起躁烦,彻底睡不着了。

  她从床上盘坐起来,静心吐纳天地灵气。

  虽然神魂精血不在她体内,但运转清心咒还是会有效果的。

  鹿灵清冷的眉目间带着决绝,炼鬼毒不是朝夕就能成的事。

  她决心等小蛟蛟采药回来就让他帮忙设法救出群鬼,破坏国师炼毒,一举为阿容扫清障碍!

  国师是鬼修,定然是作恶多端,残害生灵无数,杀了他一定能获得群鬼愿力。

  这样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治疗阿容,之后便能放心离开人间。

  往后再也不为人间情事烦恼。

  然而,事实总是无常,鹿灵的清心咒还没能念完,就听到“砰”的一声异响。

  是隔壁阿容房中传来的!

  她来不及细想随着闻声赶来的风华,一同推开房门,进了屋子。

  屋内厅中。

  龙溟容惨倒在桌边,他纤白的指间捏着半碎的茶杯,翻溅的茶水浸湿他的雪白袖口,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他手掌冒了出来。

  风华连忙要去扶,但鹿灵比他还要快一步,她将龙溟容抱在怀里,心疼的问道,

  “阿容,你怎么起来了?想喝水可以唤侍卫大哥啊。”

  龙溟容任由鹿灵抱着他。

  他在馨软的怀中轻声喘息,乌黑的长睫颤了又颤。

  他缓缓抬起纤白染血的手掌,一滴滴血液顺着骨节分明的指节流淌至手腕。

  鹿灵忙不迭的拿出面纱包住他手,就听他嗓音缓柔开口说了句,

  “鹿灵,好疼。”

  风华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大动静他都怀疑来了刺客。

  此刻一个“疼”字从殿下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风华觉着自己心脏都在突突的。

  殿下年幼时就算是挨了手板,双手肿胀数日根本无法握笔,他也能咬牙坚持抄写。

  期间从未流过一滴泪,喊过一声疼。

  先帝看重的便就是龙溟容沉静睿智的帝王心性,这才放心将神策军都交给他。

  更不提后来中毒之后的事。

  如今不过被碎裂茶盏划破手掌,殿下竟然对姑娘喊“疼”!!

  他惊骇之余,无意扫了眼地上碎成渣的茶杯,目光顿时凝滞。

  无疑打碎和亲手捏碎的可是有极大不同.....

  “属下去取金疮药。”

  风华剑眉紧拧关上房门,默默退了出去。

  随后整个人凌乱在风中,苦肉计,殿下为了姑娘竟然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信!!

  .....................

  半个时辰后。

  龙溟容如愿将鹿灵抱在怀中,他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放肆的嗅着她的气息。

  用包扎着纱布手掌着迷的抚摸着一寸寸 柔顺的银发。

  鹿灵原本就困乏的很,给龙溟容包扎过时,答应等他睡着再走。

  可是先睡着的,怎么可能是龙溟容呢?

  龙溟容原本也不愿如此,可鹿灵总是给他一种捉摸不住的缥缈虚无之感。

  她有体温,她不怕日光,她该是凡人。

  但她异发,异颜,神秘莫测,毫无身份可查。

  像是九天仙灵,水中镜花,飘忽不定。

  甚至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扮成苏洛璃,又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对他好。

  她身上有好多好多迷,但他会一一解开,但在这之前,便是不择手段,他也不能放开她。

  *...........

  第二日,龙溟容称在府中接受神医治疗便没有上朝。

  另外他命绝代放出双眸即将复明的消息。

  消息一出,顿时在朝中掀起惊涛骇浪。

  三位佐国大臣以及一众老臣闻后又惊又喜。

  太傅,太师两老当朝落泪。

  下朝之后群臣结队浩浩荡荡的前往容王府,意为探望容王。

  可有不少人心知肚明,容王中毒之后遭到刺客袭击,双目重伤,不可能恢复如初。

  所以其中不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一探虚实。

  这消息是真是假在没看见人之前,没人敢确信。

  就是没想到今日容王府府门大敞,仿佛早就准备好他们的到来。

  龙溟容于暗室接见群臣,谈论内容不得而知。

  但离开容王府时不少群臣喧笑不止,针对登基大典何时举办谈论不休。

  另外也有人在容王府门前石阶栽了跟头,便是一品禁军都督邢士杰,闹了个大笑话。

  似乎一旦容王复明,这帝位人选便再无争议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仅仅一上午的时间。

  随着几位辅国老臣有意表态的将国事奏折呈交至容王府递给容王过目,其余朝臣见风使舵,紧随效仿。

  这些原本需要朝中几位重臣反复斟酌商讨奏折,陆陆续续朝着容王府递进,巴结意味明显。

  龙溟容被迫忙了起来。

  他知道此举冒险,可是他迫不及待的要复仇,也迫不及待的要抓紧床上的人。

  风华没想到主子这么能赖床...

  上午除去暗室面见朝臣的一炷香的功夫,其余时间竟都呆在床榻之上,甚至批改折子都坐在床上!!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主子能坐轮椅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床的!

  犹记得往日劝主子多睡会儿,主子还教育他说,“男儿怎能困顿流连于床榻。”

  ................

  极为微弱的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雪纱床幔,昏暗温暖的环境让鹿灵睡的迷迷糊糊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少次她下意识的触碰龙溟容的温暖手掌。

  只要阿容在,就是没到上朝时间,就是时间还早....

  睡!

  等她睡饱了,睡足了,睡够了。

  舒展着四肢,即将睁开双眸时,龙溟容伸手抓住了她无意识绷直的脚背的小脚脚。

  她小脚上的肌肤雪白如脂玉,晕着瓷器般明润的光泽。

  莹然皙白的脚趾个个圆润剔透,握在手中温软至极,就是那细嫩莹白脚后跟上染上了零星墨汁,弄花了奏折上的字。

  “啊~哈~哈哈~”

  鹿灵还没来及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眸,一股瘙痒的感就从脚心传来,完全忍不住的笑出声。

  “阿~容,你放开我~痒~别~哈哈~好痒~”

  “唔~哈哈哈~阿容~别闹~我怕痒~~哈哈~”

  “我帮你擦干净。”

  龙溟容的确是单纯的拿着绢布在为她擦脚。

  奈何她银铃般的笑声过于让人心情愉悦,他不由放缓了些许动作。

  鹿灵实在痒痒的厉害就抽出被窝中另一只脚脚去踢龙溟容。

  “哗啦啦”

  颜色各异的奏折瞬时散落一地,连带着龙溟容搁在床边的毛笔,墨砚,全部落地!

  墨砚被掀翻时迸溅出不少墨汁。

  悉数落在了鹿灵的雪白小脚上,锦被上以及龙溟容被她小脚击中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