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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妙已经被关三天了,他不是没想过要逃,碧瑶峰已经封锁,哪怕是贺图也进不去,引玺无碍,他可以跑出去找到师父弄清楚这一切。

  可就在他刚弄开镣铐,贺图便过来,冷冷瞧了他一眼,二话没说就将折断他的腿,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拿眼狠狠瞪着贺图。

  “与你勾结的那个妖如今在哪?”

  单妙忍着疼冷笑道:“大峰主忍到如今才将万妖窟的事情扯出来为的恐怕不是一个小小的妖物吧?”

  贺图回头瞄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抹笑,水牢阴暗无光,这点笑在他脸上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哦?那你说我为的是什么?”

  “你难道真的相信了我师父已经入魔?”单妙紧紧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的一丝反应。

  “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至少山门外的那些仙门世家相信了你师父!”贺图冷冷道,“有人亲眼看到你师父入魔且还留下了影像,这还不够吗?”

  言下之意,无论他相不相信,秦清入魔已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的事实。

  单妙眼神复杂地盯着贺图:“没想到大峰主藏的如此之深?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师父?”

  贺图:“她自己入的魔与旁人何干?师父在世的时候就曾说过她性子桀骜不似常人,迟早要出事,恨只恨没有早点逐她出去。”

  “我师父她曾说过千径山就是她的家,山中的同门皆是她的兄弟姐妹,虽谈不上和爱相处,可却一直教导我要好好护着千径山,若不然怎么会在你手下供你驱使这么多年?”单妙倒嘶了冷气,“可如今你却为了旁人之言要将她驱逐出去,你不配做她的师兄,贺图!”

  贺图站在光影中不答话。

  单妙咳嗽几声笑道:“恐怕今日你来不仅是为了万妖窟的事来吧?你想要什么?碧瑶峰已经被我封起来了,师父留下的法阵除了她谁也打不开,你想要什么都拿不到。”

  贺图面带不屑又有些怜悯:“秦清入魔,你身为她的弟子自然难以逃脱,各大仙门都等着我给他们一个交代,单妙…你若肯当众和她断绝关系,或许我还能留你一命。”

  “哈哈哈哈,你若真想留我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单妙大笑几声嘲讽地看着贺图,“恐怕你心里巴不得我死了好彻底让你和我师父断绝一切关系。”

  贺图冷冷甩袖:“话已经放在这,你若执意不改,就等着明日试剑台上临刑吧!”

  “他到底想要什么?”贺图走后,单妙望着水牢阴潮的墙面喃喃出声。

  今日的天气甚好,春风和煦,阳光照到人身上都能让人舒坦不少,可试剑台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单妙跪在正中央,手脚都上了捆神锁,他一身白衣溅血,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看样子在水牢里过的并不是很好。

  “单妙你可知罪!”高台之上的贺图如掷雷般扔出来一句话。

  单妙被迫跪在地上,双腿已经没了知觉,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道了句:“什么罪?”

  “勾结妖邪私放万妖窟妖兽,你可认?”

  单妙撇嘴望着底下站着的各大仙门世家,乌泱泱的,对的怕是今日贺图一剑斩了自己,立马就能洗清与已经入魔的秦清的关系。

  “不认,弟子从未做过。”单妙声音清楚一点也不含糊。

  不认,当然不认,现在谁认谁是蠢货!

  “那这个你如何解释?”贺图将一个留像球拿出来,放的正是那天晚上的画面。

  单妙眼皮都没掀道:“弟子不知,这人蒙着面看不出身形,大峰主怎么就笃定了是我?”

  “这两把双镰你可有?”贺图声音平静。

  单妙却是心里猛跳,那日他怕别人怀疑到他身上才会拿出那两把双镰来使,没想到现如今却成了祸处。

  “那两把镰刀暗含魔气,可在你身上?”

