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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潜走在一堆杂草中,看着草尖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到一个山洞口,他仔细在外面瞧了片刻,忽然袖子一扬扫下一圈子药粉,顿时路上便出现一道细细的金粉样的痕迹,他手中幻出霜花沿着金粉朝着山洞里走去。

  单妙看着铜镜前的自己的脸有些惊奇地摸来摸去,一旁的可儿垂着眸又忍不住用余光瞄几眼,单妙本来是想借着可儿被送给那妖怪的时机一剑斩了它,却实在没想到这妖怪花样倒挺多,竟然要与可儿按凡间的仪式成婚,连嫁衣都送到了李家门前。

  单妙本想着可儿披上嫁衣,他藏在轿子里也行,可这丫头实在胆小,月娘也哭哭啼啼不想让女儿冒险,折腾的单妙没法子只好自己亲身上阵。

  单妙摸着身上的红衣,看起来这妖怪倒挺来劲,嫁衣极好,上面用着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图,群鸟围绕的那只凤凰栩栩如生,尾羽根根分明,凤眼处竟用一只红宝石镶嵌,凤冠更是不含糊,上面的珠子用的是南海夜明珠,连单妙也觉得好。

  “涂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真女人?”单妙有些嫌弃地看着可儿递到面前的胭脂嫌弃道,“头发也别梳了,省的到时候打起架来不方便。”

  可儿倏地挺住手,看着挽到一半的头发有些忍不住道:“可…那样就戴不上凤冠了……”

  单妙挠着腮有些不适应将那凤冠拿过来将上面的珠子抠下来随意扔给可儿一个:“这个拿去给你弟弟治病。”

  可儿有些慌乱:“仙长…这………”

  “什么?”单妙有些不耐烦。

  “拆凤冠…这样寓意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难道我还真得嫁给那个老妖怪?”单妙嗤笑不以为意,随即将凤冠上值钱的都拆下来放在芥子戒中。

  “今天晚上你们就别出来了,这间屋子被我画了法阵,只要你们呆在这里面就没事…”

  可儿垂着头回道:“是。”

  单妙抠着那颗宝石边问:“你们镇上最近可来了几个外地人?俩男一女,长的很是俊俏的那种?”

  可儿摇摇头:“我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外人,仙长是要找什么人吗?”

  单妙摇头脸色却有些沉:“随意问问罢了。”

  可儿不像是撒谎之人,之前李志真的不是在骗他,那卫苏他们真的是被妖怪捉去了?

  “仙长…人…来人接了……”屋外的李志鼻青脸肿缺了一颗门牙走进来道。

  单妙站起来便往外走,被可儿一把拽住随即又怯怯松开,“仙长,盖头?”

  单妙看了一眼心里想着逮着那妖怪一定把它卸成八块,又腹诽结婚的礼仪怎么这么多,却还是低着头由着可儿给他盖上。

  可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心不停地在跳动,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人,尤其现在他还一身红衣就好像上面绣着的那只凤凰,贵不可攀。这样的仙人却在她危难的时候愿意救她于水火之中,可儿有些恍惚,望着单妙垂着的睫毛脸顿时羞红一片。

  “好了吗?”少年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

  可儿急忙将盖子盖好轻声道了句:“仙长一切小心。”

  单妙随意嗯了一声。

  李志想过来牵他却被他一袖子甩开,有些讪讪地垂下手。

  坐上轿子没多久,单妙就闻到了一股子妖气,又腥又冷,熏的他难受的想吐,一旁的明尘剑早就躁动不安。

  “姑娘下轿吧?”

