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城的春天还遗留了凉意，但阳光很好。
黎烁依着自己的承诺，送给了叶尤真阿斯兰德的许多异种花。其中除去在北荒研究基地玻璃花房的花种，还有在空中花园被叶尤真多看了几眼的那些。
叶尤真和何述的225号寝室天台自然是放不下那么多花的，因此大部分都移种到了乔森路边的花台或是雾升河河畔，这个时节正巧开得很好，叶尤真每天都能看见。
黎烁原本不喜欢春季，但现在想法又有了些许改变。
周六这天下午，黎烁很早就开始准备了。然而光是选一身衣服穿就选了一个多小时。
他先是试了一件细格纹马甲搭深棕色长裤。
“很好看。”向时陨抱臂靠在全身镜旁边的墙上，看着他在镜子前左转转右转转，只觉得很像要去走红毯的明星，让人实在移不开眼。
但黎烁却好像并不很满意：“感觉有点花哨了。”于是又换了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
“挺好的。”向时陨又说。
黎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好像太随意了…”
然后黎烁又换了好几套，而向时陨除了夸还是夸。其实他是真的觉得都很好看，但是在黎烁眼里就显得有些敷衍。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这可是见你家长，他们不满意我怎么办？”
“没有人会对你不满意。”向时陨说。
黎烁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气还是想笑，没说话，只是又一头扎进了衣柜里挑衣服。
向时陨叹了口气，也走到了他的衣柜旁，拨了几件，最后拿出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
“穿这套吧。”
黎烁回过头来打量了下，这套衣服买回来之后都没穿过，吊牌都还挂着。
觉得还不错，黎烁便接了过来很快换上了，看着镜子总算没再鸡蛋里挑骨头。
他又拉开抽屉，想从里面找一条搭配的发带，翻了一会儿就被向时陨拉到了书桌前坐下，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装了一条荆棘玫瑰暗纹的银色发带。
黎烁愣了神：“怎么……”
那是他在奎罗伊海的海边夜市很喜欢却没买的发带。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向时陨拿起梳子，替他绑了头发，明显比上次要娴熟许多。
“我最喜欢你。”黎烁从镜子里看着他笑，尾巴在身后晃悠晃悠。
“我本来就是你的，现在是，以后也是。”
临走前黎烁还从自己房间拿出了一个盒子，说是送给罗格和伊利斯的礼物。
“是什么？”向时陨问。
“是森希诺研究院新研制的辅助记忆修复的仪器，针对做过记忆消除手术的人。但是会不会有显著作用不清楚，得分人。即便有用也不大可能完全修复。”
黎烁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不太清楚他们是不是需要这个。但是我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被迫忘记你，你和我一定都会很痛苦。”
向时陨点点头：“他们会喜欢的。”
将皮斯可托给池骋之后两人才出门，乘了地面上的列车，能看到一路的风景。来到乔森一个多学期，他们其实并没有好好看过塞城这座城市。
塞城尽管不是亚联盟的首府，也是亚联盟的核心城市。塞城矛隼家族的陆氏集团涵盖军工、科技、娱乐等多个领域，除去财力雄厚，陆氏集团还联结到各方力量，势力庞大。而亚联盟唯一一个蓝鲸家族则位于塞城的蓝月湾，旗下的潮安制药是亚联盟最大的制药公司，虽然不比陆家，但在这个行业内的地位很难撼动，再加上江家大少爷的夫人与阿斯兰德的军团和王室都有些干系，也没人敢生事端。多方势力汇聚在此，也使得塞城表面繁华喧嚣，内里实际是暗流涌动、阴霾密布。
抵达罗格在塞城夕泊区的住处时刚好是晚餐的时间，一路上黎烁都有些紧张，向时陨从没见过他那么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有些好笑，但没多说什么。
按响门铃，罗格来开了门：“你们到的正巧。”
“您好，上将。”
