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雷搂住娘亲的脖子，涰泣道：“想娘亲！”
苦了这孩子了，四年来，他每晚都能见到娘亲的魂魄，却不能上前相认，他能不想娘亲吗？
做为一个准娘亲，实在看不得这般叫人心碎的画面，瞧着都觉得心疼，我流了不少眼泪，就连铁娘子公孙书兰也眼眶泛泪，朱管事更是泣不成声。
抱着孩子的司夫人眸光温柔，语言柔软，浑身散发母爱的光：“愿意跟娘亲一起走吗？”
雷雷紧紧抱住娘亲，猛点头：“愿意！”
司夫人抱起孩子，面向掩面痛哭的司乐，拉着相公的衣角，柔柔地撒起了娇：“相公，雷雷想我，我也想雷雷，求求你，别让我们分开，让我带走雷雷好吗？”
司乐放开手，望着自己挚爱片刻，眼里仿佛有着浩瀚的星海，发光发亮。
他拿出小木人看了看，接着将它丢进火炉中烧毁。
毁木人，便可以破尸气，他这是要放雷雷走了。
司乐再回到司夫人和孩子身边时，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宠溺地说：“好！”
他竟答应了！
我们不论说再多做再多，都抵不上司夫人的一个撒娇一句话。
“哇，爹爹答应了。”司夫人亲了一口雷雷。
雷雷破涕而笑，颇有些惧意地看着父亲，司乐释然地叹了口气，“去吧！”
雷雷大喜，据说那是他四年来第一次笑，而且笑得很灿烂。
司夫人抱着雷雷，往后院走去，一面向我们招手：“白姑娘，谢谢你！”
雷雷摇着拨浪鼓，咚咚响。
我们齐招挥手：“司夫人，雷雷，一路走好！”
夜幕下后院那处，现出一道门形亮光。
司乐小跑两步站住，哭着喊道：“阿玉，待我百年，记得来接我。”
“知~道~了！”司夫人挥手回答完，转身没入门形亮光之中。
亮光消失，鼓声消失，周围的宾客也随即消失，瞬间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你们走吧！”不知为何，司乐似乎老了许多，脸色憔悴，一脸疲惫，但从他的眼神并未看到孤独和落寞，反而有愉悦幸福的光。
说完他慢慢地往卧室走去，没走两步，似乎忘记什么，回头对我说：“谢谢！”
“东家！”朱管事望着司乐的背影轻轻地叫了一声。
管管事哭得很是难过，却笑着对我们说：“多谢二位姑娘，少爷终于放下了，哎，要是早就遇到二位姑娘就好了。”
当时，我就觉得司乐有些怪怪的，为什么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到愉悦和幸福呢？
翌日，我和书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在等陌炀君“出关”的时候，书兰跑过来对我说，朱管事买了一口棺材抬进了隔壁。
我们赶忙跑过去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乐一夜白首老去，过世了。
他就坐在床头，手中抱着一个拨浪鼓，白发苍苍，一脸皱纹，嘴角带着笑意，幸福满溢。
看了叫人不由唏嘘。
“白大夫，我要走了。”朱管事背着行囊，站在抬棺队伍旁边，与我们告别。
“你们要去哪儿？”我问道。
“回家乡，落叶归根。”朱管事说。
我点点头：“一路顺风！”
这时，我终于明白朱管事昨晚说的最后一句话。
朱管事看了一眼棺材，叹气道：“东家给小少爷输精气和血气，折损了自己的阳寿，原本东家是想要白大夫的……”
朱管事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又把话咽了下去。
“东家能看开，我替他高兴，现在他们一家也团聚了，此前东家冒犯二位姑娘，老朱在此替东家向二位姑娘赔个不是。”
“人都死了，算了算了。”书兰原谅得大大咧咧。
“朱管事，你们东家所谓的灵胎续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一直想知道答案，谁料才过了一夜司乐公子便过世了。
“好像是别人告诉东家的，是谁就不知道了，具体怎么回事，我知道的还不如白大夫呢！”朱管事说。
一番道别，朱管事要领着抬棺队上路了。
“起~灵~公子夫人小少爷，回~乡~啦！”
白纸纷飞，灵幡飘荡，司家大门缓缓关上。
目送朱管事离开，司乐公子苍颜白发抱着拨浪鼓笑着死去的样子，在我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用自己一生的寿命，留住妻儿的魂魄四年，值得吗？
司乐公子脸上的笑容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本想长长久久地留下去，可惜大限将至，所以才要借灵胎续命。
“灵胎续命”闻所未闻，到底怎么个续法？司乐公子又是怎么知道我怀的孩子是灵胎呢？人妖混血难道不是怪胎吗？
司乐公子已然不了，再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
我和书兰在东院门口守着，下晌申时四刻，姚光手里捧着一盅药罐子，率先走了出来。
我和书兰瞅见忙迎了上去。
“药炼好了？”书兰盯着药罐子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陌炀君呢？”不见陌炀君出来，我心隐有不安，迫不及待地便想跑进屋，姚光拦住了我。
“王爷不眠不休三日，才将雪莲化伤膏炼好，现在极需要休息，请白姑娘勿要打扰。”姚光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三日不眠不休？”我看着影壁后面的正屋，强忍想冲进去看陌炀君的冲动，“他现在一定非常累，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对对对，让王爷好好睡一觉？我们去涂药吧？”书兰宝贝似的捧着药罐子，牵着我回房前叮嘱姚光，“锅里有粥和菜，你快去吃些。”
我站住，回头对姚光说：“陌炀君也得吃些东西才好睡吧？我给他留了高汤鸡蛋面，要不我送进去……。”
姚光坚持不让进：“王爷已经睡下，临睡前已经吃过了，白姑娘请放心。”
“茉儿，姚光会照顾好他们家王爷的，不用担心啦！走走走，咱们涂药去。”书兰拉着我离开。
我三步一回头，心中牵挂，恋恋不舍，乃至洗脸涂药都显得心不在焉，心里莫名的不安。
炼药一定极耗灵力和体力，否则陌炀君也不会连见我一面都不见就入睡。
他会不会累晕了？而怕我担心，所以不让姚光告诉我们，也不敢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