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周磊的脑子已经不转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我……”
“笑笑在哪？”
“她……”周磊明白，知道女孩已死的他们同样不会放过自己，可现在这样自己也落不到好下场，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戚苒笑了，她看向年轻人说道：“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很难不怀疑是因为你们在这里他不敢说。”
听完翻译，老人一把甩开年前人晃晃悠悠往前走，直接到了周磊面前，拐杖更用力的打下来，周磊大喊：“不在这，笑笑不在这，带我走，我带你们去！”
“你觉得你还有用吗？没有你，我们还有陈静。”
周磊这才想起陈静，大声求救：“陈静，你帮我求求情，我们一起去，我们去月沟村！”
陈静自身尚且难保，哪肯接他的话茬？况且她讲话又能有什么分量？刚为老罗求了几句情，没一会老罗就惨死，她如今再求情，指不定这俩人又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她又往戚苒身后缩了缩。
“陈静你他妈的，我待你不薄，没有我你会有今天？”
陈静别过头去。
“你忘了沈笑笑可是着了你的道，是你把她骗来的！你想把自己摘得干净，怎么可能？”
眼见自己被卖，陈静也不管不顾：“你还好意思说我？多少女孩被卖之前先被你糟蹋了？沈笑笑要不是因为人家出高价要处女，她还能逃得掉？”
戚苒越听越气，越气语气中寒意越甚：“这么说笑笑还要感谢你们，在被卖掉之前没有被糟蹋？”
见深也是怒不可遏，蹲下身来一把揪住周磊的头发：“你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啊！”
一直看着的年轻人通过他们的对话也猜出了个大概，把事情向村内人大致讲了一下，一直不明所以的村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村长听后简直怒发冲冠——见深怀疑再这样气下去老人非被活活气死不可——振臂高呼了几句什么，村民们争相而上，将矛头直指周磊和陈静，一番拳打脚踢，戚苒和见深费了好大劲才挤出包围圈，就在外面听着俩人的惨叫声和求饶声。
后来年轻人有些看去下去，冲进去分开众人，大概说些“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之类的话，村民们这才停了手。再看地上的两个人贩子挣扎着坐了起来，脸上已经全是血污，心惊胆战的看着众人。
年轻人解释道：“别看我们村子落后，但人心淳朴善良，听说你们的遭遇很同情，觉得他们实在该死。”
戚苒二人连忙道谢。
可现在天彻底黑了下来，此时想离开村子是不可能的，见深询问：“那个，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借宿一晚？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年轻人把请求传达给爷爷，爷爷想了想看向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女，女人听到后点了点头，但又指了指周磊二人，年轻人说：“张婶说你们可以住，他俩不行。”
“把他俩捆起来随便丢在哪，跑不了就行，明天还得指望他们带路呢。”
戚苒道：“不好意思，请问只有张婶家可以住吗？我们有两个人。”
“你们不是一对吗？”年轻人有些迷茫。
见深忙道：“是一对，但是她比较害羞。”
戚苒白了他一眼，就听年轻人说道：“别人家都人多，只有张婶是一人独居，张叔去年年底去世了，所以她家最方便，你看你们？”
“没关系，那就张婶家吧。”见深又跟戚苒说：“我们俩还是在一起比较方便，万一那俩货又出什么幺蛾子呢？况且我们麻烦一家就行了，分两家的话要给两家人添麻烦。”
他知道戚苒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别人，所以这话几乎是绝杀。果然戚苒没再说话，向年轻人和张婶道了谢，这一场闹剧总算暂时休场了。
张婶带他们来到自己的房子，竟然是最开始周磊指的那一家。房子不大，还是那种土坯房，正好两间，张婶住一间，另外一间给戚苒和见深住。在戚苒的要求下她准备了两床被子，并将被捆起来的陈静和周磊关到了柴房。
正赶上晚饭时间，张婶做了野菜团子，见有了客人，又从地窖拿了块咸肉出来，贴了几个玉米饼，由于语言不通，最终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肉，只看得出肥肉不少，但因为够咸，且失去了大部分油脂，吃起来并不腻。而菜团子则是地道的农家风味，里面包的是不知名野菜，吃起来很鲜。
期间周磊两人嚷嚷着要上厕所，见深很不耐烦，将他们拖去了外面的大片空地：“自己解决吧，互相望风。”
“……”
