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二十年前,云水陆凤麟洲。
黑云沉顶,白茉覆血。
自九幽境而来的黄泉烈火席卷了整个凤麟洲灵界,闯入的黑衣人为探取三大先天至宝,打破结界,率领死士屠杀了数千灵界人。
巫尊落芙殷率族人拼命抵抗,然,终是不敌。
一夜之间,数千灵界人化为孤鬼冤魂,凤麟足下千土,亦成焦烬飞灰。
凤麟洲存亡之际,幸得上修界九华山宗主萧姝予率领一众弟子赶到,拼命截下了三大先天至宝中的逍遥铃。
黑衣最终负伤而逃。
三大先天至宝,除去逍遥铃,剩下的太极图与凤凰丹却是不见踪影。
待到所有人离去之后,焦灰血地之中,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昨夜那场厮杀中,一位本已死去的浴血少年,在天光升起之际,蓦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眉间,隐现一抹妖娆嗜血的朱砂红。
【正文】
日升月落,山河浮沉,转眼已是二十年后。
九华后山,是夜。
夜雾朦胧,流银泻辉,月光洒落在竹林中的一方清池里,几名少年身着黑色棉麻道袍,正蹑手蹑脚地向清池靠近,后山寂静,偶尔虫鸣,一行人动作放的极轻,心跳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清池之内,一位男子轻倚在池壁,身着寝衣,墨发全部束于头顶,横着一根雅致木簪,池内热气氤氲缭绕,隐见一张明艳绝伦的精致侧脸。
“嘘,动作再轻一点。”
为首的弟子名唤苏流,见到了目的地,苏流直起身子向清池内探了一眼,道:“师兄睡着了。”
闻言,身后一众师兄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同门,才一转过头就惊了:“哎,怎么是岳师妹你啊!”
只见队伍后面跟了个小尾巴,是个女弟子,脸若桃杏,身材高挑。
岳娴轻声道:“怎么,许你们来探望,我们就不行了。”
不回头望还好,一回头,同门一个接着一个,转眼将清池围了个遍。
这时,有声音自队伍最后面传来,这道声音充满疑惑,音调微高:“哎,你们都在干……”
话未说完,少年就被岳娴捂住嘴拖进了草丛。
“周隐,你又来坏事!”
“闭嘴!”
“小点声!!”
一把明晃晃的剑抵在了周隐喉间。
岳娴威胁道:“你若是叽叽呱呱发出声音暴露我们,哼哼,我手中的剑可是不认人的。”
周隐吞了一口唾沫,狗命要紧,哪里还敢说话。
一众弟子全部趴在清池周围的山石之上,看着池里的男子。
“师兄身上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呀。”
苏流手指逗着趴在石山上的小乌龟,眼睛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池里:“不过,春冉师弟真的太可惜了,怎么偏挑这时候下山去给流坡山送拜帖。”
“没受伤好,我才不想看见师兄带伤回来,依师兄的性子,受了伤肯定也会自己受着,我们来偷偷看下总是对的。”
“害,算日子春冉明日也该回来了,不过,你们说这方休师兄,平日里只知道斩妖除魔,试炼灵石,要么就下山帮农户割稻插秧,身边也从来没个人。”
“岳娴,我瞧你模样端正,性子活泼,要不你去试试?”
岳娴一把揽过路过的小野兔,道:“我可不敢,师兄长的这么祸国殃民,我是驾驭不了的,能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害。”
这时候,周隐说话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方师哥有喜欢的人了,好像蛮久的了,得有三四年了吧。”
周隐跟着方休时间最久,这个秘密是他无意之中发现的。
“天呐,那个人得多好才能让师兄喜欢这么多年。”
“师兄身为九华山妙纤宗大弟子,自然是正道之光,吾辈楷模,能让师兄喜欢的人,一定是天下第一好的妙人儿。”
“对对,一定是世上最美好的人。”
“对什么对。”苏流却道:“放眼修真界,能配上师兄的人还没出生呢,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我死都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问:“诸位同门,你们有人知道是谁吗?”
周隐微微晃首:“师哥没说过名字,不过想来,肯定是修真界不可超越的传奇佳话!”
“周隐说的对!”
“妙极妙极。”
“对什么对,一点儿都不对好吧!”
…………
月上三更,清池里的男子睁开眼来。
“阿隐。”
原本“热烈”讨论的一众弟子瞬间鸦雀无声。
时间不过穿衣的功夫,待到池中的方休回头,竹林石山之间,哪里还有人影。
就连刚刚趴在石山上的乌龟野兔,都被一并带走了。
方休轻叹一口气,无奈又好笑。
喜欢的人。
不知想到什么,他笑得两眼弯弯,时若桃花,想起那个人隐约有带水柔情,然而这种柔情最后又转变为微不可察的黯然。
“他可是……不喜欢我呢。”
与此同时,九华山下榆林城内。
方才一众弟子嘴里讨论的天下第一好人,正在与人颠鸾倒凤,快活似神仙。
窗外月出云隐,已是更深露重之时,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了烟粉色帐上。
忽而,一只冷白如玉的手轻撩开了帘帐,未过片刻,这只手又被拉回了帐内。
许是木窗没有关紧,夜风漏进,此时已是十月天,只听得床上隐隐传来一声腻人的呢喃。
“好冷……”
此声实在太过娇腻,明明是个儿郎声,端的却是欢楼音。
接下来的这道声音却是冰冷沉凉,淡漠的不近人情。
“冷就对了。”
下一秒,有人被一脚踢下了床。
“哎哟。”
方才娇软的欢楼音瞬间变成了惨叫:“好痛!”
瘫软在地的少年正是此次下山负责送请帖的九华山弟子春冉。
春冉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面容俊俏,此时狼狈的坐在地上,眉梢眼角还悬着方才欢好未褪去的泪痕,他的手腕隐见青紫,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此刻不着寸缕,无奈之下,他只能冲床上的人娇喝道:“白郎,好端端的,你这是作何?”
帐帘隐动,瞧不见帐中人面容,只听得里间再次传来方才的男声。
“滚。”
“滚?”
春冉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不敢相信前一秒还在缠绵的人此刻却是如此冷漠。
“白郎,你将我折腾成这幅样子,现在竟然叫我滚?”
“不滚的话,你觉得凭你这修为能再经得住一次?”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冉面色一瞬煞白,想起方才的疼痛,还有如今的四肢酸软无力,莫不是……
想到此处,春冉掌心翻转,想调动体内的灵力,却发现金丹之内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他身子渐渐颤抖起来。
“白郎,你竟然用合欢宗如此下贱龌龊的东西夺我修为!”
“什么白郎,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洐简是也。”
一声不屑至极的轻呵,帐帘终于被拂开。
床上人身着薄薄的白色寝衣,面容出尘绝俗,正盘腿半坐在于床上,漆黑长发用一根玉兰长簪半束,琥珀色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长长的睫毛隐在温柔的光线里。
宛若月下谪仙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落了狠意。
“我瞧你方才还不是被这下贱的东西弄的很快活吗?九华山的弟子若都像你这般,那可真是没意思。”
春冉瘫坐在地上,一脸失了魂的表情,见床上人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嫌恶,他又是几步爬了过去,央求道:“方才是我失言,虽说与白郎相见不过两日,但是白郎要修为拿去便是,只求白郎莫赶我走。”
说到这里,春冉又是声泪俱下,泪眼迷蒙,楚楚可怜。
“实在不行,我跟你合欢宗去,我已心悦你,不可再交付旁人,白郎,我愿意跟你回合欢宗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