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思忖, 也就是他进入二楼之后,楼下的人就从幻境出去了。
制造幻境的人想杀他的心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啊……
现在可以肯定,他不是天选之子。
“这座古堡说一共有四层, 但在分房间的时候,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二楼的房间号是以3开头,三楼的房间号是以4开头的, 那么, 我有一种猜测,或许我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四楼, 而是真正的二楼。”
真正的二楼?
应州的这个说法让听着的几个人心中都咯噔一声。
房间号是有些奇怪, 但要说这儿是真正的二楼, 好像也有点说不通啊……
应州顿了顿,道:“不,或许真正的二楼, 只有我刚才去过, 这里是对面古堡的四楼。”
他顺着方才的思路,将结论又完善了一番。
真正的二楼, 应该是主人们的房间,是玫瑰将军居住的地方。
刚才的那柄重剑——
应州皱着眉, 想着在幻境中看到的细节, 慢慢归类线索。
傲天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不关心什么真正的二楼, 他躲在角落中, 看着余下的三人, 心里生出了一个无比阴暗的念头。
要是他们三人都死了,这个游戏他就能直接通关。
什么玫瑰将军, 什么污染源,他都不需要在费脑筋。
“铛铛——”
铃铛声响起,管家出现在了楼梯口,他嗓音听上去比之前更阴冷,对着走廊尽头的几人道:“客人们,参观时间到了,请随我下楼。”
长长的走廊上,人数从五变成了四,管家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傲天拔腿跟上,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了。
管家走到三楼和四楼楼梯的连接处,半侧过脸道:“客人们请随我到一楼,抽取今晚的房间号。”
进入游戏的第二个夜晚,人数从十人锐减到四人。
三楼自然用不着再住,送上卡牌的侍女也变成了四个。
应州这次等傲天公爵抽完了,这才选了其中一张。
“6”
卡牌上居然只有一个数字。
应州拿着卡牌,余光瞥见管家一直盯着他,抬眸看过去时,只见他一只眼中闪过一道红色的暗芒,转瞬即逝,仿佛错觉。
管家冷冰冰地摆摆手,让这些如牵线木偶一般的侍女们退下,接着道:“房间在二楼,时间不早了,客人们尽快上楼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嗲哥忽然将他叫住:“管家,你今天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管家回头,死鱼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说有屁快放。
嗲哥将落在脸颊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说:“其实我就是想问,今天晚上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能不能用床头铃呼叫你呢?”
“不能。”管家想也没想地回答:“第一晚是特例,但很可惜大家都没有好好利用。”
他说这话时有一种很明显的幸灾乐祸的意味,嗲哥琢磨着,昨晚上死的叫春公爵要是按了床头铃的话,管家可能真的会赶过来救他一命。
只是可惜,昨晚的新手福利,他们错过了。
古堡不会熄灯,但是管家已经催促他们早点去休息,几人都没有再在客厅中耽搁,去二楼找到了各自的房间。
随着卡牌发生变化,门牌号上的数字也发生了变化,应州找到写着“6”的门牌号码,对面住的是傲天,塌房和嗲哥分别住在他的左右手边。
傲天公爵像是和他们独立开了,连住都不住在同一侧。
这一晚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应州在幻境中耗费了不少体力,进入屋内后,立刻便奔向了绵软的大床,他卧了上去,短暂地放空大脑。
头对着天花板,却不由自主回想起在幻境中,玫瑰将军拥着他的腰叫他夫人的模样。
自己这个角色的设定,看来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拜访者这么简单。
玫瑰将军坐在玫瑰花园中,笑着和他说,会有人来陪他。
一幕幕,一帧帧。
应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玫瑰花园,鼻尖萦绕的是那种独特的玫瑰香。
他一晃神,鼻子动了动,确定不是窗外飘来的玫瑰香气,而是屋内散发的。
只是这屋子里又没有摆放玫瑰,香气是从哪儿来的?
应州躺在床上,侧过脖子,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他的角度能够看到门旁边的矮柜上,编织篮内安安静静躺了两支玫瑰花。
他用胳臂撑起身子。
玫瑰花,两支。
他已经不住在昨晚三楼的那个房间里了,这突然出现的玫瑰花怎么还变多了呢?
应州下床,走到矮柜旁,拿玫瑰花有看了会,和之前的一样,上面的刺被小心处理干净了,而且还花瓣上还带着露水,一看便是新鲜摘下的。
谁放在这儿的?
