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异能>墨青>第55章 青色人影

  欧阳恨玉一脸疑惑地看着凌风烟问道:“什么异界?”

  凌风烟没有回头,目光放在了白色的宝座上,淡淡地说:“诸事莫问。”

  白君离则脸上带着微笑,看了一眼魏政清说:“异界非常人能进,或许要有劳魏公子与欧阳姑娘先守在此处,我与风烟先到异界,再回来与大家会合。”

  魏政清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凌沧笙,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心道,地上躺着的这位前剑尊大人能把凌风烟与白君离这种大能打至重伤,像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小剑修,还要保护比自己能力还要弱小的欧阳恨玉,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白君离看出了魏政清的心思,会意地微笑着说:“前剑尊此刻不会醒来,自然也不会对二位构成任何威胁,尽管放心在此处便可。”魏政清难看的脸色缓了些许下来,向白君离作了揖说:“那在下,便与欧阳姑娘在此处守候。”

  白君离笑着,在殿中的一角下了一个结界说:“魏公子,欧阳姑娘,我们离开后请二位到结界内,只要不踏出结界半部,任何事物,均不能伤害你们半分,可保你们周全。”

  欧阳恨玉脸上带着笑意,拉着魏政清的衣袖便往结界那边走去说:“还是白哥哥想得周到,来来来,魏哥哥,我们到那边去。看着这位前剑尊大人我便怕。”

  被欧阳恨玉拉着衣袖的魏政清显得尴尬起来,他感觉今天一整天下来,把整辈子与姑娘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都全部补上了,像他这种几乎接近木头的男孩儿,哪受得了这般热情的姑娘与自己如此接近。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白君离看着魏政清脸色的转变,忽然笑了起来说:“看来,魏公子,要受点罪了。”

  魏政清干咳了一声没有说话,脸色显得更红润了起来。欧阳恨玉看着红着脸的魏政清,疑惑地说:“魏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魏政清别过了脸,不让欧阳恨玉看着自己,颤着声说:“没,没有,有点热。”

  凌风烟也不理会在角落胡闹着的二人,径直地拖着步子往殿外走去,白君离向魏政清点了头,便与赤霄跟随在后。待三人离开了大殿后,欧阳恨玉摸着下巴,笑着说:“微妙,微妙。”

  魏政清不解地看着她说:“什么微妙?”

  欧阳恨玉笑着说:“一个喜欢另一个,一个喜欢另一个,一个喜欢另一个。”

  魏政清完全搞不懂这三个断句有何不同之处,他愣愣地看着欧阳恨玉那带着有趣般的笑脸说:“我怎么完全不懂姑娘的意思?”

  欧阳恨玉看着魏政清笑着说:“因为魏哥哥是纯情小男孩。”

  凌风烟踏着沉重的步子,那短短的路程仿佛走了一辈子般,每走一步,心情便越发沉重。他知道现在身处异界的画影,或许已经消失,或许还存在一缕灵魂,却还是想去确认他母亲最后的状况。但确认了又如何?凌沧笙已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已成定局,若他的母亲此时已不在,他还可以怎样?

  赤霄一直与白君离默着声,跟随在凌风烟身后,她的手时而向凌风烟伸去,想去搀扶那看上去是那么瘦弱的身体,但每次都被白君离轻轻地捉住了衣袖,向她摇着头。她知道,此时的凌风烟,不是需要旁人搀扶,而是更需要让他一个人,在这漫长的路上,静静地,去确定自己走过的路。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着去伴着他的身旁,成为他的左右,那是她千年来的愿望,也是一种奢望。

  白君离看着眼前这拖着步子向前走着的黑衣人影,有多少次想把他的手拉住,对他说:“不要去,我们往回走。”但那是他的母亲,他所爱之人,他不能去阻止,也不可以去阻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跟随在凌风烟的背后,默默地做他的后盾,支持着他的行动。

  他们踏进牢房时,便感觉到牢房内充满着扭曲的气息,那是时间交错的感觉。这里可算是千年前的时空,也可算是现世的时空,千年前后的时间在此刻交错着,迎接着到此处的每一个人,替他们打开了时间流逝的空间。

  有多少人曾经错过了,却在后悔着?

  有多少人曾经执着过,却仍然坚持己见?