  单妙默了一秒才沉声道:“大峰主说笑呢,魔族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

  贺图掀起眼看了他一眼果断不废话:“搜身。”

  单妙沉下脸:“大峰主这是要做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说着贺图手一挥,单妙便被一束光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底下的弟子纷纷上来压着单妙从他手里夺过芥子戒。

  贺图手指一点,那芥子戒便在空中炸开,顿时试剑台上散落满地的灵宝,单妙被人压在地上,脸靠着地面看着周围人顿时变得贪婪的眼神嗤笑不语。

  贺图望了一眼,那些灵宝即便随手拿出一个也是价值连城,秦清那人眼光向来高,被她能收入宝库的大多不凡,可看来看去却没发现那两把双镰。

  “大峰主可满意?”单妙仿佛是察觉到了贺图的视线一般抬头冲他讽刺一笑,仿佛是在嘲笑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东西你藏在了哪?”贺图太阳穴跳了两下显然是被激起了怒意。

  “胡乱冤枉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倒是大峰主私自搜身强行破开我的芥子戒可是想要独吞了弟子这些宝贝?”单妙依旧不怕死地笑着。

  贺图大怒:“这两把双镰是秦清斩落一只大魔的武器,你既没有把它毁掉反而拿来伤害我千径山的弟子,不仅与妖邪为伍甚至与魔人有染,还在这不知死活。既然身上搜不到,那就搜魂,我倒要看看今日你还要如何狡辩!”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搜魂,这可是近乎邪修的禁术,可将人脑中事物乃至心中所念,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让被搜魂之人无处可逃。

  贺图,他怎么会,甚至还要用在一个小弟子身上。

  当即,众仙门议论纷纷,既是反对贺图使用这种毒术又是怀疑贺图从哪学会的这种法术,但也还有更多叫好称快,恨不得一刀直接杀了秦清的徒弟,搜魂这种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单妙脸色惨白,恨恨地盯着贺图。

  十有八九,他真的能干出搜魂这种事情,而且肯定会下死手,在搜魂之中一个不注意把他弄成傻子。更何况令单妙有些奔溃的是,若是被他真的搜了魂,那他喜欢闻潜的事情不就瞒不住了!

  不行不行!

  这比双镰暴露之事还要令他感到崩溃。

  单妙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贺图,打定主意呀要是敢对自己搜魂就直接自爆金丹,死也好过成为一个傻子。

  “不要,爹爹别伤害妙妙。”就在贺图将手快要搭在单妙太阳穴之际,空中突然御剑飞过来一个瘦小的人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大喊道。

  贺图余光瞄见直直朝着自己奔来的柳媚皱起了眉。

  “媚儿退下,这事情容不得你插手。”

  “爹,一定是搞错了。”柳媚抱着贺图的手不敢放下,秦峰主肯定不会入魔,妙妙也绝不会背叛千径山的,这一定是搞错了!”柳媚见贺图脸色冷峻,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喊着哭腔道。

  “那你可知道天光峰的弟子李延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贺图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单妙。

  柳媚听完这句话后愣在原地,眼神望向单妙,只见后者身体颤抖着,半天才抬起头朝她露出一个近乎是崩溃的笑容。

  “师姐,李延确实是我杀的。”

  “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柳媚依旧声音铿锵,哪怕她身体也在发抖,可此刻却依旧挡在单妙的面前。

  “妙妙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了李延,这其中定有缘由。”柳媚掀起衣摆跪在贺图面前,“再者大峰主并没有从妙妙身上找到那柄双镰,还请大峰主彻查此事,还他一个清白。”

  柳媚双手放在额间缓缓拜了下去后又低语:“爹,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次我求你…求你放过妙妙吧。”

  贺图见女儿已然哭得满脸泪痕,闭上眼叹了口气:“媚儿,即便单妙没有勾结妖邪,私放万妖窟的妖兽,但他身为秦清的弟子,依旧罪不可恕。”

  “事还未成定局,仅凭无极门一人之口就认定秦峰主入魔实在是太过于荒唐。”柳媚擦了擦眼泪,圆乎乎的脸上竟透出几分果决狠断,倒真有一副师姐的样子。

  “此刻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秦峰主,以证实她清白。而且秦峰主向来对我千径山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任何危害山门的事情。树大招风,难保不会有小人诬陷于她,企图除去我千径山擎臂,陷我千径山于危难之中。”

  “大峰主若是仅凭一个外人一面之词,岂不是寒了千径山上下弟子的心。”柳媚声音激烈,说到最后竟也引起了底下弟子一阵轰动。

  “小师姐说得没错啊,秦峰主向来以斩杀妖魔为己任,又怎么会和它们为伍。”

  “就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门派,拿了个破留像球就敢找上千径山讨说法,我看是不是以为我们千径山没人了。”

  “大峰主这次也着实奇怪,也不见他调查就直接定了秦峰主的罪,而且连带着单师兄也遭了殃,你瞧他身上的伤,要是没被动过私刑,我可不信。”

