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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必再看到前方的光亮的时候喘了口粗气,她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了,背上的柳舟早已撑不过去昏了过去,身上的丹药也几乎要用尽。

  若不是一路上没有了妖兽,刘必都要怀疑那黑衣女人是不是在骗他们两人。

  刘必忽然想到家主曾给她说过的一件事,凡是突破至化神的大能都有一剑破虚空,撕裂空间直接劈出一条路来通往异处。黑衣女人不过轻轻往空中一划,当时的妖兽群便不敢靠近,这很像是家主曾与她说过的,那黑衣女人岂不是到了化神…刘必思绪有些混沌,眼前也有些模糊,不知道自己此时走的是不是一条虚空道路。

  按理说她大可以丢掉柳舟一个人走,活下来的几率大概很大,可她的手就是不想松开,这人是因自己而受伤,哪怕理智告诉她,应该趁这个机会让他自生自灭,可手却拽的紧紧的不肯放开。

  前方的光越来越刺眼,她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了过去。

  “妙妙,是表哥他们!”刘必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焦急的少女音,她发誓,她从未觉得柳媚的声音如此好听过,清脆悦耳如同天籁。

  自单妙受伤,其余三人为其护法,被保护的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的柳媚望着黑沉着脸的闻潜自然不敢上前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跟着两只小妖一起将那些散架的尸骨重新拼好埋到土里去。

  双眼所及的尸骨太多,本就娇弱的柳媚半天下来便累的喘不过气,她养尊处优惯了 ,干活还不如一旁的婴妖。这倒是让她感到一阵羞愧,忍着胳膊上的酸痛又开始埋骨。

  埋骨到了第五日,柳媚便在西边的山头发现了刘必及她一直担心的表哥柳舟。

  两人满身是血的模样显然吓坏了她,哭着喊着跑去找单妙,此刻的单妙则是被后面的剑骨折腾的够呛,每日后背都如同火灼般疼痛,他本以为是自己剑骨出了问题,闻潜这厮却硬说是他身体内梦魇花余毒未清,每日耐着性子用灵气替他滋养剑骨。

  “师姐怎么了?”单妙推开闻潜放在他背上的手,打断输入他体内灵气望着满脸泪痕的柳媚担心道。

  “妙妙…表哥他…他死了。”

  单妙心里大骇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还是闻潜扶着他起来:“师姐你别哭,慢慢说,柳道友人呢?”

  柳媚已经哭得不能自已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脸都快喘不过气指了个方向。

  单妙和闻潜急忙往那边跑过去,柳舟满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一旁是已经倒在地上的刘必,两人脸色苍白,面容很平静,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闻潜走过去一探眸光轻飘飘地看着单妙,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单妙被这眼神吓得心都颤了两下:“他们两人?”

  闻潜冲他摇头。

  “人已经没了?”

  闻潜看着少年郎担心的脸色,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担心起别人忙讥讽出声:“不过是睡着了。”

  单妙松了一大口气:“还好还好,若是他们两人都死了,回去可要怎么交代。”

  闻潜:“技艺不精死了该你什么事?”

  单妙:“好歹也是一起下山的,我们若是手脚俱全地回去,刘柳两位道友却死了,你猜刘家和柳家会不会寻我们麻烦?”

  好好的几个人,就你们能平安回来,柳舟和刘必却死了,那两家的人指不定在暗地里怎么瞎想,能轻易放过他们?

