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怔了怔,像有一把玲珑小锤捶在心头,叮当作响,随后他撇撇嘴道:

  “你也真是奇怪,这是什么想法。”他说:“不求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允许?”顾沨止问。

  “那倒也没有。”盛欢敷衍,他呼出一口气,放弃了似的慢慢闭上眼。

  睡意像是瀑布,兜头兜脸降下。

  视野里暗了没多久,重新又亮起。

  盛欢怔了怔,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栋高楼天台的边缘。

  下方深不见底,漆黑如渊,周围也再没有别的建筑,遑论提人了,耳畔是死一般的静谧,盛欢垂目往下看,深渊之中,他看见了猩红的一只巨眼。

  他与巨眼对视着,许久,他猛地后退。

  脚下的地面不知是何时消失的,他踩空了,失重感从胸腔内喷发出来直冲到喉咙口,他看见那只巨眼兴奋地翕张开来——

  猛然间,他于半空中抓住了什么,炙热,有力,止住了他下坠的势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盛欢豁然睁开眼。抬眸看向前方,隔着车前窗,他看见了“虞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

  “到了。”顾沨止说,拉了拉他的手。

  盛欢被胳膊上传来的动静弄得一时怔忪,他垂目看过去,才发现其实是自己紧握着顾沨止的手。

  窗外天光大亮,顾沨止用空闲的那只手停了车又松开安全带,路边有个咖啡厅,他扭头不以为意的询问道:“饿不饿?我去买早饭,想吃什么?”

  盛欢长舒了一口气,低迷的瘫着道:“有咖啡给我带杯咖啡。”

  “除了咖啡呢?碳水总要有。”顾沨止说。

  “没胃口。”盛欢嘟囔说。

  “行。”顾沨止想了想,居然没强迫他,转身走了。

  片刻后,顾沨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桶,没错,那是一个桶。

  盛欢望着那个贴着咖啡店标志的小桶,满头问号,然后,顾沨止将那个桶塞进他怀里。

  “你要的咖啡。”

  “……你确定这是咖啡?”盛欢讷讷道:“我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咖啡杯……”

  “你现在见过了。”顾沨止说。

  “你不会给我下毒了吧?!”盛欢怀疑道。

  “他没下毒!”

  有人远远的插嘴道。

  “????”

  盛欢举目一瞧,看见两个熟面孔。

  熊提一溜烟儿飞快的横穿马路,胖胖的身躯颠簸着,步履居然是意外的轻盈,眨眼睛就冲到了他身边,满脸神秘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证明,顾哥只不过让人在里面加了料,有血糯米、布丁、波霸珍珠、小圆子麻薯还有——”他大概是想不起来了,直接安慰道:“中国人早上喝粥是养生,挺好的。”

  盛欢:“???”

  伍琳琅绕到他的另一侧,就近指着他怀里的桶,笑容里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同情:“不错了,至少他刚才想往里面加芋泥,被我们拦住了呢,咖啡加芋泥,想想都是黑暗料理啊!”

  盛欢:“……”

  “寒暄够了吧。”顾沨止在一旁迅速吃完一个可颂,喝完一杯拿铁,臭着一张俊脸,俨然是被拆台后的不爽:“走吧,还有正事要做。”

  -

  斯宾塞基地的存在并非人尽皆知,但各处政府部门的高层在接受过保密协议的培训学习之后,会获得与他们单方面联络的权限,在发生当地机关部门无法处理的灾难性事件时可以及时向他们请求支援。

  盛欢与顾家军三人皆是常服,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暑期实践的大学生,不甚起眼,他们一同走上市局的台阶,这才发现市局的接待处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这才是清晨,就已经有无数愤怒焦急的人们在呐喊、叫嚣、哭嚷,接待员们根本安抚不过来,东奔西跑,手足无措,场面十分惊悚。

  盛欢惊得嘴里的吸管都掉了,他上前了一步,却被顾沨止扬手挡住,绕过人群,一个身材魁梧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下楼梯,箭步迎面而来,肩头的三颗星徽章熠熠闪烁。

  “你好,顾先生。”他神色凝重的与顾沨止握手,“我是市局的局长贾宏恺。”

  “你好,贾局长。”顾沨止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下属。”

  “好好好,诸位来的太是时候了,真真是及时雨。”贾宏恺点头,他扫了一眼乱象横生的大厅,皱眉:“我们上楼谈。”

  随着贾宏恺上楼,一楼的吵闹纷扰暂时被楼层隔绝,贾宏恺亲自接待了他们,在办公室里,助理搬出了一堆半人高的册子,都是堆积起来如小山般的警情诉求,足有百来份,熊提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得战术性后仰了一下。

  “这都是昨天一天的?”