  “据我所知,秦峰主已经很久没有回山门了,连封信都没往回寄。大峰主是不是知道点内幕,这秦峰主怕是回不来了,要不然他怎么敢如此糟践单妙。”

  “怪不得,单妙一走,五峰的阵法就开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嘿,要我说这就是树大招风,大峰主恐怕早就对五峰的东西垂涎已久……”

  “放肆,现在还容不得你来教我做事,刑安将她拉下去,关在天光峰,不许她出来一步。”贺图听着底下弟子讨论得越发火热,终于忍不住开口斥道。

  “大峰主……”

  “拖下去!”贺图铁青着脸。

  刑安上前一把拽着柳媚的胳膊就要往外拖:“小师姐,得罪了。”

  “放开,刑安你敢!”柳媚见押着自己的人丝毫不为所动,只好朝着贺图道:“爹…你别伤害妙妙,你若是伤了他,我和你没完!”

  说完又冲着单妙大喊:“妙妙,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单妙望着少女踉跄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继而望着贺图。

  此时的贺图揉着太阳穴,一直冷冽的脸也浮现出几分烦躁:“拖下去,关入水牢,择日再审。”

  崖谷之下,乌泱泱的妖兽群中齐齐直奔一个方向,仿佛是山林中忽然看见猎物的凶兽,纷纷张开尖锐的爪牙扑上去,大有一种不撕开一块肉不罢休的架势。

  “破!”那如同蚂蚁抱团的黑球顿时间被一阵剑光切割的四分五裂,那些妖兽一个接着一地落下露出里面几乎不成人样的闻潜,后继的妖兽见此也都犹豫下来,不敢上前,就在一丈周围谨慎地看着他。

  闻潜似乎不是很在意,手上的霜花剑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厚厚的血污将它的剑身染成黑色,在一群妖兽之中不断地发出铮鸣。他扯了块衣角布随意擦了擦一把接住天上飞下来的一只纸鹤。

  打开就听见一阵嘈杂又急切的女声。

  “潜潜你在哪啊?快点回来啊,山里来了好多仙门人说五峰主入魔了,我爹已经将妙妙关进水牢里了…你快回来啊……”或许是柳媚太过于焦急,说的话断断续续,有些不通畅,但还是让闻潜成功地黑了脸,握着霜花便要飞离崖谷。

  “你要去哪?”站在外面的林婺望着他,目光冷漠冰冷。

  “师父,弟子想回千径山。”闻潜抿着嘴看着林婺如实道。

  “你想回去救他?”林婺目光如刃挑明话题。

  闻潜垂下眼睫,他的睫毛长,垂下来眼睛里便什么也看不到,那张清冷俊漠的脸更添几分煞气:“是。”

  “闻潜,你道心不稳,可还记得你当初为了什么而执剑?”

  闻潜:“记得。”

  一剑斩杀那人自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和单妙再被捉回去回锅涮了,也是为了再不让自己沦落为任人宰割的地步,他要做到最强,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才有资格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无情剑道正好适合他这弑父的孤家寡人。

  “既然记得就应该下去好好磨练剑心,莫被外物染了心志,乱了道根。”林婺面无表情道。

  “恕弟子不能从命。”闻潜言色淡淡,他和林婺不愧为师徒,对什么事情都一副冷漠不关己的模样,仿佛是画上的人,对人间事提不起半分兴趣,唯独面对单妙时,闻潜才像活了过来,有几分人气。

  林婺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挥手,瞬间,闻潜周围聚起一道法阵将其困在其中。

  “你天赋卓越又年少曾遭大难,无心无情,最适合修炼无情剑道,可看你现如今的模样,他是你的劫,你不应该去。”林婺叹息着,“贺图是打定着秦清不在要杀了她的弟子,你去了也是无事于补。”

  闻潜已经开始起剑对付面前这个法阵只是说了一句便让林婺脸色发黑闭口不言。

  “弟子只是不想后悔。”

  是自己的劫就躲不过。

  哪怕是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的面前。

  林婺看着在法阵中苦苦支撑的少年,嘴里叫着后悔俩个字,觉得字字泣血,像是刀刃往他胸口扎。

  后悔!是了,他还有后悔的机会,而自己……

  林婺微微闭上眼伸手一把撤开法阵露出里面已经满是鲜血的人,他拦不住,也不想拦:“罢了…你去吧……”

  闻潜以霜花剑支撑着身体望了林婺一眼,恭敬地行了一礼:“弟子谢过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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