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墨青>第85章 雪中邀见

  雪止放晴,带着温暖的阳光投到了那布了白色的树上,放眼看去,就像一排闪光林立于白雪之中。青色的剑尖挑起了地上的白雪散在空中,重新落到了地上。脚尖点过之处,划过一道道雪痕,仿佛记录着雪中舞剑之人那一招一剑的轨迹。他的身体带动着他的一头青丝飘在了空中,拨开青丝查看,只见那右眼的泪痣格外明亮。那一身青衣在白雪中舞动的英姿,仿佛像一位舞者在挥着衣袖展示着他引以为傲的舞蹈。

  忽然一缕身影加入了舞剑的雪地上,挥动着他手中那把带着银灰色的剑刺向白君离的下盘。白君离带着微笑以青霜剑向下挡去,把那银灰的剑扫了开去。那人挑起地上的碎雪洒到白君离身上,白君离轻轻地错步转到了一旁,青霜剑向前刺出三剑,与银灰色的剑相碰着,发着清脆的碰撞声。

  那人把剑负到背后,微笑地站在雪地上道:“乘月兄好剑法。”

  白君离把青霜剑收回鞘中,脸上挂着笑容道:“让令雪兄见笑了。”

  叶令雪的目光放到了白君离腰间那包着黑布的剑,好奇道:“乘月兄使的是双剑?”

  白君离微笑道:“并非如此,此剑乃家师配剑,伴身之物而已。”

  叶令雪微愣地看着白君离那带着微笑的俊颜,仿佛看着一种有趣的事物般道:“想不到白兄如此尊师,但既是令师的配剑,何以挂在乘月兄的腰间?”

  白君离的微笑稍稍收起,他叹了口气,仿佛叹息着这世间的种种似的,摸着腰间的青夜剑,脑中浮现着凌风烟一脸倦容的样子,想着凌风烟那微弱的灵力道:“不知从何说起,不说也罢。”他顿了顿,回复了那往常的微笑道:“令雪兄此次前来,莫非是监工不成?”

  叶令雪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把配剑收回腰间道:“只是前来看望乘月兄而已,毕竟,在下不觉得,乘月兄不是能做仆役之人。”

  白君离迟疑半分,带着轻笑道:“在下,觉得挺好,让令雪兄记挂了。”他有意无意地看着叶令雪腰间的配剑道:“令雪兄此剑,倒让在下产生了兴趣,早前在酒馆也未见令雪兄配过此剑,此剑看上去,也非普通的剑,可否让在下见识一二?”

  叶令雪的脸上浮着满满的笑意道:“乘月兄有眼光,这剑在下只在本家使用,未曾带出过此处,故乘月兄未曾见过。”他重新把那银灰色的剑取了下来,轻轻地摸着剑柄,像是摸着一位意中人般,眼中充满了欣许之意道:“此剑乃我机缘巧合之下得来,握此剑时,心境格外平静,于在下而言,没有哪把剑能取替。”

  言下之意,便是让白君离只远观,不要近看的意思。白君离也会意,只微笑着看着他手中的剑道:“果然是好剑。未知此剑是否有名?”

  叶令雪轻笑了一声道:“此剑名唤承影。”

  白君离暗地叫好,总算确定了承影剑的样子。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要想方法让承影剑沾上凌风烟的血,想到此处,他的脸色默默一沉,看着承影的目光也灰暗了不少。叶令雪捕捉到了白君离那一瞬的变化,收起了脸上的笑道道:“乘月兄认识承影剑?”

  白君离轻叹了一声,像是惋惜般道:“承影剑,听上去,与古剑承影同名,不知是否为同剑。若此剑承影,倒真想让家兄看看。”

  叶令雪听到白君离提及凌风烟,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眼中发着光茫般道:“大凌公子喜欢古剑?”

  白君离看着叶令雪那瞬间变化的表情,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怒意,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道:“是的,家兄对古剑到了着迷的地步,只因体弱,一直不能舞剑罢了。”

  若论说谎不面红的功力,白君离可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叶令雪看着那像是惋惜之中又带着期盼目光的白君离,联想到凌风烟那俊美而带着失望之情的脸,心里便不是知味。他忽然在想,若把此剑拿到凌风烟眼前舞动,是不是便能让凌风烟对自己产生一丝好感?