  “没错,就从昨日早晨九点钟开始,呈井喷式爆发。”贾宏恺皱着眉头说:“全是失踪案,失踪人员为年龄跨度在18岁至25岁的年轻人,遍布本市各个辖区,实在是乱的很。”

  顾沨止随便抽了一份翻看,耳畔是贾宏恺继续道:“这些年轻人基本上都是有稳定发展的学业,积极健全的家庭和人际关系,无一隶属于失踪高危人群,却在同一个时间段的前后突然间集体走失,走失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他们的家属甚至以为他们只是出门扔了个垃圾。”

  “调监控了吗?”伍琳琅问。

  “调了,但是你也知道,虞城的区太多了,又高低错落,这么多人,这么多监控,还有那么多死角,工作量太大了,非一朝一夕能看完。”贾宏恺按住额头,沉痛道:“顾先生,我知道你们这些专员都很忙,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向你们请求支援,只是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超出我们的控制范围……”

  “集体出走……”盛欢咬着习惯小声说:“别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了吧?”

  “什么?”贾宏恺道。

  突然被诸多目光聚焦,里面还有警察,这就不可避免的唤醒了曾经与警局有关的不美好的回忆,盛欢深感局促,低头道:“没什么。”

  “小同志,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不用顾忌!”贾宏恺急切道。

  顾沨止眉峰轻蹙,上前来打圆场。

  “贾局长,情况我了解了,你不用感到过意不去。”他沉吟片刻道:“这样,你先派人去了解失踪人员在失踪前是否有过什么特殊的日程安排,最近适逢毕业季和开学季交接,失踪的又都是学生,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好的。”贾宏恺说:“我现在就让他们去问,这间办公室以及隔壁的办公室就留给你们诸位,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即可。”

  贾宏恺带着助理离开后带上门,顾沨止道:“开心,把你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啊?”

  盛欢正在拖凳子准备坐下,闻言动作一顿,“我随口乱说的,你别当真啊。”

  “你说你的,当不当真是我的事。”顾沨止说。

  他正经起来浑身都散发着不容置喙的上位者气度,盛欢犹豫了一下,如实道:“你不觉得如果是散发的偶然失踪,这么多数量,同一个时间段,未免也太巧了,感觉就像是经受过训练的动物,训练者吹一下哨子,动物的意识就会动,给出统一的反应。”

  “你的意思是,他们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伍琳琅说。

  “大概吧。”盛欢说:“而且丰泰工业园区的爆炸案发生了还没多久,尚未侦破,这里又发生了大批量的失踪案,咱们这里是文明虞城又不是哥谭市,哪儿来的这么高的犯罪率,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可是会有什么关联呢……”熊提轻轻吸气,掐住了自己的下巴。

  盛欢说完这些话后便偷偷的瞄顾沨止的反应,顾沨止一直没有打断他说话,也没有否认,只是又摸出了手机,给裴央鸣打了电话过去。

  “阿明,别摸鱼了,火烧屁股了。”他低声教训道。

  “谁摸鱼了!这不是正在快马加鞭的查吗!别催别催,越催越慢!”隔着一个扬声器,裴央鸣嚷嚷着,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发牢骚,他周围充斥着纸张翻页的“刷刷”声。

  “我以为以你的图腾能力,随随便便查几个纲目词条都不是问题呢!”熊提忍不住吐槽道。

  “请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我看过的当然都记得。”裴央鸣没好气说:“但谁晓得你们顾家军遇见的就不是那四万八千多条软体动物纲目里面的种呢!”

  “四万多个词条?!”盛欢骇然道:“这才多大一会儿,你就已经查了四万多条了?”

  “你们顾家军真的很欠打唉!今天怎么就疯狂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呢!”裴央鸣怒声道:“我,异种部门最年轻的博士后!两个小时看四万个词条,很难吗!”

  盛欢想说当然很难了!!他!一个背无菌原则和出师表都要背老半天的学渣,无法想象!

  但如果顾沨止现在开的是视频电话,现在他就可以看见资料库内的奇景,除了裴央鸣以外,还有十几只松鼠,裴央鸣坐在大的全息搜索引擎跟前检索着数字文献,而那十几只松鼠则在后方的“实体书架间奔走来去,它们像人一样将书拖出来,抖动着大尾巴翻页,飞快的阅读着,看完后又将书塞回原处换下一本,裴央鸣的瞳孔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质感近乎透明,那是精神匣高通量运行的标志,图腾“藤狸”可以操纵松鼠为己用,他正在借十几双灵动的小眼睛大量阅读,松鼠所见所感即为裴央鸣所见所感。

  “查了四万多条都没结果,那你现在还在查什么?”伍琳琅问道。

  “在找隐藏纲目。”裴央鸣说。

  “隐藏纲目?”

