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偏执美人在噩梦游戏里作死>第10章 你不是我舅舅

  谢沉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等等!”

  他疑惑转头,看到审判者拧起眉头,脸上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谢沉问道:“怎么了?”

  审判者眯起眸子,其中的红色愈发浓郁,“我察觉到一股很熟悉的力量。”

  谢沉本想说,你的碎片之一就在这里,感觉熟悉很正常,可下一秒他也跟着皱起眉头。

  边宿早就知道碎片的事,他这么说,或许……

  “那力量不属于我。”

  审判者斩钉截铁的说出结论。

  聪明如谢沉很快明白过来,会让边宿感觉熟悉,却又不属于他的力量。

  那只能是曾经与他相识的人。

  谢沉目光一凛,无需多想,他脑海中便跃出一道人影。

  可是还没等谢沉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原本安静至极的树林中,忽然射出一根绳索。

  “小心!”审判者反应极快,一手揽过谢沉的腰将人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提起长刀反击。

  原本削铁如泥的长刀落到绳索上,竟然怎么也砍不断,挥出的力道还会反弹,震得审判者手腕都微微一抖,差点就要将长刀脱手。

  谢沉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菟丝花,在同一时刻,他的蝴蝶刀也甩了出来,无形的丝线控制刀刃方向,没有去斩断绳索,反而顺着它射出的方向袭去。

  蝴蝶刀眨眼间没入树丛中,谢沉集中心神控制着它的方向。

  审判者仍然抱着他的腰,游刃有余的与绳索纠缠。

  两人配合无比默契,不多时就将绳索逼退了许多。

  原本可以顺利脱身时,谢沉身体僵硬了一瞬,嘴角缓缓溢出鲜血。

  绑定道具与主人共同承担伤害,蝴蝶刀不敌树丛中的玩家,刀身上的丝线全部断裂,谢沉也跟着受到影响。

  尽管他立即抹去嘴角血液,还是被审判者捕捉到异常。

  “宝贝!”审判者脸上露出担忧,焦急低头询问,“你没事吧?”

  就因为这短短的慌神,有条不紊的反击出现破绽,绳索寻到机会,又重新窜出来,绕着两人转一圈,而后迅速收缩。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谢沉与审判者就失去了反抗的机会,被牢牢绑到一起。

  绳索害怕他们挣脱,从手腕到小腿都绕了好几圈,这也导致了两人现在的姿势无比尴尬。

  谢沉需要转过头,才能避免自己直接亲上审判者的下巴,“我又没掉胳膊掉腿,你大喊什么?”

  审判者委屈的和老婆贴贴,嘟囔一句,“我不是担心你嘛。”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谢沉对于自己太过自信。

  他本以为趁机偷袭一把,却忽略了身为玩家第一的云逍遥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实力。

  没错,谢沉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

  和边宿有渊源,又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除了云逍遥还能是谁。

  盯着正前方的树林,谢沉出声道:“事到如今,还有掩饰的必要吗?”

  挡路的树丛被一只手推开,噙着淡淡笑容的云逍遥从中走了出来。

  在原始森林里待了大半夜,就算是极其重视外表的云逍遥,也变得有些狼狈,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染上血迹,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大半眉眼,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谢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云逍遥,果然是你。”

  云逍遥的嘴角带着标准微笑,缓缓走出来时,目光始终放在谢沉身上,“小沉,你应该叫我舅舅。”

  审判者:嗯???

  他老婆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舅舅!

  谢沉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你真的是我舅舅吗?”

  云逍遥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正在教育一个不听长辈话的孩子,“小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竟然不相信我。”

  谢沉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用尖锐的语气道:“我母亲的堂弟,我的亲舅舅叫做云风。”

  “而你是云无荆,也是逍遥公会的会长云逍遥。”

  被如此质问,云逍遥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无奈的开口:“我进入噩梦游戏的时候,你还在你母亲的肚子里没有出生,所以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谢沉冷笑一声,“别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进入游戏开始,你表面上为我提供帮助,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派人监视着我。”

  “那并不是监视,而是保护。”云逍遥脸上的笑容就像刻上去的一样,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小沉,你这么想,真的很让舅舅伤心。”

  谢沉往前走了一步,将审判者挡在身后,“你以为我很好糊弄是吗?”

  “让我猜猜,你一直以来的打算。”他薄唇微勾,被鲜血染红的唇角更添了一分逼人的艳丽,“是借助我的手,找到真正的边宿吧。”

  云逍遥回答的滴水不漏,“和我家小沉在一起的人,做舅舅的总要打听个清楚。”

  果然,谢沉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包括他和边宿的关系,全部都在云逍遥的掌握之中。

  审判者有些茫然,用看陌生人的视线盯着云逍遥,“找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

  听到这句话,云逍遥脸上的表情稍微变了变,又很快恢复成原本的模样,“懂点礼貌,你应该和小沉一起喊我舅舅。”

  审判者撇撇嘴,“我老婆又没有承认,凭什么让你占便宜。”

  “不要忘了,现在你们两个都在我手里。”云逍遥动动手指,绳索就开始收缩,“只要我不松开,你们就永远没办法挣脱。”

  审判者轻蔑一哼,“老不死的,太自信也是一种病,建议你去看看。”

  云逍遥冷下脸,“不知死活,我对小沉留手,不代表着对你也会客气。”