  单妙自己掀开帘子,想也不用想,这出来说话的不过是个纸裁的傀儡,所以他便肆无忌惮地跟在那纸人身后走进来一个山洞。

  “姑娘跟我来。”那纸人或许是妖怪学艺不精,裁的歪瓜裂枣的,眉毛一边粗一边细,眼睛也一大一小的,嘴巴鲜红,看起来有些滑稽。

  单妙跟在他身后走着,却在转角处倏地闻见了血腥味,偷偷掀开盖头便发现满地的尸骨,以及早就干涸的鲜血,让人直反胃。

  跟着纸人前三绕后四绕的,单妙终于走到了一个石门前。

  “姑娘进去等吧,主人待会便和你来洞房。”单妙被最后两个字恶心的抖三抖,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若是来了,别说洞房,他先给那妖怪身上掏几个洞来。

  单妙掀起盖头看着这石门后的屋子,阴冷潮湿,倒像是个蛇妖的住处,再看一眼石床上的红色纱帐,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住处还不如闻潜的破木屋,至少干净整洁,哪像这里乌烟瘴气,桃红柳绿的,眼睛都看的生疼。单妙坐在一旁,桌子上竟然还摆了些花生果子,他放在鼻尖闻了闻便嫌弃地扔掉。

  等了半天,单妙都有些发困也不见有人来,连桌子上有多少花生他都数清楚了,外面也没动静,就在他拎着剑打算出去之际,石门外忽然传来响动,单妙立马将不知扔在哪的红盖头拿过来胡乱盖上坐在原地不动。

  那妖怪似乎开了门走了进来,身上有股子血腥气和单妙说不上来的味道。再低眼就发现床边多了双脚,想必就是那个妖怪,明尘剑就藏在喜服之下,等掀了盖头,单妙就打算在他身上戳几个洞洞,

  那妖怪似乎有些犹豫,半天也不见他掀盖头,就在单妙以为他都快发现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有几分熟悉,就发现盖头被人一把掀开。

  霎那间,单妙拔剑出鞘。

  “单妙,你又在搞什么?”那人似乎有所察觉用霜花隔开明尘。

  单妙头顶发毛地抬头一看,闻潜衣裳沾了满身血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刚才的红盖头。

  “……………”

  山洞之间顿时一片寂静。

  单妙先是望了望站在旁边的闻潜又低头看了几眼自己身上的喜服,顿时将明尘扔在一旁开始拆掉自己头上的凤冠一边拆一边骂着脏话。

  “头发绕上去了,别硬拽。”闻潜好笑地上前替他弄开被勾住的长发,“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

  单妙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

  闻潜捏着手里的红帕笑道:“我若不在这岂不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单妙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当初怎么就想出了这一招,还偏偏被闻潜看到,这厮肯定要揪着这个嘲笑他很多年,单妙想到这个便有些面如死灰。

  “我…我是来除妖的。”

  闻潜见他结巴笑意更甚:“那你妖除了吗?”

  单妙:“………”

  他娘的连影子都没见着还被闻潜见到了自己的丑样……亏…真亏大发了...

  “你…你不是去找卫苏他们了吗?怎么会在这?”单妙恶声恶气道。

  闻潜只觉他这副模样像极了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可爱的紧,随意坐在他旁边笑着挥手,一条被剁了头的蛇妖被滚在地上:“来山里发现这处蛇妖的老巢,又用追踪粉发现了卫苏他们留下的痕迹,自然就在这。”

  单妙这才看着他满身的血担心地问:“你受了伤?”

  闻潜本想说没有但又改了念头指着自己的腰腹处点点头:“大意被他尾巴甩了一下。”

  单妙闻言望去,果真,他腰腹偏后的地方被划了一道口子,这蛇妖尾巴处生了鳞甲,片片如同刀片般锋利,被这么划上一道立马皮开肉绽。

  单妙黑着脸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蛇妖,不解气地往上面砸了一瓶化尸水,顿时地面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剩下。

  “怎么样?疼吗?”单妙想也没想就撕开那边的衣物,动作迅速地让闻潜话都没说出来,“我给你上药。”

  闻潜有些想笑,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他在崖谷底下甚至被妖物戳进了胸口,再偏一点就直插心口,没命上来再见单妙。