  “我印象当中是有这么一份,但不确定是不是我记错了。”裴央鸣说。

  “额——”盛欢有些迟疑道:“其实……我那两条建议也只是揣测,很有可能你这么翻了个底儿朝天之后,还是一无所获呢!”

  “不,我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裴央鸣碎碎念着说:“分化高级的生物往往更脆弱,不常见说明存活量少,找不到就说明数据集选错了……在哪儿呢,隐藏纲目……”

  “这么重要的文献,你居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熊提说:“那看来也不怎么重要啊!”

  “你不懂。”裴央鸣说:“那份隐藏纲目当初没有展开研读,是因为里面基本都是已经灭绝的物种,大家人力有限精力有限,经过上届老部长的研判之后就暂且搁置封存了,我真得找找……哦,找到了!”他双手猛地一撑全息引擎的触控板,激动道:“就是这个!嘶——怎么还加密了呢!你们等等,我去找他们问问密码。”

  “这么机密,还上密码?密码还连你们异种部的自己人都不知道?”伍琳琅奇道:“你们异种研究所内部是不是不太和谐啊!”

  “说起来也比较戏剧性。”裴央鸣说:“这份文件是一个程序开发部门的老学长留下来的。”

  “程序开发部门?你们这里还有程序开发部门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呢?”熊提疑惑道:“他们跟你们的工作地点离了十万八千里呢吧!”

  “你别太老土。”裴央鸣说:“我们部的很多资料都是程序开发部门的人从古老遗迹的拓印文字上扫描得来的,这密码是当初那个老学长设的,一直没人能解开,后来还是校长亲临,顺嘴猜了一个,嘿,还恰好给他猜中了,才得幸解开,将内容公之于众。”裴央鸣说:“我记得不是什么常规密码,复杂得很。”

  “那要不怎么说是校长呢!欧皇转世啊!”熊提的马屁说来就来。

  “但是人走了不应该妥善交接手头的工作吗?为什么还专门设个密码?这不是给后面的人添麻烦吗?”伍琳琅皱眉道:“防自己人?”

  “主要因为那个老学长当时走得比较急……”裴央鸣说。

  “等等,是我理解的那种‘走’吗?”伍琳琅冷不丁道。

  裴央鸣愣了一下。

  “啊不是!!不不不,不是因公殉职!!”他忙分辨说:“是离职了,为着一些个人方面的问题,活着走的!”

  “哦……”伍琳琅说。

  “这事儿具体还得问程序开发部那边,我们的人也不太清楚,但应该闹得不是很愉快,那位老学长说走就走,就没顾上后续交接什么的。”裴央鸣说:“哦,我问到密码了……好家伙,这密码,一般人谁想得到啊!”

  他在密码框里输入了“Walden Blue”一长串字母,随后,大量的文献资料铺满了屏幕。

  “什么密码?”熊提好奇道。

  “翻译过来应该是,瓦尔登蓝。”裴央鸣说。

  “瓦尔登蓝?”

  盛欢猛地一怔。

  那厢,所有的松鼠都围到了裴央鸣的身边,与他一同盯着硕大的全息屏幕,裴央鸣大幅度的拉着进度条,无数古老的文字雪花儿似的飞过去,须臾,他冲口而出,激动道:“找到了!我找到与你们描述相符合的异种类别了!”

  “什么!”这边儿,办公室内的四人皆欣喜若狂,脑袋凑到一起。

  “鬼藤章鱼。”裴央鸣说:“攻击你们的应该是鬼藤章鱼!”

  “你慢点说。”顾沨止道:“鬼藤章鱼,还有那颗名叫凌正亭的老人的头,是怎么回事?”

  裴央鸣从旁边儿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水,被烫的止吐舌头,“鬼藤章鱼是一种触手形态的异种,隶属于软体动物纲目,其细胞融合能力非常强,即便断开,只要靠得够近也能融合再生长,远古时期,它居于大洋深处氧气稀少的地带,随着冰封而冻结,后来随着全球变暖而复苏,我猜可能是乘着半月前极端天气的特殊洋流上岸,凑巧遇到了濒死的凌正亭。”他喘了口气道:”人类细胞在临死之前都处于极低代谢的状态,毫无抵抗力,于是,凌正亭就顺理成章的被寄生了。”

  “所以凌正亭其实确实早就已经死了。”盛欢若醍醐灌顶道:“我那天在校友会上看见的凌正亭根本不是真的活着!”