“利拉……”刚一进门，一股食物香味就扑面而来，系着围腰的伊利斯走出来，揽着黎烁就往餐厅走，弯眼睛看他：“多漂亮的孩子啊…像画里走出来的。”
说着又瞥了眼向时陨：“怎么就被我家这个石头脑袋追到了呢。”
“是我追他的啦…”黎烁掸了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餐厅摆了一桌子菜，伊利斯还让黎烁坐他旁边，给他夹了不少菜：“本来想给你煮面的，但是我想着恐怕也不会煮得比他更好吃了，就不献丑啦……”
“怎么会，这些都很好吃啊。”
“那就好。”伊利斯笑，又说：“对了，我听说你们去年冬雪杯拿了第一呢。”
“对。”黎烁答道。
“可真厉害。”
“说起这个，”罗格开口：“其实我一直想组建一个国际联合特别行动小队，专门针对那些跨国犯罪组织。虽然还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但是如果真正开始实施了，我很希望你们从乔森毕业以后可以过来。”
“好呀。”黎烁说：“还可以叫上何述他们呢。”
伊利斯忍不住又感叹：“多好的孩子啊…可我第一次跟辛斯里问起你的时候他居然说你很笨，我看就是他自己最笨。”
“我笨……？”黎烁狐疑地看向向时陨，向时陨也没想到伊利斯会突然揭自己底，有些呆愣。
“我……”向时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
“……”蒙混过关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只不过现在先不计较，黎烁想着。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伊利斯又问。
“？！！”黎烁差点被呛到。
罗格笑：“他们才20岁，你还先急上了。”
“我急呀，我急着抱只小豹子或者小狼崽呢。”
“？！！”这下黎烁和向时陨都被呛到了。
“好啦，我开玩笑呢。”伊利斯揉了揉黎烁的脑袋。
那一刻，泛黄的记忆中斯汀的模样逐渐与眼前的伊利斯重叠，让黎烁有些恍惚。
吃过饭，黎烁想进厨房帮着洗碗，被伊利斯赶了出来：“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洗什么碗。“说着又招呼罗格进去帮忙。
“我不好看吗。”罗格一本正经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黎烁突然觉得他跟自己认识的罗格上将相去甚远。
而伊利斯也很认真地看了罗格片刻，然后淡淡道：“洗干净点。”
“好好好。”
黎烁看着他们，十分享受这种属于一家人的、温馨闲散的感觉。父亲和哥哥都事务繁忙，即便是偶尔抽个空坐下来吃顿饭，三个人坐在长桌前，也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那个很温柔、很善解人意、能活跃气氛、也总是能够耐心倾听大家烦恼困惑的人。
向时陨看着黎烁有些放空的目光，走上前揽过他的肩：“是不是累了？”
“没有。”黎烁微微勾唇：“只是有些想爸爸了。”
还没等向时陨出声安慰，黎烁很快就又开口：“我没事。”
黎烁总是这样。
伊利斯和罗格送两人出去的时候，黎烁突然抱了抱伊利斯，而伊利斯愣了片刻也回抱了他。
向时陨其实也慢慢发现，拥抱是黎烁表达喜欢和爱意的最纯粹的方式，他不需要开口说很多，被他抱着的人就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他的温暖和热情。
而他作为被黎烁拥抱过最多的人，着实很幸运。
黎烁给向时陨买了不少衣服，让人送到了公寓楼下，美其名曰生日礼物，向时陨一看那些外包装就知道这些加起来已经是很多人几年的生活费了，但也没说什么。
这些东西对黎烁而言不算什么，而他也清楚黎烁花了心思，并不是拿着钱乱撒。因此他大方接受、穿黎烁亲自为他选的衣服会比拒绝黎烁的好意要更加能让黎烁开心。
对向时陨而言，黎烁开心，他就会开心。而他很不屑去钻什么牛角尖。
黎烁抱着一堆盒子袋子上楼的时候突然腿一软，踉跄了一下，扶了墙才没摔个狗吃屎。
“怎么了？”向时陨转头看他时，觉得他脸很红，一阵玫瑰香又拂面而来。
“我……我好像……”
向时陨也腾不出手，但指尖延伸出了藤蔓，拢着他走。
“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