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归程>第29章 藏身词破镜变人戏

  他们离开了相公山,但并非直往蝴蝶国,反而是往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走去,何不羡问他为何走这,怜笑回答:“花与君生前很爱听戏,这附近有一个很出名的变人戏。”

  何不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变人戏?”

  怜笑:“嗯,花与君第一次同我分享时,的确叫变人戏。”

  何不羡:“这个戏名怪怪的。”

  怜笑:“我也觉得,但花与君说就是跟普通唱戏的差不多。”

  差不多还是差得多,他心里有数。

  这不,他们赶了几天的行程终于碰见一个唱戏的台子,只是不明白这唱戏就唱戏,为何还要让台下的观众带上驱邪咒?

  不打听还不知道。

  原来啊,这变人戏已经从最基本的唱戏,演变成了一个可以祭祀神明、驱邪避凶的仪式了,导致人们在满足自己生活娱乐需求之时,又能达到祭祀神明、庇佑世人的功效,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当地的变人戏成为了每年都不可缺少的一项重大活动。

  至于它是怎么个变法呢?

  看台上十几个带有各种面具的人了没,他们手上拿着各种驱邪的法器,走着最诡异的步伐,唱着最动听的曲,跳最灵异的舞蹈。

  都说这不是一般的戏,所以也是有禁忌的。但凡来看的人在戏没有结束前都不可离开。

  那若是中途离开了会怎么样?

  会怎样?自然是神灵降罪,轻则发疯发癫,重则消失不见。

  可别小视禁忌,还真有人在听到一半时离场,不到半个小时就找不到踪影了,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回来。

  可真是离奇。

  何不羡:“神信吗?”

  这个禁忌真有这么古怪与离奇,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此消失几十年?

  怜笑顿顿,看着台上的戏,说:“不信。戏本来就是唱给八方来客听的,不能中途停断的是台上的表演者,而非是台下的观众。再者说了,说是为了祭祀神明,驱邪避凶,可来听戏的又不止是人,又带驱邪咒在身,拿假的还可以,若动真格,无意间伤来听戏的鬼客,怒起来可不比神明动怒好收场。”

  毕竟神明还能讲点道理,被无缘无故伤害到的鬼客来说就不好说话了。

  就因怜笑与何不羡不信,所以他们打算离开了。在场的一个老人见状,立即伸手喊住二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二位,二位,不可中途离场啊,会犯禁忌的。”

  何不羡只好随意搬出一个理由:“老爷爷,我俩家中有事,需急赶路回去,中途所见,无奈没时间停留,恕怪罪。”

  老爷爷见他们执意要走要留不住时,突然在观众席上见到了两个人:“嗨,又见面了。”

  是無非无和八爪章鱼。

  怜笑点头:“好久不见。”

  既然遇见了天上朋友,在八爪章鱼的盛情邀请下,他们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無非无:“小乖,你说这变人戏来来回回也没怎么样嘛,变来变去也还是那几个模样。”

  八爪章鱼深思了一番,既后随口敷衍:“嗯,确实。”

  怜笑与何不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仔细地盯着台上的人表演。

  其实表演者还是有点能力的,分明是同一个人,但每一张脸都变化多端又都不同样。

  这才是神秘之处吧,就像是一个人持有多重面孔,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是一个身体里住有好几张人脸。

  可看着看着怜笑就觉得很怪,但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他看眼八爪章鱼,他一直在低头不看台上的表演。

  他在想什么?

  此时音乐响起,台上的人在其绕了三圈后,面向观众台酝酿情绪,开口就唱:“初入戏,见万心;浅入戏,见千心;深入戏,见真我;万心常见,千心常见,真我不常见。不入戏,不见心;不见心,不知情;不知情,不晓心;不晓心,不见真我。”

  怜笑越发觉得这词唱得很诡异,就像是一个盒子拆开了发现又是盒子一样,越拆越多,又像挖地洞一样越挖越深。

  何不羡双手抱在前,坐得很直,眼眸深邃,浑身散发出一股漠然冷淡味,让怜笑见了都愣愣。

  他见过何不羡几次冷漠,但从未像今夜一样冰冷到旁人都不可靠近的地步,放佛他一个神情都能化成尖刺的冰当场刺死一个人。

  可是他又听见了何不羡很温柔地叫唤自己:“神在想什么呢?”

  怜笑不确定又重新看了一眼,方才漠然冷淡的何不羡不见了,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笑得很甜,眼角都弯成月牙了。

  何不羡笑问:“神怎么了?”