  白君离走到了青色床帐旁,在床的周边加了结界,再以火咒把青色床账烧掉。凌风烟看着在结界内燃烧着的红青色火炎,像是把心中的锁慢慢地烧溶一样,那种让人窒息的痛让他几乎受不了转头离开此处。但他不能,他的母亲可能此刻便在结界的彼方,等待着。

  随着红青色火炎的熄来,藏于床帐下的咒阵便展现在三人眼前。白君离看着一脸淡然的凌风烟说:“此处便是异界之门,要打开吗?”

  凌风烟呼了一口气,轻轻地点了头。白君离应道:“好。”他向着咒阵施以咒印,开始念起了那黑纱斗逢神秘人的咒文来:“万物坠于腐朽,永恒归于尘土。启!”随着咒文的话音落下,咒阵便发着光茫来,凌风烟看着那发光的咒阵,缓缓地迈开了步子,踏进咒阵中。白君离与赤霄便紧随在后,一同踏进了咒阵内。

  他们三人从一棵树中穿透出来,眼前展现的,像是凌风烟他们被凌沧笙送到千年前的景像般,一片葱青的草地展现于眼前。凌风烟看着远方那站着的一缕青衣人影,几乎忘了呼吸。他慢慢地迈开了步子,向那青衣人影走去,走着走着,便像忘了腿伤般开始小跑起来,一直跑到那青衣人影身旁。白君离与赤霄只留在不远处守着,让这重聚的二人好好地珍惜仅剩的时间。

  凌风烟跑到了青衣人的身后,哽咽着说:“母亲。”

  青衣人微笑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凌风烟,走近了凌风烟的跟前,摸着他的脸说:“我的爱儿长大了,长得比以前更好看。”

  凌风烟眼中流下了泪,流过了画影的手,画影以指腹抺过他的眼角,笑着说:“男孩儿长大了,就不可以哭了。”

  凌风烟轻轻地捉着画影的手,破涕为笑地说:“不哭,看见母亲高兴而已。母亲过得可好?”

  画影欣然地笑着说:“嗯,你父亲把我照顾得很好。”

  凌风烟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说:“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他把你杀了,又把你困在异界数百年。即使他对你爱护有加,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对你所做的事。”

  画影摸着凌风烟的头,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发,带着悲凉地笑着说:“青夜,你这六百年来,过得可好?”

  凌风烟点了头说:“嗯,孩儿没有一天不想如何变强,变得可以把老头给宰掉,替你报仇。”

  画影惨然地笑着,把凌风烟轻轻搂着说:“你父亲说过一句话:‘利刃必以仇锻,青夜必会变得更强回来把我杀掉。’你父亲做到了,但你这六百年,却失去了自己。”

  凌风烟愕然地看着画影说:“什么意思?”

  画影摇着头笑着说:“青夜,你只需记住,把你父亲彻底杀掉,便是解放我们的最好方法。”

  凌风烟看着画影那带着释然的笑容,把所有想说的话,想问的话均吞回肚子去。

  画影重新搂着青夜,去感受着这爱儿的温暖。她无意间摸到凌风烟颈后的位置,忽然收起了笑容,惊愕地说:“吃灵咒!?”

  凌风烟别了头过去,想去否认吃灵咒的事,但他很快便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重新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画影说:“母亲怎会知道吃灵咒?”画影忽然流下了眼泪,捉紧了凌风烟的衣裳,痛苦地说:“怎么会,怎么会中了吃灵咒?”

  凌风烟颤抖着说:“冒犯了。”他的手慢慢地伸向画影的后颈,触碰着那藏于颈后咒印的地方,他的颈后便发起热来。他猛然地把手缩了回去,跪在了画影的跟前,眼泪不自觉地滴到草地上,颤着声说:“吃灵咒……怎么会,那老头创做异界,不是把您困着,而是救您,但我,把他杀了。”

  画影跪了下来,抱着凌风烟的头抽泣着说:“不要再说了。我的儿,怎么会也中了吃灵咒,那可是,比死更痛苦的事,为何?谁对我的儿子下狠手?是谁?”

  凌风烟颤抖着拉着画影的衣袖,声音发不出来,他的脑海不断流过画影被万鬼噬食的画面,那仿佛展现在他眼前的真实画面一样,他除了流着泪水,便发不出声音来。

  画影搂着怀中的凌风烟,抽泣着说:“青夜,可否告诉母亲,吃灵咒的事?”

  凌风烟轻轻地捉紧了画影的衣裳,闭上了眼,流下的甘露把画影的肩膀沾湿,他颤着声说:“母亲,你不是凌沧笙杀的,而是自杀的,对吗?”

