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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笑也好想震惊也行，别憋着。做完表情赶紧说，你们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说话的人语气很冷，尽管竭力控制住情绪，也掩盖不住言语中的攻击性。
蔚冬寻想说自己没多想，但话没出口又被咽了回去。见到律言秋第一眼时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确实为自己所见感到震惊。
上楼的一路他都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但见到人的那一刻仍旧忍不住吓了一跳。
面前的人非常瘦弱，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露出来的手腕像是只有一层皮，下面覆盖的青筋十分明显，看上去有点恐怖。
明明年纪不大，皮肤却像是风干的老树皮，一圈一圈的褶皱让这个人似乎都有些变形。
律言秋讨厌很多人看他的眼神，比起嫌弃厌恶，同情的眼神更让他难以招架。面前的人虽然竭力掩饰，但刚见面时一闪而过的错愕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在心里自嘲一笑，面上却不露怯，一派沉稳道：“你们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找你聊聊小秘密，先前不是说过了么？”在蔚冬寻开口之前，林之许提前出声。
他这语气让律言秋反应过来他是发“威胁”信息的人，瞬间绷不住：“原来是你发的啊！好啊，你说！我倒要听听你嘴里的秘密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律言秋大概知道对方会说什么，甚至心里十分忐忑，但气势不能输！
左右不过是被人发现他——
“你喜欢舒秋络吧？”
会变鹦鹉。
耶？
律言秋：Σ(// △// )
律言秋：“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破碎，话都说不清楚。如果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大概能直接从病床上蹦起来。
见他反应如此激烈，林之许一脸了然：“我猜对了。”
“猜？”意识到自己被套路，律言秋像是炸毛的猫，张牙舞爪道：“你太过分了！”
林之许稍微站远一些，像是在说风凉话：“年纪大了就别那么激动，小心摔着了。”
这话将律言秋彻底点燃，他大叫道：“我才十六岁！”
“哇，满十六了？我记得你是5月23日的生日吧？”
“呸！我是6月15的！”
…
话题不知怎得歪到天边，蔚冬寻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插不上话。直到律言秋因为太过激动气喘吁吁，这场混乱的对话才停了下来。
他看准时机给喘气的律言秋送上一杯温水，关心道：“你没事吧？”
律言秋接过水猛灌一口，恶狠狠道：“没事！”
他神情凶悍地盯着林之许，像是准备捕猎的饿狼。要是眼神能杀人，被他盯着的人早就死了成百上千次了。
但林之许不以为意，像是老大爷一样说：“这样才像十六岁的样子嘛。”
律言秋一噎，但吵吵闹闹一阵，他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态度自然起来：“所以你们来到底是做什么？”
这时候的他才有了少年人的影子，虽然外表苍老不堪，眼神却十分清澈，带着好奇与探究。
林之许没再卖关子，拉过身边的蔚冬寻，揪着他的领子把人往前送了送：“看见他你有什么感觉么？”
律言秋被这话问得陷入迷茫，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试探性地回答：“还，还挺好看的？”
“…”
话是没错，但不是他们想听的。
蔚冬寻指着自己问：“你再看看，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律言秋又看了看，像是明白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深呼吸，义正言辞道：“我对秋姐姐一心一意。”
什么意思？
蔚冬寻有点懵，林之许却反应过来，将人拽到自己身边一把搂住：“想什么呢？”他仔细观察，发现对方并没有撒谎的迹象，朝蔚冬寻叹道：“这小鹦鹉似乎发育不良啊。”
可能人与人的体质不一样，蔚冬寻碰到同类时会受到影响，但律言秋却毫无反应。不过也可能是对方没见过他变身后的形态，所以感觉不出来。
不过他们提到那么多次鹦鹉，对方都没一点怀疑么？
看了看律言秋清澈中泛着愚蠢的眼神，蔚冬寻确认，这家伙真的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天真少年。他没再为难对方，主动揭晓答案：“你好，我想我们应该是同类。”
“同类？”律言秋愣了几秒，而后神情惊讶：“你是说…你是说！”
蔚冬寻微笑着点头。
“你也是鹦鹉吗？！”
“我也会变身。”
两人面面相觑，旁边的林之许憋笑道：“没事，继续，别管我。哈哈哈。”
好一阵鸡同鸭讲，几人才总算把事情理清楚。
律言秋双手环胸，一脸严肃道：“所以就是你们得知这个地方可能有问题，前来查探时发现了我么？”
“对。”
“可我怎么相信你们？”已经到这种程度，律言秋近乎于无的警惕心重新上线，“万一你们是想骗我去研究所怎么办！”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律言秋挠挠头。
好吧，这个时候再说这种话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他其实已经信了面前两人的说辞，只是想到自己之前被“威胁”后的紧张，下意识的想要还击一下。