  “如果你看到凌正亭走来走去,那之所以能活动应该是鬼藤章鱼的细胞寄宿融合了死去的身体细胞,产生了一些电活动,这些电活动能简单的支配人体的骨骼和肌肉组织。”裴央鸣说:“你那天看到的凌正亭虽然可以行走,但他应该除了行走,什么都做不了。”

  盛欢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校友会上,杜晨飞曾经追着凌正亭打招呼,凌正亭却始终无动于衷,只走得飞快,的确没有给出像样的反应。

  “没错,是这样的。”他笃定道,而后又觉得匪夷所思:“那凌正亭的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虞城附属医院的手术室里呢?”

  突兀的提及手术室,盛欢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被发难,他略心虚的看了眼顾沨止,顾沨止却没什么异样,只沉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因为人类陆地的含氧量远远超过它原本的生存地带,鬼藤章鱼古老的躯壳经受不起这么高的含氧量的洗礼,会加速氧化腐烂。”裴央鸣说:“它应该是不得已,必须依靠汲取大量的福尔马林维持躯壳的新鲜,他自身不具备孔窍,所以凌正亭的脑袋就成了他吸取福尔马林的管道入口。”

  盛欢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难怪,那天我在医院的手术室里看到那颗头的时候,旁边的福尔马林桶是空的!”他震撼道:“是这颗头它自己跑去的手术室,喝光了人家的福尔马林吗?”

  “鬼藤章鱼可以以两三厘米左右长度的触手为最小单位活动,这样的细小触手非常灵活,挪动个十斤以内的东西不在话下。”裴央鸣由衷的感慨说:“任何生物,无论高等还是低等,天性都是趋利避害,否则是无法存活的。”

  “他是在发展的,进化的,手术室里的福尔马林没有办法满足他的需求,他就将目标转移到了甲醛的生产工厂。”顾沨止沉声道,

  “很有可能!”盛欢说:“鬼藤章鱼的触手表面长有许多坚硬的吸盘,我见识过,那些吸盘能砸碎石头,与金属碰撞摩擦还容易产生火花。”盛欢越说越肯定:“这应当才是丰泰工业园区爆炸案的根本原因。”

  “但我还是决定很不可思议。”伍琳琅凝重道:“一个低劣的远古的生物,寄生在了一个死人身上,真的就可以立刻进化的这么完善,能够精准又人性化的完成这么多的操作安排,你们看,他先是想办法封锁了凌正亭的死讯,然后不动声色的偷掉了医院手术室里的福尔马林,又千里迢迢跨越半个虞城去到丰泰工业园区,用凌正亭的脑袋偷掉了几百吨的甲醛,这可能吗?!他能把一切事情都计算的这么准确无误?在凌正亭身上发生这么多的怪事,凌家人与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会毫无察觉?”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第二点了,也是这位学弟之前提到过的很重要的一点。”裴央鸣平静道:“仅凭鬼藤章鱼自己,当然不可能完成这么多的操作,但鬼藤章鱼具备一定的精神污染性。”

  电话这头的四人猛地一怔。

  “我知道了。”顾沨止低声道:“凌正亭的三个儿女不出意外应该全都被污染了,他们当然不是毫无察觉,他们压根就是同谋。他们在为了保护他们的‘父亲’,牵线搭桥,布兵排阵,以他们人类的智慧做出了这一系列反人类的操作,一切看似无懈可击,但很不巧,开心,你以一把炼金武器噶掉了凌正亭的头。”

  “我?炼金武器?”盛欢讶异道。

  “你不知道吗?你那天用的那把刀可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顾沨止伸手至他腰后,将那把军刀抽拔出来,递至盛欢的眼前,“这是一把经过附魔炼化的带有特殊效果的炼金武器。”

  “你慢慢说,我有点听不懂了。”盛欢茫然道:“我噶掉了凌正亭的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鬼藤章鱼没有办法继续喝长生不老药了!”裴央鸣说:“他们只能想别的下下之策。”

  “下下之策是什么?”盛欢急声追问。

  “如果没有办法保存现有的细胞,那就要想办法创造更多的细胞。”裴央鸣说:“你们知道人体当中最强大的创造细胞的器官是什么吗?”

  三人面面相觑,唯顾沨止的眼底闪过惊愕之色。

  “是……骨髓?”

  “沃日。”熊提脱口而出:“敢情不止中国人爱喝粥——”

  话太烂以至于包括对面的裴央鸣在内的四个旁听者都异口同声的斥道:“打住!!”

  盛欢捧着粥桶的手微微颤抖道:“你让我以后还怎么直视粥……”

  伍琳琅看了顾沨止一眼,幽幽道:

  “你说的没错,早该把熊子按死在马桶里。”

  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