  画影的抽泣停住,她把凌风烟的头搂得更紧,摸着他的头发说:“对不起。”

  凌风烟惨然地笑着,笑声越发大了起来,仿佛响遍了整个草原,那声音显得是那么凄凉,却带着一丝疯癫。白君离与赤霄看着远处依在一起的二人,听着凌风烟那不自然的笑声,不若而同地皱着眉。白君离微顿了一下,缓缓地走上前去,落在画影的视线中。画影看见眼前这青衣人影,微愣与他对望着。白君离向她弯身作揖说:“晚辈白君离,见过夫人。”

  赤霄跟随在后,与画影行了君臣礼:“赤霄,见过夫人。”

  画影听着白君离自报名号,便收起了那错愕的表情,转向赤霄说:“赤霄,你懂得布隔音咒吗?”

  赤霄摇着头说:“恕赤霄愚昧,不懂符咒之术。”

  白君离躬着身说:“在下对符咒之术略懂一二,或可替夫人效劳。”

  画影轻笑着说:“有劳在我与青夜身则布下隔音咒。”

  白君离虽有疑问,但还是退后几步,按画影的意思,于空中画下符咒,在他们身则布了隔音咒,且同时布下了屏障,使外面看不到屏障内的情况。赤霄以一种很深的眼神看向白君离,白君离察觉到赤霄的视线,便把那眉头皱得深锁的脸转了过来,与赤霄的眼神对上。

  赤霄迟疑了一下说:“谢谢。”

  白君离微愕,那是他第一次从这位冷冰冰且讨厌着自己的赤霄口中第一次听到一句“谢谢”。他缓下了表情,看着那屏障轻轻地说:“我只为了风烟而做,不为他人。”

  赤霄把视线落在了屏障上,微风吹过,拂起她的衣摆,她的玉指轻轻地把吹散的头发挠到耳后,表情显得温柔地说:“嗯,谢谢。”

  替夫人与你道谢。

  屏障内凌风烟还是轻轻地笑着,他口中喃喃地说:“我这算干了什么?”画影放开了凌风烟,摸着他带着湿润的脸颊,微笑着说:“算是,完了你父亲的心愿。”

  凌风烟闭上了眼,沉默着,画影以衣袖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说:“当年,我若不自戕,那便要在你父亲眼前化作一滩血水,死后的灵魂还要受万鬼千年吞噬,不得超生。那便是吃灵咒的可怕之处。”她放下了手袖,深深地看着不敢与自己对看的凌风烟说:“但吃灵咒,世间只有术尊许奇钰能使,只他已被你父亲弄至残废,世上理应已没有吃灵咒才对,你的吃灵咒是怎么回事?”

  凌风烟没有抬头,轻轻地捉紧了膝上的衣料,侧过了头沉默着。画影轻叹了一声,摸着凌风烟的头,就像凌风烟在她眼中仍是孩童般,轻轻地抚摸着,像羽毛般的温柔,落在凌风烟的头发上。凌风烟感受着那已失去了千年的感觉,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他缓缓地抬起了眼,泛着湿润说:“母亲,若中咒的是凌沧笙,您会怎样?”

  画影停住了抚摸着凌风烟头发的手,轻轻地收了回来,欣然地笑着说:“我会,在他被吃灵咒折磨得不像人形前,把他杀掉,但我不是鬼杀,没有他那种创造异界的能力,所以,只能把他杀掉,再以自己的本命剑,把他的灵魂也一同歼灭,再与他一同死去。”

  凌风烟轻笑了一声,扶着额笑着说:“果然,是一家人。”

  凌风烟感觉他与他的家人一样,皆是疯子。为所爱的人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生命,去尽最大努力把他的痛苦减至最轻。

  画影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地说:“青夜,你的吃灵咒,多久了?”

  凌风烟淡淡地说:“五百年。”

  画影愕然地看着凌风烟,凌风烟苦笑地点了头说:“嗯,五百年,我把这该死的咒压下来了。”

  画影颤着声说:“不可能……中了咒,本是应该一天内便……”

  “化尸,但我把他压下来了。”凌风烟环顾了周围的屏障,缓缓地站了起来,走近了屏障,轻轻的摸着那屏障的边界,像是感受着布下屏障那人的气息般,心里忽然踏实了起来。他微曲着手指,微笑着说:“母亲,接下来我说的事,请您听完后,不要赏孩儿巴掌,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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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甩:画影,请您听完你儿子的故事,不要赏我耳光可以吗?

  画影:(微笑)怎么会,一定不会。

  麻甩:呃,我怎么觉得此话有别意?