  “用不着你客气,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审判者咧嘴一笑,指尖不知何时出现了张道具卡,白光闪过,整根绳索就从中间断开。

  谢沉松了松手腕,心里倒是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边宿这家伙能够制作出双S级别的道具卡,破坏个绑定道具,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就这小破绳子,还想绑住我,做梦去吧。”审判者嘲讽完,又抓住谢沉的手腕,帮他揉绑出来的淤血,“宝贝,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独留一旁的云逍遥被气得变了脸色。

  谢沉盯着云逍遥脸上的意外与气急败坏,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能够跟边宿打嘴仗的人,不被烦死也得被气死。

  小剧场

  开场白:  哈喽哈喽,欢迎来到橘子的小剧场,今天是每对小情侣都必不可少的《夫夫相性一百问》

  橘子:下面让我们来介绍一下两位嘉宾,他们是来自噩梦游戏的超强夫夫组合,大佬玩家谢沉与恋爱脑边宿!

  谢沉:大家好。

  边宿:喂喂喂,能不能把那个前缀去掉!

  橘子(选择性忽略):现在让我们来进行第一问,请问两位的性别是?

  谢沉:男。

  边宿:不够明显吗?

  橘子:很好,年龄是多少

  谢沉:二十八。

  边宿:二十七。

  橘子:性格是怎么样的?

  谢沉:比较安静。

  边宿:和我老婆一样,喜欢安静。

  (臭不要脸。)

  橘子:对方的性格是?

  谢沉:话很多,很吵。

  边宿:很乖很可爱。

  谢沉(冷漠脸):你确定吗?

  边宿:非常确定。

  (爱情起码滤镜八百米厚。)

  橘子: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

  谢沉:精神病院。

  边宿:当然是在精神病院。

  橘子: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谢沉:长得还不错。

  边宿:好看到让我一见钟情。

  (看来两个人都是颜控)

  橘子:喜欢对方的哪一点?

  谢沉:像个小太阳,很可爱。

  边宿:哪一点都喜欢。

  橘子:讨厌对方哪一点?

  谢沉:没有。

  边宿:当然没有讨厌的地方。

  橘子:怎么称呼对方?

  谢沉:大傻子,偶尔叫老公。

  边宿:宝贝,亲爱的,乖乖老婆。

  橘子:希望如何被对方称呼?

  谢沉:老公,哥哥。

  边宿:现在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老公~

  (停止秀恩爱。)

  菲尔德出现

  “不知死活。”

  云逍遥冷哼一声,眼中开始缓缓浮现出金色光泽,是他动手特殊能力的象征。

  审判者毫不畏惧,或者说,除去和谢沉有关的事情外,他天生就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看来我骂的还挺对………”

  他伸出右手,插在地上的长刀得到主人指令,刀身开始晃动。

  刷的一声,长刀自动拔出,被一双略带薄茧的大手牢牢握住。

  审判者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逼到云逍遥面前,没有面具的遮挡,那张俊美肆意的面容上是一派凌厉杀意。

  “你就是个老不死的家伙。”

  云逍遥面上表情不变,对这样的招式也根本不看在眼里,稍微侧身,便避开了足以致命的攻击。

  他语气淡淡,“你还不配和我动手。”

  谢沉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大喊道:“边宿小心!”

  带着诅咒力量的蓝宝石主动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一道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耀眼的金色头发,宝石般湛蓝的眸子,贴身礼服勾勒出修长身形,胸前还夹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优雅的绅士嘴角噙着微笑,深情的凝望自己心爱的玫瑰,“亲爱的,你是在叫我吗?”

  该死!

  菲尔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谢沉暗骂一声,有边宿那变态的占有欲作祟,审判者和另一个碎片菲尔德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

  原本复杂的局面愈发变成一滩浑水。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想要想出解决的对策。

  自己手中还有一张S级别的道具卡,如果使用,或许可以暂时脱离困境,但是道具卡的副作用太大,他没有万全的把握。

  就在这时,云逍遥对着菲尔德发出指令,“杀掉拿刀的那个人,你就可以成为下一个审判者。”

  成为审判者意味着什么?菲尔德不用再被艾斯古堡这个副本束缚,可以任意穿梭在噩梦大厅与中转站。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拥有谢沉。

  菲尔德轻轻眯起眼睛,湛蓝色的眸子打量着对面的审判者。

  面容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身形与气质上竟然有种莫名的相似。

  审判者轻轻吹了声口哨,“想杀我?你尽管来。”

  “我记得你。”面对挑衅,菲尔德依旧保持绅士风度,并且用笃定的语气道:“是你闯入我的玫瑰园,抢走了我心爱的玫瑰,还将我的灵魂困在画中。”

  谢沉忍不住捂起额头,他就说,艾斯古堡副本怎么结束的那么突然,原来罪魁祸首还是边宿。

  眼看火药味愈发浓郁,他准备阻止,却同时被两道无形的墙壁拦住。

  一道是保护着他的审判者。

  另外一道则是…

  “菲尔德!”

