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得了指令,回头打发乞儿去了。
但乞丐的名字“石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石头是谁?”我问三当家。
“石头是王大哥身边的随从,天国还没灭亡以前,是王大哥身边的一名副将,一个月前同王大哥下水船打劫,溺死在了黄河。”
三当家说起一个月前的事,还心有余悸。
“黄河水有多湍急,人掉进去能不死吗?你说他怎么可能是石头?”
“那他要是命大就是没死呢?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我建议道。
三当家丝毫不以为然,摆摆手:“石头那家伙谁人不识,守门的弟兄若是认不得,那他一定不是石头。”
三当家就是不肯出去认人,还急着要走,说是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要忙,发急地便跑了。
我本想回翠居屋的,可一路上回去,总想起那个叫石头的乞丐,要不我去看看他?
来到山寨大门,那个被视作骗吃骗喝的乞丐疯汉子,就躺在大门门座的旁边,抱着一破碗和一袋子大米,呼呼大睡。
看他一身破破烂烂又瘦又干,皮肤上全是疹子,凌乱的长发上正在打架的跳蚤清晰可见,看着怪疹人的。
许是察觉到身边有人,疯汉子忽然跳起来大叫:“来人了来人了,我是石头,我真的是石头,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疯汉子对上我的视线,上下打量我,见我面生,扬高下巴,颐指气使:“你也是新来的吧?这么多新来的,难怪认不出老子,去去去,把二当家和三当家给我叫出来,敢辇老子,等老子见到真正的大当家了,有你们好看的。”
我围着他转了一圈,这人除了外表像乞丐,说话有条有理,清晰可闻,感觉并不像疯子。
“听说你说自己叫石头?”我问道。
“我本来就叫石头。”他大声斥道。
“石头哥一个月前已经溺死在湍急的河里了,你怎么可能是石头?”我说。
乞丐一下子就急了:“你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要是死了,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你憋说了,快点把老二老三给老子叫出来,对了,千万憋让那个冒牌大当家知道我回来了。”
“冒牌大当家?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冒牌大当家?”别人都不理他,我却对这人挺感兴趣的,总觉得他会这么说,一定有原因。
乞丐神气地扬着下巴,谱摆得特大:“你是老几?我凭什么要跟你说?你是真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让你把老二老三叫来,你没听到吗?
憋以为老子不在寨子里一个月,你们就反了。
老子陪着大当家刀山火海舔血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现在进去,跟老二老三说,做人不要丧良心,当初是我把二当家和三当家让他们的。
当初我是想一辈子做王大哥的副将,才没要二当家三当家的位置,这俩孙子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我跟你说小兄弟,老二和老三见到我还得叫我一声哥呢!你别怕他们,听我的,你就到他们面前,把我的原话说给他们听。
老二老三,你俩麻溜点快给老子出来,老子有话要跟你俩孙子说,再晚些就来不及了,你俩就真得变孙子了,会死人的,别不把老子的话当一回事。”
和这个人没说上两句话,就得担着要被气死的风险,实在太跩太嚣张了。
难怪三当家连看都不想出来看一眼。
这要是换我,就算他真的是石头,估计也不想理他。
“那个……石头哥啊!”我说,“你想真想见二当家或者三当家,赶明儿再来,把自己洗干净,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好好地学学人话,把话学会了,会说了,再来求见,说不定二当家或者三当家会愿意见你。”
给完建议,我彬彬有礼地点点头,走进古月山寨。
那个叫自称自己是石头的乞丐气得头上都要冒烟了,我给的建议似乎听不进去,在门口大吵大闹,还搬了石头砸门,骂得很难听。
“他奶奶的,就一个月,老子就不信,你们真认不出老子了,故意的是吧?
活该你们被妖怪控制,就是他杀了真正的大当家,你们就等着被他全部杀光吧?我看你们怎么死。”
听说他还在古月山寨的招牌上乱画,把古月山寨改回了“天平寨”。
我问了守门的两个土匪小哥,门外的疯汉子是不是石头。
两个土匪小哥互相给了彼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笑着对我说:“不是!”
进了古月山寨,我一直在回想“石头哥”,他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这个“石头哥”这么讨人厌,二当家和守门的两个小哥,很有故意不认他的嫌疑。
可就算他们都是故意不认的石头哥,就算现在这个大当家是假冒的,并不是以前那个大当家。
这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
可对我来说,我认识的是现在这个大当家,并不是以前那个练邪术练到杀人如麻、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所以,假冒的又如何,换了才好!
我一遍遍地这么告诉自己,大当家是不是假冒的,我不在乎,跟我没关系。
古月山寨的冬夜,冷得不行,外面又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范范的一片,即便是夜里,视线所及之处也是白色的。
我是南方人,在来青山镇之前没见过雪,今晚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实在承受不住这种寒冷,冷得我睡不着。
正想起床找小兰要一些炭火,门外便响起了小兰的声音。
“白大夫,大当家让我再送些炭火来。”
“太好了,你快进来。”我包着被褥坐了起来。
我这话说完,外面便没了动静,纳闷了我好一会儿:“小兰,你还在门外吗?咋啦?”
莫不是要我开门?门又没锁。
实在冷得慌,懒得下床,可我又想要炭火,只能包着被褥下了床。
门一打开,彻骨的寒风像冰直接敷到我脸上似的,我倒抽一口凉气,一看门口,咋没人,一炉子的炭火却搁在门口。
“小兰!”我唤了声,左右两边寻了寻,却不见小兰的身影,地上长长的一滩水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水就像是被拖过来又被拖回走。
从水纺的方向来看,有两道,一道是拖过来的,一道是拖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