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弈随手指向的地点, 位于伦敦东部地区。
这里素来是被看做伦敦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贫民聚集地,传说中的杀人魔开膛手杰克也是在这片区域活动犯案。
然而进入新世纪, 政府对东区的管理逐渐增强。
东区摇身一变,吸引了许多艺术产业入驻,又焕发了新的活力。
午后四点,天空雾蒙蒙一片。
何弈与白情非两人坐车到达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随时都摇摇欲坠的酒吧。
见何弈面露疑惑, 白情非拿出手机对比名字,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双目对视,交换了一下意见, 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何弈虽然是第一次来酒吧,而且还是异国酒吧,但因为身边有大佬跟白情非在, 所以内心毫无畏惧,反而充满了好奇。
酒吧外面看起来很破, 里面却热闹极了。
这才下午四点,某些人的夜生活仿佛已经开启,在昏暗的酒吧里肆意挥洒着汗水。
酒吧里的音乐都是重金属风格,吵吵嚷嚷地听不清歌词。
何弈眉头微皱,跟在白情非的身后走了进去, 刚好舞台上有人正在表演,两人便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坐下。
有侍应生拿着菜单来招待他们,见人是亚洲面孔, 面露惊讶。
“第一次来?”侍应生道。
“果汁, 朗姆酒。”白情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径直点了单。
“也给我点杯酒尝尝啊!”何弈忍不住吐槽。
窝在他口袋里的齐泽修似乎对这句话很不满意,探出头来,用爪子拍了拍何弈的手。
何弈正要辩驳自己已经成年很久,却听那侍应生换上一副礼貌而疏离的表情道:“抱歉,我们这里不欢迎外部客人。”
“种族歧视?”何弈下意识反应。
“恕我不能透露原因。”侍应生摇了摇头。
五光十色的迷彩灯下,何弈看不清侍应生的五官。
但总体而言,应该是一位年轻且五官深邃的小哥,头发是纯金色。
何弈还在组织语言,白情非已经开口:“我们是凯斯特伯爵的客人,受命调查一个月前的案件,难道也不欢迎吗?”
“凯斯特伯爵。”侍应生大吃一惊,语气登时变了。
“所以,现在可以下单了吗?”白情非道。
侍应生神色间略过几分迷惘,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身影很快消失。
他走开后,何弈突然想通了自己不被欢迎的缘由。
“这里是吸血鬼的酒吧!”他恍然大悟。
“嗯。”白情非将口袋里的手机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到何弈面前,“这是案情发展的经过,以及现在调查出来的线索与疑点,我请伯爵发给我的。”
“我看看……”
何弈拿过手机,将屏幕放置到了自己与兜里的齐泽修都能看到的地方。
案情经过描述的十分详细。
从案发的地点,发现尸体的时间,再到遇害者的身份背景,他平日里可能的恩怨,都面面俱到的写的清楚明白。
受害者名叫肯.巴纳德,是巴纳德家族最小的一代成员。
年仅130岁,是艺术圈有名的前卫画家,因为英俊的脸蛋颇受小姑娘们的喜欢。
但是肯也有不少坏毛病,他年轻有才华所以浪荡不羁,身上背着不少风流债,死亡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同时跟两位以上的情人约会。
一开始有人发现尸体的时候,都怀疑是情杀。
但随着被杀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肯的情人们也都拿出了不在场证明,这才摆脱了情杀的怀疑。
情杀依然是有可能的,只是可能性很小。
毕竟他的情人们都没有能力将一位巴纳德家的吸血鬼轻而易举杀掉并砍掉头颅。
第二个怀疑的方向是教堂。
在欧洲,教堂与吸血鬼向来是一对死对头。
虽然进入现代以后,两方势力达成一种互不相扰的共识,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反感因子,并不那么容易消退。
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极端的教堂人员密谋猎杀吸血鬼事件,同样吸血鬼们也还以爪牙。
如果说,在欧洲有谁能治得了拥有强大能力的吸血鬼,那一定便是教堂。
可疑点是,教堂杀吸血鬼通常是用各种银制武器射杀他的心脏,使他血流不止,然后又用祷告过的圣水去除吸血鬼自身的快速愈合能力。
被教堂干掉的吸血鬼尸体,会呈干尸状。
但肯的尸体除了没有头,跟普通的死人却没什么两样。
除非是教堂又开发了什么全新的技术对付吸血鬼们,否则便不能断定案子是出自教堂的手笔。
第三个方向,也是目前可能性最大的方向:内乱。
是吸血鬼们自己闹出的乱子。
不知是哪个疯狂的家伙出于某种目的,杀掉了七个同类,并且没留下任何醒目的证据。
然而最可怕的不是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凶杀案,是这个有能力杀掉他们的人,在未找出他身份前,依然还有继续疯狂作案的可能性。
……
何弈看完资料,心里犯了嘀咕。
照这份资料所言,那么凶手的范围应该不大。
除非这是个野生的从来不露面的路人杀人魔,又或者他为了种种目的一直隐藏自身实力,否则英国吸血鬼的圈子就这么小,三个大家族坐在一起也不过几百人。
谁的实力强谁的弱那不是很明显吗?