  听到这个声音,菲尔德转过头对上谢沉的目光,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意,“别担心,我的玫瑰,我很快就接你回去。”

  “不…”谢沉刚说出一个字,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仿佛被隔离开来,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似乎想到什么,反手掏出道具卡激活。

  可还是晚了一步。

  道具卡轻飘飘落在地面,谢沉眼前一黑,重重跌倒在地。

  他最后看到的,是云逍遥那双已经完全被金色所占据的瞳孔。

  十几米之外的两人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仍在继续对峙。

  审判者耐着性子和菲尔德解释,“你刚出来可能不太清楚,我和你是同一个人。”

  其实根本不需要说,早在见到审判者的第一眼,菲尔德就知道这家伙的力量来源与自己一样,但那又如何,他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谢沉,就算那个人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身为婴灵的菲尔德同黑雾一样,由本能支配行动,他们代表着边宿最强烈的感情,也继承了他的偏执与占有欲。

  菲尔德身影移动,右手化成利爪,不带一丝犹豫的朝审判者而去。

  审判者执刀挡下,身体也被震的后退数步。

  他啧了一声。

  尚且还保留有理智,并且刚和黑雾打过一架的审判者很不耐烦,“喂我说,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菲尔德不回答,攻击愈发强势,层层叠叠的玫瑰香气几乎要将这片场地彻底淹没。

  “刚刚那老不死是骗你的,你就算杀了我,也没办法脱离副本获得自由。”审判者一边格挡一边后退,嘴上还不忘给自己捅刀,“因为你只是个碎片而已,真正的主体还在昏迷不醒呢。”

  听到这句话,菲尔德嘴角笑意加深,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是吗?那如果我将你完全吸收了呢?”

  审判者面上表情生出变化,“你竟然抱着这样的打算。”

  有优势在手,菲尔德步步紧逼,“没错,碎片又如何,只要将属于我的力量全部拿回,那我就是真正的边宿。”

  审判者用刀划出道防护屏障,用打量的视线看着另一个自己,以及那张完全陌生的面庞,“我还正在好奇呢,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你的长相和我完全不符,原来是个吸收了太多怨气,被彻底污染的残次品。”

  残次品三个字让菲尔德无懈可击的伪装出现了裂纹。

  审判者很懂得哪种刀子戳人最疼,专门挑着他不爱听的说,“我和宝贝第一次见面,他对我非常冷漠,后来却又主动投怀送抱,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就因为我这张脸。”

  菲尔德下手愈狠,审判者说的就愈快。

  “无论是少年,还是成年,又或者是长发,任何形态的我只要长着这张脸,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他的喜欢。”

  “所以长成另外一个模样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知道吗冒牌货。”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谢沉看到无数白光在周围跳跃不停。

  他揉了揉刺痛的额头,记忆仍然停留在刚刚的那一瞬,原本与他距离几十米的云逍遥忽然出现在身后,失去蝴蝶刀作为武器的他反应不够及时,被打晕带走。

  也不知道边宿有没有发现。

  平静的空间开始微微晃动,谢沉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云逍遥的身影。

  明明云逍遥目标是边宿,为什么又抓自己过来?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谢沉皱起眉头,眼中酝酿着警惕和敌意,“你想用我威胁边宿?”

  云逍遥并不介意,态度依旧温和亲切,“小沉,你很聪明,也很敏锐。”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太聪明的人,不适合当玩家。”

  “因为他们会看透游戏的本质,知道玩家们是一群被绑起来的兔子,只能看着面前那代表着愿望的胡萝卜,怎么努力也无法吃到。”

  谢沉清楚自己与云逍遥的实力差距,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并不会轻易出手反抗,一边悄悄调整姿势,一边顺着他的话说:“你已经站在了玩家的顶端,难道还不满足吗?”

  云逍遥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仍在述说着自己的不满,“顶端又如何,领头的兔子也是兔子,我依旧需要去挑战那些等级比自己高的副本boss,在游戏里朝不保夕,和那些普通玩家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副本里。”

  “边宿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谢沉心脏一缩,垂在身侧也忍不住收紧,就算他已经知道部分真相,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他变成审判者的原因?”

  “当然。”云逍遥微笑回答:“在我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就认识了边宿,他比你更适合噩梦游戏,在各种副本里如鱼得水,随手创立的公会更是直接站在了玩家顶端。”

  “XC这个代号一度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神明,而他的实力也几乎快要触及那道边界。”

  “毋容置疑,这是对系统的挑衅。”

  “所以在结束最终关卡的时候,他被洗去记忆,成了系统的杀人机器。”

  云逍遥很了解谢沉,也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边宿就是谢沉的弱点和死穴。

  “小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恋人被游戏折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不恨吗?”

  谢沉的眸子始终保持着冷静,唯有紧紧握住的右手昭示着他心绪的波动。

  失踪了十年的恋人被抹去记忆,执念与感情化为碎片,挣扎在无休止的噩梦游戏里,他怎么可能不恨?

  但谢沉内心很清楚,游戏是个庞然大物,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撼动。他垂下眸子,面容因负伤而变得苍白,没有武器,没有道具卡,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他很少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云逍遥张开双臂,晃动的空间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平静下来,那张与谢沉格外相似的脸上露出属于顶级玩家的傲气,“老老实实的遵守规则,我们只会沦落为游戏吸纳力量的工具,永远无法获得自由!”

  “小沉,放弃玩家身份,和我一起去破坏游戏,毁灭这无休止的噩梦!将那所谓的系统彻底踩在脚下!”

  “为什么找上我?”谢沉听到自己出声询问。

  云逍遥的表情忽然凝固,良久缓缓说道:“因为你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指的是谁?

