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琳琅对水的操控力是绝对的,无论是水管里的水还是喷泉里的水,在她的调动之下可以完全汇聚往一处,长廊上漫至楼梯都已是一片泽国。

  熊提抽出浸没在水中的手,无形的小簇的电流缭绕在他的指腹周围,摩挲间发出“嘶嘶”声,这是释放的“帕拉马雷神”之力的余威,方才借住水质蔓延,将走廊遭遇精神污染的一众疯狂实习生们电击至晕厥。

  水与电的元素相辅相成,也正如伍琳琅和熊提一直都十分默契,每到此时,熟知他俩的人都会非常识相的退避三舍,以免被误伤到。

  顾沨止最是懂得,也正是这么做了,所以他把盛欢拖进了就近的消防门内。

  熊提和伍琳琅丝毫没觉得他俩会有什么问题,遂在确定场上再没有危险人员处于站立状态之后,俩人就去到消防门外喊人。

  “顾哥!!!盛欢!!”熊提“邦邦”的拍着铁门说:“没事了都电趴下了!!!出来吧!!”

  门里头没动静。

  熊提一头雾水,又敲了几下门,然后将脸贴到了门板上,一阵短暂的急喘以后,他听见有人在里面拖腔拉调的唱起了金刚经。

  没错,是金刚经,南无香云盖菩萨摩柯撒,鼓点还是木鱼打的。

  一瞬间,熊提头皮发麻,有种置身于烟熏缭绕的寺庙类旅游景点的错觉,路边所有的商店都在单曲循环这呕哑嘲哳的佛教音乐,伴随着一连串他听不懂的文字,卖家大肆挥舞推销着“五百元一把的观音香”,足以叫人万念俱灰心如止水。

  未几,门朝里打开。

  顾沨止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逃也似的,满脸晦气,盛欢紧跟其后。

  “你俩在里面干嘛呢!这么久才出来!”熊提大惑不解道。

  “没干嘛。”顾沨止没好气的说。

  “没干嘛?那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在里面唱经啊!”熊提探头探脑说:“还有木鱼伴奏呢!”

  “是我啦!”盛欢举着手机说:“电子木鱼,敲一下,功德+1!”

  “你缺大德!”顾沨止扭头骂道。

  “干嘛骂我!”盛欢大呼委屈:“是你让我想办法的嘛!你看!这办法多好!迅速起效!”

  “难听死了。”顾沨止一手套着耳朵一手理着衣服下摆,气的飙脏字,“妈的,这一个月都要做噩梦。”

  盛欢大声指责:“你这是对佛祖不敬!”

  “我敬你个头!”顾沨止作势要伸手揍他。

  奈何手在半空中悬了一阵,最终还是落下来,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熊提:“……?”

  大熊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大熊说不上来,于是他揪住伍琳琅咬耳朵,“他们明明说的都是人话,可为什么我听不懂?”

  “要我说你迟早会因为你的峡谷情商被顾哥按死在马桶里。”伍琳琅淡定道:“臭情侣之间打情骂俏,你非要听懂干嘛?忙正事。”

  熊提:“……”

  几人分散开去检查地上人质们的安全,经由苏格拉底扫描生命体征,这些人除了被中等量伏特的电流击晕失去了意识以外,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大碍,无论是脑髓还是骨髓都尚且健在,几人这才长松了口气,伍琳琅道:“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来这鬼藤章鱼的工作效率也不是很高嘛。”熊提拍拍肚皮说:“居然就这么把人安置在阶梯教室里,阵仗搞这么大,我以为他抓到人会迫不及待的上嘴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不想上嘴,而是他不能。”

  盛欢没有携带斯宾塞的配套装备,故而在三人跟苏格拉底协同合作检查人质的时候,他站在积水中持续的发着呆,忽而语出惊人。

  “欢,你这啥意思?”熊提道:“展开说说。”

  盛欢瞥了一眼顾沨止,张了张嘴,微有犹豫,顾沨止回睨他一眼,看出了他满脸都写着“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设包袱拿不起放不下,果真是累得慌。

  “我来替他说吧。”顾沨止说:“我懂他意思。”

  熊提:“哦豁!”

