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没有抢救过来,大夫这几天难的低气压,连打理药材都显得闷闷不乐。

  郝睿小心翼翼地抽走大夫手中的药杵,然后推着大夫去一旁坐下。

  “您该休息了。”他强硬地说。

  林卓匪疲惫地揉揉眉头,“我睡不着。”

  “云公子之死错不在您,大人,您魔怔了。”

  林卓匪抬起头看着他,眼中隐隐汹涌着什么激烈的情绪,“我就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看的死人不少,但他才那么小......”

  郝睿倒不觉得死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不会动不会痛,不会拿起旁边的刀枪继续在世上厮杀,这挺好,他想。

  但他不能这么说。大夫是好心眼的大夫,他不能让他更难受。

  然后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本就沉默寡言,不会劝慰。

  林卓匪抹了一把脸,“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郝睿听话的转身走去后院,只是频频回头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情况。

  林卓匪哑然一笑,又觉得心口酸涩的不成样子。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

  但他不能接受。

  尤其是那个眉眼弯弯的孩子前几天还送给他一篮子水果,紧接着他就躺在了床上,眼睛凸了出来,喉咙发出“吓吓”的声音。

  然后他就死了。

  林卓匪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走的不是那么辛苦。

  11

  大夫被调戏了。

  起因是一篮子枇杷。

  此时已至夏至,距离死人的事情已经过了一旬。蝉在树叶里喧嚣,姑娘在花丛嬉戏,猫懒洋洋的舔爪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样。

  大夫躺在主席上假寐,温煦的阳光将他整个人勾勒了一圈金边。

  郝睿小心翼翼地将秋嫣姑娘送来的枇杷洗净了放到大夫竹席旁的小桌子上,以便林卓匪醒来就可以吃到。接着捂着猫嘴,抱着不断挣扎的猫走去内室。

  大夫样貌风流而不自知,为人光明磊落,从不肯同其他人一样欺压女子少爷,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喜欢送他一些新鲜事物。

  大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打了一篮子清水净面,抬头看见放在桌上的枇杷。

  他随手拿了一个把玩。又见日头尚早,便打算出门一趟,置办些物什。

  后院的墙前几天倒塌了,工匠正在收拾,以至于他只能从前门走。

  这一走,便走出了麻烦。

  “雪妈妈不是说这里枇杷告罄了么,怎么我看着这位小公子手上尽是枇杷啊?”

  林卓匪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眼底青黑,脚步浮夸,看样子长期耽于房事。长此以往,怕是活不过不惑之年。

  郑砲辉看了林卓匪一眼,鼻息不由自主的重了重,他穿着一身大袖翩翩的衫子,底下的异样没被林卓匪发现,却被雪饶觉察到了。

  今日大夫依然是青布衫,头巾裹发,打眼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雪饶恼恨地瞪了那公子一眼。那公子浑然不觉,只笑眯眯地说:“妈妈这可不厚道,明珠暗藏,就连枇杷也不允我。”

  “这枇杷乃林大夫之物,林公子也不是奴辈之人,郑公子您这可是冤枉我了。”

  郑砲辉自觉眼前此人是青衫布衣不值一提,就如此拿下他岂不是片刻之事

  12

  郝睿在竹庐收拾之时翻出大夫钱袋,他怔了怔,便攥紧了手上的流云纹小袋,急匆匆地往外走。

  远远瞅见了他熟悉的身影,可眼下发生的一幕让他怒火中烧。

  他眼见那公子把手伸出来要抚上大夫的脸颊,大夫皱着眉躲了过去。那人却不依不饶,又把那双咸猪手往大夫腰上搂去。

  郝睿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他本乃西北战神,往那儿一站就是一身煞气,如果不是某些小人使得鬼蜮伎俩,他哪得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