何弈的想法白情非也想到了,他了然道:“像这样的家族里,高手一定是位高权重。”
所以就算是大家想到了这些人,明面上也不敢提。
与所有古老的种族一样,吸血鬼内部的等级也十分森严。
像凯斯特那样的吸血鬼如果对付肯,只怕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呢?
照目前的信息看来,首先需要调查清楚的,就是凶手杀人的动机;哪怕他是天生的杀人狂,那么这种无法抑制的杀人冲动,也是一种动机。
何弈还是第一次经手这样的案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好在同行的白情非是老手,看起来对此类案件颇有心得,给了何弈些许信心。
看完案件调查,正好侍应生托着盘子走来。
盘子上放着白情非的朗姆酒与何弈的果汁,还有两碟精致小巧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老板特意送给二位尊贵的东方客人的。”侍应生将盘子上的食物与酒水一一放在桌子上,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何弈看到,在他背后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形模糊的矮胖子。
白情非也注意到了,便出声道:“老板有话要说,不妨过来坐坐。”
矮胖子的身影动了动,很快出现在灯光下。
老板留着一头暗红色的卷发,中年发福的啤酒肚使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迟缓,小却有神的眼珠子一直不停地转来转去,叽里咕噜地说着带有浓重伦敦腔的英语。
何弈只听懂了个别词语,再加上后来白情非的解释,总算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老板是个老吸血鬼,一直在这里开酒吧。
受害人肯是他的老客户,非常照顾他的生意,还在老板危难的时候帮过老板几次,老板大受感激,于是从此都是免费接待肯。
肯遇害的那天,照例是来酒吧跟朋友聚会。
一般像这种情况,肯都会跟朋友熬夜high到天亮,但那天肯只喝了两瓶威士忌后,就拒绝了老板的热情招待,甚至还告诉老板,他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所以一会儿要借他的洗澡间一用。
老板跟肯关系很好,自然是满口答应。
肯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洗完澡离开酒吧,九点半老板就接到了肯遇害的消息。
老板十分心痛,因为他几乎是把肯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
孩子出事,而且还是被谋杀。
这一个月以来老板一直没睡过好觉,总想找出凶手替肯报仇,怎料从警察到吸血鬼内部都对此事一筹莫展,案件停滞不前。
前些日子,老板听说凯斯特家族会请来自于神秘东方的异能者帮忙。
记挂着案件进展的老板一直希望跟异能者交谈,却没想到何弈跟白情非两人不请自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老板这些天来一直寻找真相,在家族珍藏的书籍里,竟真被他找出了一个可能与案件有关的记载。
……
“切掉头颅这种杀人手段,是某种黑魔法的前期筹备仪式。”
“怎么还跟黑魔法有关系?”
何弈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本来吸血鬼就很乱很迷,现在又扯上黑魔法,仿佛面前就是个看不到底的黑洞等着让何弈跳一样。
然而来都来了,何弈说什么也不好意思打道回府。
他问白情非:“这个猜测可信吗?”
白情非略微踌躇了下,然后道:“我知道伦敦有个对黑魔法很有研究的教授,或许我们可以去寻求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