  只余两天时间的相处,他得好好把握才行。

  叶令雪干咳了一声道:“无妨,难得遇到惜剑之人,在下这便携剑拜访。”

  “不……,”白君离不自觉地说出了一个“不”字,让叶令雪的脸上浮起了错愕的表情,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想到了有别的人窥视他家剑尊大人,他便不能冷静下来,让自己不觉其然地把心声说了出来。他替自己打着圆场道:“不,家兄体弱,此刻许是还在熟睡,在下先到客室告知此事,再前来拜会令雪兄。”

  叶令雪紧张地摆动着手道:“不用不用,在下前往便是。这样吧,午膳,午膳时,在下再前往客室拜访,顺道与凌大公子……与乘月兄一同用膳如何?”

  白君离心道:那中间的停顿明显自己是附加的。

  他脸上仍然挂着那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道:“那……有劳令雪兄。”心里却默默地暗骂起来。

  叶令雪离开后,白君离便拿起青霜剑,转动了手腕,把他变回了青扇插回了腰间,看上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青霜剑般。他为免被他人察觉,把青夜剑的昙花剑穗取了下来,腰间的青夜剑又以黑布包得严实,基本看不出来那是一把怎样的剑,与猜出自己的身份。

  青霜剑乃凌风烟所赠之物,青夜剑更是凌风烟原本的配剑,两者于白君离而言,即使是怎样的环境下,他都必须把这两把对他极其重要的剑带在身边,就像时常把凌风烟带在身边一样。

  他的目光放向凌风烟所住客室的方向,脸上挂着那带着一丝哀愁的微笑,然后轻叹了一声,转身走到了浣衣处。

  清早的水十分寒冷,浣衣处的各位姑娘浸在冷水中的玉指皆冰得十指通红。白君离看着她们脸上淡然的神情,忽然有种悲凉的感觉。

  他昨天在工作的时候,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竟已把这些人的身世都打探得清清楚楚。那些人虽然皆来自不同的地方,却均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孤儿”。

  她们现在虽每人挂着笑容,却都在儿时失去了双亲,是叶令雪与叶尔阳把她们拾了回去,安置在叶家。叶家兄妹那时虽小,但凭着叶氏留下来的财产与叶尔阳那天才般的经营,也能在西域站稳阵脚,不被其他有势之人欺到头上,要把这些遭到家变之故的人拾回去,也并非难事。

  那看上去像是中飽私囊的总管戴夏,也并非看上去那般欺压下属的人,反之在众人心中是一位善人。据浣衣处的人之说,戴夏是叶令雪父亲当家时便在此处的仆役,他是叶父在一群被卖的苦役少年中救下的其中一人,为报答叶父,转眼便在叶家服务了二十余年。

  白君离不禁感叹,世间的种种,确是不能以表面察看。远观是繁花,近看是毒草。看似万毒之物,却许是一道救命草。世人观万物,却永远看不实,猜不透。

  这些冻得十指通红之人,看似悲凉,但却因此处为她们在这世间仅余唯一的栖身之所罢了。

  白君离脸上挂着微笑,坐到了她们的旁边,默默以把手伸进了冷水中,浣起衣来。坐在一旁的江歌看见白君离渐渐冻得通红的手,皱着眉道:“凌公子,您要不,让我们来吧。”

  白君离没有停下手上浣衣的动作,轻笑地看着江歌道:“在下也是浣衣处的人,哪有不工作的道理。”

  杜晓笑得欣然,看着白君离道:“江歌只是心痛着凌公子而已,你瞧,”她的目光落在江歌那通红的脸上说:“她的小脸蛋红红的,多好看。”

  白君离只挂着微笑,没有看向身旁那些拿自己开玩笑的女子,专心地浣着手中的衣裳。杜晓看白君离不答话,看着身旁那恨不得把头埋进冷水中的江歌,想起了白君离尚有一位体弱的未婚妻,也不好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有意拉开了话题道:“听说,凌公子的哥哥也住到叶家来了?”

  白君离手中微顿,很快便回复了那往常的微笑道:“是的,与在下一同前来,只在此处打扰三天。”

  杜晓看着白君离脸,想了想道:“我在想,凌公子长得如此俊俏,凌大公子是否也如此?”

  白君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脑中浮着凌风烟的样子,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道:“比起家兄,在下是不堪入目。”

  “不是吧!”杜晓睁大了双眼看着白君离的脸说:“那可真是,让我更好奇了!”她兴奋地与坐在对面的周桂说:“要不,我们也到客室那边瞧瞧看?”

  白君离的脸色稍稍沉了下来,那微笑透着一丝寒意道:“家兄体弱,只能呆在屋内,姑娘,不要打扰为好。”

  杜晓看着白君离那透着冷的微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身子不禁向后仰了些许,与白君离拉开了距离,吃声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白君离轻轻地笑着,仿佛方才寒意从未存在过般,继续浣着那盆中的衣裳来。杜晓与周桂对望了一眼,心里均有一种想法:凌大公子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