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前,他们还是一双空有一堆虚拟数据的假大款父子。

  五分钟之后,他们俩要钱有钱,要珠宝有珠宝,脊梁骨挺直。

  柏德文·道森乘胜追击,他转战麻将桌,盛欢亲眼看见他手指一抹,幺鸡变白板,这老东西居然还懂千术,不得不说,这份大额资产简直就是老绅士通向暴富之路的敲门砖。

  没一会儿,他们的资产一翻再翻,从两亿便四亿,四亿变八亿。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盛欢深感幻灭,他转头在雕像喷泉旁边儿坐下,寻思着老校长可能短时间之内不会下来了,他们别在这儿转了一圈变成阿布扎比的首富回去。

  但没过一会儿,柏德文·道森就下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红酒。

  “喏,来一杯。”他递了一杯给盛欢。

  “你居然舍得下来?”盛欢撇撇嘴道。

  “时势造英雄,但也要懂得见好就收。”柏德文说。

  “什么才算好?”盛欢说。

  “够本买东西才算好。”柏德文说。

  语毕,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盛欢顺势抬头。

  头顶巨幕上滚动的价目表不知何时变了,项目一栏出现了许多罕见的金属元素,后面标有价位,都是千万起步,最高能抄到近一个亿。

  盛欢数零数的有点儿眼花。

  “这个时间段是矿资上架的时间段,矿产是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无论是军火还是现在流行的通讯电子设备都离不开矿资原料,所以价格不会便宜。”柏德文说。

  “没点身价都不敢看这价目表啊。”盛欢喃喃道,而后有些庆幸,“好在这些我们现在都买得起了。”

  “我想要的,还没出现。”柏德文说:“走,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会儿。”

  盛欢跟着柏德文入座了角落里的水吧。

  “校长你想要什么呢?”盛欢说。

  “一种带有辐射的黄金,名叫璃黄金。”柏德文的声音压低了些:“这东西因为辐射作用很难融入正常的工业,除了制造精神匣,大概不会有人买,理论上来说价格就不会被炒的虚高,而且黄金本身强惰性,够稳定。”

  盛欢:“……”

  柏德文:“装备部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如果早发现的话,精神匣的制造无论是效率还有成本都会得到很大的优化,不过这金属麻烦在过于稀少,我来之前打探过,也就只有阿布扎比这里的黑市市面上有,统共好像也就二十斤不到。”

  盛欢没吭声,柏德文回头道:“怎么了?”

  “没怎么。”盛欢艰难道:“这很难评。”

  早知道你要璃黄金……去我家啊!我也屯了十多斤呢!哪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盛欢在内心哀嚎,他正寻思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柏德文讲明这一点,但又觉得现在挑明这事儿,他们就更像冤大头了。

  正纠结着,水吧里的服务生跟人唠嗑的内容传进了他的耳朵。

  自从上次出勤之前跟着熊提一块儿恶补过好几门常用的他国语言之后,盛欢现在在外不说精通,简单交流没什么问题。

  “生意火爆?哎哟喂,这生意跟从前比真不算什么了。”

  “之前东亚据点都还在的时候,那才叫日入斗金呢!”

  盛欢正叼着吸管喝薄荷水,闻言一怔。

  “什么叫‘东亚据点都还在的时候’?”他疑惑的插嘴道:“东亚现在没据点了吗?”

  “没啦,早没啦!”服务生说:“怎么没的你不知道?那么大的事儿!”

  “我……我不知道啊!”盛欢茫然道:“你展开说说”

  “被人一股脑端了呀,从日韩到华国大省,十几处一处不落,听说直接炸平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呢,买家卖家还有路过的倒霉鬼,咱就是说心狠啊!”

  “华国大省……”盛欢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声,“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半年前的事儿。”服务生说:“是一个叫无限集团的组织,为了向联合国公共安全署递交投名状,证明他们很厉害,我听说现在这个组织风生水起,前阵子上市了好多公司呢!主打一个鸡犬升天,就是因为有联合国在背后撑腰,说出来也都是踩着别人的性命上位啊!”