  “就鬼藤章鱼目前的行为模式来看,他很有可能除了细胞寄生和绞杀,并没有别的入侵方式,细胞寄生还是仅针对于生理状态孱弱的细胞,譬如凌正亭那种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老年人,健康的年轻人的细胞他并没有办法顺利的自主入侵。”顾沨止沉吟道:“从他必须借由凌正亭的脑袋来汲取福尔马林的行为来看,很有可能他的身体结构是由各个盲端的触手组成,缺乏相应的摄取入口,而现在凌正亭的头被盛欢切断了,他的细胞会自动修复创口,但基因决定细胞行为,他顶多只能在身上长出一根新的触手来,却绝对没有办法创造出一颗新的凌正亭的头,所以即便他有吸人骨髓的意愿,想必也没有办法顺利执行。”

  盛欢还在试着挽尊:“唉!什么我切了凌正亭的头啊,你不要乱讲话!我可没有切,那是我的一个朋友——”

  顾沨止懒得拆穿他:“OK,fine,你的一个朋友。”

  盛欢有被敷衍到:“……”

  伍琳琅与熊提对视了一眼,微有恍然。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现在就不用太着急了。”熊提说:“人质都在这里,这鬼藤章鱼还黔驴技穷——”

  顾沨止没有发话,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疑影儿——就是那个在阶梯教室里张口吞掉了枯叶蝶的诡异的女人。

  他总觉得鬼藤章鱼并非是黔驴技穷。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盛欢爆发出一声断喝。

  “喂!!别跑!!”

  顾沨止豁然抬头,就见盛欢已从身边兔子般的蹿了出去,所过之处水花四溅,伍琳琅与熊提皆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望向盛欢追逐的方向,长廊尽头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披头散发如鬼魅般的女人。

  那女人双手低垂,穿着一看就是造价不菲的职业套装,脚下还踩着细高跟鞋,苗条的身材却佝偻着,黑色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五官,站在那儿真真像个鬼,随着盛欢的突然暴动,那女人肩膀一歪,便淌着水消失在了原处。

  顾沨止神色微变,掉头对熊提和伍琳琅道:“你们两个负责转移保护人质!我跟盛欢去追人!”

  -

  这个女人应当是凌正亭的两个女儿之一。

  那日在跨江大桥的桥头交接凌正亭的脑袋,盛欢隔着车窗遥遥一瞥,就再也没有忘记过。虽然对方的上半张脸他看不清,但他记得对方的嘴角有两颗痣。

  这场蛊惑人心的招聘面试会是凌正亭的两个女儿举办的。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推断,鬼藤章鱼正是通过强悍的精神污染能力操纵了凌正亭的两个女儿,继而使得凌正亭的女儿再对面试者产生污染的作用。

  那么凌正亭的这两个女儿就都成了高危因素,且不说她为什么会突然以窥伺的模样出现在现场,那些实习生好好地突然暴起而攻击来人,想必也是受到了某些暗示。

  是祸害,就不可以放过。

  那女人漂移的速度极快,她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脚柔弱无骨般的在地上滑动着,全然看不出踝关节的运动,一眨眼的功夫就飘上了楼,盛欢穷追不舍,他只感觉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他支身步入了这栋迷宫一般的大楼的深处。

  女人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张脸叫盛欢猛地怔住,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那你绝对称不上是一张人类的脸,说是外星生物还差不多,五官融化了一般歪七扭八,只剩一张鲜红的嘴还在下巴的原处安置,翕动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低语。

  盛欢的眉头紧蹙,他承认他有被这张脸丑到零点二三秒,但这绝对不会成为叫停他追逐的理由!