摊牌过后，几人进入和平期，像是普通朋友那样聊起了天。或许是时常见不到人，律言秋话尤其多，都不需要问就自己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据他所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变成鹦鹉，最初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他以前在一所福利院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被一个富商收养。富商信教，资助了很多如他一般身患疾病的孤儿。发现他身上的特异之处后也没有声张，反而认为收养他是神明的指示，帮他隐瞒了下来。
有了富商的财力支持，他才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这几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可能也就这点时间了。有个词叫落叶归根是吧？几年前我来到这里也是这个原因。”律言秋神情有些落寞，但语气平稳，似乎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事看得很开。
这个话题有些伤感，蔚冬寻本能的想要避开。作为交换，他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又和对方探讨了一番变身相关的事情。
可惜这件事律言秋也不太清楚。他虽然很小就能变身，但因为身体原因几乎在医院长大，也没接触过什么人，成长环境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就连人不会定期变成小动物这种常识都是大一些以后才弄明白的。
也幸好他是被没坏心思的富商收养，不然指不定出现在哪里的地下研究所里了。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让蔚冬寻有些失落，律言秋看见了忍不住问：“你们都不喜欢变身后的形态么？”
蔚冬寻想了想，斟酌道：“也不算讨厌吧，只是那样不方便，能不变是最好的。”
虽然猫咪很可爱，但每个月来一次真的很影响日常生活。学校能够接受一个“身体不好”的学生每个月请几天假，资本家可不会允许。过去的他得过且过，没仔细想过以后的事情，但自从上次和林之许说要一起上大学后，他就时不时为此烦难，解除变身的想法也更迫切。
不过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律言秋一点都不讨厌变身，甚至还很喜欢。
“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我大半时间都能是鹦鹉状态。”他说，“那个时候我看起来漂亮多了。”
后面那句话他说的很小声，但蔚冬寻还是听见了。他忙转移话题：“下次我们再来看你可以么？”
律言秋有些忸怩，但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似乎是觉得话题一下子沉重下去，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林之许出声道：“话说你想不想见舒秋络？”
提到这个可不沉重了。律言秋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眼神飘移，胸膛起伏加速：“嗯，嗯，我们说好了，不去探究互相的现实生活的。”
“你确定？”林之许语气怀疑，“之前你给冬儿发消息问东问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那只是怕信被你们搞丢了，多问了两句嘛！”律言秋的音调陡然上升，但见到林之许揶揄的目光，气势又弱了下去，奶凶奶凶地说：“好吧，我想。我承认行了吧！”
怎么能不想呢？那可是他枯燥无味生活中唯一一抹亮色，每次收到女孩寄给他的信都能开心好久。可是…想到自己的模样，他压下心中的悸动，“算了，不见面挺好的，至少不会打破幻想。”
他在信里给自己造了个身患重病但积极乐观的活泼少年形象，但看他的样子，哪里像个少年呢？说他是六十岁的爷爷都让人觉得他显老。
几人又聊了会天，接近晚餐时间，律言秋才依依不舍的和两人告别。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天色阴沉下来，厚厚的云层遮住太阳，像是要下雨了一样。蔚冬寻看了眼天空，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天气一样，闷闷的。
林之许拎起护士姐姐送的水果在小伙伴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来趟疗养院把自己给弄生病了么？”
花花绿绿的水果颜色让蔚冬寻有些晃神，他拂开面前的口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一个人真得很难受。”
像律言秋，整天都待在医院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变身的秘密不容易被发现，但那样的生活想想都窒息。
他看向身边的人，认真道：“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林之许心头微动，自家小伙伴总会冷不丁说出某些让人误会的话。
不过——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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