  当然是谢沉真正的舅舅。

  摧毁游戏?

  尽管谢沉嘴上说着不在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皱起眉头,原先他以为云逍遥是云风先前认识的玩家,二人关系不同寻常,所以才会在云风去世后,代替他的身份活下去。

  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云逍遥究竟是谁?换一种说法,他的身份真的是玩家吗?

  谢沉扫过云逍遥的面容,如此近的距离,一丝极其细微的表情与动作,都会被发现。

  比如始终没有变化的嘴角弧度,以及说话时偶尔的僵硬与凝滞。以往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全部全部涌来,谢沉想起了那个被他忽略许久的细节。

  木偶小八曾经说过,每一个进入游戏的玩家,都会绑定这样一个木偶。

  为什么云逍遥的身边却从未出现过?

  谢沉眯起眼睛,证实了心头的猜测。

  木偶是副本创造出来的一个容器,它会随着玩家进入副本的次数而逐渐成长,直到彻底成熟,完全取代玩家本人。

  而云逍遥,早在他叛离白舜,自起门户的时候,木偶就已经成熟,想要将他吞噬。这也能解释为何云逍遥突然性情大变,开始疯狂追逐力量,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昔日的队友与同胞。

  想到这一层,谢沉反而冷静下来,既然木偶是游戏的产物,那它一定会受到某种限制。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出这种限制。

  只有两人的空间分外寂静,面对面的距离下,云逍遥那双被金色填满的瞳孔过于耀眼夺目,谢沉知道他的特殊能力,制造出幻境,让人沦陷其中迷失自我。

  谢沉所经历的副本,大多数都与幻境有关,自然也少不了云逍遥,或者说木偶的影子。

  想要破解迷题,就不能逃避,必须选择接近它,甚至走入它。

  这次谢沉没有逃避,直直看进了那双瞳孔深处。

  特殊能力发动,幻象生成。

  堆积如山的白骨,遍地横流的血海,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这片土地的上空。

  手持长刀的男人慢悠悠的走出,每一步都踏在尸山血海中,溅起的小小血花落在靴子上,只留下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他一边走一边哼着歌,步伐十分悠闲。

  直到他发现了一具不同寻常的尸体。

  在众多断臂残肢中,只有这具尸体保存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什么伤口。

  持刀男人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半蹲下身,将手放在尸体鼻子前。

  还有气?

  他惊讶的挑起眉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脸上露出笑容,愉悦的用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将血喂养给这位身份不明的人。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咯…”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男人便哼着他那欢快走板的小调离开了。

  幻象无法维持太久,木偶唯恐审判者与菲尔德两人发现谢沉已经失踪,不愿再继续耗下去,直接给了他两个选项。

  “是加入还是拒绝,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沉恍然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陷入幻觉。

  明面上与木偶虚以为蛇,实际上谢沉的思绪并未放在这里,而是正在思索着看到的那一幕。

  幻境中出现的男人与边宿长着同一张脸,但他带给谢沉的感觉又十分陌生,和现在的边宿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硬要说的话,大概与刚被洗去记忆,脑中只有杀戮的审判者有些相似。

  谢沉站起身,所受的反噬仍未恢复,导致动作有些慢,在站稳后才沉声询问:“摧毁游戏,就能让边宿获得自由,对吗?”

  “没错,他如今沦落为一个杀人工具,罪魁祸首便是游戏,只要将游戏推翻,他就能够得到永远的自由。甚至……”木偶脸上笑容弧度加深,愈发像个僵硬的玩具,“你们可以一起返回现实世界,重新变成正常人。”

  谢沉略微垂下眼睫,很好的掩盖了眸中的情绪,轻启苍白的薄唇,吐出几个字,“我答应你。”

  木偶并不意外谢沉的决定,可以说,这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结果。

  早在谢沉进入噩梦游戏的时候,云逍遥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位小外甥,可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反而白白让木偶占了便宜。

  木偶借着云逍遥的身份,顺势接近谢沉,唯一在世的亲人已成位高权重的会长大人,不计付出的对他好,给他名利与地位。

  常人早该就此沦陷,偏偏谢沉不为所动。

  正当木偶一时陷入难关的时候,谢沉暴露了他唯一的弱点,那就是关于曾经的第一强者,边宿的信息。

  借此成功获取谢沉信任后,木偶给出了那至关重要的道具卡。

  从末日之都到丈夫的秘密,再到恶鬼幼儿园,每个副本都出现漏洞,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如果把游戏比作一颗百年大树,那么这些漏洞就是大树之下的蚁穴,蚁穴积攒的多了,再大的树木也会被击倒。

  木偶想要的,不是摆脱成为容器的宿命,而是代替游戏系统,成为新的神明。

  谢沉是它选中的棋子,也是棋盘中代表最高荣耀的国王。

  它相信,这份荣耀没有玩家能够拒绝。

  噩梦大厅,是游戏的中心,也是玩家们进入副本,结算奖励的地点。它犹如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罩子,牢牢的倒扣在地面上。

  每当走进这里的玩家抬起头来,都能看到那高达几十米的银色屋顶泛着冰冷的光,一如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的系统。

  可今天却发生了异常,先是想要进入副本的玩家面前跳出了数据出现错误的通知,再是整个噩梦大厅突然开始晃动。

  “我去,怎么回事?”

  “噩梦大厅晃起来了?”