  怜笑摇头,说:“没什么。”

  何不羡又坐正了身子,抬头直视台上的变人戏:“那好。神若是有事记得叫我,我一直在。”

  怜笑:“嗯。”

  方才是错觉吗?

  最像何不羡真实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顿时他往台上看去,发现又到了唱戏词的部分:“初入戏,见万心;浅入戏,见千心;深入戏,见真我;万心常见,千心常见,真我不常见。不入戏,不见心;不见心,不知情;不知情,不晓心;不晓心,不见真我。”

  怜笑对这段词感兴趣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词吗?”

  何不羡听见神问他,他笑笑,回答了神这个问题:“神,这是藏身词。”

  藏身词?

  怜笑:“你不是第一次听?”

  何不羡:“……”

  何不羡:“当然是第一次听。”

  怜笑:“那你怎么知道这是藏身词。”

  何不羡笑得很甜了:“猜的,但我好像是猜对了。”

  真猜还是假猜,他心里有数啊。

  怜笑真觉得这变人戏有鬼,所以立即起身喊何不羡走了。

  怜笑要走,何不羡自然会乖乖跟上,但無非无和八爪章鱼却叫住了怜笑:“丧神,最关键部分还没到呢,这就走了怪可惜的。”

  怜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想看这变人戏了。”

  说完就往观众席外走,见何不羡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心中才踏实。

  無非无和八爪章鱼也不管他,自顾转过头来看戏。

  怜笑:“看这场戏你有什么不适吗?”

  何不羡摇头,很轻松地说:“神是感觉到不适了吗?”

  怜笑见他反问自己,于是又问回去:“你没感觉到不适?”

  何不羡一笑:“看来神是感到不适了。”

  怜笑觉得今夜的何不羡怪怪的,整个人都怪怪的。

  怜笑质疑他:“你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他停下脚步,看向这个令他极为陌生的何不羡,他在笑,笑得很虔诚啊。

  何不羡:“神到底怎么了?”

  怜笑一时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怎么了,反正感觉这一切都怪怪的,無非无怪怪的,八爪章鱼怪怪的,何不羡怪怪的,就连他自己都要变得怪怪的。

  怪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怜笑反问自己:“我到底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听完藏身词后一切都变了。”

  刹那间,他突然猛地意识到变人戏真正的含义——变人变人,变人变己。

  这场戏要给他展示的是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吗?

  所以才叫变人戏!

  何不羡不以为然:“神想多了,区区一场变人戏而已,不会把神怎么样的。”

  怜笑摇头,说:“不,不是的。我是畏惧的。”

  何不羡皱起眉头,说了一句:“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一点都不像神了。”

  怜笑一听,察觉到了异样:“我认为你变了,你觉得我变了,我们都在彼此心中产生了变化。是变坏了,对吗?”

  是变坏了,对吗?何不羡,你给我一个答案,就一个答案。

  怜笑心想,他在着急地等待何不羡给自己的答案,但何不羡好犹豫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怜笑:“何不羡,请给我一个答案,是变坏了,对吗?”

  何不羡:“……”

  怜笑:“何不羡,说啊。”

  何不羡:“……”

  何不羡:“我觉得神太急于想要一个答案了,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绝对答案的。”

  怜笑直接摇头,说:“我只要你回答是变坏了,是不是?对不对?”

  何不羡:“……”

  怜笑见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就知道了答案,是变坏了,变坏了。

  何不羡:“神听我说,这一切都没有在变坏。”

  怜笑不认:“不,是在变坏了。”

  怜笑:“你在变,我在变,大家都在变,大家都在往变坏的风向靠近,大家都要坏掉了。”

  怜笑意识到自己才是变坏得最快的那个,于是无地自容地蹲下来,抱抱自己:“大家都要坏掉了,我变得最坏了,我最坏了,我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怜笑又一惊一乍,他怎么会,怎么会产生那样极端的想法?

  好恐怖,好恐怖,他虽然是丧神,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消失在这世上,从来没有。

  方才那个想法不是他自己想的,一定不是。

  怜笑:“不不不,我没有变坏,我不是最坏的,我不是!”

  怜笑最终认定自己陷入了一个深渊,那个深渊里只有他,还有一个无法战胜的“真我”。

  那些极端的坏的想法都是产生于“真我”。对的,就是这样。

  只是又一瞬,他陷入了自我怀疑:“那个‘真我’是如此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