  他马不停蹄,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状态让对方狠狠的愣怔了一刻,女人复又转头奔逃,盛欢穷追不舍,他拐了个弯的功夫,女人水藻般的头发丝没入黑暗,轻轻一晃就消失了。

  盛欢这才刹住脚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深入腹地,这是一个全然封闭的环境,没有一扇窗。

  头顶的白灯忽闪忽闪,仿佛短路了一般,印在墙低处的“安全通道”的标志绿莹莹的森然亮着,两处光源都不足以照亮视野。

  四周静的可怕。

  盛欢油然而生一种古怪感。

  这种古怪感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他皱起眉,在原地转了一圈。

  环视周遭,那种古怪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厚,盛欢很快发现了古怪感的源头——他的四面都是向上的楼梯。

  什么时候多出的这么多的楼梯?!且都是向上的,这怎么可能呢?有向上的必然有向下的,不然他是怎么上来的?又要怎么下去呢?!

  盛欢抬眸,那长长的阶梯没入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幽暗。

  这画面的确似曾相识,在哪儿出现过呢?哦,是在……梦里。

  这个念头让盛欢错愕的瞪大了双眼。

  他的确在梦境里梦到过走不完的楼梯,他一直向上爬,一直向上爬,但眼前的黑暗只会越来越浓重,越来越看不到头,他会彻底深陷进去,再回头时,连来时的路也找不到了。

  那种恐怖感叫人毛骨悚然,无法摆脱,盛欢时常由梦中惊醒时会发呆,他会稀里糊涂的反复的思考,置身于那个梦境里的他或许不该选择往前走,原地待着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故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四个各呈九十度角的苍白的楼梯,盛欢没有选择任何一条,他在原地站着,合上双眼,深呼吸。

  他的神思渐渐宁静下去,摒除了一切杂乱无章的思想讯号,良久,另一种生动真切的声音侵入了这极致的静谧之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

  是脚步声,还带着阵阵回音。

  盛欢豁然睁开眼,他听到顾沨止在喊:“开心——!!!别动!!站在原地!!千万别动!!”

  盛欢猛地垂眸,目下一片高耸空旷,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十层的高度,这处高楼是中空的,金属色的回廊围出一个正方形,下方是他们之前隔着玻璃看见的那处阳光喷泉花园,金属的象鼻在喷泉水停止流淌之后矗立朝天,散发着冰冷的铜色的光泽,如同一把把处刑的利剑。

  盛欢正站在回廊的折角处,背后是大半人高的玻璃围栏,他不知何时居然自己翻过了走廊上的这道围栏,脚后跟还踩着一掌宽的石料,足尖却已经踏出去,置于悬空之地,此处就仿若地狱顶层的入口,他只要方才随便选择哪一处“楼梯”前行一步,立刻就会掉下去,坠入万丈深渊,被那些金属的象鼻刺穿,死无葬身之地。

  盛欢的目光微动。

  认识到这一点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的心有余悸,心底沉静,淡然。

  毕竟与梦境里的一切无限延伸的恐怖相比,现实里的境遇是可操控的,也就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他双手撑着玻璃的围栏,轻巧的翻入回廊之内。

  堪堪站定,顾沨止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捧住了他的脑袋,将他捏成了金鱼嘴。

  “你看着我!”顾沨止说:“冷静点,看着我!”

  “我正看着你呢。”盛欢瓮声瓮气的回答:“我的好学长顾沨止。”

  顾沨止愣了一下。

  盛欢反握住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一下。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认得你了?”他语调轻柔的安慰道:“以为鬼藤章鱼污染了我的脑子?”

  顾沨止的唇角倏地抿紧。

  “安啦,他对我一点不起作用。”盛欢懒懒的说:“他如果真的进到我的脑子里去,应该只会看到一句话在到处乱飞,你猜是什么?”

  顾沨止眯了一下眼睛,撒开手转身就走。

  盛欢:“?”

  盛欢:“你跑什么!猜啊!”

  顾沨止:“不猜,猜不出来。”

  盛欢急吼吼的追上去道:“你猜一下啊!不猜一下怎么知道猜不出来!”

  顾沨止面无表情,脚步不停:“那也不猜,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盛欢:“……”

  那句“顾沨止是个有魅力的臭流氓”被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盛欢拳头都硬了,他正对着顾沨止的背影比划了两下,忽听顾沨止道:“你做什么突然追出去?”

