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时间长, 下午五点天还是亮堂堂的,出去找人找了一天的陈文华和杜鸿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楼,把他们找过的地方和众人汇报。
一天快要过去了, 杨天宇还没找到, 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但谁都不敢说。
应州这一日都待在小楼没有出去过,他看时间差不多了, 便提出再去村口找找杨天宇。
严建生趁机提出一起去。
吴辉心力交瘁, 摆摆手嘱咐他们早点回来。
出了小楼,二人一路悄声说话
他们没有去村口, 而是绕路到了村庄的东侧。
昨天杨天宇和高笑岚二人在陈文华被讹钱后, 又去了哪里无从得知。
据应州从徐诗瑶那儿套到的话, 曾经在村庄东面的这片田埂上看见过他二人。
杨天宇说高笑岚被吓坏了,究竟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应州二人脚程很快,不久便到了村子东面。
这儿是大片麦田, 还没到收获的季节, 但小麦已经长得很高了,向远方眺望, 除了麦田还是麦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应州沿着田埂走了几米, 将目光落在离得比较近的几家农户上。
田埂旁边一排便是村里人住的地方, 昨天杨天宇他们来这儿如果发生过什么事的话,住在这儿的人肯定知道。
应州敲开其中一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昨天帮村长搬桌子的男人之一, 他看应州和严建生的眼神充满警惕, 用粗噶的声音问二人有什么事。
应州是出来找人的,自然很好答话:“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
男人都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直接摇手让他们到别家去问问。
木门眼看就要关上,应州却上前一步止住了他的动作,顺便往他身后看去,“你家里什么声音?”
除了篱笆这儿一扇门之外,屋子的正门也是紧闭的,但有“咚咚”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在撞击着紧闭的木门。
男人没慌,道:“小狗爱乱跑,我把它关在家里,在扒门呢。”
应州放下挡着门的手,问:“介意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男人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耐烦,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是开门让他们进了院子。
院子很普通,左右两边放的都是农具,地上随意放了些扫帚簸箕,算不上干净。
主屋的门被男人大力推开,没看见他嘴里说的什么小狗
应州跟着进去。
屋中央放着一张掉了漆的桌子,左右都用门帘挡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从左侧门帘里走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看见应州和严建生明显被吓了一跳。
老妇人用方言问身边的男人:“他们是谁?”
男人简单解释了二人进来的目的。
应州看着老妇人那张满是沟壑的脸,脚上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低头一看,是只黄色的小土狗。
“这儿没你们要找的人吧?”男人下达逐客令。
严建生刚想说还有房间没看,被应州按下,“的确没有,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男人把他们送走,关上木门,回到屋内。
此时太阳已快要落山,夕阳斜照,已关门,屋里的光都被挡在了外面,黑漆漆的,能够清楚听见树枝拔节的声音。
男人再往前走一步,便将地上的树枝给踩成了两半,他从旁边的缸里舀了水喝下,用方言对屋里道:“明晚会开祠堂,你先忍忍。”
无人回应,有的只是在屋内疯狂生长的树枝。
从男人家里离开,应州和严建生并未再去别的人家。
他绕到房屋的后方,扭头朝老妇人住的那间房屋的后窗看了眼,与严建生返回小楼。
“他们家里绝对有猫腻,刚才那声音根本就不是狗扒门能发出来的。”严建生在回去的路上和应州分析。
应州当然知道,“杨天宇不在他家,进去看了也没用。而且,不是他家有猫腻,是这个村里就不正常。”
他们是来找污染源的,如果这个村子里平静到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难度恐怕得直奔十颗星。
现在一死一失踪,就是在给他们寻找污染源提供线索。
太阳快要彻底下山了,村内没有路灯,二人加快脚步,并不想摸黑走夜路。
快要到小楼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们,应州回头,看见是何俊良等人手里拿着电筒在朝他们招手。
“杨天宇找到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应州与严建生跟上去。
听说是一个村民找到的,大家都很激动,加紧脚步跟上在前面带路的村民。
看方向,是朝祠堂走的。
杨天宇从小楼跑出去是准备下山,和来祠堂的确是同一条路,但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怎么会把他们往这儿带?
最前面的村民停住脚,往某个方向一指,“他在那儿!”