  “是不是游戏又出bug了?”

  疑问声此起彼伏,普通玩家茫然又惶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知晓内情的高级玩家,在各自领地内遥遥望着噩梦大厅的方向,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紧张与欣喜。

  只过了短短一分钟,晃动便停止下来,可大厅内的骚动并未就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因为最中央那个空白的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身着深色运动装,碎发被风扬起,露出清晰俊美的容颜,另一个则是一身中山装,长相与前者有几分相似,只是被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年龄。

  有眼尖的玩家很快将他们认了出来。

  “他不是那个超级新人谢沉吗?”

  “就是他!”

  “好像自从登上玩家排行榜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另一个年纪大的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他是逍遥公会的会长,云逍遥,名副其实的当世最强者,玩家第一人!”

  “那他和谢沉是什么关系?”

  “你之前没听小道消息吗?他们俩是舅甥关系,谢沉手里还拿着逍遥公会的信物呢。”

  “对啊!谢沉一个新人,就算再厉害,也没什么根基,要不是逍遥公会保着他,帮他隐瞒行踪,早就在副本里被人暗算了。”

  大厅众人正议论不休时,屏幕里传来一道声音。

  “各位玩家,你们好。”

  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大厅周围回荡,无形中便营造出了强烈的压迫感。所有人同时抬起头,只见屏幕中的云逍遥面带笑意,摊开手臂示意了一下,“如你们所见,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因为我,会在今天彻底毁灭噩梦游戏,将你们所有人全部送回现实世界。”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玩家因为这句话震惊到无法言语,他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还没有睡醒,正在做白日梦。

  逃离游戏?

  回到现实世界?

  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用感到惊讶。”云逍遥朝前踏了一步,加重了语气道:“因为我和你们一样,受够了那无休止的副本轮回,每时每刻都身处危险,担忧性命,害怕某一天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为什么我们要听从游戏的话!为什么我们要当个任人宰割的木偶!”

  “我们要反抗,挣扎,去抢夺属于我们自己的命运!”

  慷慨激昂的演讲在整个噩梦大厅回荡,激起玩家们反抗的热情。

  “说的好!”

  “TMD,我早就受够这破游戏了!”

  “大家齐心协力,就不信推不翻游戏系统的控制!”

  “对!大家一起上,游戏有本事把我们所有人全杀光!”

  声讨系统的热浪几乎要掀翻噩梦大厅,还有源源不断的玩家闻讯赶来,在此处汇集,立志揭竿而起,反抗噩梦游戏。

  就在气氛最热烈之时,屏幕忽然暗了下去,随之熟悉的系统播报音在噩梦空间上方响起。

  “叮咚,检测到游戏程序出现错误,正在进行校正……”

  这道声音的响起就像按下了暂停键,原本充满勇气与反抗精神的玩家忽然销声匿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校正结束。”游戏系统用冷冰冰的声音进行通知:“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一名玩家死亡视频已发送,请注意查收。”

  死亡视频

  ……

  这样的名字令无数玩家心中生出糟糕的预感,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动作,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电子屏幕,其样式与进入杀戮游戏副本的顶级玩家一模一样。

  “什么情况?”

  “死亡视频,这名字听着太可怕了。”

  “不会是系统要将我们全部抹杀吧。”

  碍于系统的威慑,玩家们只敢小声议论,而屏幕也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话,开始自动播放起来。

  刚从公司下班的白领走在人行道上,正打着电话与家人聊天,忽然窜出来一辆酒驾闯红灯的大货车,白领当场身亡,手中还紧紧握着没有挂断的电话。

  结束晚自习的高三女生在夜晚独自一人穿过小巷,却被蓄谋已久的流氓盯上,强jian后又将她勒死抛尸,此时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而女生的成绩足以上重点大学。

  农民工辛苦劳作一年,始终拿不到工资,在去向老板讨债的时候,被雇来的打手失手打死,而他家里还有做好饭等他回来的妻子以及想念爸爸许久的孩子。

  以及长期遭受校园霸凌的少年,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于绝望之中,选择从楼顶一跃而下。

  噩梦游戏中的每一名玩家,都在现实世界遭受了意外或极大的不公,满含不甘而死。

  他们死前强烈的怨念吸引了噩梦游戏,因此才会进入到这里,以一次又一次的副本轮回为代价,换取重活一次复仇的机会。

  或许是为了让他们不要被过去所笼罩,所以游戏系统帮助玩家抹去了曾经的记忆。

  看完视频的玩家全部陷入了沉默。

  直到这时,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本来就身处无止尽的噩梦之中,正是因为游戏系统,他们才会有了片刻的喘息,甚至能够拥有回到现实世界,重来一次的机会。

  之前的那些愤怒与不甘,在此刻看来,宛如一个笑话。

  良久之后,才有人发出声音。

  “所以是……”玩家用晦涩的语气道:“是游戏拯救了我们。”

  阳光从大厅上方投射进来,照在地面上,也照在每一名玩家的身上,那是极为难得的暖意。

  另外一个空间。

  谢沉面前的电子屏幕,也在播放着他死前所经历的事。

  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不是因为外力死亡,而是蓄谋已久的自杀。

  2022年12月29日。

  早上七点,谢沉准时从床上起来,穿戴整齐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去上班,而是亲手从花园中摘了几朵玫瑰,又细心的做好包装。