  “啊?”盛欢愣了一下,成功被带跑题:“当然是为了抓犯人!”

  “哪个犯人?”顾沨止道。

  “凌正亭的女儿啊!”盛欢说:“你没看见?”

  顾沨止忽而驻足,他回眸道:“看见了,原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

  盛欢:“……”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下不来台了,不料顾沨止又补了半句令他更下不来台的话。

  “脸都变成那样儿了,你还能认出来她是凌正亭的女儿,厉害了我的开心。”

  盛欢:“……”

  他张口结舌,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编下文,但好在顾沨止没有继续盘问下去,而是沉吟道:“凌正亭有两个女儿,”

  盛欢张了张嘴,不解其意,半晌只能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我见到的应该是他的大女儿。”顾沨止缓缓自语道:“他的大女儿吞掉了我的枯叶蝶,并调动人质向我们发起进攻。”

  “啊?”盛欢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眼神疑惑。

  “然后他们来到了现场。”顾沨止续道:“看见了你,大女儿掉头就跑,小女儿反应慢,漏了踪迹,被你发现了,她也选择掉头跑,但还是被你跟上,一路追逐战到这里,她摆脱不掉,不得已之下试图对你实施精神污染,他们的精神污染起效了,但又没完全起效,你从幻觉里走出来了,毫发无损。”

  盛欢:“你这不对啊……怎么说得好像我才是异种一样!我是受害者吧!”

  顾沨止:“他们怕你。”

  盛欢:“?”

  盛欢:“不,他们不怕我。”

  顾沨止:“但是他们为什么怕你呢?”

  盛欢:“……喂喂他们不怕我的呀!”

  顾沨止自顾自的:“——难道仅仅因为,他们的精神污染对你不起效?”

  盛欢炸毛了,“顾沨止!!你要我说多少遍啊!!!他们不怕我他们不怕我!!他们才没怕我呢!!我是男学生,他们才是怪物!!我看到他们都快吓尿啦!才应该躲着他们呢!!他们怕我做咩啊!!”顿了顿,他气急败坏道:“又不止我一个人跟他们打了照面!你不也看见她了吗!你不也什么感觉都没有!神志比我还清楚呢!”

  “我当然不会受影响。”顾沨止说。

  “为什么?”盛欢不服,“你为什么就不会受影响!你难道是超人吗!”

  “我有这个。”顾沨止忽而朝他抬起手,他劲瘦有力的腕骨上附着着一块圆形的暗金色的圆盘,无数齿轮在深处运转对合,像一块复古的名表。

  “这是什么?”盛欢道。

  “这是——”

  顾沨止刚要回答,只听“砰”一声巨响,旁侧的墙体裂开了。

  坚硬的石料碎片四下飞溅,一条黑色的庞大触手破墙而出!

  顾沨止闪避不及,被当胸一击,整个人狠狠的飞了出去,触手犹嫌不足般,迅疾窜上前,灵活的卷住顾沨止的腰,将他由高处狠狠的摔下!

  “轰”

  顾沨止从十楼的高度跌至二楼,他属于人类的躯壳在触手的疯狂推按之下将成排的墙壁砸的深刻凹陷进去,碎裂的砖石簌簌掉落,几乎将他深埋其中,如一所坟。

  耳畔充斥着巨大的碰撞碎裂之声,地动山摇,盛欢一时站立不稳,扑到在侧,他眼睁睁看着这根熟悉的长满了坚硬吸盘的丑陋触手从跟前飞驰而过,如同那晚虐杀杜晨飞一样,可这次缠绕着的并非是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了,盛欢垂落眼珠,怔怔然望向远下方的那处废墟。

  迷宫一样的建筑物被贯穿出一处孔隙,不甚明亮的阳光泄露进来几分,照亮了翻飞弥散的尘埃,非但没有带给人希望,更让人生出一种旧日终结的颓败感。

  “砰”

  触手将自己从碎石废墟当中抽拔而出,它完成了它的任务,杀死了对它而言有重大威胁的存在,凌空回缩,再一次从盛欢的眼前掠过。

  盛欢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不明白,他明明与顾沨止站在一起,这触手偏偏无视他而选中了顾沨止……还当着他的面杀死了顾沨止。

  “你怎么敢的?”他喃喃的说,胸腔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暴怒情绪,“你……怎么敢!”