紧跟在后面的杜鸿亮和杨天宇是同学,二人关系不错,闻言激动地将手电筒的光顺着村民指的方向打过去。
大家的视线也跟着光一起过去。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到了看不清路的地步。
杜鸿亮的手电筒光晃动了几下,定格在某个点上,然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震惊地看着被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
杜鸿亮的手电筒“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光没有灭,换了个角度朝前方照去。
一声后知后觉的尖叫响起,搅乱了所有人的心。
陈文华更是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杨天宇的确找到了,但找回来的是他的尸体。
尸体悬挂在祠堂门前的那棵大树上。
杨天宇吊死在了梧桐树上,没有了生气的双脚随着风轻微地摆动着,如同一块破布挂在树前。
吴辉瞪大双眼,嘴唇一直都在颤抖,直到身边的人都跑了过去,他才慢慢挪动僵硬的脚步。
在村民的帮助下,杨天宇的尸体被从绳子上取了下来。
窒息而亡后,他的脸呈现青紫色,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脖子处的勒痕昭示着他有可能是自杀而亡。
吴辉已经默认了杨天宇是因为受不了高笑岚的死,而用这种方式上吊自杀,他看着昔日学生的脸,不由痛哭起来。
“天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有什么想不开的需要用这种方式解决?让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啊!”
小方蹲在痛哭的吴辉身旁安慰道:“老师,您别太过自责了,天宇他……人死不能复生,您注意身体,千万别急出病来。”
吴辉一把年纪的人了,这会儿哭得停不下来,他拉着小方的手臂道:“大家来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这两位家长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是我没有管好他们!”
吴辉的哭声感染了周围的几名学生,他们都蹲下来劝吴辉,杨天宇的死已成事实,就算再怎么伤心也于事无补。
突然,不知是哪个说了一句,“杨天宇就一定是自杀吗?”
吴辉愣住,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杜鸿亮。
他眼眶通红,紧紧握着拳头道:“我认识的杨天宇不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自杀的人,他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害死故意吊在这儿的?”
吴辉不语,反而是助理小方出了声:“杜鸿亮,有些话不能乱说,和杨天宇无冤无仇的,谁会杀人?”
杜鸿亮没有反驳,因为他现在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杨天宇不是自杀。
杨天宇死得蹊跷,他们在村里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的人,死在了无数次经过的祠堂大门口,这实在说不过去。
他是什么时候吊死在这儿的?
为什么之前没人发现?
人刚死尸体会有温度,杨天宇的尸体已经一片冰冷,如果真是他杀,尸体又是怎么运过来挂到树上的呢?
疑点太多,杜鸿亮在心里一一罗列,可是吴辉与助教小方都一致认为杨天宇自己想不开自杀了。
把杨天宇的尸体用草席简单裹了后,几个村民搬到了小楼外的天井里。
高笑岚的尸体莫名不见了,杨天宇的怎么也得看住,等他的家里人来。
一行人默默往回走,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耳边能听见的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响动。
吴辉没有吃晚饭,直接回了房间,其他几个女生一边吃一边哭,对两个同伴的死感到无力又心酸。
什么时候能回去成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二楼死了人,女孩子们都不敢上去,她们决定今晚就在客厅凑合着睡一觉。
其余人也不打算回房间,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总要上去拿,等大家把东西都拿到一楼,应州才上去。
他把行李收拾好,趁着没人,又去高笑岚死的卫生间看了看。
刚才他们都在楼下,一具尸体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听到一点儿动静,究竟是怎么被偷走的?
应州目光在卫生间扫过,盯着某个地方正在出神,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是严建生。
他先前和吴辉上来过,打算将高笑岚的尸体搬下去,也是最先发现尸体不见的人。
“你们当时上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严建生想了想:“没有,吴辉吓得半死,我匆匆看了眼,就跟他下楼了。”
应州伸手指着墙上的那扇小窗,小楼里的每个卫生间都有这么一个小窗户,问:“你们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的还是关的?”
这可把严建生难倒了,他哪里有注意到这种细节,不过仔细回忆的话,当时——
“应该是开着的,我记得有光照进来。”
那窗户关着,光照不进来,只能靠头顶的灯照明,他根本没开灯,里头却亮了一块。
而早上发现尸体和现在,那扇窗户都是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