  盛欢的手没来由的一抖,打翻了手头的玻璃杯。

  “怎么了?”柏德文道。

  “没,没事。”盛欢说:“我去找地方洗洗。”

  说完,他不等柏德文同意就疾步起身离开。

  他边走边摸出了手机,现在他的手机和手机卡都是崭新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但他记得阿提密斯的电话,记得虞城那座“瓦尔登蓝”的固定机号。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联络过阿提密斯,也是因为阿提密斯从未联络过自己,他自觉他的主动联络会让对方心生厌烦,却从未想过断联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展……

  也许阿提密斯曾经想过要联络自己呢?

  “嘟——嘟——”

  一连串的英文过后,他听见了:“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盛欢的面色一分分苍白下去,随后他将手机捏紧,骨节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无限集团……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盛欢一怔,感觉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站在他背后。

  “你好,我叫野田辉史。”对方笑眯眯道。

  野田辉史……无限集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盛欢的拳头骤然间握紧,他差点儿就按捺不住的冲上去要跟这万恶之源拼命!

  然而他尚留存了几分理智,硬生生忍住了,只缓缓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盛欢。”野田辉史轻轻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微笑道:“别忘了这里是黑市,你用着假身份,若是暴露了被赶出去或者被追杀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我?”盛欢冷笑一声道:“你就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野田辉史懒懒道:“我又不像你,会用假身份。”

  “你端掉了那么多的黑市据点,居然还敢自己来黑市的总部。”盛欢说。

  “端掉据点的事无限集团,跟我野田辉史有什么关系?”野田辉史耸了耸肩说:“况且黑市又不是无产阶级工农联盟,彼此存着荣辱感,这里的人多是利欲熏心的商人,别处据点的死活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他们挣钱。”

  盛欢隐约觉得他不怀好意,不欲与他多谈,转身打算回去找柏德文·道森,野田辉史却从他背后叫住了他。

  “别走啊,我想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盛欢说:“我们是敌人。”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野田辉史摇头道:“孩子,你还年轻,是非黑白不要分的那么清楚,斯宾塞和无限集团是敌人,你跟我之前却不一定是。”

  “不,我们是。”盛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野田辉史故作为难道:“那关于阿提密斯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盛欢暴跳起来,他像一只年轻的豹子般扑过去,一把揪住了野田辉史的衣领子,将他一路拖到墙角,野田辉史也不还手,任凭他拖着,重重的撞在墙上。

  “是你害死了阿提密斯!你怎么敢——”盛欢怒吼道。

  “我承认,我是炸平了虞城的黑市据点。”野田辉史说:“但阿提密斯没有死。”

  盛欢微微一怔。

  他隐隐吞了口唾沫,哑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相信或不相信,我都没有损失。”野田辉史微微一笑说:“但你就不一样了。”

  盛欢没吭声。

  “你看,我就一个人。”野田辉史摊开手说:“你揍我我都没有还手的力量,跟我聊聊,没什么可怕的,走吧。”

  “这里不能说话?”盛欢没有挪动脚步,却松开了手。

  “这里吵。”野田辉史掏了掏耳朵。

  盛欢跟着他往前走,走到扶梯处人口密度明显减少,盛欢停住了,野田辉史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道:“我知道,阿提密斯跟你关系很好。”

  盛欢没搭理他。

  “我跟阿提密斯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我炸虞城的黑市据点虽然误伤了他的资产,但他也没有跟我生气,不久之前我们还在通电话,他后来有在华盛顿特区重新开了一家酒吧。”野田辉史说。

  “华盛顿特区?”盛欢一愣。

  “哦对,就是那次,你们被维克托·卡拉尔抓住的那次,你的那位胖朋友当时毫发无损的抽身而出,全靠阿提密斯伸出援手。”野田辉史说。

  盛欢微微瞪大了双眼。

  是了,那次,他们身陷囹圄,自顾不暇,而后却在滨城与熊提完满的会和,他当时就觉得这其中像是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一般,但熊提只字未提,他也就没有追问。

  原来是因为阿提密斯?!

  “信了吧?我没有在骗你,他确实没事。”野田辉史说:“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你的那位胖朋友对阿提密斯的存在只字不提?”

  “我不奇怪,阿提密斯的身份敏感,从前跟黑市接触,他不自爆也很正常。”盛欢说。

  “不,不不。”野田辉史摇头道:“他隐瞒自己的存在跟这个没关系,他纯粹只是——不想见柏德文·道森罢了。”

  盛欢猛地一怔,侧目。

  “什么意思?他们以前认识?”

  “何止是认识。”野田辉史自顾自的回忆道:“他们两个可是旧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