  然后他独自一人开车去了一处墓地。

  墓地很安静,只有路边的柳枝垂落下来,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像是在对来人招手。

  谢沉就这样捧着花,走向了那个风水位置最好的墓碑。

  玫瑰花红的张扬热烈,花瓣上托着清澈的露珠,娇艳欲滴,一如多年前那个活泼明媚的少年,笑着闯入他的生活,将满腔热忱付诸玫瑰,一股脑的塞给他。

  谢沉看着墓碑中央的照片,穿着病号服的少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就像在对镜头外的人表达,自己真的很开心。

  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谢沉眸中翻滚的情绪,过去了十年,边宿依旧没有变过,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早就褪色成了黑白照片。

  谢沉将那束玫瑰放在墓碑前,身体也像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慢慢坐下去。

  他靠着墓碑,就像很久之前在精神病院中,靠着边宿的肩膀。

  十年前的晚上,边宿曾笑眯眯的问过谢沉,他有什么心愿?语气格外慎重,好像只要他说了,心愿就会视线。

  谢沉只说自己想要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逃离精神病院,向那些害过自己和母亲的人复仇。

  听过之后的边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彼时的谢沉并没有在意,只把这所谓的心愿当做一个玩笑,因为他很明白,沦落成一名精神病人的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所念所想终究是一个奢望罢了。

  将他送入精神病院的男人会用着前妻留下的产业,和小三美满幸福,他们生下的私生子会继承家业,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少爷。

  而谢沉,他服用太多精神控制类药物,心脏早就不堪重负,时间愈久,便会越来越衰弱,直到某一日,死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

  可是却有一个蠢到极致的家伙出现在他的身边。

  明明拼尽全力才逃离噩梦游戏,最后又回到了这里,以失去记忆,失去身份为代价,来满足他的心愿。

  “那个曾经将我送进精神病院的人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每天被护工虐待,他最喜欢的私生子进了监狱,小三沦落风尘。”

  “我帮母亲夺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也为自己报了仇。”

  “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

  “边宿…”谢沉用极低的声音说:“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墓地中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鲜红到刺目的血液顺着手腕流淌而出,渐渐染红了墓碑前的地面。

  “如果我死了……”

  谢沉再度用蝴蝶刀狠狠划过手腕,看着那喷涌而出的血液,眸中浓郁至极的感情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你?”

  “已经结束了。”一双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捂住谢沉的眼睛,怀抱裹挟着温暖的气息,将他全部包裹,耳边响起低沉的嗓音,被温柔尽数熏染,“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陷入回忆中的谢沉睁大眼睛,尽管眼前一片黑暗,可这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分辨出来人是谁。

  反应灵敏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措,甚至不能转过头去看。

  “边……”

  谢沉的喉咙干涩了一下,才吐出那个名字,“边宿…”

  “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在嘴里压了许久,与压抑的感情逐渐发酵变大,直到现在,两人终于见面的这一天,才如此郑重的吐出来,张扬宣告着,是我,我回来了。

  “不,不可能。”云逍遥似乎对边宿的出现难以置信,睁大了眼睛,不停往后退,想要反驳自己看到的一切。

  谢沉抬起眸子,尽管身体尚未恢复,面色也有些苍白,可他所带来的压迫感一如往常,“怎么?你很意外?”

  “边宿”主动握住谢沉的手,面带微笑:“是不是没想到还能再看见我?”

  谢沉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顿,又很快掩饰下来。

  云逍遥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是很意外,意外你竟然还能活着从审判之地走出来。”

  审判之地,有去无回的噩梦地狱,所有死亡玩家最终的归宿。

  早就知道这些的谢沉露出明显的震惊。

  在商场沉浮多年的谢总演技很不错,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还在继续演下去。

  “身为审判者,私自勾结玩家,破坏副本平衡,还妄想颠覆游戏。”

  云逍遥一字一顿的数完这些罪状,又忽然勾了勾唇角,满含讽刺的说道:“进了那么多次审判之地,差点就死在里面,也没有让你长教训吗?”

  听到这些话,“边宿”的第一反应就想回怼,而后想起什么,才慢了半拍,去看谢沉的表情。

  “宝贝你别听他胡说,我没事。”

  这种时候,依照谢沉对于边宿的在乎,他应该既生气又担心。

  一半是演戏,一半是无法控制的真实感情,谢沉知道木偶说的是真的,也知道以往边宿为他开的那些后门,都不是毫无代价的。在副本里的每一次肆意妄为与无所顾忌,都有人帮他承担了后果。

  谢沉闭了闭眼,不想在这种时候露出异常。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强大,可以作为依靠,让边宿不必再独自经历一切。没想到最后,还是那个惹麻烦的家伙。

  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没有得到回答,“边宿”有些慌,忙拉开袖子给他看自己的胳膊,“你看,伤口都愈合了,真的没事。”

  谢沉稍微偏过头,没有直接与“边宿”对视,语气也是充满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为我去牺牲自己?”