这时候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了，反正这辈子的脸已经丢尽了。他们现在既没有力气又没有胆量逃跑，只能任人宰割。
“那个……能不能给点吃的？我们一天多连滴水都没有喝。”周磊请求道。
见深想想也是，不能还没到月沟村就把他们饿死了，于是回去后跟张婶申请，一人丢了个大饼子，又给了杯水，接着又把他们牢牢捆住，检查了几遍后就放任不管了。
吃过饭后两人来到张婶安排的房间，里面已经点上了蜡烛，整个房间虽不明亮，但看得出干净整洁。小炕上已经铺上了被褥，张婶还添了几把火，现在被窝里暖洋洋的，见深一下子扑了上去。
“别说，山里的夜晚还挺冷。你睡里面吧，暖和些。”
“不用，我睡外面，方便起来。”
“你要起来干嘛？”
“吃人补充气血。”
“……”见深一时噎住，怔了几秒说道：“你咋不吃老罗？”
“太老了，你没看到他自己都咬不动吗？”
“……”算了，口舌上是永远都赢不了她。“行吧行吧，那过来呀，我们靠在一起更暖和。”
看着他略显妖娆的姿势，戚苒强忍住反胃的感觉，摆摆手：“求求你，别和我说话。”
见深丧了气，脱了鞋子和外套，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被窝。戚苒跟他也不客气，同样的操作后吹了蜡烛，也进了被子。她将身子背对着见深，整个人隐入了黑暗之中，无声无息。
“你困吗？睡得着吗？”见深显然毫无睡意。喜欢的人就睡在自己旁边，他感觉自己从未和她有过如此暧昧的距离，几十年都波澜不惊的心脏终于有了剧烈跳动的迹象。
戚苒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没睡，聊聊天呗。长夜漫漫，别浪费了。”
“你想聊什么？”她终于瓮声瓮气的开了口。
“聊聊……你？”
“我没什么好聊。”一如既往的闭口不谈。
“那聊聊我吧。”
“对你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你讲话真的很伤人。”
“我说了我们只是同事，你还是我上级，我觉得保持应有的距离是应该的。”
“你觉得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戚苒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我的想法在我的认知里肯定是正确的，不然我为什么要这么想？”
“戚苒，那我对你的感觉又有什么错？”
这回戚苒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见深以为她不会开口，就在他打算放弃等待的时候，等来了回应：“没有错，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在我身上花费任何心思了，我不想抽时间和精力来应付你。”
见深苦笑：“我给你造成困扰了是吗？”
“有一点。见深，”她轻声说，“没必要对我感到好奇，我不愿意说的事情，里面是我的所有罪孽，在你眼里我或许很不错，只有我最清楚自己什么样，所以别纠结了，我不想把那一面给你看。”
“如果，那一面我能理解呢？”
“你理解是你的大度，是你的人格，并不能洗刷掉我不好的那一面。”
见深也侧过身来，试探性的伸出手臂，见戚苒没有闪躲，他又靠近了一些，最终整条手臂将戚苒环在怀里：“没关系的戚苒，有一天你不愿意再独自承担这些了，就和我说，我不能保证一直在等你，但我能保证只要你想说，我一直都在。”
房间又陷入了沉寂，就在戚苒觉得见深睡着了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如果我不再追问你的过去，你可以考虑接纳我吗？”
“不考虑。”
“明白。”
戚苒想推开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被“爱人”抱着入睡了，她既贪恋这种感觉，又鄙弃具有这种贪恋感觉的自己。最终她还是没有动，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看不分明，但知道那是谁。
影子在向她招手，她开心极了，欣喜的追，可影子又突然后退，并越走越快，她好害怕，怕对方的离去，怕两人永不会再见，于是她开始加速奔跑，影子却不给她追上的机会，很快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一点痕迹都没留。
黑暗中她睁开双眼，感觉身子猛地一抖，心跳也快了不少。
“怎么了？”见深迷迷糊糊的问她，手臂仍是环抱的形状。
“外面什么声音？”她推开见深的手，警觉起来。
这句话瞬间驱散了见深的睡意，因不清醒而不够灵敏的听觉恢复了正常，淅淅沥沥的声音传入耳朵：“好像是在下雨。”
像是为了印证，雨势逐渐加大，外面噼里啪啦的，过了很久也没有停的架势。
“看来明天走不了咯。”见深好像从戚苒的话里嗅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