  闻潜冷面转身不予回应。

  单妙笑了一声:“师姐也真是的,怎么不好好看清楚,害的我们虚惊一场。”

  “原来是误会啊……”火堆面前,柳媚揉搓着衣服上的袖带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死了。”刘必则是没好气地怼道,她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整个人脸色还是差了些,有些虚弱地靠在一块石头上眼神锐利地看着柳媚。

  柳媚看了一眼柳舟,后者已经将被血染的看不出颜色的袍子换了,身上的伤也被包扎好,吃了单妙给的丹药,此时看起来带有几分精神。

  “我看你们两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我…我还以为你们死了…”她底气不足地辩驳。

  刘必冷笑两声:“谁知道你在背后耍什么把戏,夜探公主殿是你提出来的,结果我和柳舟差点死在妖兽的蹄下,你可倒好现在手脚俱全地站在这……”

  “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昏迷之后便到这来了,表哥你相信我的吧?”柳媚急忙将眼光看向柳舟,“表哥,我和妙妙也差点死在梦魇花的手下…我真的不知道那公主殿是怎么回事啊……”

  柳舟轻咳一声,俊秀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拍了拍柳媚的头:“表哥相信你,别怕了表哥在这。”

  柳媚听柳舟安慰她,这些天的担心害怕全都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一旁刘必都往后挪了几步。

  “表哥我…呜呜我还以为你没了,妙妙他为了救我差点死了…呜呜我都怕死了。表哥我好没用,他们呜呜…他们都在和梦魇花作战而我只能躲起来…我怕拖他们后腿…表哥……”

  柳舟抽出一只手拍着柳媚的后背,任由这个小姑娘的鼻涕眼泪将自己新换的衣服弄脏,眼中流露些心疼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哄道。

  柳媚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导致她根本没法子修炼,身子骨比凡人还要弱些,若不是这些年贺图费尽心血地找来各种灵丹妙药给她温养身子,她怕是连筑基都做不到,更别提再精进一步,踏入修仙大道。

  这辈子,柳媚都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修仙,更别提说像单妙闻潜之辈仅金丹就能和梦魇花打起来。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烦死人了!”刘必看着窝在柳舟怀里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用脚踢了下燃烧的火柴,“火要熄了,还不快添些。”

  闻声而来的单妙顺手就将柴火添上看了眼柳媚疑惑道:“柳道友,我师姐这是怎么了?”

  柳媚见他来了抬手抹了把眼泪忙露出一个笑:“我没事,妙妙你怎么来了?”

  单妙瞅着她两双通红的眼睛也不好多说什么,用手指着后面的三人道:“我和几位道友想问问两位道友是遭遇了什么?”

  “师姐已经跟我们说了你们夜探福宁的宫殿却忽然昏迷,醒来后师姐就出现在这,你们呢?去了哪?”

  刘必见众人都围着火堆望着他二人脸色难看道:“我们可没有柳媚这还运气,我和柳舟落入了一片战场之中,差点被妖兽踩死。”

  “战场?”单妙皱眉,“什么样的战场?这儿曾也是一片战场。”

  刘必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恐惧声音都压低几分:“全是妖兽,乌泱泱的,怎么杀都杀不完,其中还有一些早就灭绝的品种甚至还有厉魔在其中。”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都神色难看起来。

  这片阴华道上的幻影也都是妖兽厉魔其中也不乏已经灭绝的品种。

  “这么大片的战场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发现?”白如玉脸色还算平静道。

  柳舟摇摇头:“那地方有些邪乎,似乎是另成一片空间,普通的破空符根本用不了。”

  白如玉皱眉:“那你和刘道友是如何进去的?”

  柳舟苦笑一声:“看到福宁身上的那朵紫色四瓣花之后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就身处那片战场之中。”

  “难不成梦魇花有撕裂空间的能力?话说起来我们也是在范家院子里中的招,回过神来就已经身处这阴华道上了?”单妙道。

  “不可能,只有化神期的大能才能破碎虚空,而梦魇花才是元婴期。”王钰拨弄着柴火让火苗蹿的更大些,散发着温暖的光。

  “对了,单妙,我们在战场里遇到个女人她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刘必忽然惊叫,“我差点忘了,我们这次能出来还是她一剑破碎虚空让我们从战场上逃出来。”

  单妙瞳孔骤缩:“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刘必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才缓缓开口:“穿着一身黑衣服,长的很倒是有些好看,不过她那把剑倒是很奇怪,通身都是黑色,沾了血立马消失不见。”

  单妙心里宛如万马奔腾般动荡:“她让你跟我说些什么?”