  “嗯,你怎么会穿着嫁衣?”闻潜侧目望着一旁的少年,乌发雪肤,红唇白齿,一袭嫁衣衬的他艳色无双,让人心口痒痒。

  “这妖怪要娶镇上的一个姑娘,我瞧她可怜便替她来了,没想到……”单妙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自知这事办的颇为智障,说出来也是给人添加笑料,便专心清理伤口。

  “模样倒是好看。”闻潜轻笑一声喃喃道,他一进来便发现这人有些不对,怎么看怎么像是单妙,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过于思念他出现幻觉,结果凑近瞧真是他,还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顿时有些心神不宁。

  单妙没听清他说什么,闻潜这伤口实在是有些吓人,血肉横翻,难为他不喊一声疼,这么想着便不由靠近些清理上面的污血。

  闻潜看着近乎是压在他身上的人,心口有些灼烧的疼,鼻尖也萦绕着一股海棠花的香味,喉咙莫名的有些干涩。

  “单妙。”

  “嗯?”

  “我有些难受。”

  “怎么了?会不会是那蛇妖尾巴有毒,你中毒了?哪里难受?”单妙猛地抬头担心问道。

  闻潜看着怀里的人,单妙这双眼睛实在生的漂亮,形状如同桃花瓣,睫毛黑而长翘像是蝶翼,眸子清亮地如同一湾碧水,真像是一双姑娘家的眼睛,未语先笑,脉脉含情。

  他心里无名生了团火,从胸口处慢慢往下蔓延燃烧,他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蛇性本淫,那蛇尖怕是有媚毒,他是中了毒,不过这却是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中毒了?”单妙目光焦急地看着他。

  一时间让闻潜的没有二字憋在了舌头后面,他难得起了点龌龊的想法别开脸不答。

  这举动在单妙眼里简直就是承认了逼着问道:“你带没带解毒丹?”

  “没带。”闻潜闷声撒了谎。

  “那怎么办?我也没带。”单妙看着那伤口着急,“那你知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我去给你找解药……”

  单妙说着便转身要走被闻潜一把抓住,他面色忍得有些发白,神情都染上几分痛苦,“别动,单妙。”

  “啊?我碰到你伤口了?”

  闻潜目光幽幽地拽着他的手:“你别乱动。”

  单妙疑惑一声没反应过来,看着闻潜,只见他的脸由白变红,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是媚毒,蛇性本淫…我…”闻潜说的轻声,似乎有些不耻,单妙听的更是耳朵发烫忙甩开闻潜的手低声道,“那…那这怎么办?我…我一时间上哪去给你找姑娘,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迫人家啊…我…我……”

  想单妙在山上连话本子都被无情没收的可怜样,也就知道他连春宫图都没看过,师兄弟也都畏惧闻潜的手段,不敢随意在单妙面前讨论这次事情,所以导致了单妙在这种事情可谓是清白一张纸,除了上次遇见的承安还全程被捂住了眼。

  闻潜瞧他这青涩紧张的模样心里既高兴又觉得无言的羞愧。

  “单妙,我难受……”闻潜闷声道。

  单妙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过来半天才看着埋头在床上的闻潜,看着竟有几分可怜,头发忍得全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我…我该怎么办?”

  “你帮帮我…”

  单妙愣住:“这…怎么帮!我…我不会啊…”

  闻潜转头看着他伸手把他拉到床上,他人躺在红色的锦被里,一头乌发凌乱,脸色惨白,唯独唇上因忍耐咬出几分血色,看起来如同雪下红梅,那双眼睛不复往日清冷之意,黑沉地像是不见底的渊潭,含着浓郁的欲望看着单妙:“师兄教你…妙妙…”

  “妖精…闻潜怎么变成妖精了……”单妙被望的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牵着手…

  等再有了意识,单妙就发现面前的人拿着刚才被他掀起来的红帕子引了水沾湿了正在仔细地擦着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擦着,仿佛捧的是什么珍宝般重视。

  “完了完了,我脏了………”单妙看着眼前的闻潜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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