  “明明已经从这里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连续三句质问逼的“边宿”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将目光转向木偶。

  木偶哪里注意到这些,眼见谢沉已经逐渐踏入陷阱,它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眼中也浮现出无法抑制的兴奋。

  它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反抗游戏,推翻系统,那些慷慨激昂的演讲只是转移系统视线的烟雾弹罢了。

  木偶真正想要的,是谢沉身上所携带的,属于边宿的力量碎片。自愿陷入沉睡的碎片附着在自己的所有物上,转运珠,蓝宝石项链,匕首,每一样道具和武器都是承载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游戏是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木偶不会自寻死路,吞噬碎片,继承边宿的身份,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新的开篇(鸽了好久的完结章)

  若是依谢沉原本的性子,不说弄死这个胆大妄为的冒牌货,起码也得先断掉他两条胳膊,再逼他说出真正的边宿究竟在哪里。

  冒牌货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识破,还在试图蛊惑谢沉,想要让他彻底陷入幻境之中。

  “小沉……”

  当熟悉的嗓音喊出这两个字,谢沉的眸子轻轻一颤,极力压抑着想要杀死这个冒牌货的冲动。

  边宿是他的执念。

  早在十年前,这股执念就已经融入了骨髓深处。

  胆敢冒充边宿,对于谢沉来说,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木偶具有洞察人心的特殊能力,所制造出来的赝品也足够以假乱真,换成其他玩家站在这里,早该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就算有人能够分辨出来,在面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也总会生出几分疑虑。

  万一他就是真的呢?

  一模一样的外表,声音,甚至就连他展现出来的性格与行为也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一致。

  好不容易追寻了这么久,才能见到的人,怎么会是假的呢?

  木偶没有发现异常,继续以云逍遥的外表惺惺作态,“小沉,游戏就算给了我们重活一次的机会又怎样?终日挣扎在危险与噩梦之中,这样的生活谁会稀罕?”

  “边宿就是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例子,昔日风光无限的第一强者如今却沦落为杀人工具。”

  “难道你还甘心听从游戏的话吗?”

  身为排行榜第一人,云逍遥的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木偶吸取他的力量而成长,不仅完美了玩家的优势,还拥有NPC不受副本限制的规则。或者换一个更确切的说法,现在的木偶,相当于半个游戏系统。

  它自以为已经捕捉到了谢沉的弱点,谋划好了一切,坐等谢沉陷入幻境。

  殊不知,谢沉压根不是他所以为的正常人。

  一个脑回路不同于常人,偏执疯狂的精神病人,在面对妄图欺骗自己的冒牌货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边宿”将谢沉拥入怀中,英俊至极的脸庞上,是温柔到几乎能滴出水来的深情,“是啊小沉,现在的我力量全部都被游戏掏空,只有之前赠送给你的那些道具中残存着些许力量。你把道具给我,我就能彻底恢复正常,和你一起推翻游戏。”

  被压低的嗓音带着刻意的温柔,与记忆里那热烈明媚的少年截然不同。

  谢沉稍侧过头,装作不经意的避开了那即将触及自己脸颊的吻,纤长的眼睫下垂,恰好遮住了眸底划过的那一抹冷笑,“好啊。”

  他应的没有丝毫犹豫。

  “我答应你。”

  第一个世界的转运珠,第二个世界的蓝宝石项链,第三个世界被送出去又收回的匕首,这些特殊道具不仅承载了边宿的灵魂碎片,也承载了他对谢沉的无限执念与爱意。

  当谢沉将它们拿出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波动悄然侵袭了整个空间。

  这下不止冒牌货边宿,就连木偶眼中也生出几分激动,控制不住的向前走了一步。

  “小沉。”

  两人同时伸出手,死板僵硬的面容上是不加丝毫掩饰,对于边宿力量的渴望。

  “交给我,我带你逃离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冒牌货与木偶的声音融为一体,在空白的空间内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谢沉挑起一边的嘴角,碎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纵然狼狈不堪,却丝毫不损他的俊美出彩,反而增添了几分令人着迷的破碎感。

  “凭什么你们会认为……”

  他反手握住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的捅了进去。

  “我会想要回到那样一个无趣的世界。”

  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谢沉的整个手掌以及胳膊,他扬唇笑得张扬肆意。

  “明明噩梦游戏才更适合我这种疯子。”

  “不是吗?”

  故事的结尾照应开头。

  现实世界中的谢沉死亡,因执念过于强烈,被噩梦游戏锁定,成为一名玩家。

  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纯白幻境破碎。

  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做注,去赌那一个可能性极低的猜测。

  足够冷静也足够疯狂。

  被鲜血染红的身体失去支撑,软软的往下倒去。

  即将落入破碎空间的无边黑暗时,忽然被一双手捞进了怀里。

  审判者犹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这个地方,依旧是那身熟悉的黑衣,以及狰狞的青铜面具,就像他与谢沉初见时那样。

  木偶还没从谢沉自杀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便对上了审判者杀气凌冽的暗红色瞳孔。

  它不明白,被菲尔德缠住的审判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同样它也不明白,为什么谢沉会选择死亡。

  明明,明明只要交出碎片,自己就能成功了。

  为什么谢沉会这么做?

  它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下一秒,审判者提起长刀,被面具掩盖的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抹杀,1730号玩家替身木偶。”

  “指令已收到。”

  虚空中传来一道无机质的男声,“开始抹杀程序。”

  无形的规则开始生效,冒牌货边宿骤然破碎,化作一缕缕青烟,木偶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你…你不是审判者……!”