  顾沨止被埋在碎石瓦砾之中。

  他趴伏的动作软且平,没有支撑点亦没有起伏,那是大部分骨骼碎裂的结果,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块骨头,维持人类肌理脏腑的运转,任何一块出现移位或是损伤,都将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遑论损伤大半,正常人此刻早就该已经魂归九泉。

  鲜血像是一面铺陈开来的旗帜,于砖石的缝隙里无声的蔓延。

  顾沨止被血沾染的指骨稍稍迂曲。

  他清隽的腕骨上,那块圆形的表盘在闪烁着微光。

  细小的光泽衬的他被血和灰尘覆盖的肌肤越发的暗淡无色,其中无数的齿轮在不停歇的对接碰撞,交替传输着神秘的介质。

  苏格拉底的声音如晨钟暮鼓,响彻在他的耳畔。

  “意识搜索……”

  “检测完毕,存在无伤求生意志,启动机体修复,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

  废墟中的男人豁然间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犹如残存飘摇的烛火重新被点燃,一分分亮起,而后,衣服下方松弛的肌肉也如同上了轴的发条,一分分的紧绷起来。

  他抬起眼眸,昂首,看见盛欢从腰后拔出了刀,奋不顾身的扑向了急速收手的鬼藤章鱼。

  “不……”他短促而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只有与人类器官接壤的地方才是薄弱点!那里不是……你砍它没有用的开心!!”

  “当”

  炼金武器斩在坚硬的吸盘之上,火花四溅,盛欢下手未曾留情,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整个人也震飞了出去,他处于十层的高度,眼看着就要落地摔成肉饼,顾沨止前臂撑地,弓起脊梁,背上堆砌的砖石出现了松动,被悉数抖落,耳畔是苏格拉底的声音:“进度百分之七十,警告,警告,自我修复中止——”

  顾沨止蹬地而起,他张开双臂,他非凡的跳跃潜能令他在高处接住了盛欢。“哗啦”一声,两人双双栽倒在地,紧紧的抱在一起,连滚四滚才停住,盛欢头晕目眩,他枕着顾沨止的胸口望向高空,眼看着巨大的触手在高处剧震颤动,愈加狂乱的舞动着,随着它的撞击拍打,内部的建筑构造几乎被损坏殆尽,玻璃、钢筋、石块如雨一般坠落。

  顾沨止护着盛欢的头往角落里暂且退避,盛欢死里逃生,喘了口气,扭头错愕道:“你没死?!”

  “嗯,没死。”顾沨止说。

  “这……怎么可能呢!”盛欢说,他用力甩了甩脑袋,颤巍巍的伸手,对着顾沨止从头到脚指指点点,难以置信道:“那种高度摔下去……不死?!你难道是铁打的吗!”

  “别说的好像很惋惜似的,我有特殊的康复技巧。”顾沨止耸了耸肩,语调轻快的说:“想学可以传授给你哦。”

  盛欢惊得瞪圆了眼睛。

  “真假的?百分百康复?!”他半信半疑道:“那不成不死之身了吗?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我不信。”

  “当然不是百分百了。”顾沨止说:“百分百是需要时间的,我现在也就恢复了个七八成吧。”

  “七八成。”盛欢不乏艳羡道:“七八成就已经这么矫健了?!那你那没恢复的两三成在哪儿?”

  顾沨止说:“当然是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了。”

  “我看不见的地方。”盛欢沉吟道:“是很重要的部位吗?”

  顾沨止想了一下,“重要,但目前为止用不太到,也无所谓。”

  盛欢若有所思的,“哦……”

  末了,他不由自主的下垂眼眸,落在了顾沨止的两腿之间。

  “不是吧?”他忧心忡忡道:“学长,你该不会不举了吧?!”

  顾沨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