在暗示他什么吗?
应州歪了歪脑袋,想了半天,叹口气,还是将玫瑰花放在了床头的花瓶中。
他有些困了,照例泡了浴缸中的玫瑰花浴,洗去一身疲惫后,站在窗前往对面那栋古堡看去。
这一晚,对面古堡没有亮灯。
他掀开被子,躺入软软的被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睡觉。
一夜无梦,应州鲜少能在游戏内睡得这么熟。
第二天,他是被外面聒噪的乌鸦给吵醒的,睡眼惺忪地走下床,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这一晚似乎格外平静,无事发生。
应州走出门,先是敲了敲隔壁嗲哥的房间,没得到回应,再去塌房那边敲了几声,还是一样。
古堡内安静得有些过分。
应州走到一楼,灿烂的阳光从屋外洒进来,连空气中飞舞的细小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昨日的古堡,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一下子放了晴,他还有些不习惯。
一楼还是没看到人,彩色的菱格窗将阳光也染成了五颜六色,应州朝敞开的后门走了两步,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后门口原本是挂着一幅很大的玫瑰将军的画像的,这会儿,那面墙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花园走去,阳光争先恐后地将他包裹住,温暖的光落在他的皮肤上,带来阵阵暖意。
花园里有两个人。
应州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这才看清那两人站在玫瑰花从中。
男人圈着怀中的人,他高大的身躯将另外一人完全挡住,两人耳鬓厮磨,看着便是亲密无间。
光线太强了,应州知道,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是玫瑰将军,另外一人还是看不清容貌和身形。
他们在玫瑰花从中站了一会儿,不知玫瑰将军说了什么,怀中的人笑了起来,他从玫瑰将军的怀中出来,走到了一旁立着的画板前,弯腰开始调制颜料。
“今日又要我做模特?整整一个小时都不让我动,你该拿什么补偿我?”玫瑰将军问那人。
“能当我的模特是你的荣幸。”那人手上已经拿起了画笔。
应州知道,自己可能又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幻境。
他想起,之前在衣帽间,玫瑰将军那么亲昵地搂着他的腰,叫他“夫人”,会不会,其实那个为玫瑰将军作画的人就是他?
每一个角色在进入游戏时都有隐藏的设定,需要玩家不断进行发掘。
应州通过这几次幻境,觉得自己猜测得应当没错。
只是……
还没等他想要如何去证实,头上的阳光被一朵突然飘来的乌云所遮挡。
光线不那么强烈,作画之人身上折射的光晕也在同一时间消散。
应州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还是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那是一张,和他如今完全不一样的脸。
眉眼间有些许像他原本的样子,可是应州非常确定,那个现在在画画的人,不是他。
“你怎么来了。”
忽然,画画的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扭过脸来,露出了几分不屑和厌恶。
应州这一回彻底看清了他的样子,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皮肤很白,鼻梁高挺。
但是应州盯着这张脸看久了,总能从中看出一些自己的影子。
不是游戏里这张脸,而是他原本的脸。
面前这人看着和他总有些神似。
那人见应州没动,“嗤”了声,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作画,应州往前挪动几步,看见了他画作的一角。
画才刚出来个雏形,应州猜,这幅看构造和大小,正是悬挂在后门口的那幅。
他还没能凑近细看,脖子突然被人死死掐住,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掐死。
玫瑰将军比他高,应州双脚都已腾空,手上不断拍打着,脚也轻轻地前后晃动。
在快要窒息而亡的前一秒,脖子上的那只手突然松开。
应州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仿佛从幻境照到了现实。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混沌的大脑中还有玫瑰将军最后说的那两个字:“赝品!”
应州坐在床上,一时不想动弹,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他一边捂住心口一边暗想。
赝品到底指的是那副画,还是别的?
“小丑?你醒了吗?”
咚咚几声,门被敲响,嗲哥那很有辨识度的声音自外响起。
应州穿鞋下床,今天的卫生间内没有为他们准备衣服,他只能随便披了一件去开门。
嗲哥见他领口有些乱,露出大片肌肤,目光毫不避讳地在上面扫了一圈,然后道:“管家说,今日可以带我们去后面那栋古堡参观。”
应州颔首,整理领口出门,嗲哥继续走向另外一扇门,塌房公爵早便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自觉走了出来。
只剩对面的傲天公爵了。
嗲哥又走到傲天公爵房门口,敲了三次,用了最大的声音,都没见里面有动静。
他嘟囔道:“该不会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