  “我当然是。”审判者,或者说真正的边宿眯起了那双暗红色的瞳孔,“当初云风游戏失败,被丢入审判之地,濒死之际,遇见了我。”

  或许是因为云风的长相与谢沉格外相似,冷酷无情的审判者在看见他的时候,难得生出一点好心,顺手帮了一把,让他能够逃离审判之地,重新以云逍遥的身份活了下来。

  “蕴含游戏规则的力量吸引了你,所以你蛊惑云逍遥,一步步将他吞噬。”

  “原本顾念着你的宿主是小沉的舅舅,才对你留几分薄面,没想到你不仅不知道节制,竟还妄图取代我。”

  边宿轻笑一声,笑声又薄又凉,满含讽刺,“谁给你的胆子,嗯?”

  木偶被他身上的气势逼的后退几步,感受着规则的反噬一点点侵袭全身,灵活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它面如死灰,“你究竟是谁?”

  普通的审判者受系统限制 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权限。

  边宿没有去看即将彻底消散的木偶,而是将谢沉牢牢抱进怀里,继续对虚空中那个声音说道:“001号审判者更改绑定玩家。”

  “绑定已解除,请确认新的玩家姓名。”

  边宿垂眸看着怀中的谢沉,那双总是张扬锐利的眼睛闭上之后,仿佛去掉了外壳的尖刺,整个人都变得柔软可欺。

  “绑定玩家:谢沉。”

  “指令已收到。”

  “001号审判者权限更改中……”

  “更改成功!”

  从下半身开始,木偶就像被橡皮擦一点点擦去,在仅剩一个头的时候,它目睹了边宿下达指令,以及谢沉身上的伤口慢慢修复,停止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直到这一刻,木偶才明白过来,是它小看了边宿。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倒霉催的普通玩家,被系统选中当审判者也不是因为他是曾经的玩家第一人。

  为什么谢沉在现实世界找不到与边宿有关的线索,他就像凭空出现在精神病院,又凭空消失了一样。

  因为边宿本就生于噩梦世界,是这个庞大游戏生出的一缕自我意识。

  或者换个说法,把游戏比作不停运转的程序,那么边宿就是这个程序里出现的bug。

  他不受控制和约束,在噩梦世界与现实世界来回穿梭,一次次的副本历练,他的力量逐渐增强,到现在,他甚至已经成为了影响这个游戏运转的核心。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盛大而惊险的梦境,梦醒之后,胸腔内的心脏仍然在急促跳动着。

  当谢沉睁开眼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还没有从幻觉中挣脱出来。

  因为某人的胳膊正紧紧勒在他的腰间,瞳孔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谢沉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

  边宿摘掉脸上的面具,熟悉的俊美容颜因那双红瞳而变得万分邪肆,声音略带哑意,却是不怎么正经的腔调,“宝贝,欢迎来到审判者的世界。”

  玩家内的反叛浪潮很快就被平息,知道真相后,玩家们不再怨天尤人,拖拖拉拉不肯进入副本,而是积极提升自己的实力,想要尽快通关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破碎的空间一点点重组,居于高处的谢沉可以清晰看到脚下,那是一个一个,紧密挨在一起的小泡泡,它们密密麻麻,每一个泡泡里都是一个全新的副本世界。

  玩家们在这里面对死亡,也在这里迎接新生。

  这是噩梦游戏给予他们的,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你早就知道游戏的真相,算好一切后……”边宿单手拦住谢沉的腰,侧脸上的血迹被随意抹去,笑容颇有几分放肆不羁,“故意用我给你的匕首自杀,让我感应到你的位置,我说的对吗,宝贝?”

  过于贴近的距离很容易看到彼此的表情,以及那些细微的动作,被他带着逃出小空间的谢沉轻轻眯起眸子,漂亮的瞳孔深处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回答正确。”

  “哈哈哈哈哈!”

  审判者大笑出声,笑声张扬肆意, “看来他们都被你给骗过去了。”

  谢沉随手撸起额前的碎发,懒懒散散的眸子半眯着,哪里还能看到一点重伤虚弱的模样。

  他从来就是个疯子,或许会因为边宿而展露出格外的情绪,但是在他骨子里,依旧从未变过。

  什么游戏系统,什么木偶,什么反抗,不过是配合演出的一场戏罢了。

  谢沉扬起眉梢,嘲讽的格外毒舌, “不是我说,那木偶还真是没长脑子,不过是个游戏制造出来的工具罢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掌控人性,做游戏的主宰。”

  “它当然不行。”边宿打了个响指,无数红色丝线生出,每一个丝线上都带着一个泡泡,这足以令密集恐惧症患者死亡的一幕,在此刻看来竟然有种别样的浪漫。

  “但是你和我可以。”

  “游戏系统,当做我送给你的聘礼。”

  “喜欢吗?宝贝。”

  谢沉想起自己许久之前说过,弄个审判者当当的戏言,竟在此刻当真,心中不觉好笑又有些恍然。

  “既然交给我,那第一件事,先来整改一下游戏里层出不穷的bug。”

  在许久之后,副本的等级逐渐明确,玩家们不再拘泥于公会,互相交流道具和经验,通关终极副本,回到现实世界也不再是一个妄想。

  每一个在现实死亡的玩家都梦想着自己能够进入噩梦游戏,噩梦世界中新玩家越来越多。

  不过每一个玩家在进入副本前,都会得到老玩家的忠告。

  在副本里如果遇到一个名字叫边宿的BOSS,直接叫谢沉大佬的名字,运气好的话,他或许会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