  刘必想了想:“她让你下了山便不要像之前那般胡闹。”

  单妙目光炽烈地看着刘必,希望她再说几句,没想到刘必一句话后就没下文。

  “就这?”单妙显示不能置信后有些丧气地相信了这个事实。

  “那位前辈就嘱咐了这一句,不过她是你什么人啊?”

  “是不是五峰主!”柳媚眼睛亮了亮大叫,“只有她的那一把惜梧才会剑身通黑不沾一滴血。”

  单妙微微朝后仰着身子叹了口气:“师父啊…多说几句又不会掉修为…”

  间接算是承认这件事。

  “真的是秦前辈?”刘必瞪大眼睛,“天下第一剑修的那位?”

  她一向敬仰秦清,她以一介女身踏入剑修大道,甩同阶男人不知道多少修为,更别提她年少时的“英勇事迹”,在她心中一直以秦清为榜样,哪想到在那种情况下遇见了偶像。

  还没要个真迹什么,刘必不禁有些懊悔。

  “可前辈她怎么会在那片战场?而且我和刘必问过她,她似乎有什么原因不可以离开那片战场!”柳舟轻声开口眼神看向单妙。

  后者摇摇头苦笑一声:“师父她前几年便离开了千径山又一向行踪不定,说实话我这次下山来也想着寻找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不过这次总算听到她的一点消息了,你们是从福宁那落入那片战场的吗?”单妙声音有几分兴奋,似乎是想出去通过福宁去找秦清。

  “可师姐却落在我们这!”闻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单妙的幻想。

  可见通过梦魇花传送的地点确实不可确定。

  果不其然,单妙听完颓废地往后倒去骂道:“用的着你多嘴。”

  闻潜冷哼一声拍了他一下:“起来,地上凉。”

  单妙转过头不想理他。

  闻潜不管不顾地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起来提到自己身侧靠着:“整天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等五峰主回来一定抽你。”

  单妙不客气地靠在他身上:“我师父连多一句话都不愿意说,更别提说回来了。”

  刘必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刺道:“瞧你们俩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对呢?”

  “咳咳咳……嘶……”被吓了一跳的单妙立马从闻潜身上跳起来,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疼的冷吸几口气。

  倒是闻潜脸色没一丝变化看了眼刘必,又去拍单妙:“乱动什么,等会把伤口撕开了有你苦头吃。”

  “刘必你瞎说什么呢?妙妙和闻潜怎么会做那种事情。”柳媚瞪着刘必不高兴道,“我知道你羡慕他们俩感情好,别瞎泼脏水,男人怎么能在一起更别说他们俩还是亲师兄弟。”

  柳媚这话一出,在场的有好几个人脸色不虞,闻潜再听到后面亲师兄弟的时候,眼睛陡然阴沉下来。

  单妙咳得满脸通红也不好在靠在闻潜身上,只好朝一旁挪了挪表示避嫌,可闻潜却是丝毫不在乎地走向单妙:“让我看看伤口裂开没?”

  “没事。”单妙摆手。

  闻潜不为所动地看向单妙:“让我看看。”

  单妙望着闻潜那双眸子,漆黑如墨让人瞧不出一点旖旎,反而一直躲避的他显得做贼心虚。这般一想单妙反而渐渐淡定下来,平息了会心情才缓声道:“好像有一些裂开了,伤口那在流血。”

  刘必瞅着解开单妙上衣替他换药的闻潜心里冷笑:“这两人要是没一腿她就不当下一任家主!”

  柳媚这几天见惯了闻潜给单妙换药反而觉得很平常没什么奇怪,柳舟则看向闻潜的目光有些古怪,一旁的白如玉反而眯着眼露出一些笑容,而王钰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面前的柴火,好像这世间都没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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